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柏纪沙知发现白绘了。她发现白绘意味着什么样的事情?就像现在,沙知的眼睛突然一亮,透露出惊讶、欣喜?愧疚?委屈,下一秒,跑上来,拉住她的手,然后,“白绘姐姐……”
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话
事情的转变是在十五岁那一年。
那天刚开始还是过着很平常的日子,青池白绘在花园里浇花。忽然来了一辆外来车子停在门口,几个西装革履的墨镜男下车。
说的都是奇怪的话。
财阀家的千金?不可能吧,梦里才会有的事情。
她觉得不可思议的东西很快就得到证实,而且说起来,绿川夫妇在近几年也有意无意的给她一些暗示。
按照当初绿川太太的想法是,照养这个孩子千万不要太用心啊,就怕这一天会来临。但是当婴儿抱到她手中的时候,她一下子就软化了,“实在是……太可爱了……”
不过这一天并不会因为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建立了比骨肉还至深的亲情而迟迟不来,反而是来得很快很突然。
来接她的人不过是几个保镖,她没有见到任何一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其实早在这一刻她就该明白一些东西,只是那个觉悟来得太晚。青池白绘拖着微薄的行李上了车,尔后回到了自己真正的家——坐落于东京的一座豪华大宅。麻雀突然变凤凰、灰姑娘摇身成公主,这种突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小说情节让她长期处于发懵状态。
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新的家会怎样?将可以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哥哥……
呵,偶尔想起当初那样的心情,她简直觉得好笑。
她一时间有些发傻的伫立在大门前,看着隔着大门的那片世界,花园里的喷泉上有欧式天使雕筑。随即,身后响起了汽车来临的声音。转头,迎来的是一辆黑色豪车(原谅她懒得记那该死的名牌)。车子停在离自己不远处,气态雍容的母亲从车上下来,一位娇丽的“小公主”挽着她的手,一对令人羡慕的“母女”。
你就是白绘么?
是,妈妈。
这声“妈妈”让青池太太眉头一皱,便让佣人带白绘进去,而她拉着柏纪沙知的手,亲昵的唤着“女儿”,没再多看白绘一眼。
白绘是她的亲生女儿没错,怀胎十月从她肚子里蹦出来的。
但你会带来不详,我怎么能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呢?你看沙知多好啊,虽然不是亲生的,可有了她之后青池财阀地位蒸蒸日上。
青池白绘常常待在自己的大房间里从白天坐到黑夜,从窗户看出去可以看见青池太太每天带沙知出去购物或应酬。
她想起青池太太对她说,你自己有衣服吧?那就不需要再买了。
于是她每天最开心的时间只有和之前的哥哥绿川凉打电话。
绿川夫妇现在在英国,绿川凉不日就要来东京艺大任教。
真是太好了!她想,她等着那一天可以不再孤独。
在青池家的时候她就曾有一刻以为自己不再孤独。
那是对面苑的房间传来的小提琴声,每周六下午三点半,她午觉醒来后的时间,那悠扬的小提琴声都会准点响起。
站在窗口的,那个长她三岁的哥哥青池光树,穿着她幻想里常现的纯白色衬衫,唇角微扬,千丝万缕的音乐绕着他,好似日子也这么静静的过,只有小提琴、他与聆听者。原来这个人就是她的哥哥,青池财阀未来的继承人,但在小提琴方面也异常出色。他有能力平衡好这两方面的才能。
青池光树看见了隔了一个花园对面窗户的那个妹妹,他招了招手,朝她友善的笑。好像他们本就认识,本就这样生活着。
白绘除了感到温暖,更有当年那种困境中被救了一命的感激。
也许就是这样,在青池家,青池光树是第一个给她温暖的人,所以她对这个哥哥充满憧憬。
他对她很好,很客气,问她习惯吗?适应吗?睡觉睡得还好吗?但客气终归只是客气,他对沙知就不会说这些,都是屈指敲她的脑袋说:“你这小鬼,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妹妹!”
而青池光树从未喊过白绘妹妹。
只是青池光树毕竟是白绘唯一一个可以在青池家待下去的希冀,怎么说呢,好比,被困得死死的冰窖中,你看见一缕微弱的阳光,尽管只有一点点,纵然知道终归是冰比较多、冰壁围得严实,你仍会为有这缕光而感到欣喜并且期盼着它盈满一室的一天。所以她不会在意这些,起码表面上是不会在意的。
和绿川凉通话的时候,她就可以自然而然的撒娇:“哼,你还我哥哥呢,每次都对我这么凶!我亲哥对我多好啊!”
“是是是,他才是你亲哥。”
可每当讲完这些,心情总是落寞的。
上高中的时候,青池太太不太希望白绘上贵族学校,具体原因没说,只是说怕她不适应。于是白绘就说去读诚凛吧,沙知知道后,也央着青池太太要和白绘姐姐读同一所高校。青池太太当时脸色就有点不好看,拉来沙知再耳边讲,你去贵族学校,我不怕你会没有名媛的气质。然而诚凛不过是新建立的学校,没什么名气,会委屈你……
白绘还算听到了那些话,没讲什么,只是笑了笑,喝了一杯水出去,胸口有点儿疼。
沙知说,我就是想和白绘姐姐在一起嘛!
