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楼怎么说?”
王珈“啊”了一声,一时没明白周尧意思。
周尧纤长指尖轻抚杯沿,笑的意味深长:“碎了的标记啊,天机楼认不认?”
“自然是不认的!”
王珈说起这个,就更高兴了:“天机使说标记破碎,等同于挑战未完成,此次二十年胜会,没有胜者!”
唯一的大任务,没有胜利者,可尧尧厉害呀,破解了支线任务,拿到了许多东西,没有去抢那标记又怎样,尧尧才是收获最大的人!
想想就好骄傲!
周尧也忍不住笑意,垂眸思索。
封姜遇到了事,心里怎么想的,为什么不过来看他,为什么没有只字片语,他一样都不明白,也不想猜。
但他相信一点,他对封姜从来坦率真诚,封姜不可能疑他。
就算有什么原因远离,一定也不会是背叛。
可尽管知道,心里还是不爽。
封姜之前对他说什么来着?想要找到恩人姑姑的儿子,当亲弟弟养,是好的,就带过来一块给他打江山,不好,就调|教好了,拎过来帮他打江山。
结果呢,恒王一诓,就诓过去了,帮他打江山什么的话都忘了吧!
时间,信息不对等造成的误会,可以有,但自己知道了,赌气人为增加,却是不对。
活了两辈子的人,怎能小心眼到这份上?
自己是姜皇后之子这件事,得让封姜知道。
至于封姜遇到了什么,心里在思量什么,之后的路如何选择,是对方的事……
周尧想好,就招王珈上前:“有件事,你帮我告诉封姜……”
王珈一听,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你你你你你是——”
周尧和兰林春的谈话,发生在夜间,比较私密,并没有往外讲,所以王珈到现在,才知道所有,他是真没想到,原来周尧是——
“嘘——”
周尧食指竖在唇间,悄悄眨了眨眼:“不能对别人说。”
王珈立刻捂嘴,眼珠滴溜溜的看四周。
虽然是自己人的地盘,但隔墙有耳,该注意还是要注意啊!
王珈憋的难受,差点没忍住,上蹿下跳。
“那尧尧你好好歇着啊,我现在就去,肯定让封姜知道这件事,还悄悄的,不让任何人听到!”
周尧微笑:“多谢。”
可王珈走的欢乐,回来时耷拉着脑袋,十分不满。
周尧没在他背后看到封姜,就明白了,封姜仍然选择跟着恒王。
“没事,”周尧抚着王珈狗头,笑着安慰,“我要搞大事了,他不来参与,是他的损失。”
王珈小心的观察周尧,发现周尧真没半点不高兴的情绪,方才松了口气。
“你真不难受?”
周尧微笑:“不难受。”
知道了真相,仍然选择在恒王身边,封姜要不就是被什么事绊住了,不得不如此,要么就是疯了。疯……大概不可能,被绊住——就总有回来的时候。
王珈劲头立刻就上来了,说话就撸袖子:“你刚刚说要搞大事?什么大事?我也要来!”
“回大周造反,”周尧笑容明亮,声音轻快,“同我一起么?”
“要要要!”王珈兴奋的举双手。
……
接下来,就是各种准备了。
天机楼二十年盛会没有最终胜者,那就不搞什么大事大噱头了,只照以往规矩,做些消息买卖的生意。
周尧伤好点后,就立刻帮越明肖出谋划策,好在越明肖身份在这里,又有王骥这个心眼多的大杀器帮忙,稳住越国形势不崩,并非难事。
因周尧,闽王在天机楼的地位情分,再加上越明肖付出了一大笔金钱,肖太妃身上的毒,也不再是问题,楼里很快有人过去看过,迅速制了解药。
药丸效果非常好,简直是药到病险,肖太妃只养了几天,就恢复了以前活力,同一般健康人没什么两样。
听儿子讲完前因后果,肖太妃对周尧非常感激。然后她也不在外面,义无反顾的回了宫,收拾后宫诸样事务,并跟淑皇太妃各种杠。
肖太妃有个已逝的皇后姐姐,本身手腕又足,宫务于她,实在是小问题,有了她把控,越明肖等人几乎不用再顾虑淑皇太妃,专注理顺朝务就够了……
这期间,王骥还找着空闲工夫,去了趟天机楼,参加了天机使的授予任务。
周尧养好伤,跟着兰林春去见了天机楼现在的楼主。
楼主须发皆白,满身智慧,看向周尧的视线充满关爱:“你能走到今日,老夫甚感安慰。多少年,天机楼里没出现一个亮眼的后辈了。”
周尧认真朝老者行礼:“我接下来的目标若顺利,天机楼可是会成为皇家**机构,楼主不担心?”
