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会是獒吧。”弘历答道,“准噶尔同西藏一直来往密切,养些藏獒也不足为其。不过据说九头里面才能培育出一头真正称得上藏獒的。。。。。。若是那木扎尔能有一大群藏獒,他本人可以当犬神了。。。。。。”
“如果他有藏獒,不更应该带到战场上么?我们今夜能等到他?”弘昼不以为然,“还有,藏獒会是钻狗洞的那种生物么?”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认为夜袭是最可以节省人力的方式来夺回塔戛雅。。。。。。”那木扎尔是这里的狡狐,仅仅根据情报弘历也不能保证完全掌握他动机和行动方式。
“嗷!”狼啸声划破夜的宁静。
弘历和弘昼一惊,握紧手中的剑冲出屋外。城中青云骑的士兵艰难的维持着一份震惊和恐惧,而普通士兵已经吓破了胆一般瘫坐在地上。
城西的城墙和屋顶上,闪着幽绿色的光芒,这光芒让人冷透心底。
“弓箭手!”弘昼喝道,只见一排弓箭手挡在前面,搭弓射箭。
数十头狼奔越腾空,灵敏的躲过数十只冷箭。
“四哥,你知道狗洞是留给什么的了么?”电光火石之间,弘昼似有所悟,那木扎尔的狠辣决断着实让他冒冷汗。
“啊。。。。。。大概猜到了。。。。。。”弘历挽弓搭箭,三箭齐发,例无虚发。
“三百刀兵!于城墙处防备偷袭!”刹那,三支冷箭穿云破月,穿膛破肚。那些狗洞不是留给犬,或者说犬和士兵,而是专门留给士兵的。
弘历的动作毫不迟疑,手心的冷汗却越来越多。
双拳难敌四条腿的野兽,青云骑的将士们已有些心有余力不足,普通士兵更是难以招架,片刻间弘历和弘昼的脚边已经有上百名士兵尸体了,受伤的士兵不知其数,鲜血湿污了墙壁和泥土,浑浊的腥气刺激着人们脆弱的神经却激发了凶兽的残暴。披着阴冷寒气的野狼舔舐腥甜的红色,撕咬破裂的皮肉,啃啮着森森白骨,无论是人或是同伴。
“狼是一方的战神啊,不死不休的。。。。。。快想点办法吧!”弘昼射狼射到手臂要抽筋。
“坦白说,可能真是到死方休了。。。。。。”流光铸云的银光闪过,血珠顺着剑刃划过的痕迹洒出,暗红的色调让弘历越发冷静。
“开玩笑呢吧?”这都什么时候了,是开玩笑的时间么?“炸城吧!从你测量的数据和现在的情况来看,对于他们来说,塔戛雅易守易攻,对于我们则完全相反!”
“嗯。。。。。。”如何撤退、如何炸城,这些他都布置好了,同时下午的时候把他所有想得到的可能性和对策的不同部分写下来交给远心和岳缨。
“准备好了是么?”弘昼问道,“需要多长时间?”
“一刻。”
“四哥,麻烦您快点吧。”一刻钟啊,就算他是武功盖世也会很艰苦吧。
一刻钟后,城东三十里处,弘历、弘昼、远心和岳缨远远望向塔戛雅城在顷刻之间坍塌为一片废墟。
“做的好。。。。。。”弘历有些惋惜,这样好的城池范本毁于一旦。。。。。。
将军帐里,弘历、弘昼、远心和岳缨围在一起,弘历喝着茶水笑的有些惋惜。
“嗯。。。。。。”弘历看看众人,仗打完了,算不上胜利算不上失败,“这么晚了。。。。。。是不是都散了,回去歇息啊?”
