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真是恨极了!恨自己,恨Tom。
“平安,你别逞强了,跟我去圣芒戈。我发的是阿瓦达索命咒,这是死咒啊!”Tom看她一路跌跌撞撞,又心痛,又是难过。
平安冷冰冰的看着他:“你用阿瓦达,不就是为了杀人吗?我让你杀。”
Tom倒吸一口冷气,颤声说:“我什么时候想过要伤害你?平安,你为什么这么说?我对你……我对你……”
“那你为什么要杀里德尔一家?”平安冷冷的问。
“是他先用枪指着我,是他先要杀我——”
Tom在平安冰凉的眼神下心虚的住嘴,平安苦笑,声音凄凉:“枪什么时候能伤得了巫师了?你还在骗我……”
“那些不重要!你不喜欢我以后不会再去找他们麻烦!平安,现在重要的是你的伤——”
平安崩溃般的失声吼出来:“那不重要?!我重要?!Tom,你说这种话的时候,有没有问过你的心?如果我对你重要,你会瞒着我去杀人吗?你会不知道我有多怕你这样吗?自从那个拉文克劳的女孩子,我有多害怕,有多恐惧……Tom,你真的不知道?”
“我不想的!我也不想杀人的!可是平安,他是我的父亲啊!可是他从我还未出生就抛弃我,让我在孤儿院里备受欺凌!他还恨我,恨我的母亲!我也不想杀他的——”
平安冷哼了一声,声音尖锐:“你对他用了摄神取念,你明知道当年的前因后果,你还是要杀他?你明明知道是你母亲给他下了魔药,让他抛弃自己的父母亲人,背叛自己的意志!他的确恨你,恨你母亲,可是,他就该死吗?如果没有你的母亲,没有你,他会像现在这样,失去自己的恋人,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娶妻吗?”
“没有我?可是明明已经有我了!他是怎么对待我的?他抛弃了我身无分文的母亲,不去管她的死活,我受了那么多年的苦,难道是白受的吗?”Tom再也控制不了心里的怒气,提高了自己的音量。他眼眶发红,面色狰狞,透着彻骨的恨意。
“那他就该认命?为了一碗该死的魔药,为了一个错误勉强自己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每天像吃了苍蝇一样面对着算计了自己的人?Tom,你为什么从来不为别人考虑?如果是你呢?你就会乖乖认账?”平安丝毫不肯相让。
“所以呢?这个该死的男人走了,那个该下地狱的女人也去见梅林了!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耻辱,他们都留给了我来承担!我为什么不能恨他们?他可以跟自己的父母生活在一起,我却要从小就生活在孤儿,受尽一切侮辱和嘲笑!我的出生,就只是源自一碗魔药,一个错误!这一切是我的错吗?”Tom的声音越来越高,语速也越来越快,最后一句几乎是嘶吼出来。
“这一切就是那个男人的错吗?认清事实吧,Tom,该为这一切负责任的人已经死了!你的母亲,已经死了!你的父亲,他早已经付出了代价。”
“不够。”Tom冷冷的说。
平安楞了一下,她木然的问:“什么?”
“我说不够!不够!我恨不得剐了他!对他钻心剜骨一万次!我恨他!连阿瓦达索命咒我都嫌便宜了他!他和那个女人!他们谁比我无辜?!都下地狱去吧,去问那个女人!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我恨不得把他们挫骨扬灰!”
Tom那深沉的暴戾的气息彻底伤到了平安,她抖抖索索的咬牙问:“那你给我一句痛快的——如果我没有出现,你会不会杀了他们?”
“是!就在刚才,我还是想掉头回去杀了他们!凭什么,他可以把我忘到一边?那个女人死了,他也跑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受苦!凭什么?我不甘心!那个女人既然已经死了,他为什么不死?”Tom浑身都散发出凌厉的刀锋般的恨意。
平安全身颤抖,捂着脸,跪在地上,第一次痛哭失声。她小小的身体不断的抽搐着,无数的眼泪从她的指缝中溢出,汇成一条银亮的水线。她哽咽着,颤抖着缩成一团。
Tom被平安那完全绝望的悲怆吓住了,也清醒了,他瞪着血红的双眸,无措的看着平安,好像一个闯了大祸的孩子。他从来没有见过平安这样过,她从来都是无赖的,喜笑颜开的,何曾见过她这样的无望凄凉?