老楼主愣了愣,方才捋着白白的胡子,朗声大笑。
“天机楼留存至今,靠的不是墨守成规,而是变化之道。你能给它带来新的生机,新的方向,我等怎么敢怕?”
“大周天子,我天机楼等着这一天!”
老楼主老是老了,心态却积极年轻,有与天公试比高的豪气,这状态,大大激励了周尧。
别人都能如此,他为何不更大胆一些!
……
所有一切准备好时,刚刚好过了年。
王珈穿着新做成的战甲,十分新鲜:“尧尧你看,我穿这个是不是很好看!”
周尧也整束好衣装,正在出发前的最后准备,看了一眼王珈,笑了:“嗯,非常俊,而且不显矮。”
“是吧是吧!我就知道!”王珈眉眼飞着,“我哥还鸡蛋里挑骨头,说这不合适那不合适,真是没眼光!”
周尧差点笑出声。
你哥那纯粹是担心你。
王珈美了一阵,见外面马都拉过来了,问周尧:“咱们……真就这么走了?不等封姜?”
“不用,”周尧摇了摇头,“他肯定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却没来,意思很明显,等也没有用。
王珈有点急:“不是,这事情怎么就这样了呢,你也不急?”
周尧却只淡淡一笑,没有说话,越过王珈走出了房间,翻身上马,宣布启程。
急,是没有用的,封姜自己,肯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封姜起初只是没回来,后来干脆消失了,和恒王一起。
看着四周迅速后退的风景,周尧摸着自己胸口,那里跳动的激烈,又鲜活。
他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未来,封姜可以偶尔缺席,却不能一直不在。
他不信封姜会放弃他,自己心中这份持续了两辈子的感情,一时半刻,也不可能放得下。
可……别让他等太久。
否则——
伤过的心,变淡的感情,很难回的来。
练了这么久,周尧马术已经十分不错,他一马当先,走在队伍最前头,左右有王骥王珈,闽王兰林春,后面是各处集结的大队伍,雄姿英发,气势无两。
他打马在山林中穿行,春光越过树梢,斑驳光影在他身上起伏……
他并不知道,不远之处,高山之巅,有个人身背长刀,正痴痴的看着他。
第137章 娘娘好大的野心
周尧回到了大周腹地。
他没有直接造反,也没有手持传国玉玺,直接大军压境,他卡着时间,去了皇陵。
二月二十,这个日子,是大周规矩,每年祭天祭皇陵的日子。
周尧选择在这里登场,当着所有大臣亮相,试一试大周帝和朱贵妃的态度,让所有人看到。
距离还很远,他就更了衣,穿上大周皇子的正式衣服,带着兰林春,闽王,王骥王珈兄弟,以及一票护卫,走向皇陵……
除了兰林春,这个队伍里的别人都没进入过大周皇宫的视野,身份再高,再厉害,别人也不知道,没任何风险。
周尧自己么,虽是质子,但也仍然是大周皇子,就算封号没实权,任何人也不能小看,有皇陵祭祖的资格,所有守卫,皆不能拦。
非常顺利的,周尧带着一票护卫,大剌剌进入了皇陵圈子的外围。
可也只能到这里,就不能再往前了。
因为有人阻拦。
兰林春在侧清咳一声,指了个方向,周尧便看到了匆匆而来的朱贵妃。
朱贵妃姓朱,也喜朱色,现在就是一袭红裙翩翩,袖口裙边一圈圈金线翻飞,阳光底下泛着无边亮色,十分耀眼。
按理,她不该这么穿。
其一,皇室有些规矩,同民间很是相似,比如正红色,只能正妻穿,妾侍一流,再受宠也不能穿。皇室也是,妃嫔与皇后制服相差很多,再受宠,位份再高,没到皇后的位置,哪怕都是明黄宫服,也有着很大差别。至于红色,就更加忌讳,不是你想穿就能穿,有时哪怕不是正红,相似色也不可以。
再者,这是什么地方,什么场面?大周皇陵,周帝正在祭祖,如此庄严肃穆环境,你穿个红裙子……别说规矩了,你要脸么?
