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安寂伴随着强烈的不安感,短暂的分身足以致命。
事实上七条怀玉并不认为自己会在这一场“切磋”之中取得胜利,仅仅只是顺从自己新意。突然……很想和这个男人打一场。
——右边!
脑神经突然间紧绷起来,扭头用眼睛来追寻声音的轨迹再做出反应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条件反射之下七条怀玉抬起胳膊挡住了侧肋骨。当胧出现的时候,他已经一脚踹在了七条怀玉的上臂上。能够听到骨骼的悲鸣,右臂一瞬间麻木了一般的失去了力量。
冲力之下七条怀玉在凹凸不平的瓦砾屋顶上划出数米远,飞扬而起的尘土烟雾阻隔了视线,三枚抛出的手里剑趁虚而入,七条怀玉咬牙呀抬手挥开,一枚手里剑却躲避不及的划过她手腕落在瓦砾上。
烟雾的阻隔二人均不敢轻举妄动。
七条怀玉微微蹲下身子,伸手捡起瓦砾上的手里剑塞进衣袖里。
烟雾散尽,七条怀玉缓缓地站了起来,伸手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慢慢的抬起右臂突然间吃痛的哼了一声。
胧面无表情的看着七条怀玉细微的举动,所为胜负早已在此一举。胧已经没有想要再战斗下去的必要。胧固然是欣赏七条怀玉的,但是有时候七条怀玉的所作所为胧也完全不知。
为什么会回来?为什么要打这一场没有任何胜利可能性的战斗?
七条怀玉貌似,也没有任何想要保护的人?
留在高杉的身边,兴许可以变得“快乐”一些,而为什么那个女人非要选择这么一条坎坷的路?
胧一点也不明白。
胧想要询问,但是七条怀玉的眼神却似乎并没有宣布这场战争的结束,她眼神中还燃烧着火焰,并没有因为身上的伤痕就放弃。
那一瞬间,胧想要看看,击垮这个高傲自负女人,看着她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究竟她会摆出什么样狼狈不堪的表情来。然后胧就看到,那个女人再一次冲向自己的身影,受伤的身体被疼痛压迫的躯体却并未因此速度减慢,反而让她受到压力的迫使更加迅猛。
胧隐约感受到被刀刃划开皮肤的冰冷感。
仿佛占上风的七条怀玉,毫不留间隙的七条怀玉,浑身上下都是漏洞,都是一掌下去足以致命的漏洞。但是她却就这样摆出自己的漏洞留在自己的面前,是另外一种自暴自弃了么?
胧嗤之以鼻,一掌拍在七条怀玉的胸前。
徒然瞪圆的双眼,七条怀玉身体向后猛然飞去,一声巨响之下飞下屋檐。
此等剧烈的撞击让七条怀玉眼前一黑,然而耳朵感官并未失灵,冲破飞起尘土的风声依旧。七条怀玉能够感觉到飞身而下给自己致命一击的胧,侧身想要躲闪。却被第二掌拍在胸口顺着木质门飞入地上的平楼牢房,后背用力的装在钢筋牢门上。
眼前有了光,但是却发红,应该是眼睛充血的缘故。
胧一步一步走进牢房,看着那个女人趔趄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手里依旧紧紧的握着太刀。眼神并未因为刚刚的重击而有任何消沉。
胧发现七条怀玉的腿开始发抖,胧发现七条怀玉的下身裙子慢慢的变红。
这个女人……怀孕了!
“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胧绝对不理解这个女人疯狂的举动,那个女人一定是疯了!绝对是疯了!
“因为我想来……”女人仅仅只是这么说着,说着胧听得懂的语言但是意义却丝毫不明白。那个女人一定是疯了!
“七条怀玉!”