他不想的,他从来不想伤害平安——
这世上,只有平安爱他。他也只爱这个姑娘,从晓得自己爱她那天开始,他就想着要让这个姑娘幸福。他从来不知道,会这么伤害她的,居然也是他。
“平安——”他沙哑了嗓子,焦灼的看着那小小的一团,声音甚至有几分可怜。
平安抬起头,泪痕狼籍的看着他,眼神温柔凄凉:“Tom,要是没有遇见你多好——”
这一句话就足以让Tom慌了手脚,他看着那伤心欲绝的姑娘,低声的喊:“平安——”
平安却笑了出来,一滴眼泪终究还是滚出了眼眶,她小声的说:“Tom,你总是知道什么能让我心软,但是,这招现在开始不管用了。我好难过,我想回家了,我想浮云山了……”她说着,哽咽难言,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人,在受到伤害的时候,总是最想家。她很想说,你父母不要你有什么了不起?我还不是被迫抛弃了我父母顶着别人的身份生活?我也没有家,而且回不了家,比你还像个怪物。你的父亲,至少还活着,至少你还能恨。我的父母,养育了我二十年我深爱的父母,我甚至没有给予他们任何报答,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可是她说不出,只是哽咽着一遍遍的重复“我回家了”……
平安的受创深重让Tom肝肠寸断,他无力的看着她,嘶哑的问:“平安,你为什么要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来惩罚我?你明明知道你对我多么重要……”
平安看着他,泪盈于睫:“Tom,是你在践踏我。你知道我最在乎的就是你,我自己从来不敢犯的错,你做了我就原谅你……你杀人,我去帮你隐瞒……你设计海格背黑锅,我也由着你……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我都会原谅你,所以你从来不在意我的想法。可是,这一次,我不能原谅你了。”
“为什么,他们明明还活着……”Tom看着平安,知道她是认真的这么想,恐惧像寒流一样袭来。
“无关他们的生死,是因为你始终不会罢手,是因为我什么都没有改变。Tom,你始终都要走上那条路。”一次次徒劳的去跟命运博弈,她太累了。
“说来说去,其实,是你不想要我了吧?”暴躁的少年站起身,冷厉的直视着她。
平安无所谓的笑笑:“是的,我不要了。”
Tom看着她无谓的样子,又是恨又是气,可是却拿她无可奈何。
“你会后悔的。”他咬牙说。
平安看着他,早已经干涩的眼眶不知为何又滑下一串冰冷的眼泪。
她小声的说:“我早就后悔了。”然后低头默默啜泣。
昏暗的森林里,两个身心俱疲的人无言相对,谁都逃不过,谁都遍体鳞伤。
无人不冤,有情皆孽。
陌路
而爱,并没有教给我生存
只教我交易虚荣给天真
可是爱,让我们变成陌生人
却变不了更高尚的灵魂
——题记
平安是一路停停歇歇,跌跌撞撞的回到了霍格沃茨。Tom是不是跟在她后面,她也早已死心,不想去管。她这一年始终大伤小伤不断,也算撞了黑彩。平安虽然好脾气却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居然被她硬撑着回到了小木屋。她虽然和Tom决裂,却不肯去就医,毕竟阿瓦达索命咒是禁咒。她回到了房间就撑着最后一口气下了结界,然后进入了假死的疗伤状态。
她的伤势虽沉重,却不是致命的,只是数百年来未曾这样伤情,即便在沉睡中,也是心痛如绞不得安眠。平安虽然活了数百年,但是山中岁月,不过和一班师傅师兄斗气耍嘴皮,后来出门游历也很少与人相交,因此心性单纯,比起邓布利多不可同日而语。甚至连Tom,阅历见识也远胜于她。
平安始终是个胸无大志的女孩子,没有邓布利多的大局观,没有Tom那样出人头地的志向,她所一心希望的,只是身边能安好无恙。可惜,她这一点小小的野心,却无人成全。无论她多么虔诚的盼望现世安稳岁月静好,都要去面对那一场注定要来的乱世繁华。
她这一睡就是半个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底。多天没有进食,她看起来如纸般单薄。她的伤势虽然已经没有大碍,但终究伤着肺腑,终日咳嗽。
她走出卧室的时候,就看见纳吉妮盘成一圈儿,看到她出来,很高兴的游过来:“平安,你睡醒啦?我去叫Tom!”
