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个名字,钦奇言又补充一句:“是家双语教学幼儿园。”
“这家幼儿园很有名,离我们报社也挺近的。”汤让忽地想起一事,又问,“你们公司下班最起码要到六点,幼儿园五点就放了,你找谁来接他?”
“不找人接。我下班开车自己来接他。”钦奇言走进屋。
汤让自告奋勇:“我看钦董,我也五点下班,我去接他吧。反正我家里公司步行十分钟的路程,你下班直接来我家接方方回家好了。正好我也顺路。”
钦奇言认真思考了可行性,对他颔首:“好。先麻烦你了。”
“哪里的话。”汤让把钦宇方轻放在毛毯上,随口说,“温太走的时候,还让我多照顾你们父子俩。”
钦奇言半阖着眼:“温太真是……”
“温太人很好。”汤让接话。
这回钦奇言起身,轻而易举的拿走了儿子把玩的魔方,不顾儿子的闹腾,对他说:“以后来看方方,不用带东西来。”
汤让登时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拎起孩子抱在怀里,不让他乱动:“孩子的小玩意儿,不值几个钱。这魔方我小时候玩过,每回只能拼出一面颜色。从来没拼全过。”
钦奇言不以为然:“你不知道魔方也有特定公式的?”
“啊?玩这个也要用到特定的公式?”汤让有些不可思议。
钦奇言不说话了,反而用实际行动摆弄起魔方,不停的旋转拆分组合,用了一分多钟,摊开手掌心,一块拼好的六面一色一面魔方展现在他面前。
演示人速度较快,看的有趣,汤让凑过去,转了几圈钦奇言手上的魔方,直呼惊叹:“钦董,教教我。”
“你不是看一遍了?”钦奇言蹙起眉,不理解的问。
“你动作太快,我没看清。”汤让怔怔的看着他,眼神无辜。
“我当时就看了一次。”钦奇言面无表情的回了句,只好再把它打乱,重放慢镜头。
这一次汤让看的仔细,也记牢了步骤。照理说一遍拼完,他凭着记忆应该能按步骤拼好,可不知怎么的魔方到他手上反而手足无措,虽说知道该怎么一步步操作,按照别人的步骤却越拼越乱,越加糟糕。实际操作和用眼看还是有很大差距,拼了半个小时没拼成,汤让把这一切归功于自己脑子不好使。
耐心的看了半小时,见他没任何进展,钦奇言眉头蹙的更紧,伸手止住汤让乱拼的双手,决定亲自手把手的交他:“过来,我再教你一次。”
汤让答应着屁股往他方向挪了一小步。
“你离得这么远我怎么教你?再坐过来点。”眉间隐隐透着不耐烦。
听罢,汤让赶紧识趣的抱着钦宇方的小身子,挨坐到他身边。
两人坐的极近,钦奇言本比汤让高了一个头,双臂自然而然的圈住他,双手覆上魔方与他的手相触。
十指皙白修长,一看即知是双保养得当从不劳作的手,倏然响触,发现那人的手并不似自己想象中的冰冷,反而滚烫炽热,汤让全身一个激灵,手指反射性的一缩。
抬头看去,钦奇言正莫名的望着他,为了避免被人看到自己的尴尬,汤让飞速的垂下头,跟着钦奇言的手拼魔方。
“魔方的常用拼法可以有三种,分层法,角先法和棱先法。其中棱先法最为实用简单。先确定第一层,以中心色拼出一个十字……”
方方坐在自己的怀里,自己也相当于被他爸圈在怀里,钦奇言的胸膛紧贴自己后背,呵出的灼热之气,随他的解说断断续续的喷在颈脖,汤让窘迫得动都不敢动,头埋的低低,深怕被他看见自己通红的脸颊。
手把手的教了十五分钟,魔方终于拼完告成。
第一次拼出完整的魔方,汤让激动的忘乎所以,猛然抬起头,方想道谢,话语却卡在喉咙口。
空中目光不期相遇,恰巧撞进那双深敛的眼眸。
14
接送钦宇方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周一至周五,汤让下班的首要任务从之前的回家,变成去幼儿园接钦宇方放学。
即使报社要他加班,也是把工作资料装在大袋子里,接完孩子回家开工。钦奇言下班后,再开车接儿子回家。
有时候正值旺季,公司业务繁多,钦奇言通常加班加至九十点,去汤让的小屋接儿子时,方方早已入睡,轻手轻脚的抱住放进副驾座,和汤让道别,开车回家。
日子平静的过,这天汤让下班,如常的来幼儿园接钦宇方,负责的女幼师见他次数多,两人渐渐相熟,不时的夸赞他几句人好,他总谦虚一笑。
方踏进幼儿园的大门,钦宇方脆脆的童声自耳边炸开:“汤叔叔。”叫喊着奔进他的怀里。
汤让一把抱起男孩,对闻讯匆匆赶来的女幼师笑笑,侧头用与孩子说话的口吻问钦宇方:“方方,今天乖不乖?有没有调皮啊?”