“我也没有答案,但是……会有的。”
胧看着七条怀玉发抖的双腿仍然向前,左手掏出袖口中的手里剑朝着自己的脖颈刺过去。胧下意识抬手抓住她的左手腕,转着胳膊肘和肩膀毫不怜惜的拧断。骨骼被活生生掰断的声音意外的清晰和刺耳,而此时女人嘴角的笑容也诱发的诡异。
她右手握紧的太刀已经刺穿的胧的胸膛,手腕微微转动,搅动着胸透内,刀刃在体内转动。
胧嘴角慢慢流出鲜红色的血液,他瞪圆眼睛的看着距离自己意外近的女人脸上入鬼魅恶魔一般的笑容,充血的眼睛也格外的恐怖。
此时胧才终于明白,七条怀玉刚刚为什么任自己浑身的漏洞摆在自己面前也要让自己受伤,为什么会突然间不计后果的冲上来,为什么会放弃自己一条手臂……为什么,那个女人会来这里!
胧一掌拍开七条怀玉。
刚才身体神经血管避开攻击,显然已经到这疲惫的阶段。最为重要的心脏虽然在千钧一发的时候避开了致命的以及,但是回复却需要异常久的时间。
被排开撞入牢房内的七条怀玉依靠着墙壁慢慢的跌坐在地上,看着胧面不改色的拔出刺入自己胸膛的太刀随手抛出刺穿了怀玉的右肩胛骨死死的钉在墙壁上。
他看着怀玉凄惨的朝着自己微微一笑。
那个女人,从来都是这样。衡量着在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然后毫不犹豫的舍弃并不是格外重要的东西。
胧对七条怀玉的了解并不多,但是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数个月前,宁愿赴死也绝不愿意屈服在德川定定;数个月后,放弃自己一只手臂也要得到刺杀自己的先机。同时胧也明白她为什么会回来……
因为她一直坚持的,属于他的武士之魂。
至于生命这种东西,是格外不值得一提的。
真是一个……有代表性的问题儿童。
结局根据性格所使。
手里剑在刺在女人身上的时候,她眼神疲惫的已经做不出任何的反抗,微微低垂着头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凄凉的样子却丝毫不狼狈。
“胧。”
女人突然说话了。
胧看着那个女人。
“能让我安安静静的死在这里么。”
女人的声音格外的微弱。
“就让我死这里,阴暗的小角落就好。然后过去很久,过去几年,已经化为白骨被人遗忘以后在被发现,好么?”
胧皱紧眉头看着她。
“好累。”
女人声音有些哽咽。
胧听出来了。
他转身走出了牢房,仅留下七条怀玉一个人留在阴暗的角落。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的下来,右手慢慢抬起附着在小腹上,没有声息的一个失去生命的小生命。手指勾住腰带,拿出一个香囊荷包,上面绣着晋助二字。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不自觉的就想到了那个男人,他一定不会找自己的吧。
他不是那样的人。
自己也不是那样的人。
没必要花时间缅怀,克制着自己不去回忆和高杉在一起的事情,眼泪却流的更加一塌糊涂。她想念高杉,第一次产生了“不想死”的念头。
嘲讽着自己。
等待着自己呼吸停止,因为……一切是至今为止最好的结局。
胧再次走进牢狱的时候,七条怀玉低垂着头,手里还紧紧握住一个不知名的东西,呼吸却已经停止了。胧抬手摸了摸自己胸口的血窟窿,如果这个女人在多培养一样,会变得很强很强……
她会成为一个很忠诚的下仆,结局绝对不会如此凄惨。
……真的会这样么?
胧突然间又开始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成为幕府的忠诚下仆难道结局就定然美好么?胧也不清楚自己的结局。
或许至今为止,这是属于这个女人最好的结局。
不管事成为一个失去灵魂任人摆布的下仆,还是和一个男人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变得无比的平庸,对于这个女人来说反而是一种堕落了的结局吧?
……
阳光在一次洒在这一片大地之上,德川定定站在花园里看着不远处留下一大片的战斗痕迹,扭头看着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胧。
“真是一场恶战呢,没想到我的仁慈险些带来危险。”德川定定的眼神有些轻蔑,“那个女人的遗体在哪里?拖出去喂狗!”