“四阿哥,每次打完仗后岳将军都会让大家讨论下其中的细节的。”岳缨面无表情的说道。
“为什么城外的士兵没有被狼群发现?”远心探寻的看着岳缨。
“香樟,我让大家砍了些树枝来当掩护。”
三个人关于此次防守的部署、人力及对方进攻的时间、方式、兵力等等讨论的不亦乐乎。
“死伤大约多少?”一直保持沉默的弘历突然问道。
“城外一万人遇到敌方兵力五千,我死亡七百二十九,伤两千六百九四人。”岳缨回答道。
“清点后,城内两百青云骑死亡四十三人,重伤九十八人,轻伤五十九人。城内一千士兵死亡六百八十三人,重伤二百二十四人,轻伤九十三人。”远心回答道。
“城内遇狼估计不下百头,撤退时估计还有二十几匹吧。。。。。。”弘昼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颇有些狼狈的仓皇而逃的意味。
弘历铺开宣纸记录下几个数据,“天色不早了,未来还有苦战呢,大家先回去休息吧。”
朗朗星空,月华如练,挡下该挡的,放进来该放进的,让一千二百人当靶子,远心这么想着越发迷惑了。
“怎么,远心,一副心思深沉的样子,在想什么?”弘昼从身后拍了下远心。
远心保持沉默。
“想北京城了?是谁让你牵肠挂肚了?”
玩笑的话语在弘昼说来没有半点痞气,感同身受,春风化雨,化开远心心底的冷漠。远心淡淡一笑,“睡不着,想在外面走走。”
“我想永瑛,也睡不着,我们一起走走。”
路过军医帐篷时,他们看到弘历正在为卫临包扎。
“卫太医怎么会受伤?”弘昼走进帐篷。
卫临温和的笑笑,“送进来的伤患太疼了,用力过大,抓破层皮,没什么大碍。”
弘历扎好绷带,替卫临放下袖子,“你们俩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弘昼拍拍远心,远心勉强牵了牵嘴角。
“你知道,远心一向寡言少笑的。”弘历用铜盆中的清水洗掉手上的血渍,“既然来了就一起帮忙吧。”弘历说着扔给他们一人一卷绷带。
弘昼和远心握着绷带,无奈的相视一笑。
弘历温润如玉总是有着抹不去的冷漠决然,而杀伐冷酷中有着让人着迷眷恋的温柔,无论是善还是恶,是正还是邪,是仁还是狠,他都太不纯粹了。
远心手脚麻利的帮着给伤兵清理伤口和包扎,弘昼虽然没有那么熟练但可以看得出,都是做惯了这种事情的。灯火下,一片和谐。
京城外的小道上,马车的轮子碌碌滚过,驾车的人是容佩,车里坐着青樱和阿箬。他们万万没想到,才不过出京城一百多里就遇到了劫匪。
马车突然停下,男装打扮的青樱从马车中出来,阿箬也跟着跳下马车。
“你们想怎样?”青樱克制住内心的惶恐,故作淡定的问道。
“留命。”中间的夜行服劫匪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字说道。
阿箬咽了口吐沫,握着青樱的手指不住的颤抖着,“格。。。。。。哎。。。。。。公子啊。。。。。。我。。。。。。我们。。。。。。”
青樱皱着眉头,她们三个中稍微会些有实用价值的功夫的只有容佩了,可是他们有五个人,怕是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青樱轻轻推开握着她手臂的阿箬,“等会儿,我把手放下,你们就往反方向跑。”
容佩摇摇头,阿箬急的满头大汗,青樱浅浅一笑,“杀手不会跟你讲情义的,我跑的最慢,我来拖住他们,你们尽力吧。。。。。。”青樱深吸一口气,慢慢向几个杀手走去。
几个杀手不知道青樱葫芦里装了什么药,一时不敢轻举妄动,根据情报来看,就算青樱会飞檐走壁,凌空绝杀,是个该是高手也不足惊奇。
“几位哥哥,当杀手几年了?”青樱甜甜的问候道。
几个杀手默契的保持着沉默,极具专业素养。
“我从来没见过杀手,稍稍有些好奇。”
青樱甜甜一笑,几位杀手脸上的戾气少了几分,根据情报来看,乌拉那拉青樱不是风华倾城么,怎么现在看来有些奇怪?
“执剑天涯,纵横江湖,快意生死,听起来很羡艳。”青樱爽朗的笑容比阳光更吸引人,容佩和阿箬缓缓的后退着。
“还有一句,相忘江湖。”黑衣人冷冷回应道。
“自我安慰么?”青樱双手自然垂下,又靠近了一步,“像是自我麻痹。”
黑衣人一剑刺向青樱,阿箬吓得转身逃走。
“青樱!”千钧一发之际,容佩拼尽全力推开青樱。
青樱吃惊的望着容佩左肋间渗出的血液,忍不住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容容!”眼泪从眼角溢出,“你可以杀我的不是么?当杀手的话,一定武功卓绝吧!”青樱已经因为情绪失控而有些歇斯底里,“为什么收不回你的剑呢?如果要杀的话,拔剑指向我啊!这样我就不会看到容容的鲜血了不是么!”