青池太太瞥了眼走出屋外的人,才揉着沙知的脑袋,好吧好吧,宝贝,那就随你吧。
在学校的时候,没人知道她们两个人的身份,但沙知仅凭她的外表与惹人怜爱的性格,依旧是人气人物。
却有谁知道,校草也会注意到白绘?
才开学一个星期。嘛,或许是觉得白绘看起来很好攻略,所以主动搭讪、硬要骑自行车载她回家、公然跑到班级去找她,这些事,都有。白绘无所谓,她又不喜欢他,她又不是没见过更帅的人。
却有人比她更着急,沙知三天两头跑来苦口婆心的劝她,“白绘姐姐,你怎么可以在读书期间谈恋爱呢?妈妈知道了会生气的……”
白绘愣,“我并没有啊。”
“白绘姐姐,你当然不会承认了,哎,我也是为你好。”
白绘无语,耸耸肩。
沙知为了她“好”,于是主动跑去找校草濑户同学谈,一次不成就两次、三次。
事情聊到这儿,还需要说些什么了吗?
白绘在濑户眼里俨然成为了没有沙知可爱体贴温柔与有一点迷人小倔强并重的形象。
所以,他在运动会上热得汗水直流的时候,白绘感念他之前的好,便将一把扇子借给他。他一句谢言未讲,拿着扇子就跑去与香汗淋漓的沙知一起扇,最后那把扇子被发现在垃圾筒里。
啊,遇到这种渣男她着实郁闷,只是可惜了那把扇子了。若沙知真如此用心良苦,也是委屈了自己。
明显的疏远让沙知不安,她开始一天两次或两天三四次的跑来找白绘。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的,白绘姐姐,我不该夺走你男朋友的心……”
“他并不是我男朋友。”
“白绘姐姐,你不要怪我好不好?我不喜欢他,我会和他说清楚的。他、他怎么配得上你和我呢?”她上来拉白绘的衣角。
青池白绘捂了嘴和肚子,忽然一阵反胃,扯开她的手就往洗手间跑去。
这可能是,对类似于这样的人,生理反应性的排斥?
奈何她纵然常使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沙知依旧不耐昼夜烦人的跑来道歉,班上的人见多了,就几乎知道了这件事,取笑、嘲讽、责怪。白绘对沙知,实在,无法,不讨厌起来。
某天回家,不见了沙知踪影,青池太太着急得发疯,快按破了电话键。
她没有多问什么就上了楼,大被子蒙过头。一天又这么一无是处的过了。随即一阵阵厚重的敲门声,开门。
青池光树黑着一张脸,他说,沙知回来了。
白绘,哦,还好吗。
他一双眼睛泛着红光,你还担心她吗?我们让你回来,不是让你享受大小姐的身份,你凭什么逼走她?
白绘默。只知道沙知在楼下忧伤了一晚上,青池太太说不想看见白绘。
最终的爆发是在某天晚上。
青池光树会在次日的小提琴演奏会上携带妹妹出场。他对白绘表示,好好准备,明天,上场吧。
也许她只是缺少亲情的爱,多关爱她就可以了吧。他如是想。
沙知敲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白绘正在试穿新衣服,都是很漂亮的礼裙。于是沙知的表情开始有些难堪了。
“白绘姐姐,你、你在干嘛呢?你不会以为,明天哥哥要带你上场吧?”
青池光树怕沙知不开心,所以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可她最后那句话真是勾起了白绘的火了。
“沙知妹妹,我为什么不能这么以为?”
不太友好的语气忽然让沙知脸上露出羞愧与担忧,有些不知所措,低着头,小心翼翼:“白绘姐姐,你、你别生气……哥哥他,这么优秀的人,一定要让优秀的妹妹陪他上场呀……”
青池白绘指了指门口,“我不想听你讲话,给我出去。”
沙知讶异的张了张嘴:“白绘姐姐,你为什么这样……”眼眶当即红了起来,“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请你不要这样……”旋即上来拉白绘的手。
“你哪有错呢?你高贵你大方你优秀,你配得上校草配得上哥哥,你跟我道歉做什么?别拉我!”她使力把手一甩,像往常一样,力度不大不小,却把沙知甩得摔倒在地上。
她哭,她道歉,她说,求你别再打我了。
白绘还没说出那句“谁打你了?你自己摔倒的”,尔后“啪”的一声,才出现在门口的青池光树三两步抢上来一个火辣辣的大耳刮子。
那晚他们吵了起来。
他们兄妹终于没有再“客气”下去。
她当时情绪十分激动的说:“反正你也从来没把我当妹妹!你对我好不过是演给别人看的,让别人知道你这个大少爷多么的会做人处事!”
