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摆摆手,十七有些无奈:“说教还是等以后吧,卡卡西。你先听听我带回来的情报。”
迎向旗木少年瞬间深邃起来的目光,她淡淡开口: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帮一个忙。”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猫老师变回原身后很帅的有木有=w=~
☆、神眷之所(下)
【物转星移,花开花落,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今昔虽已非昨日,然今日花容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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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要有怎样的决心,才能在死后依旧徘徊于世间?
十七从来没有问过朔茂他留下来的理由,朔茂也从来不曾说起。因为,那大概是她现在根本无法想象的沉重与觉悟。
无论是陆十七还是壬生十七,纵然转换了时空改变了名字,在本质上依然都没有任何区别:多年游离于人群之外,喁喁独行,她们都不曾真正拥有过什么执念……拥有那种能焚毁一切,强烈到敢于逆天而行的羁绊与感情。
所以,在这万千红尘中,她注定会孑然一身。
——毕竟,相遇这种需要构写的东西太过精巧……精巧到短短的一生根本来不及去承载,就早已湮灭如烟。
“哦?你说的是绿殊小姐吧……”夕阳中,坐在门前乘凉的老人看向十七所指方向,微微笑了起来:“那可是个善良的孩子呢。”
“绿殊小姐家中世代行医。父母离世后,她就一人住在那座老宅里……可惜,有句古话说:医者不自医。绿殊小姐明明有那么高明的医术,却无法治好自己身上的顽疾。”
“虽然那么努力想活下来。但三个月前,她还是去世了。”
说及至此,老人看了看十七额上的木叶护额,垂目感慨:
“生命果然还是那么脆弱的东西。这一生时间太短,短到根本无法去将想得到的一切牢牢握在手心,总是要不断失去着什么。”
心下微颤。想起那份寄托在老宅中、关于蓝楹花的记忆,十七若有所思。
再漫长的花期也有终结的一天,但那曾经盛放过的灿烂,一定也会同样长留心底。
……所以,这就是执念的由来吗?
“院子里的蓝楹花,开得很美啊……”看不清什么表情,十七淡淡开口,却是一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哦?绿殊小姐家的吗?确实很好看呢。”愣了一愣,老人似乎想起了什么:“话说回来,花开的这么好,已经有些日子没看到那个人来了呢……”
——“那个穿着银白色制服,带着动物面具,还背着刀的孩子。”
果然。
想起在老宅感知到的查克拉残留,又经由帕克肯定,她已经大致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而面前,老人仿佛陷入了一段令人唏嘘的回忆,还在絮絮叨叨:
“最开始是每次花开的时候,都能看到他站在院外静静看着呢……目光专注,一看就会忘记时间。似乎,似乎非常喜欢……”
“然后,他就有一阵子没有来了。在我以为他已经厌倦这片一成不变的灿烂时,他却又出现在树下……这次,是在院里子赏花。和二楼的绿殊小姐一起,好像要一起看到天荒地老。那还真是比花更美的场景啊!可惜……”
“可惜绿殊不久以后就病逝了,而那个人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看花,对吗?”趴在十七肩膀上开口,得到老人肯定的答复,猫老师若有所思眯起眼:
“喂,那个人,不会是……”
“啊……”侧头看向如血夕阳,缓缓顺着地平线沉没。十七异色瞳孔里被晚霞染上红影,竟硬生生带出了一点悲凉:“是木叶暗部吧。”
‘我在树下看花,也仰望着着比花更美的你’
满目清凉花海,眼神透过地域时光交汇。身患绝症的女子,背负鲜血的忍者。
——然后在所有时光中,渐渐领悟咫尺天涯究竟是怎样残酷的距离。
‘我们明明那么近,近到触手可及……’
‘却又相隔那么远,远到迢迢千里、水长山遥。’
…………………
“被执念束缚的灵魂,是不能轮回转世的。”
跪坐在叶奈小镇某处屋内,十七面无表情对卡卡西解释道:
“绿殊家世代行医,对查克拉和忍者有了解,知道魂魄借由查克拉可以短暂凝聚为实体这种事也不稀奇。她想完成生前没有完成的心愿,又不愿伤害那人的同伴。所以只能挑潜伏而来的雾隐下手……这大概就是这次事件的真相。”
“她吸收了大量查克拉,本身已经从魂魄蜕变成了‘灵’,即使没有阴阳眼也能看到——帕克就是很好的例子……”
“所以今天月圆之夜,绿殊肯定又会下手。所以你才要求暗部把围剿雾忍的时间改到今夜,又拉我来到这里引她出来?”
想明白前因后果,卡卡西了悟。
“嘛,虽然让我直接去净化她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样未免也太悲哀了点……”抱着猫老师的手紧了紧,十七有些难过:“伪装成客栈的雾隐联络点,她是一定会到这里来的。明知会有埋伏,但为了唯一的执念,还是不得不冒险。”
“她的愿望是什么?”