“在牢狱。”胧说道,“阴冷不见阳光的牢狱,才是那个女人的最终归宿。”
七条怀玉说过,她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死在牢狱之中,直到被人遗忘化为白骨。
德川定定愣了一会,扭头看着胧,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
“对!就让那个女人,永远呆在阴冷不见天日的牢狱吧。”
……
两天后,高杉回到船上,船上并未七条怀玉的身影。
“开船。”
高杉的声音意外的冰冷。
“但是晋助大人,七条她……”
来岛又子显得有些不解和担心,七条怀玉和高杉是一起下船的,但是只有高杉一个人回来了却不见七条怀玉的影子。就这样开船留下七条怀玉一个人么?
然而高杉并没有说话,紧紧只是扭头看了一眼来岛又子。眼神充满着杀气和命令的态度,一瞬间来岛又子起了胆怯之心不敢再多说什么。
船起航的时候,来岛又子一个人站在甲板上看着距离越来越远的海港,却没有寻到气喘吁吁跑过来大声叫嚣着“你们为什么丢下我啊”的女人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恢弘的幕府府邸突然间爆发出一震貌似并不和谐的叫喊声:“哦哦哦哦哦哦哦——————————!闯祸啦,我把将军给放倒啦!!!!!”
如十字架一般钉在墙面上的德川茂茂将军大人翻着白眼,嗯……是坚强的三角内裤,还有秘之突起。
啊呸,似乎有哪里不对!
“冷,冷静点银时,他仅仅只是昏过去了而已。”月咏故作镇定的扶起将军大人,不过情况显然还是不太妙,看着将军销魂的白眼,坂田银时就像和将军一块睡过去,但是真担心会再也醒不过来呢。
万事屋众人连同吉原月咏巡回组的织田信女一同被关进了牢房。
此时胧就站在不远处的楼顶上低头看着平房的牢狱,隐隐能够听到里面传来的争吵声此起彼伏。数个月前的七条怀玉的尸体还躺在那里,大概的确是不会发现吧。
“能让我安安静静的死在这里么。”女人疲惫不堪的声音突然间回响在胧的耳畔。胧突然间嘲讽的嗤笑了一声。
看来不能如愿了呢,胧嗤笑了一声。
应该还要闹腾好一会呢。
坂田银时、月咏以及万事屋的一行人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原因就是为了吉原的一位花魁——与那位曾经的花魁做过约定,召回约下承诺的那个男人。然而时光费事,从有月亮的吉原到被夜王统治之下陷入无尽黑暗的吉原,再到现在再一次能够仰起头看到月亮白天能够平等的受到阳光的洗礼照射的吉原。
然而过去了数年之久,那个曾经承诺过的男人却依旧没有回来。
现如今那个美丽如花倾城容颜的花魁已经年久色衰,但是心中对自己有承诺的男人却一直没有忘记。
时间、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象征着爱意的承诺黑色的头发缠在小指上,永垂不朽的承诺缠在心里。
一行人为了那个曾经容颜娇好的老人,不惜倾城也要守住承诺。
“为了吉原,做到这种地步真的值得么?”月咏这样问过坂田银时。
“这么说已经晚了。”银发男人抬起手,展露出小拇指上缠着的白色头发:“已经做约定了。”
……
阴冷的监狱之中,德川定定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狼狈。
不过他却并不认为自己会委屈的死在这里,因为他上面还有人呢——天道众,那是他最后的盾牌,也是最坚强的盾牌。
长杖碰撞地面发出的声响,背对着大门而坐的德川定定口吻仍然高高在上的模样似乎并没有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处境:“手脚可真是够慢的,我都等得不耐烦了。”
看吧,你们那群愚蠢的家伙!我忠诚的仆人来救我了。
然而那个愚蠢的男人,并不知道自己所为“忠诚的仆人”仅仅只是把自己当成傀儡一般的存在。他也更不知道,进来的那三个人并不是自己的仆人,而是一群对自己性命跃跃欲试的野兽。
站在门口的三个一衣着僧人的人,为首的男人一步一步的接近了正对大门的牢门。
德川定定也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过身,一如既往双手背在身后,似乎在批判什么的口气,不满的抱怨:“该死的天道众,还以为你们舍弃我了呢。来,赶快吧牢门给我打开,把我放出去!”