“住嘴!”这一次的一巴掌,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扇过去。
白绘摔倒在地上,脸与冰凉的地板完全接触。手背、衣服、瓷砖地,都是血花,有从她鼻子流出来的,有从她嘴角溢出来的。
她想起了她在日记本里写的东西:
我的哥哥,那是我的亲哥哥。站在窗口拉着小提琴,对我笑。我忽然希望能有一天对他喊出“哥哥”。
“呵……”她捂着鼻子笑了,“我怎么会这么傻,把你们青池家的人当亲人看……”
她脑海里浮现出绿川凉的脸,想起他刚刚电话里说“傻妹妹,我已经在东京了。”但她,只是一味兴奋的讲着明天青池光树要带她上演奏会。
她怎么能这么过分?电话那头那个唯一把自己当妹妹疼爱的人,心里该有多失落。
“哥哥……”她低念,随即跑了出去。只想逃离这里,不会再待在这里,令人窒息的青池家。
青池光树好久才回过神来,他扶起在地上哭泣的沙知,细声细语的安慰她。继而他的视线落在了地板上的斑斑血迹上。他手指关节一颤,有一种情绪缠着他的心,那种情绪在某天他偶然看到那篇日记时,便绞得他的心生痛。
白绘离开青池家就去找绿川凉,那扇门开的那一刹那,她直接抱住了熟悉的人,熟悉的气息。那是千叶县老家的气息,绿川凉把它带到了东京来。
到了后来,她有时候会在想,那时肿么这么不懂事?面对那个沙知随便忍几口气好啦,好歹白吃白住青池家几天。莞尔一笑,虽说如此,只不过并不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话
白绘一直无法阻止这些闹剧的发生,虽说常在想,面对沙知,忍几口气好啦,但是现在看见了,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白绘姐姐,跟我回去吧,我跟哥哥解释过了,那件事是误会……”
是么,是误会。可是,母亲又是怎么想的?离开的这些日子,她可是一个电话都没有。
应该承认,母亲也许认定了让她回来就是一个错误。
不,她不会回去的。
突如其来的不是美梦也不是荣华,不是自己争取来的所以没有幸福。
白绘用力挣脱沙知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离我远一点。”
沙知委屈的抿了抿唇:“你还在生哥哥的气对不对……?你怎么能这样呢,你不应该怪他的,要不是你打了我,他也不会这样对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和我的关系比亲兄妹还要好。这些不是血缘关系能比得上的你知道吗!”她两只泪汪汪的眼睛逼视着白绘,似乎在责怪她的“不知道”,沙知轻笑了一下:“不,你不会知道的,哪怕是你,你这个做亲妹妹的,也不及我对哥哥的关心……”
高桥月乃看了半出,冷嗤一声:“青池白绘,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她把头发都束成了一个高马尾,与其他女生不同,她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所以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就是——自大又爱多管闲事,并且对看不上眼的人颇为傲慢。
沙知有些难堪的扯了扯高桥月乃的衣角:“月乃……你,别这么说白绘姐姐了……不是她的错,是她小时候没人能教好她,毕竟那样的环境……”
在这一刻,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连当事人也意料不到。青池白绘掴了她。就是那样,那句话的结尾尾音还为发成完全的音调,白绘的左手就已经从衣兜里拿出来,蓄力,随着清脆响亮的声音,热辣、刺痛,在沙知白皙娇粉的脸蛋上渗出胀红。
她们的沉默与呆滞跟着一卷风掠过而结束,青池白绘却觉得没什么,你不是愧疚吗?不是说我打你吗?那么不做出实际行动,真是对不起我了!
抬手第二个巴掌,还未下去,手却被高桥月乃有力的抓住:“你给我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别逗了,这一巴掌远远不够,占着别人的家说别人养父养母的不是,这样的人——”
“我没有啊!没有啊!”沙知捂着脸,眼泪夺眶而出,“你不许这么侮辱我!”
高桥月乃的手劲越来越大,不愧是洛山女子网球部的王牌,再用力个百分之三十,白绘的手骨怕是要捏断了。
青池白绘跟高桥月乃使劲,咬着牙齿吐出的话也带着怒气,“别用你那□□似的眼神看我,柏纪沙知!”话说出去的那一刻后悔了,她觉得应该把“似的”这两个字删掉。
柏纪沙知脸色一青,从小到大第一次听到这种恶毒的话语是对准自己,嘴唇颤了几颤,双手捂着眼睛,泪水从手指缝隙里汩汩流出。
高桥月乃带着厌恶的语气说:“真是没想到青池家的大小姐会说这种粗俗话!”
“是么?我觉得她说得很对呢。”
一只更有力把高桥月乃的手腕扣住,不是很使劲便让她吃痛的“啊”了一声松开。
捂着手腕,抬头,微一惊讶。金发男子让她顿时收了尖锐,取而代之的又是掩饰内心某种东西的轻傲,高桥月乃微扬下巴,“黄濑凉太。”
黄濑一手自然的搭在青池白绘的肩上,一手摸了摸下巴,有些疑惑地问:“咦?我认识你吗?”
高桥月乃眼皮子一跳,倨傲的脸僵在那里很不好看,冷笑:“黄濑君真是没记性,我是赤司的……”
他脑海里忽然闪过那几年的画面,某个高马尾女生总是一脸傲气跑去篮球场站在某人身后不远处,仗着自己的身份,一边眼睛瞥着某人,一边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