“我不知道……大概,是想要再见那个人一面吧。”
一直以来都久久的注视着。若即若离,仿佛咫尺天涯。无论如何,却总是到达不了。
时间带着鲜明的恶意缓缓流走。对于横亘在中间命运多舛的人生,的确无可奈何。
——所以,才会有遗憾;所以,才会留下来。
“所有人都已经到位了,只要时间一到,就可以立刻消灭那些雾忍。”从窗口跳进屋内,梧向卡卡西汇报着人员调动和安排:“这里方圆百里已经被暗部封锁。确认那些人今夜都在这幢楼的地下室里,没有打草惊蛇。”
“很好,那就拜托你们了。”旗木少年长松口气。
“……不过,两位一定要呆在这里吗?等会打起来,可是会很危险的。”看了眼老神在在盘踞在雾隐大本营楼上房间的十七和卡卡西,梧扶了扶脸上面具,还是一个没忍住开口:“要不还是换个地方吧?”
“不,我们就在这里。还有些事情要解决。”
斩钉截铁否决了他的提议,壬生十七淡淡闭上眼:
——“梧,你也留下。”
只要生活着,悲伤就会不断累积……
但起码,我希望你离开之时,带走的不会是绝望。
两个小时后,稀薄的雾气终于散尽,月圆中天。
正在闭目养神的某人突然睁开眼:
“她来了。”
与此同时,三人脚下隔着地板传来惊恐刺耳的惨叫。其中夹杂着苦无破空和血肉撕裂声,在这夜半三更的静默中听得人汗毛倒竖。
“我们也去。”立刻起身,卡卡西抬头问道:“在哪里?地下室?”
“没错,朝雾忍那边去了。先让暗部不要轻举妄动。”点点头,十七向他身后的朔茂使个眼色。后者马上会意,直接从窗口飘了出去。
“你们在说什么?”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梧一头雾水:“谁往地下室去了?”
“你跟着就知道了。”看着卡卡西瞬身往楼下冲去,十七放下手中的招财猫,身形一晃就出现在窗台上。
月影清辉中,她淡淡回头,异色瞳孔中眸光流转。不知为何,隐隐浮现出一点哀恸:
“梧,蓝楹花从春末到秋初,花期蔓延了整个夏季。你能记住那片灿烂,一定也不会忘记——”
“它的花语,是在绝望中等待爱情。”
………………
当两人姗姗来迟从四楼窗口悄然落下时。房前空地上,木叶忍者们正与那个绿衣鬼影对峙。两方人马中间,七八具雾忍尸体横陈,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完全成了可怜的炮灰。
见十七到来,卡卡西放下拿着苦无的手长松口气。对付非人类物种,还是由专家来比较靠谱。
示意暗部退后,她瞄了眼绿殊看不出原样的的灵体,摸上左耳。一阵淡紫色光芒闪过,刹那间,巨大的死神镰刀就被牢牢握在手中。
“因为吸收查克拉太过杂乱,而执念又那么深重,所以彻底怨灵化了吗?”
——对不起,那我就只能……
“小心!”
也许是对不久前十七差点让自己灰飞烟灭的印象太过深刻。原本还在犹豫没有对木叶众人出手的绿殊看到克洛诺斯之镰立刻丧失了所有理智。尖锐至极的指甲照着十七戳来,几乎是眨眼,就已近在咫尺。
卡卡西下意识握紧苦无冲了上去。却不料绿殊即便吸收查克拉,本身仍然属于灵体范畴。他的格挡完全没有落到实处,就被她选择性穿身而过,继续朝十七攻击而去。
“十七!!”
手中灵火暴起,她像是想要同归于尽一般,完全不顾就要扎进眼中的指甲。三支长箭缓缓成型,燃烧着搭在镰刀柄上,瞄准前方。
“壬生十七!!”
被她吓到大惊失色,旗木少年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个被压在巨石下的少年。嘴角流着血,交托了他从今往后的人生;再然后,又是屡屡在噩梦中倾盆的大雨,手中千鸟轰鸣,带着那个温柔少女,一点点消逝在时光里。
……又要再一次失去吗?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又要再一次品尝吗?
“怎么可能……”
——我绝对不要!!
也不管绿殊的攻击近在咫尺,下一秒就会将自己刺穿。卡卡西不顾一切转身扑倒十七,将她牢牢护在身下。与此同时,长指甲马上就要刺穿他后背的绿殊仿佛被什么东西阻挡住了一样。在空中停顿片刻,立马倒飞出去很远。
“你们没事吧?”朔茂维持着抽人的姿势,焦急回头:“吓死我了我没想到卡卡西会突然冲上来,对不起慢了一步。”
“没事。”既是回答朔茂也是回答还趴在自己身上的卡卡西,十七拍拍旗木少年僵硬的身体,叹口气:
“你反应太大了。”
看着他还有些恍惚的神色。十七重新站起,瞥了眼三下五除二就制服了怨灵的朔茂,俯身拉起卡卡西,嘴角难得带有一丝微微的笑意。
“放心吧。”
凝视着他唯一露在外面的右眼,她认真开口:
“我不会死,卡卡西。“
“在壬生家的寿命极限到来前,我绝对不会死。”
“……”
所以,不要总是全心担忧着别人;
所以,不要总是为救别人让自己受伤;
所以,多为自己考虑一下……
——好吗?
