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小园新种红樱树,闲绕花枝
雍正九年对青樱来说发生了太多事情,阴历三月弘时大婚,五月弘历纳青樱为侧福晋,八月围猎自己两次险象环生,这期间阿掣为救她而牺牲,八月底弘时被贬为庶人九月便与世长辞,而乌拉那拉皇后因此头风复发的越发严重而修养了许久,十一月初雪时董佳怡人离开。而这一切,终将随着雍正十年盛大恢弘的家宴画上终结而翻篇。
青樱心情很好的欣赏着玉墨轩粉嫩的樱花,淡色的柔软随着一阵徐来的清风便飘然落下,青樱下意识伸手去抓,而花瓣落下的太慢,总在青樱就要够着的时候顽皮的打了个旋又轻巧的从青樱指尖滑开。
时光容易把人抛,在你幸福的没有防备的时候炸开了贪嗔痴念,也在你鲜明想着爱憎恨时漾开宽和温柔。无论发生了什么,雍正十年的春天如期而至。
“在这里杵着作甚!还不赶紧回柴房做事!”玉墨轩外传来管家海叔的斥责声。
“奴婢不过是看这樱花开的又香又好看,禁不住多看了两眼。”一位小姑娘唯唯诺诺答到。
“你也觉得这樱花很好看是不是?”这樱花是她嫁进府里前弘历特特找人移植过来的。“这最香的一种叫峻河台香。”青樱的玉墨轩几乎就是樱花的国度,数十种樱花她能叫上名来的十根手指就数的过来。
海叔和小姑娘具是一惊,不知什么时候府里的青福晋端庄的站在墙下,两人连忙行礼,“打扰青福晋雅兴!”
青樱示意两人起身,偷偷向容佩和阿箬做了个鬼脸,像是在问:我很可怕么,这小丫头本不必惊慌的。
“你是哪屋的丫头?”
小姑娘偷偷望了眼青樱,见她一双杏眸似水含笑,很是好相与的样子,便沉着答道:“奴婢惢心,是府里新买来的丫头,因着手脚粗笨,暂且跟着后房几位妈妈干些粗活。”惢心刚刚把洗好的衣服送给主子,因是晞月格格的衣裳,回来路上途径玉墨轩,便被这里的樱花蝴蝶吸引住了脚步。
青樱注意到海叔眼中飘过的一丝赞许,便觉得惢心的经历显然没有她说的那么云淡风轻。青樱笑意融融的看着惢心,甚是喜欢她那张清秀可人的脸庞和恭谨和顺的态度。“若是喜欢便常来看看,可以同容容和阿箬一起做些女儿家的事情。”
惢心感激的行了一礼便由着海叔拉走自己。
惢心再次见到青樱是五日之后,青樱女扮男装带着两个丫头匆匆在惢心面前走过,没有注意到她。
“福……公子啊,年后在宝缃斋订做的玉佩让阿箬来取便是,何必又特特跑一趟呢?”阿箬一边扶着青樱一边同容佩隔开四周的人流。
“我也好久没出来了,出来逛逛有什么不好?”青樱打着折扇,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阿箬和容佩就打扮成书童的样子。
“这是送给咱们四爷的东西,公子自然十二万分上心。”容佩打趣道。
青樱做势要打,却已被两人拉住手臂往宝缃斋走去。
过了上元节,各商户分分开张的日子,青樱拿着一张图纸和嫁妆里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来到宝缃斋要斋主按图雕刻。今日是约定了来取货的日子,青樱怎么也要亲眼看到成品才能放心。
三人回府时恰逢弘历回府。青樱遥遥看见弘历的枣红高头马提提踏踏走来,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打扮觉得要是碰上了有些不好解释,便带着容佩和阿箬匆匆往柴房旁的小门走去。
从柴房过去就必须经过乐善堂,弘历通常回府后先往乐善堂去,但只要青樱她们走快些,总还是可以避开弘历的。
“啊!”
随着女子娇柔的呼喊,五个人在乐善堂前绞在一起。
青樱拍了拍受冲击的额头,慌乱中手不知摁到了哪里的柔软。
“放肆!”