这样的情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杀手们见了太多了,零星的震撼很快就飘渺的不知所踪,三把剑指向艰难支撑住容佩的青樱,阿箬则在两名杀手中苦苦挣扎。
泪水模糊了青樱的视线,恍惚中只觉得眼前明晃晃的剑刃闪了几下便统统消失不见了。
“不送容姑娘去医馆的话,流血也会流到死的。。。。。。”
这声音像是天山上吹过的春风,心中可以瞬间开出一朵雪莲;像是雪后林间寒风渐缓,一枝傲雪寒梅含苞欲放。青樱的神智心灵清明起来,阿箬也飞快跑来同青樱一起扶起容佩。
马车里,青樱看着没入容佩肋骨间的一截剑,心疼不已,小心的用棉布按在宝剑周围。“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马上就进天津武清镇了,我们去最近的医馆。”
马车驶进小镇,停在杏元医馆前,三人将容佩扶进医馆交给大夫。
“格格。。。。。。我。。。。。。”阿箬看着床上的容佩着实有些愧疚。
青樱飞快洞悉阿箬的愧疚,“你也是听我的话罢了。”
阿箬低着头为自己的怯懦而羞耻,青樱的心思完全被容佩的伤势占据了,一时不知道如何用言语宽慰她。青樱靠近阿箬,轻轻的抱住阿箬,逃避危险是人的本能,人还可以在温暖的拥抱中得到释放,青樱希望能向阿箬她并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也能让阿箬体会她现在对容佩的担忧之情。
因为容佩是突然冲上来推开青樱的剑锋刺的有些偏,也因为肋骨的摩擦,剑刃没入身体的长度不多,剑尖离心脏不过毫厘,只是需要休养些时日。青樱和阿箬轮流守候着因受伤而暂时昏迷的容佩,救下她们的傅恒则去市集上买吃的顺便也去找找附近有什么可以住的客栈,毕竟他们不能都住在医馆里。
傅恒拿着几包油纸包好的食物和一瓦罐紫米粥从后门走进医馆后院的厢房,却看到青樱和阿箬都趴在容佩身旁睡着了。傅恒笑着摇摇头,才不过一会儿就睡的这么香。
容佩渐渐清醒,刚刚睁开眼睛尚觉得烛火的光芒有些刺眼,隐约有个身影在眼前弯着腰。容佩渣渣眼睛,“傅恒公子?”
听到容佩微弱的声音,傅恒抬头比了个息声的手势,又指了指青樱和阿箬,容佩微微一笑表示理解。傅恒轻声细语道:“在下先送青樱福晋去客栈,待阿箬姑娘醒来你同她一起用桌上的食物吧。客栈的地址也写了字条放在这里了。”傅恒伸手点了点床头小柜上的纸条。
容佩笑的更明显些表示同意,看着傅恒小心翼翼抱起青樱离开的身影的眼神中多了丝意味深长。
傅恒抱着青樱,怀中的小人高挑却也瘦弱,轻盈仿若羽毛。傅恒将青樱放在客栈床上,替她掖好被角后走出房间,轻轻地带上门,盘膝守在门外。
直到阿箬在容佩的苦口劝说下到客栈休息,阿箬的脚步声惊动了正在闭目养神的傅恒,“阿箬姑娘。。。。。。”
缓缓起身的傅恒在阿箬眼中是那么优雅雍容,举止间隐约有些熟悉的感觉。“容姐姐让我来客栈休息。”
傅恒点点头,“在下告辞。”
傅恒回到医馆时,容佩正端着碗粥在喝。
“伤口不疼么?”
容佩摇摇头,玩笑道,“还能驾驭的了。”
“容姑娘身体不错,能这不快就醒了。”
容佩莞尔一笑,“傅恒公子照顾我们三人辛苦了,怎么不去客栈休息呢?”
“有些事情想问,不知道容姑娘有精力么?”
