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没控制住马匹,马儿失控地狂奔而去。青樱正在琅华身后,马儿受惊的一幕看的比别人要清楚些,此时不作多想,马鞭一打向着琅华奔去。玉娆此时也发觉有危险,亦加紧马鞭向琅华而去。玉娆精湛的骑术尚且不能追上琅华,青樱的马又怎么可能追的上一匹受惊发狂的马匹呢?青樱手指摸向发髻,随手拔出一支发簪狠狠心肠硬生生地扎在马屁股上。
“青樱!”弘历丢下望远镜,就近翻上一匹马向青樱追去。弘昼、允禧和傅恒也翻身上马跟了上去。
青樱伏在马背上耳边是呼呼的风啸声,青樱努力睁着眼睛辨别她与琅华的位置,近了,就快近了,青樱努力伸手去够琅华手中的缰绳,缰绳没够到,自己却成了倒挂在马上。青樱不甘心,努力调整姿势试图让自己回到马背上,青樱觉得手中的缰绳几乎要把自己的手勒出一道口子。就在青樱要以头着地的姿态坠马的千钧一发之际,有玄青色身影晃过,青樱眼前一黑,只觉得自己在一人怀中随着他在草地上翻了许久才停下。青樱晕乎乎的睁开眼睛,见是弘历正抱着她,不由得安心许多,“琅华姐姐呢?”
弘历一时顾不得回答,先扶起青樱,替她摘取挂在发髻间的草梗,定了定心神,环顾四周,终于缓缓开口:“傅恒已经控制住受惊的马了。她没事了。”弘历说的淡定,却又谁能知道他是费了多大的力气克制自己的心慌意乱,若非她们走的是弧线,他们差一点就追不上他们关心的人了。他很想指责青樱不顾轻重去救人的举动,却只是用手指拂去青樱脸上的灰尘,她现在很累了,想骂她也等到她休息好了罢。
“弘历哥哥,疼。。。。。。”青樱气息微弱地呻吟了一句,便昏了过去。
弘历见青樱裙摆上沾了血污,一下子乱了心神,莫不是刚才伤到了哪里不知道?弘历想抱起青樱却又怕青樱是伤了骨头而不敢轻举妄动,想要支撑起两个人重量的身体像被剥离了所有力气而虚软,想要拥紧青樱的手臂如被抽脱了筋脉而颤抖,此刻心虚缭乱。他自知,起先招惹青樱的目的并不纯粹,却以才华的相媲美为基础,在人格的平等的相处中,体味到人间难能可贵的真性情和来自心底的眷恋体贴,他喜欢、爱慕青樱的心情却如日日被雕琢的璞玉臻于极致。他忘却了时间,关切的凝视着怀中苍白的人儿,等到卫临检查完毕,绷紧的心弦激荡出龙吟凤鸣,悬着的一口气终于得以一吐为快,提着的一颗心终于得以归于平静。他亲自抱起青樱,眼中凝起一片冰霜,带着森森冰冷寒气。
傅恒扶着琅华离弘历和青远远地站着,看御医卫临随弘昼骑马而来,跪在青樱身旁探了探青樱的鼻息又摸了摸青樱的脉搏,简单的检查后,弘历抱起青樱向宿营帐篷走去。傅恒觉得手臂上的力量加重了几分,看看长姊面色惨白,也许是被刚刚的一瞬间惊吓住了。
琅华扶住傅恒,整理了下衣服,不再看向那个抱着青樱大步流星向帐篷走去的弘历,他就那样走了,从没有向她看一样,甚至顾不得向皇阿玛禀报。明明离着很远,琅华却觉得弘历的表情清晰的落在她眼中。她还记得五年前初入府时,正红的嫁衣掩藏了她忐忑不安的心思,那日的弘历薄醉三分,微微含笑,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如秋潭般深邃让她瞬间沉沦,他待她一直相敬如宾。她也以为这就是今生的良人时却在大婚不几天后看到了府里的晞月格格,那是怎样的人呢?漪月水榭中,肤光胜雪,眉目如画,倾城姿貌,一手琵琶绝技绕梁三日。她就倚在水榭墙外,看到弘历慵懒倚在围栏上,表情如此生动,那一刻她好像理解了福晋或者妻的意思,皆不是在男子心上的人。再之后,府里的人越来越多,她看着如她一般年华正好的女子眼波如春风般在自己夫君身上流转,她亦是能淡淡一笑,因为这些人谁都越不过高晞月在弘历心中的地位,甚至她这个不在弘历心上的人。以为日子就在弘历对晞月的宠爱眷恋,她故作的大度高贵中浑浑噩噩的被她度过去了,青樱却出现了,那日着汉家嫁衣抬进四阿哥府的青樱就摔在这个马场上,是她的夫君不顾一切去救的女孩儿,他的焦灼他的不安他的失常甚至失控还有那隐隐的冰冷的恨意一一落在她眼中。
琅华向傅恒一笑,“我们也去青樱妹妹那里看看。”琅华嘲笑自己渴望的爱重竟然被青樱轻易拿到,嘲笑晞月自以为是的爱情不过是他廉价的喜欢。万水千山,只待她一笑,为什么这个她是青樱?