钦宇方碰到他就成了个乖宝宝,大力的摇着头,连说没有。
女幼师望的有趣,笑说:“自方方进校以来,接孩子回家,他爸我是一回没见著,你这个非亲非故的叔叔倒天天见。”
“钦先生平时工作比较忙。”汤让礼貌的说。
“方方,这孩子平时调皮,一见到你乖的就像只小猫。”
“老师,方方不是小猫。”汤让还未答话,钦宇方就奶声奶气的插话。
两人一愣,女幼师哭笑不得,望着形同父子般亲密的两人,想起班上的事,说:“这孩子长的好看,脾气也大。班级里的女孩子老爱找他玩游戏,他都爱理不理的。偏生你一来,一阵风似的猴到你身上。”
“她们好烦,我不喜欢她们。”小手往外甩,小脸袋皱成一团,钦宇方老气横生的说。言毕,撅起嘴,昂头一哼,扭头趴回汤让的颈窝。
“汤先生,你对方方很宠溺,看着还以为你是他亲生父亲呢。”不客气的向汤让打趣。
汤让窘迫的冲她尴尬笑笑,对男孩吩咐:“方方,和老师说再见。”
“老师再见。”迫不及待的向自己班主任拜拜,钦宇方催促起来,“叔叔,叔叔。回家,回家。”
向上拖了把孩子,与女幼师道了谢,汤让并不急着回家,而是向公交车站走去。
“今天晚上叔叔请你去外面吃好不好?”香了香孩子粉嫩的脸,汤让询问道。
下班前,钦奇言打给他一个电话,说今晚有应酬,晚点来接儿子,表示自己知道后,想起家里也没剩什么吃的,于是决定带方方到附近比较热闹的商业街吃晚饭。
小孩子毕竟只有两岁,乳牙还未长全,不能吃太硬的食物。汤让左思右想,带他进商业街里一家有名的汤包店,点了碗绿豆粥、小馄饨和些小吃。
吃的人太多,一顿饭吃到六点钟,汤让正要与钦宇方离开,自己口袋里的手机铃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接起来是个女人声音:“喂。汤先生么?我是钦董身边的那个秘书。”
怔了十秒,汤让才反应过来,打电话给他的是谁,急忙同她打招呼:“你是千小姐?”怎么打来电话的是她?内心有些许疑惑。
能认出自己,千秘书似乎非常高兴:“钦董今晚有饭局,脱不了身,可能不能来接方方。他托我来接,你现在在哪里?”
汤让快速报了个地名。
“是不是就是那家有名的汤包店?还上过生活时尚的?”
“对。就在街口。”
“我现在在你家楼下,给我二分钟。”话音未落,千秘书就挂断了电话。
秘书就是秘书,做事有条有理,时间观念强。说两分钟,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千秘书开到汤包店,汤让拉着钦宇方的小手走到一辆曲线优美,外观玲珑的女式跑车前停下。
待一大一小坐进副座,汤让还未开口,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千秘书就对他说:“饭局吃完,估计那帮老板还会拉着钦董去俱乐部,到时候肯定要到凌晨一两点。钦董说你那时候肯定睡了,不太好打扰,所以就指派我来先接方方回家。”
又轻柔地握住方方的手,笑眯眯的逗他:“方方,还认不认识我呀?”
钦宇方躲在汤让的怀里摇摇头,千秘书笑叹:“当年还是我看着你出生的呢,现在一下子长这么大。”
“咦?”汤让瞪大眼,惊讶的问,“你认识方方的母亲?”