青樱定神看了看,一团人摔在地上,容佩、阿箬和茉心就着身旁的山石起身,自己正趴在一桃花粉的身体上,手则撑在最最不该的地方。青樱心中懊恼,刚刚冲的太猛,冲撞了准备来乐善堂伺候弘历的高晞月。青樱赶忙起身避免动作的尴尬,容佩等人亦是眼明手快的扶起自个儿的主子。
晞月皱着眉头揉着自己的身体,四肢百骸都快要被撞散了。
“哪里来的登徒子!这里是四阿哥府,这位是府里的高格格,岂容你无理冒犯!”茉心眼见主子受了委屈,免不了要出头。
阿箬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却被青樱拦下,青樱摇摇头,阿箬只好退到一边暗自生气,茉心这丫头,恁地不懂规矩,府里的侧福晋也是你能斥责的么?
青樱看地上点心器皿打翻了一地,还有一个小托盘里几方手帕散在地上。青樱赶忙拾起地上的手帕,“地上泥土潮湿,仔细弄脏了帕子。容佩、阿箬,还不帮着收拾?”
听闻容佩、阿箬的名字,就算晞月没有认出青樱,此刻也已心中有数,收拾一番慌乱无措,终于说道:“晞月不知是青福晋匆匆而过,冲撞青福晋的地方还望青福晋不予计较。”晞月福一福身,这就是北京城官宦人家,明明自己是被撞的一方,只为着青樱身份上高她一头,赔礼道歉的就该是她。
青樱握着地上捡起的帕子,拉过晞月的手,“你看我这身衣服若是被弘历哥哥和福晋姐姐看见总少不了责骂,我心急着回玉墨轩换衣服,这才撞到了你,你没伤到吧?”
晞月微有惊讶之色,这青樱爽朗的笑容直白的话语似全不把她刚刚得体合仪的话语放在心上,既没有接受歉意,也没有客套的示意,仿若两个一起玩耍的闺阁女子不小心撞到一般自然。
“晞月无事。”
青樱笑笑,把手帕塞到晞月手中,“我看这么些帕子,选材用料刺绣针脚都是顶好的,掉在地上弄脏了少不得在浆洗上费些功夫。”
晞月淡淡一笑,“青福晋说的极是,是妾身大意了。”
“给青福晋请安。”茉心颇不情愿的行礼。
茉心看不下去了,她们家主子性子好地位低,你青福晋就能冷嘲热讽么,你以为你言语中凌辱我们格格地位低,暗讽格格只配做丫头伙计的话大家听不出来么?“我们主子身子弱,刚刚又给青福晋当了垫子,还是赶紧找个大夫瞧瞧,别摔坏了哪里让咱们爷心疼!”茉心撇着嘴巴斜了青樱一眼。
青樱的微笑僵了下,她听出茉心话中似是要给她下马威,只道她是护主心切。青樱心中对这个忠心事主的奴婢有几分钦佩,却也十分惋惜她的沉不住气。
青樱笑而不语,没有不屑没有斥责,坦诚的目光却似乎也不打算抚慰受到委屈的格格,像在说,这不过是件小事。青樱虽为了撞到晞月心怀愧疚,内心也并不把礼仪位分放在心上,总觉得在自己家里万事有个分寸便可,不想府里的主子奴婢甚是在意,那她也入乡随俗的好。“妹妹若是哪里不爽快切莫硬撑。”
这样的仪容却着实给了晞月好大的不快,毕竟是世家调教出来的,礼教这些东西不过是青樱不喜欢,但要青樱做来也是做的滴水不漏让人寻不出错处的。“哪里就这么娇气了。茉心也不过是怕奴婢弄脏了送给四爷的手帕不好交代,更何况四爷的茶点也打了。”
“打了便打了,刚在额娘那里用了梅花酒酿糯米团子,肚子不饿。”闻声只见弘历手中握起两块羊脂白玉,悄悄藏于袖中,像是一块玉佩摔成了两半,墨色的流苏萦绕过指尖,倏忽间就消匿得无影无走。
众人纷纷行礼。弘历不紧不慢的扶起青樱,“都起来吧。”弘历捏捏青樱的脸颊,悄声道:“等会儿再查你去哪里野了。”