琅华和傅恒走进弘历的帐篷,弘昼负手而立,允禧和玉娆相拥而立,苏培盛、瑾汐姑姑和剪秋姑姑也侯在一边,足见众人对青樱的重视。
“苏公公,请教青樱妹妹怎样了?”
苏培盛打了个谦,轻声说道:“卫太医正在诊治,只不过左手虎口有道划伤,别的还不清楚。”
琅华颔首,由傅恒扶着坐下等卫临的诊治。
卫临细细替青樱检查一番,问道:“青福晋可带贴身侍婢来了?”
“容佩!”弘历立刻着人去叫容佩。
“爷,容佩在府里呢,太医有什么事就同我说吧,我是把青樱妹妹当自家妹子的。”
“那就劳福晋随我到一旁。”卫临恭身示意。
“我同你们一道。”弘历从傅恒手中扶过琅华。
琅华仰面看着弘历那双让她着迷的眸子,那里面的情绪都为着躺在床上的那个女孩子,晞月曾让她嫉妒因为她有着他最大的宠,青樱有着他最大的爱反倒让她无从嫉妒,一个会拼命救情敌的人,你要让她怎么办?琅华笑着向弘历点点头,两人便随卫临到一旁。
“青樱初来天葵就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恐怕日后每次月事会腹痛难忍,日后要好好调息”送走了众人,琅华独自陪在尚在睡梦中的青樱想着卫临的嘱托,连自己都不由得要嘲笑讥讽自己了,她竟要同一孩子计较弘历的情意。
卫临走出帐篷便被尚未离开的弘历拉到一旁。卫临见弘历欲言又止,似是有难言之事,仔细琢磨一番,便恭身道:“青福晋的事情我会保密的。”弘历要他保的是青樱尚是处子的身份,不知四阿哥打得什么主意竟迟迟不肯受皇上皇后的好意。
弘历一揖,“卫太医费心了。”弘历再道:“如果女子未来葵水前便行房事会怎样?”
“确实有女子出嫁时尚未来,虽然没有大事,但毕竟对女子的发育是有影响的。”弘历堂堂阿哥,问出这等事情,必是对青樱重视至极。
“那。。。。。。”弘历略一沉吟,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卫临心中百般滋味,原来一切是他想多了,他不过是顾惜帐篷里的女子而已。听闻弘历风流多情,多情起来让他这个男人都感佩,温香软玉在怀竟然忍耐至此。“还是不要的好,青福晋体质较寒,又在特殊时期进行剧烈运动,身子还需要好好调理一段时间。”卫临不动声色的笑笑,跟一个阿哥在这里说明什么时候可以行房事实在是让他哑然。
“太医费心了。”
“职责所在。”卫临告退。
黄昏时分,青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还是宿营的帐篷,但不是她的帐篷,乌木圆桌前坐着琅华在做衣裳,青樱卧在床上环顾了下帐篷内的摆设,基本摆设都差不多,独独是立在乌木雕花架上那只炯炯有神的海东青骄傲的昂首而立。
青樱看着那只通体雪白海东青思索片刻。海东青者,鹰品之最贵重者也,纯黑为极品,纯白为上品,白而杂他毛者次之,灰色者又次之。这是满人心目中的万鹰之神。
“青樱妹妹怎的醒了也不出声。”琅华已递上一杯清茶,琅华见青樱盯着海东青出神,便出口道:“这是四爷养的海东青,平日里都是养在猎场的,唤作阿掣。”
青樱接过茶杯,果然是弘历的帐篷。“劳烦姐姐在这里照顾青樱,不知道姐姐可受了惊吓?”