平安怔了一下,舌尖泛出点点苦涩,蹲下身子,轻声说:“纳吉妮,以后……你不要再到我这里来了。我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纳吉妮,你多照顾他,他虽然坏,有时候也挺可怜的。反正,你也不在乎他坏不坏……”
她说得断断续续,模样惨淡,偶尔夹杂着几声咳嗽。可是,到底,她还是说出来了。她第一次忽视小蛇那会让她起鸡皮疙瘩的冰凉的触感,摸了摸它的头。
“平安,你在说什么?你跟Tom吵架了吗?你不要生气,Tom没有来看你,因为他生病了!”纳吉妮小姑娘努力的给自家主人说好话。
平安微微蹙眉,但是很快松开,拍了拍纳吉妮小姑娘的头:“我没有跟他吵架,纳吉妮。我是要回家了。”
“Tom跟纳吉妮不跟着一起去吗?”纳吉妮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晃晃脑袋,“一定要回去吗?不可以不回去么,我会很想你的,Tom也会很想你的。”
平安直起身子,没有打算再跟小蛇多解释,只是背对着它淡淡的说:“你回去吧,纳吉妮,以后也不要再来。”
等纳吉妮消失后,平安在小木屋周围设下了结界。这里,再不会有她以外的人能踏入,她也再不会敞开门欢迎任何人。
纳吉妮小蛇忠实的将平安说过的每一个字都重复给了级长室的Tom,然后十分大惑不解的说:“Tom,平安的家在哪里?她为什么不带我们一起去?平安还会回来吗?”
虽然早已经有心理准备,Tom听到平安决绝的话还是心中一沉。平安看着好像温和好拿捏,其实骨子里执拗不在他之下。她既然说出了口,就是顶了真,再无转圜余地。她是真的死了心,要回她的浮云山。
浮云山,平安口中的家。那从不久之前,已经成为了Tom的心腹大患。那是一个比霍格沃茨更神秘,外人绝对无法一窥究竟的地方,最重要的是,那是平安心心念念的家。他从很久以前就深深的恐惧,那个地方,会不费吹灰之力的夺走平安。平安已经是他生平仅见最为强大的女巫,但是她却说,她的师兄们,随便哪个,击败邓布利多都是易如反掌。
也许是那个时候开始,他失掉了按部就班的从容。他变得更贪婪,更想要获得无上的力量。从很久以前,他就已经决定,他要成为所有人只能仰望的存在。这一生,他不希望失去对一切事情的主动权。
但是,平安是例外。如果他那该死的身世能给他一丝启迪的话,那就是让他在清醒过后彻底明白了:爱是无法勉强的。那个自作聪明的蠢女人,到死都只赢得了那麻瓜男人的憎恨。他对平安的心太执着,容不得丝毫瑕疵。迷情剂这种东西,他绝对不会用在她身上,他要完整的她。他可以接受她对他的一切感情,只要那体现的是她本人的意志。
平安和他决裂的时候,那一瞬间的暴怒曾经让他产生阴暗的想法,但是他控制住了自己。他比谁都要了解平安,如果他敢囚禁她,或者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她,得到的结果一定是鱼死网破。平安太天真,但是正因为她天真,所以她不会委曲求全,不会妥协。
“她不会回浮云山。她这一辈子,都别想再回去。”Tom冷冷的,一字一顿的说。他不会让她回到那个他伸不到够不着的地方。
平安的辞职申请被驳回。八月底,这时候离职校长大人上哪儿去找人顶职啊?平安默然的听着老好人迪佩特校长的理由和真诚的挽留,知道她最起码要在这里多留上一年。不过,其实也没所谓,平安想。
“平安呐,今年的霍格沃茨可是有重大的事情,你要是真的要走,也等今年过去吧。”老校长笑得很和蔼,脸上的褶子都透着慈爱。