弘历越过青樱扶起晞月,“这般蹲着等会儿膝盖要疼了。”弘历温柔的眼波漾过眉间,墨如点漆的瞳仁看向晞月,晞月嘴角眉梢都泛起了微笑,身子一软便倚在弘历臂弯里,娇声道:“四爷。。。。。。”
青樱看着弘历温柔的言行,便不禁向他瞳孔更深处看去,却看不出情绪。晞月格格入府早,又一直是他心尖上的人,弘历有所偏爱也是人之常情。青樱冷眼旁观,心里只觉一紧倒也说不上不快。
“茉心有句话说的是,你身子是弱了些。这乐善堂还要你打点着实在是辛苦你了,是爷疏忽了。”弘历扶正晞月的身子,神情是说不出的体贴温柔,眼神里却是与这柔情极不相称的淡漠。
“奴婢不辛苦,爷把乐善堂交给奴婢打理,奴婢更当尽十二万分心思。再者,福晋和侧福晋打理府中上上下下,奴婢也当尽分内之责。”晞月心上不快,看来弘历来了有段时间了,却远远旁观,不知为何。
容佩心中暗道不好,前一刻弘历话里的似有要晞月好生将养别再管乐善堂的事的意思,下一刻晞月却不着痕迹地把话头转向青樱。晞月语音婉转,提及当年弘历吩咐侍奉的事情,提醒弘历旧人贴心得宜的好也摆明了自己受宠爱的地位,再一句福晋侧福晋的,对照此时青樱的打扮,就把青樱此时反衬的顽劣不堪。反观青樱,不言不语不做声,眼睛乌溜溜的盯着弘历手上的东西。此时阿箬拉了拉容佩,悄声告诉她,方才摔倒时从阿箬怀里摔了出去断成两半的玉佩似乎被四爷拿走了。
“府上的事情是亏的琅华辛苦了,那份妥帖你们是都该学学。”弘历笑着感慨一句,继而说,“不过你们也有你们这样的可心,不必事事以福晋为标准。”
“是。”晞月低眉顺眼柔声说道,温柔似水的眼眸得体的敛去风情。
“茉心,扶格格回去,找个大夫瞧瞧,也好生养养。”弘历十分自然的将晞月交到茉心手上,“青樱你这副样子实在是难登大堂,趁这几日晞月休养的日子,你就干晞月往日里干的事情吧,书房这里的打扫和爷的饮食起居就算你的事了。”
青樱瞪大了一双杏眼,好似没弄明白弘历怎的三下两下就把晞月打发去休养了,眼睛一转便觉得其实不需要理解,他是名正言顺的主子,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大用理会,定好了对晞月怀柔对她小惩大诫的大方向,总可以四两拨千斤的。而那边晞月更是暗自懊恼,自觉打一开始就说错了话,或者说打她说了自己无事后就不该由着茉心多嘴饶舌,两下里一耽搁把自己每日里见弘历的时间都耽搁没了。
“那,爷。。。。。。”晞月有些委屈的捧上手帕,“前儿您说让奴婢绣的帕子。。。。。。”
“刺绣这些东西做多了伤眼睛,你以后也要注意着点,别再过度操劳了。”弘历握着晞月的手点点头,示意远处的书童上前,“阿辉,替爷收好晞月格格的心意,放到书房里去吧。”
“是!”名为阿辉的书童恭敬接过放手帕的托盘。
“别在这里招风了,春季里风大,别吹出什么毛病来我该心疼了。”弘历搂了搂晞月,亲昵的嘱咐道。
“那。。。。。。”晞月没想到弘历当着青樱的面会对她如此亲热,面上一红,不由想问今夜里弘历去哪个屋里,却又是难以启齿。
似乎洞悉了晞月腹中的小九九,语气中更带了温柔和气,引起晞月无限期待,“这几日里忙,你且好生休养。”晞月面上的绯红褪去,隐隐约约带了笑意,拉着茉心离开。
目送晞月远去,弘历转身来拉青樱:“丫头,可有吃醋?”弘历笑意盎然,闺阁情话说的直白朴素。
“哪里会吃醋。”青樱噗嗤一笑,“倒是平白让我日日来伺候你,我心里才真有点不舒坦。”
“是伺候我不舒坦还是让你的这个懒猫动动手脚不舒坦。”弘历笑着点了点青樱的鼻子,“还是说你嘴上硬不肯承认,心里其实是很在意晞月能日日来乐善堂的事?”