“姐姐没事,只是妹妹初经天葵,太医嘱咐要好生休养。”
青樱面上一抹绯色,关于天葵她并非懵懂无知,毕竟在景仁宫的时候还是翻了些医书,只是这事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实在让她有些挂不住。
琅华看青樱有些难为情,便主动换了个话题,“趁着妹妹休息,姐姐趁空替永琏做了件小衣,想着在袖子上绣个什么,正是为难呢,不如妹妹来帮忙看看?”
“选花样青樱还可以,针线上的功夫却是差劲的很,只怕姐姐笑话。”其实青樱基本上是不会女红的状态,女儿家重针线,她当然也羞于承认。
“就选选花样吧。”
青樱披了件斗篷,便随琅华坐在桌前选花样、配色。
青樱望着阿掣,便笑着说:“姐姐可喜欢海东青?摩空健翮上层霄,千里下击才一瞥,当其脱韝始纵时,风力未会迟飞掣。适合男孩子呢。”
琅华见青樱在书案前取纸笔,寥寥数笔便勾勒一直简单却不失神奇威严的海东青,正适合做永琏衣服上的纹样。琅华心里喜欢,便说:“妹妹可否把刚在说的几句写上,姐姐想着若是能给永琏做方手帕,也用这个花样,再写上几句好话,那真真是极好的了。”
青樱笑着点点头,提笔写就。
“这字,倒像是四爷的。”琅华捧着图样笑道。
青樱仿佛被人说中了心事,有些无措,她平日无趣,就会比照着弘历的字练习,“弘历哥哥的字若游龙火凤,青樱愚钝学不到精髓。”
“在说我什么?”温润俊朗的声线插进来。
琅华端庄的福了一福,云淡风轻的略过青樱那句弘历哥哥。“妾身正同青妹妹讨论给琏儿作件怎样的小衣以及手帕上绣什么花样。正说到,青妹妹的字三分像是爷的字。”低眉顺眼中掩藏住神情中一抹意味深长。
青樱本要扑上去,却急急刹住步子,随着琅华也福了一福。
弘历笑着看向青樱,这丫头真是机灵。弘历扶起琅华,探过琅华的肩膀看到桌上一张小字,柔声道:“若是给琏儿题字,让我来写可好?”
琅华心中顿觉柔软,一层喜悦漫上心头,“若有阿玛的亲笔题字,必可庇佑琏儿多福多寿!”
弘历雍雅一笑,微微点点头,“福晋这般说倒是怪我平日疏忽琏儿了。。。。。。”握着琅华的手,悄声说道,“我,从来都记得你们母子,尤其是琏儿。字,我改日亲自送到你房中。”笑眼如星辰,唇角抿清风,柔声送走琅华,“你今日也累了,回去早早休息吧,明日随我去打猎,我记得你骑射功夫都是俱佳。”
琅华低着头,面上不由一笑,委屈也好,不满也好,伤心也好,她现在只觉得,一天来的惊吓和辛苦全被弥补了。
青樱福身恭送琅华,见琅华离去,弘历笑着搂过青樱,“我给你带了两个人。”弘历声音落下,只见容佩和李玉掀开帘子进来。
“容容!”