周尧长眉扬起,眸底满是讽刺笑意。
看来这么多年,朱贵妃年纪虽长,在周帝那里的盛宠,却是始终如一,不但这种时候能被带着,还能随便穿。
朱贵妃很快走到周尧面前,双眉高高扬起,面上全是不满。
“你怎么来了!”
周尧看着朱贵妃。
四十多岁的年纪,保养的非常好,额头光洁,面庞有光,只眼角有几抹细细纹路,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非常好。
嗯,是好过头了。
这吊眉喝止,颐指气使的派头,好明显的恃宠而骄!
旁边人倒没一个觉得奇怪的,似乎已经习惯……
周尧来前,看过天机楼关于朱贵妃的各种消息,这位近一两年蹦q的特别欢,很多事都能代周帝做决定,他以为是朱贵妃长进了,手腕更厉害了,现在看,是被宠的更厉害了,早忘了自己是谁,以为自己能掌天下呢。
周尧就更放心了。
他随便拱了拱手:“我倒不知,我去哪里,需要禀贵妃娘娘知道么?”
朱贵妃何曾被这么无礼过,当下怒道:“放肆!可是出去了两年,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同本宫还这般造次?跪下!”
周尧就笑了。
还是这一套。
之前他怂,无权无势,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算了,到了今天,朱贵妃还想拿捏他?
“抱歉,我姓周,此乃祖宗安息之处,除却周姓,我不敢随便跪——”他一边慢条斯理说,一边朝皇陵的方向拱了拱手,“怕被祖宗们怪罪。”
“你——”
朱贵妃却说不出其它,因为这话很对,大周皇陵在此,她还真不是没半点忌讳!
这个不行,就说另一个:“你不好生生在吴地做你的质子,偷偷跑回来,是何道理?万一吴国发难,你可知会给你父皇带来多大的麻烦!”
“我这还没说话,贵妃娘娘怎么知道我是偷跑回来的?”
周尧既然敢大剌剌回来,肯定不会没做工作。
他一伸手,兰林春就把准备好的,加盖吴国玉玺的公文送了过来,周尧眼都没斜,‘刷——’的展开:“吴国皇室请我回来的,不会追责,贵妃娘娘在这里阻我,误了我见父皇,商量大量,才会引来大祸。”
朱贵妃仔细看了看那玉玺印章,还真是真的……
可她仍然不愿意放行。
不知为何,周尧明明是个宫女生的小透明,自小身体也弱,战战兢兢从不冒头,于她没什么大危机,也从来没造成过任何问题,她不应该对这人诸多提防,可她就是看他不顺眼,想起来就讨厌,不管哪个时候,都不想给好脸。
“进去见皇上,也行——”
朱贵妃眯着眼,用下巴指了指他身边的人:“你自己一个人去,旁的闲杂人等,一律在外面候着!”