“公子请讲。”
“既然答应了陪她去找姐夫,为什么还让惢心姑娘来请我带你们回去?”傅恒音线低,极具磁性。
陪她么?容佩觉得好笑,是她在陪自己啊!“青樱并非不懂规矩任性胡来的格格,她这样做有一半原因是为了我。。。。。。”擅自离京,这事传到皇后耳朵里会皇后会大怒吧,而琅华福晋也会难办吧,可能还会许多意想不到的风波发生。
“请继续。”
“不敢瞒着公子,在府里听说四爷、五爷、卫太医和远心都受了伤,青樱和我都很担心。。。。。。”
“卫临么?”
容佩十分讶异,傅恒竟然一猜即中。
傅恒看出容佩眼中的迷惑,解释道:“偶然在街上遇到过。其实不光是在下,姐夫和五哥隐约也知道些。”
容佩越发觉得有些窘迫。
“我们同卫大哥关系不错的,容姑娘可以不用担心宫里宫外有什么流言蜚语。”傅恒淡淡一笑,“你不用担心,姐夫和五哥、远心的刀伤只是皮肉伤。如果被伤患抓伤也算受伤的话,卫大哥就算是受伤了吧,被抓的挺严重的。”
“不是说,有个太医危在旦夕么?”容佩狐疑的问道。
“是有这回事。。。。。。”傅恒想了想,“不过是其他太医。。。。。。”有天晚上,他们被那木扎尔豢养的狼群袭击,被咬伤的许多士兵三天内不同时间患上了恐水症(ps:就是狂犬病。。。。。。古代叫疯狗症。。。。。。一般得了就得over。。。。。。应该有人发现,基本被啥动物咬了都回去打狂犬疫苗吧?),江时雨太医被患了恐水症的士兵咬伤,没几天也因患病去世了。不过这就没必要告诉容佩了。“既然迈出了第一步为什么不坚持到底?”
“这样很矛盾是么?”甚至说是自私,还可能会被当成居心叵测吧。她愿意为了青樱的周全放下卫临哪怕错过见他的最后一面,但是她忍不住不去见他,踏出京城的这一步就是她对自己感情的交代,“很自私,很任性吧,我。”不过这些不需要告诉傅恒博得理解和认可。“碍着规矩和传统,青樱和我都出不去,”那四方的天,“可是为了心中的牵挂,我们都想要去争一争。”至少红墙高楼中,还可以做点顺从心意的事情,“但是我是她的丫鬟,她的周全我要负责。。。。。。尝试了失败好过什么都不做。。。。。。于我而言也是。。。。。。”
“早点休息吧,毕竟受了这么重的伤。”傅恒体贴的扶着容佩躺好。他有些嘲笑自己的多疑,容佩的眼神睿智敏感而又清澈如水。
容佩安心的睡下,她没想到,刚才的傅恒还在怀疑她同那五名刺客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次日清晨,傅恒独自坐在客栈楼下的早餐摊优雅从容地吃着油条喝着豆浆,杀手会是同惢心或是阿箬有联系么,为什么选中青樱?五名刺客无一例外在脚下刻着字,左清右明。他用石子打晕了挟持了阿箬的两名刺客,十几招内单挑了另外三名刺客,但他们都是咬碎牙齿后面的毒药自杀的。“清明”刺青和这样失败即死的决然冷酷,他们是天地会的成员,无论是谁与他们有联系。。。。。
“喂!”
一只水嫩的小手在傅恒眼前晃来晃去,打断了傅恒的思路。
“端着豆浆沉思很帅么?”青樱双手搭在一起坐在傅恒对面仔细的盯着他看。青樱起来后看到傅恒留在桌子上的纸条,知道了为什么自己会在客栈里。
“怎么?”傅恒勾一勾嘴角,放下手中的豆浆。
青樱用眼神示意了几处地方,处处都有女生用秋水桃花眼瞅着傅恒。才不过一年,当时锋芒毕露的意气少年,如今稳重可靠了许多,虽然身长七尺八寸,美词气,有风仪,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饰,人以为龙章凤姿,天质自然。但本质还是个争强好胜的骄傲少年,不然也不会跟她争论三国人物到口干舌燥。
傅恒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不做评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