青樱轻轻推开弘历,正要扑到容佩身上,却被弘历拉住了,“仔细容佩手里的红枣桂圆枸杞银耳莲子汤。”
青樱嘟嘟嘴,汤也会有这么长的名字,竟然有人还能说得飞快而清晰。“李玉怎么也来。”
“皇阿玛和皇额娘嫌弃你不会照顾自己,破例把容佩招了来。”弘历解释道,“至于李玉,他本就在随行侍奉的名单中,我把他调过来了。”
青樱点点头,李玉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随行的,其中必有弘历的功夫。
弘历见青樱狐疑的看着自己,只好伏在青樱耳旁轻声说道:“我想着,你不能带贴身婢女,那就至少把李玉安排进来,总算是个熟识可靠的人。”
青樱再次点点头,容佩和李玉已经很知趣的放下红枣桂圆枸杞银耳莲子汤退了出去。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怎么随便就跑下来了呢?”两人走后,弘历眼中的桃花般的温柔倾泻而出,”弘历俯身用嘴唇覆上青樱不肯安静的双唇,这一日太多惊吓,总算换来一刻安宁。手指绕着青樱垂下的青丝,“想不到我府里竟然是收养了一个女童。”弘历看青樱似乎对自己的事或是夫妻间的事只是一知半解,默默感慨,看来雨花阁嬷嬷的工作还是不够到位。
“我已经十三了。”
女孩急着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却在弘历蝶舞般轻吻中化作似有若无。
现在还不是时候,就再养你段日子罢。弘历为心里漫上的一种养女儿的心理好笑,可能这就是他暗潮汹涌的人生中最亮丽的幸福吧。只是弘历当时没想到,这一养就把她养到了四年后。
大概青樱真的是年少无知,一点也不能体会弘历欲而又止的心情,青樱又往弘历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玩弄着弘历的手指。
弘历翻手握住青樱,“该睡了。”他可不是柳下惠,现在能坐怀不乱,可不保证一直都能。
自从青樱打马上摔下来后似乎变的很闲,映衬的其他人似乎很忙碌,譬如,皇后忙着敦肃温厚,熹贵妃忙着雍容华贵,德妃忙着顾看胧月公主,富察琅华忙着飒爽英姿,董佳怡人忙着水袖翩跹,而男人们忙着走马射猎。青樱从马上摔下来的第二日就带着容佩和李玉搬回到自己的帐篷,本来弘历只说要她少做骑马射箭这等危险的事情,六七日后索性禁了她的足,害的她都没有好好享受在马场上乘风奔驰的乐趣。
夜晚篝火照亮了星空,三日后青樱就要随着皇上皇后离开这如此清朗的满空繁星。董佳怡人芽黄色水袖一舞,柔软的纱缎如少女的心思千千万万又百转千回。古有戚夫人翘袖折腰如探花折枝般风情万千,今有青樱百花折腰迷惑了秋日里蝴蝶,董佳怡人再跳就是压力重重,但偏偏人家一个抬手一个踮脚拿捏地精确无比,一个转身一个扬眉都是仪态万千,一颦一笑千金重,让人想入非非,还想要走入非非。青樱不得不感慨,董佳怡人妩媚的眼风折服了在座的许许多多人,也让她颇是惊叹,当日御花园里胡旋舞若也是这般怡人,而且恰好让董佳怡人真心心仪的人看见,那现在董佳氏就不是三福晋了罢。
舞者看舞者本应惺惺相惜,但是青樱想到八日前的一幕,不得不对这个董佳怡人重新审视。
青樱捏着手中盛着马奶酒的陶杯,那日的恐惧和伤感依然能让她浑身发抖,头一次对女人间你死我活的争斗有了切身体会,只是,她不明白董佳怡人已经是身份贵重的三福晋了,是皇上重视的儿媳妇之一,她还求什么呢?
那日的事情,琅华也是知道的,而且,比青樱知道的更多,这一幕几乎颠覆了她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
那日,她陪弘历回到宿营地,想着弘历在猎场陪了皇上一天,一身疲惫酸涩,就亲自盯着奴才们烧水并伺候弘历沐浴。琅华站在帐篷外,手里拿着玫瑰露,看着帐篷内水雾缭绕,檀木粉黛细娥眉,手若柔荑从后面轻轻缠上弘历脖颈。弘历一天风尘,弓拉五分满,既不锋芒毕露也不完全隐藏实力,确实累了。
“琅华,真是辛苦你了。”弘历享受着身后人指尖的温柔,忘记了真正的琅华会端庄的回答她这是福晋应尽的职责。
弘历沐浴结束,只着中衣,回头后短暂的惊讶便恢复了素日的波澜不惊,“你在这里作甚?”
“妾身来伺候四爷。”声音添了分魅惑,她相信对方只要是个男人就不会不动心,更何况她现在只着一件鸳鸯戏水红肚兜,更何况对方是京城话本里最最风流多情的弘历。
弘历抬手覆上自己的额头,轻轻按着太阳穴,“说实话,你这个模样确实让我很动心。”弘历退后几步,坐在榻上,一腿蹬着床榻,一手搭在膝盖上,随意中自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