“这可不行,”周尧眉眼弯弯,似笑非笑,“我这人,贵妃娘娘你知道,最是胆子小,从小就战战兢兢的,有些事,没人陪着,不敢做啊。”
此时没到正点,不是周帝正经行祭陵仪式的时候,除了守卫,和正在通顺流程的周帝,其他人是比较闲的,很快,这里有了观众。
朱贵妃和皇子,哪个身份都不一般,人们不敢太往前,只敢在后面悄悄的看。
王珈最八卦,很快看清了四外人群,悄悄手掩鼻前清咳一声,提醒周尧。
周尧心里就明白了。
正想着怎么开始表演,以一个怎样的切入点进去为好,朱贵妃就送机会来了。
“你父皇正在忙,有什么事,先同本宫说。”
“同你说?”周尧眼梢一挑,蕴着足足的意味深长,“你能代表我父皇?”
朱贵妃平时代表惯了,发号施令不知凡几,这回照习惯,下巴高高抬起,目光透着笃定与优越:“本宫的决定,就是你父皇的决定。”
周尧眼睛眯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竟不知,我大周朝何时姓朱了?”
他这话没压着调,声音很大,皇陵外又空旷,方圆百米几乎都能听到。
内里夹杂了什么隐意,是个人都能听明白。
朱贵妃虽然有这心思,也真心在准备,觉得自己有这本事,可到底大周朝还在,权力尚未颠覆,这事,她敢做,话,却不敢这么说。
“你胡说什么!大周自是姓周,何时姓了朱!”
周尧入鬓长眉斜斜扬起,削出刀兵般的锋利:“娘娘的决定,都等同于我父皇的决定了……心里想什么,竟还不敢承认?”
朱贵妃眯眼:“这里是大周皇陵,你父皇就在站在最里面的祭台前,四外皆是重兵,大臣——二皇子,本宫劝你说话小心些,惹怒了祖宗,顶多给你来个晴天霹雳,惹怒了你父皇,你今日,怕是不能好好回宫了。”
周尧却笑了。
负着手,昂着头,笑的俊逸优雅,又带着无边讽刺。
“你知道么?为什么有的人可以坐上那最高位,手握天下权?”他逼近朱贵妃,声音压低,“因为他们心中无畏。想好了,决定了,就破釜沉舟去做,前怕狼后怕虎的人……娘娘,是坐到那位置的。”
“你——”
不等朱贵妃说话,周尧一振袖,直接扬声阻了她的话:“既然娘娘这般想听,同你说也行!”
“此次我为质子,穿越楚地,经历了一些事情,到了吴地,又倍受其皇室关爱,出使越国,几番往来,收获不少,最大的就是——二十年前的事情,知道了不少。”
周尧眉眼冷厉的盯着朱贵妃:“姜皇后——想必娘娘还记得。”
朱贵妃心下一跳,眼睛凌厉眯起,咬着牙,压低声音:“你想说什么?此处是皇陵,你给本宫小心说话!”
“姜皇后是怎么死的?当年突厥骑兵突袭,又逢宫变,娘娘在里面做了什么?狸猫换太子——娘娘对此好像很熟悉?恪嫔是怎么死的,娘娘这些年草菅人命,玩的可还欢快?娘娘身边的老太监,手下训练的姑娘,倒是本事高超,连吴地越国皇宫内闱之事都敢管敢插手,娘娘的野心,是不是太大了点!”
他说话声高迅速,且有节奏,清晰远扬,几乎让在场所有人听的清清楚楚。
每说一句,似乎就有轻微抽气声起,每说一句,就似在人们心中砸下重锤。
他突然如此发难,朱贵妃预料不及,非常愤怒,指着周尧的鼻子就骂:“放肆!你父皇让你做质子,去吴地好好缔结关系,你就学会这些胡说八道回来?”
这些指控里,一些事她根本没干过,朱贵妃自觉非常有理,回应的声音也很大。
周尧当然知道有些事跟朱贵妃没关系,但扣帽子么,自然越多越好。
他这次回来,就没打算饶过朱贵妃,这个女人必须死,不管以什么名义!
他没退,也没饶过朱贵妃,往前一步,声音比刚才还大:“而今你都能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