“茂茂,真遗憾啊!你无法制裁我!谁也无法——!天也一样!”男人突然仰天长啸,“想要制裁我,想要扳倒我!门口没有,不管是你,还是那个愚蠢的女人!”
刺痛感突然间迎来,刚刚猖狂的表情瞬间有所收敛。
德川定定似乎突然间察觉到了异样,那种一样犹如进入清水中的墨水一般,瞬间溶解混入,越发清晰和明显。
慢慢的低下头,德川定定看着已经刺入自己皮糙肉厚堆满脂肪的肚子上,鲜红色的血液已经渗透出来了。再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那个人,收手拔出太刀甩去刀尖艳红的血液,随手丢下带着的斗笠。
“你说的没错,没有人能够制裁你。除了我……”
露出来的,是一只散发红光透露杀气的眼睛,此时正盯着自己——德川定定,向后退了一步狼狈的跌坐在地上,张开嘴想要叫喊救命,然而却被吓得喉咙口紧的无法发出声音来。看着站在对面的男人,手中的太刀反射着阴冷的光芒,一步一步的靠近自己。
德川定定,已经能够听到死神拉开地狱大门的声音了。
——“代我向老师问好。”
迎着德川定定惊恐的眼神,鲜红色的液体瞬间喷涌而出。
血腥的气味意外的诱人,充斥着牢狱,钻进高杉晋助的鼻腔,刺激着他跃跃欲试的神经,让他越发激动发狂。他勾起嘴角发出诡异的“咯咯咯”的笑声,越来越狂妄。
终于复仇了,松阳老师……你看到了么!
我拿这个男人的血,来祭奠你了。
很快,我就可以毁灭这个世界,然后来祭奠你!
高杉晋助的身后站着两个人,其中右边的少年伸手推了推编织斗笠的帽檐,露出一双蓝色的大眼睛,茶色的小麻花辫搭在肩膀上。少年沉默了半晌,好看的眼睛转了一圈突然间朝着旁边的牢狱门口走去,轻而易举的就拉开了扭曲的狱门。
哪里,带着一股浓浓腐烂尸体的气味,不被光线照到的狭小死角笼罩着一片潮湿寂寞的黑影,依稀的能够形成一个人形。
依靠着墙壁落在地上低垂着头,一身精美的和服,一头黑色长发的女人……右肩胛骨被一把太刀刺穿钉在墙壁上。
“这里有一具尸体呢。”少年突然间说道,步子也轻快的向前走去。
站在高杉身后的还有一个一头金发的女子,她便是一直爱慕高杉晋助的来岛又子。眨了眨眼睛看着站在身前的高杉晋助,犹豫了一下朝着旁边的牢房走去。一步一步的靠近,那股腐烂的尸臭味越来越浓……金发女子来岛又子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却仍然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女尸低垂着脑袋,黑色的刘海挡住眼前无法辨认是谁。不过看着腐烂的程度,大概就算看到正脸也完全不会分辨出是谁来了吧。
来岛又子就这样自顾自的想着,走到跟前蹲下身子来。女尸一群上沾染着大片的血迹,浑身伤痕累累左手呈现出极其扭曲的角度,被腐烂的皮肉包裹尤为恐怖。
那是一具黑色长发女子的尸体,衣裙沾染着大片的血迹。女尸低着头看不清她的样貌,不过……来岛又子却感觉……这具女尸出乎意料的熟悉。
“七条两个月没有消息了,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吧。”此时刚刚的那个茶色头发的少年突然发声。
来岛又子愣了一下,回头看着站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