“那当然。”千秘书看他一眼,“这有什么惊讶的?方方他妈怀孕期间,钦董有时太忙都是我和温太两人帮着照顾的。”说到这里,仿佛想起些事,目光蔑视,不屑一顾,“公司里的那些对钦董成天发白日梦的残花败柳,哪能同钦夫人相媲美?
首先,相貌就不是一个等级,更别提举止气度,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汤让觉得说人家的坏话太不好,试图转移话题:“钦夫人长得很漂亮?”
“现代社会光漂亮顶什么用?钦夫人岂止人美,更是业界公认的女强人,还没嫁钦董的时,追她的人排长队都能排到北京天安门。
两人秘密举行婚礼前夕,与钦董平时关系亲厚的铁哥们白数专程赶来,送了夫人一颗10克拉的顶级红宝石首饰作为回礼。
婚礼举行时,夫人穿着白婚纱戴上那串红宝石首饰,不仅不庸俗,反而更衬托她的气质,显得高贵炫目。和钦董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双剑合璧,般配的赏心悦目。
若不是他俩低调结婚,公司里除去我,知道的就一两个关系极好的,再加上钦夫人也从不来我们公司,哪由得那些女人整天幻想白马王子的钦董?
话说回来,她们要真看过钦夫人的话,我敢打赌肯定自惭形秽到死,绝不会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粉红泡沫幻想。”此处一顿,似有感叹的接道,“夫人人不错,下得了厨房,上得了厅堂。钦董人虽对自己苛刻,可人还挺好。他这个身价,当今社会,外面不出去乱混找女人的男人又有几个?也不知道那么般配的两人怎么就闹得离婚?”
汤让边听边笑道:“千小姐,你这么说也不全对。我记得你老公不也年轻有为么?”曾经待在Dexter Victor集团,他就听人提起千秘书的老公混的也很好。
听汤让这么说,千秘书脸上非但没有任何开心的表情,神情变得阴郁,沉声道:“好什么?还不是把挣来的钱全都输光了?说到底还是我遇人不淑,看人不准。”
“女人结婚就如同第二次投胎,钦董和你这样的好男人难找啊。”千秘书哀叹的摇头。
汤让受宠若惊:“我……我怎么能同钦董比?没房没车,挣得也不多。”
千秘书边开车边不赞同的反驳:“男人光有钱人品差有陋习又顶什么用?如果再有一次选择机会,我宁愿选像你这类踏实肯干心地善良的老实人。”
语毕扬起头,凝视汤让,正色总结道:“汤先生,被你或钦董喜欢的人非常幸运。”
15
久而久之,钦奇言和汤让两人之间似乎达成一致。
若钦奇言来得早,汤让还未做晚饭,三人就一起解决。若来得晚,钦奇言便不蹭饭,直接接儿子回家。
汤让一个人住,租的一室一厅的小房型,安顿好钦宇方,提了两袋子菜,走进厨房烧菜。
烧了没多久,门铃响个不停,汤让匆匆熄火,跑出厨房去看门,看到站在门外的钦奇言,笑问:“今天怎么这么早?”侧头望望墙上的始终,“才五点五十五分就来了?”
“明天中秋,今天公司集体早下班。” 钦奇言进门脱下鞋子走进房。
了然的“哦”一声,汤让手指向小客厅,自己转身步入厨房:“方方在客厅里玩,我在烧菜,六点半开饭。”
钦奇言快步朝儿子走去,见他独自趴在地毯上玩玩具,于是放下公文包,搁在凳子上,自己蹲下身,抱起儿子,父子面对面,一脸严肃,目光凌厉:“玩游戏前,今天老师教的你都会了?布置的作业做完了?”俨然一副严厉父亲做派。
钦宇方天生不怕他爸,对他爸的喝问,不当回事,小脸皱成一团,耷拉着脑袋,不舒服的哼哼。
钦奇言哪肯放过儿子,继续逼问:“说!做没做完?”
滴溜溜的眼珠子一转,钦宇方的视线越过他爸的肩膀,头前伸,扁扁嘴,神情泫然欲泣,朝紧闭的厨房方向,卯足力哭喊:“汤叔叔——!”