“没有啊。晞月格格不一直是你用惯了的可心人,没觉得有什么可在意的。”青樱内心里承认她不喜欢弘历招蜂引蝶,十分厌恶看到他同别的女子亲近。但对于府上这些格格侍妾们,青樱不晓得弘历同她们有怎样的过往,也不怎么肯计较。他注定不是自己的一心人,那么白首不相离总是可以的吧。这样的心思大概就和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一个道理,她见到府里诸位已经存在的活色生香的女子们,目睹了她们的似水柔情随着漫漫时光磨砺成名为得体、体贴、大度的东西,总也狠不下心肠嫉妒厌恶她们。
“你倒是大方,可我总想着你能霸道点。”比如,像前年上元节对待想接近他的怡人那样,弘历抱着青樱,似有若无的呼吸吹进青樱的耳朵,“府上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位丰神俊朗的美少年?我这样抱着她,岂不像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青樱脸颊泛红,推开弘历,“没正经!”
弘历笑的肆意畅快,当爱情光明正大,戏弄也就变得无所顾忌。“那我们来说说这块羊脂白玉好了。”弘历将断了的玉佩拿在青樱眼前,“这番打扮出去就是为了买它?不,这块玉倒像是你嫁妆里的东西,是特特订做的?”
青樱想要夺过玉佩,却被弘历轻巧的闪开了。“都摔坏了,还是给我吧。”青樱有些失落,她在没有这么好的玉适合雕刻一只和阿掣一样的海东青来送给他了。
“我只问你,这是你自己买来玩的,还是要送给我的?”弘历眼眸温柔的像三月的樱花瓣,让青樱羞涩的低下头,只玩弄着手指,不好意思承认是预备赠与他的礼物,也不想假意说是给自己找的玩物。
“这是我们侧福晋亲自画了图样,拿到宝缃斋请了最出色的玉刻师傅做的!”阿箬见青樱不肯说,便快嘴说道。
“阿箬!数你话多!”青樱作势要打,却被弘历拉回怀中,弘历俯身在青樱耳旁说道:“快去换了衣服来替我磨墨。莫要忘记,今日起你便是乐善堂的茶水丫头了。”
青樱仰面,弘历轻柔的吻来自于意料之外。
青樱换了件浅浅的草青色裙子裙子,看上去清爽自然的很,与这阳春三月莫名的契合。府里的女子,福晋朴素清淡,晞月偏爱玫红,诸瑛是个没性子的穿什么都好,其他人或浓或淡总带着刻意讨好的意味,只有青樱让弘历看上去赏心悦目,自然随性而宛如天成,也许青樱本没有那么好,但在情人的眼里总会是看上去是那么舒服。
纤纤素手执青墨,玲珑心思侍君心。弘历浅浅扬起一丝笑意,任青樱海阔天空的出神,手中的折子、桌上的书卷才是他目之所及心思所在。准噶尔安静了几年终于还是耐不住性子蠢蠢欲动了,从圣祖康熙年代开始这就是个让朝廷十分头疼的问题,近几年来的风平浪静之下也是波诡云谲。皇上今日御驾上书房隐晦的探了他和弘昼的口风,头一次默许了皇子干政。弘历和弘昼交换了下眼神,彼此心有灵犀地点头示意,这一仗,要打!年轻的皇子热血沸腾,血气方刚需要金戈铁马的洗礼。
弘历提笔便是写就两尺宣纸。青樱眨眨眼眸,不过过去半个时辰而已,弘历的手指已经从毛笔上移向她袖口的青梅。这是开春刚做的衣裳,青樱比着清凉台梅花画的花样,而绣工出自容佩之手。
“往日你总爱翻我这里的书,怎的今日这般安分?”弘历整理了番袖子,仿佛洞悉青樱所思。
“不过是在想,你有什么事情不肯说与我。”青樱迎上弘历的目光,对自己的心思毫不掩饰。
弘历拊掌而笑,家国天下百炼成刚,他此时也不过很想同眼前这位小女子说着夫妻间普通情话。“你不妨猜猜。”
“你要走了。。。。。。你可是怕我欺负晞月格格?”青樱巧笑嫣然,似乎弘历在意谁看重谁与她毫不相关。
他要领兵打仗了。。。。。。他有些放心不下她。。。。。。“你这样鬼灵精怪,鬼心眼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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