不再看旗木少年复杂的表情,十七重新聚集起手上四散的灵火,对准被朔茂挟制在半空,动弹不得的绿殊。
‘越是试着忘记,就记得越深刻。’
‘最后我也想留在你身边,伸手就能触碰到。’
又是铺天盖地的记忆涌来。身边蓝楹花漫天飞舞,可她却已经不再会被左右。
‘我一直,一直都想……’
‘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也只是希望……能够触碰你一次。’
“啊……我明白。”
淡淡开口,神色看不出喜悲。十七闭上眼,松开手。三支长箭呼啸而去,在空中划过浅蓝色的光影:
“所以,你已经不用等待了。最后,用最美的样子去见他吧”
“那个人,那个一直在蓝楹花下的人……他就在这里。”
——“解脱吧,绿殊。”
那一瞬间,被灵火烧灼的灵魂奇迹般平静下来。随着周围恶念一点点燃烧殆尽,她也褪去了狰狞可怖的外表。
褐发,墨眼,绿衣,紫巾……眉间一点朱红,娉娉袅袅,笑得娴淑宁静。
她本来,就是如此温婉的女子。
“阿殊……”
十七身后,梧踉跄着上前几步。紧紧盯着女子素净如莲的容颜,声音有些颤抖。
“梧。”
伸出手,绿殊微笑着开口,满眼思念。
四周,蓝楹花静静飞舞着,恍若一场隔世经年的梦境。
【物转星移,花开花落,周而复始,生生不息,但今昔已非昨日,然今日花容依旧】
那时,她还是身体虚弱的医者。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每天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二楼欣赏那满院花簇。
那时,他还是少不更事的新晋暗部。从木叶调往这个边境小镇。一颗心无处安放时,最喜欢仰望漫天蓝火。
她从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人着魔似得喜欢着自家花树;就如同他也不知道总有一个消瘦身影,每天临窗而坐,满眼寂寞。
直到终于有一天。
他出任务受了重伤,性命岌岌可危,暗部队长束手无策。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将他送到了小镇中最有名的医者面前。
然后,再睁开眼时,他第一看到就是窗边温柔笑着的女子。她身后,大片大片熟悉的蓝楹花瓣逆光飞舞。仿佛投入石子的湖心,在阳光中泛起圈圈涟漪。
从那以后,他终于有了可以挂念的地方。整颗心不再悬于半空,等待被鲜血碾得粉碎。而是深埋在那片花海之下,随着每一朵花的盛放而起伏。
只是,他是忍者。更是长年沉溺于阴影的暗部……这份光芒,从一开始就根本不应该拥有。
所以,他从未靠近过。思念却如影随形,与日俱增。
再然后,绿殊终因疾病而死。
而梧,自始至终都在原地。哪怕她的葬礼,都只敢远远看着。
【我们在同一片树下,中间却有永远无法横跨的悬崖】
其实她是明白的,他的心情……在一直以来长久的注视中。
因为,她也一样。
生命之火渐熄。她无法伸出日益枯槁的双手,去握住一个朝气蓬勃的灵魂。
但是,还是想去触碰啊……
哪怕,哪怕就一个拥抱也好。
这样,我就能告诉他——
“我一直在看着你。”
“我的世界,早已停留了你的呼吸。”
在化成光点消散的那刻,绿殊轻轻揽上梧的肩膀。
那样小心翼翼,仿佛一生憧憬,就在这个虚无的拥抱中如雪融化。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还是会选择认识你。虽然会伤痕累累,但是心中的温暖记忆是谁都无法给与的……谢谢你来过我的世界】
——也许在距今很久远的的时候,我们就约定好了。
——重逢,然后告别。
【我知道,所以我会找到你】
因为执念而徘徊于世,为了再次见你手染鲜血。
本该是那么可怕的事,但我现在却不觉得多么痛苦。
蓝楹花的花语,是在绝望中等待爱情。
正是会绝望,它才那么热切的盛放着。
未来的路。我相信,我们都已经足够坚强。
“我终于可以拥抱你了,梧。”
——所以,别哭好吗?
……………………
“暗部不被期许拥有感情。因为,那会让他们沉侵在虚幻中,终究还是失去。”
回程路上,十七头顶窝着正打瞌睡的猫老师,艰难偏头对卡卡西开口:
“所以,这大概也会是我的结局吧。”
叶奈所有潜伏的雾隐都已肃清,困扰人们月余的诡异谋杀也已经告破,小镇又重新恢复了往日宁静。
想起那天晨光中紧紧相拥的身影,所有人都不会忘记。那随着朝霞消逝的犹如蓝楹花一般的女子,最后笑得有多么开心。
“这次回去,我就会递交申请。”
迎着阳光眯起眼,十七不急不缓道:
“也许你会有些时候看不到我了,虽然答应水门照顾你,但我想你一定也能让自己活得很好……卡卡西,先吃一段自己做的饭吧。”
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旗木少年一时有些晃神。
……不被期许拥有感情吗?
虽然理应如此……但,一定会寂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