平安却没有什么好奇心,只是略略点点头,然后就告辞出了校长室。在门口的石兽前,恰巧跟被召唤来的Tom擦身而过。Tom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平安却只是视若无睹,匆匆跟他擦身而过。
平安消瘦了很多,原本圆润粉白的脸变得线条分明了许多。Tom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看起来似乎比平安还要像大病初愈。只是不同的是,Tom的气质并没有改变,而平安却不同了。她一直非常美丽,那种纯东方式的,清淡的秀美。但是,现在的平安,却被染上了绚丽的颜色,深深浅浅的鸢尾蓝,是撕裂的破碎的美丽。
Tom比平安更早知道,她的离职不会被批准。霍格沃茨的教职并不是一个多令人向往的职业,无论是薪资而是发展前途,只怕都比不上魔法部。因此,霍格沃茨的教授若想离职,至少要提前半学期申请。况且,如果布莱克的消息没有出错(尽管出错的概率不高)的话,今年的霍格沃茨应该会举办一项盛大的活动,仅次于魁地奇世界杯。这种时候,霍格沃茨的教职工都恨不得一个人劈成两个用,离职?想都不要想!
他想拖住平安,但是,目前平安在气头上,他并没有那个把握可以在不激怒她的情况下让她心甘情愿的留下。现在有一年的时间作为缓冲期,总算可以让他腾出时间来准备别的事情。
平安并不知道Tom的打算,事实上,她已经决定不让任何人牵绊住她的去留。她跟Tom之间的龃龉没有瞒住有心人的视线,至少,就绝对瞒不了邓布利多。或许是同病相怜,或许是欣慰于她的及时回头是岸,她倒是常常受到他的邀请。邓布利多是个很博学的长辈,平安跟他相处起来倒也不觉得困难。没有了Tom这个症结所在,即使他们有意见相左的地方,也可以心平气和的交流。
平安很少说话,她本来和Tom以外的人话也就不算多。她几乎足不出户,日子好像又恢复了遇到Tom以前。时光是一条静止的河,千年万年,对她始终是一个模样。就好像是一副黑白画卷,安静,恬然。一直到碰到那个男孩,时间的长河开始流动,她也终于被卷入洪流,不复最开始的平静无忧。生活不再是一成不变,而是有了颜色,有了欢笑,有了鸟语花香。
她爱她的师傅师兄,可是那和爱Tom是不同的。她这辈子或许也没有勇气将事实摊开在他们面前,对于他们的疼爱,她感激,但是同时又难免有着鹊巢鸠占的羞耻感。在浮云山长长的岁月里,她既把他们视为亲人,又矛盾得想去逃避。整整两百年,除了被动的接受留下的人际关系,她并没有主动付出属于她自己的情感。
而Tom,就是那个例外。她曾经以为她会被那种负罪感纠缠一生,她像是一个贼,占据了不属于她的一切。明明知道那是作茧自缚,她却始终无法破茧成蝶。直到遇见Tom,虽然最早只是无法抛弃这个共过患难的孩子,但是,无人知道她是怎样满心欢喜的迎来他的存在。
她很喜欢Tom,但是她从来没有过任何照顾人的存在。最初的时候,她几乎看遍了所有能找到的关于教育儿童的书籍,她生怕她的莽撞没有经验会伤害那个孩子。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全心全意不求回报的付出。她爱护Tom,绝对超过爱她自己。如果没有Tom,她过去的几十年都是饥一顿饱一顿,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吃饭;但是为了这个孩子,她学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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