“小小年纪就会搬救兵?胆子倒不小。”不信驯服不了自己儿子,钦奇言气结的似笑非笑,凤目危险的眯起,扬手一翻,钦宇方当即头朝下背朝上的趴在他爸双腿,还没回过神,下身一凉,小裤子被扒下来,紧接着他爸的大手一下接一下地重重落下,疼的他乱哭乱叫,撕心裂肺。
父子两人近似冤家。男孩性子倔强的像头牛,尽管哭叫的厉害,却憋着口气不肯认错。
厨房门紧闭,等汤让察觉,急急走到客厅时,钦宇方的小屁股已红肿一大片。眼见钦奇言还要再打,他刹时急红了眼,劈手夺过钦宇方,心疼得边揉孩子的屁股,眉毛倒竖,难得愤怒的质问:“钦董,你打孩子也不能手下不知轻重啊!”
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救兵,钦宇方一依偎进汤让怀里,撒娇的牢牢抱住他颈子,哭哭啼啼的抽泣,嘴犹自硬的叫个不停:“呜呜……坏蛋爸爸……坏蛋爸爸……呜呜……”无师自通的学会这词,每回叫他爸都一口一个坏蛋,软硬皆施,偏不肯改。
“方方乖。方方乖。不哭不哭。”
钦奇言自知下手过重,眉梢微挑,同时不忘教育汤让:“孩子不听话就该打,不能娇惯。”
汤让忙着哄孩子,没空理他。好哄歹说,钦宇方总算止住哭声。
在男孩肿起来的屁股上均匀细心地涂好清凉消肿药膏,时钟指向七点十六分,原本六点半的晚饭,折腾到七点半才开饭。
吃饭期间,钦宇方始终不肯和他爸对视,眼神闪闪躲躲,更别说让他爸碰,一碰即炸毛,拼命往汤让怀里钻,看来这回钦奇言是真打的狠,儿子都给他打怕了。
一顿饭下来,连磨蹭到回家时间,钦宇方还不愿从汤让身边离开,自始自终挂在他身上。
钦奇言愠怒的厉喝:“钦宇方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下来!”
钦宇方干脆直接把头搭在汤让的肩上装死。
钦奇言怒不可赦,强用蛮力揪下他儿子,钦宇方偏不依的挣扎不止,要死要活的哭喊:“呜呜……不要坏蛋爸爸……我不要坏蛋爸爸……汤叔叔……汤叔叔……救我……救我……”那哭倒长城的架势,仿佛他爸是个逼良为娼的街头恶霸。
孩子叫一声,汤让的心跟着一颤,揪了起来,及时阻止,劝道:“算了,算了。钦董,要不方方今晚就住我这儿,明天一早我再送他回去也成?”
钦奇言被他儿子那一声声“救命”弄的又好气又好笑,也没兴致再和儿子纠缠,听汤让的提议,不认同的摆手:“明天我一早有事,要带他出去。”
“那你说几点,我送他来?”汤让弯下腰,抱住轻蹭他裤脚的钦宇方。
似乎思考他话的可行性,钦奇言缄默,瞬间想到了那张躺在自己抽屉,千秘书手误帮他多定的飞机票。
少顷,答非所问:“你有没护照?”
“有。”
“最近出国过没?办过签证么?”
垂下眼,仔细回想,汤让颔首:“五月份因为公事,和同事出过一趟。”
“那好。明天凌晨三点,带上你的护照和方方直接去国际机场。到了给我电话。还有,把你上次和我去参加商业聚会的礼服也一并带著。”
“嗯?”
16
尽管奇怪,汤让也没空多想,整理钦奇言吩咐过的衣物。
到了八点,在狭小的浴室放热水接面盆。
手伸进去感觉了一下水温,水温调节适宜后,脱了钦宇方的童装,给他洗澡。男孩性子调皮,天生不安分,小身子乱扭。澡洗完,汤让的全身就像淋过一场雨。将近九点方哄钦宇方入睡,才轮到自己洗澡刷牙上床睡觉。
一室一厅的卧室只有一个单人小床,洗完澡的汤让换上宽松的睡衣,走到床柜盏灯色昏暗的台灯前,拿起闹钟拨调时间。随后,轻手轻脚的托起熟睡的钦宇方,翻身上床,关灯睡觉。
钦宇方睡的香,无意识的含糊唔了一声,小脑袋蹭蹭他的睡衣,闻着熟悉的气息,莫名的安心,小嘴微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