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袋极度混乱,不停地尝试说服自己相信他们,又不停地反驳就算是最最交心的朋友,也有保留秘密的权力。
我看着面前的具俊表,想起多年以前看电视的时候随口说的语,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俊表,你是要我说什么吗?”我尽量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保持微笑。
具俊表可能没想到我会反问他,愣了一下,然后不自在地说道:“怎么会?我只是想,如果爸爸不死就好了……鬼才想管什么神话集团!”
看着具俊表,看着面前这个总被我调笑着私下称为幼稚园智商的男孩子,恍惚间,终于看见他的形象和我一贯的认知重合了。是啊,当时我看电视剧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我说——“具俊表要多多感谢他妈妈骗了他,不然他永远不会长大。十几二十年之后,他所有的任性幼稚就再不会有丝毫的可爱,那个时候,他的人生,会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悲剧。”
我还说了,“如果具俊表没有经过这一次改变,那么他和金丝草也将会是一个悲剧。”一部偶像剧画上句话的时间在他们最美丽的年华,可是生活却不是以“王子与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结尾的。20岁,才不过是人生起航的年纪而已。
“俊表!”这个时候,金丝草突然出现,“我敢确定伯父没有死!不要相信阿姨的话,她只是想分开我们而已!”她又对我说,“闵信惠,你终究还是不把俊表当做朋友吧,也是,这可关系到你最大的秘密,你怎么敢说呢?”
看着这样气势凌人的金丝草,我忍不住讽刺:“金小姐,才一会儿工夫不见,变化挺大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又失忆了呢。”
金丝草气的涨红了脸:“闵信惠,你还在得意什么!你们都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不过是仗着运气好到这个世界来愚弄我们罢了。妖魔!”
“金丝草,别那么幼稚。”我的声音冷下来,“你不是没长牙的年纪,莫不是相信我还会长出两支翅膀?”
“你现在不承认也没关系,总会露马脚的!”金丝草转过头对具俊表说,一字一顿地说,“俊表,伯父真的没有死。你妈妈……”
“我什么?”具俊表的妈妈后面跟着一大堆的人,苏易正和尹智厚两个被保安反剪着手!
老巫婆的声势一如以前,森森地说:“俊表,我让你交朋友可不是让你引贼入室的。更何况是动你爸爸的灵柩!”
苏易正尝试为自己的辩护:“伯母,我和智厚只是好奇的凑近去看了看……”
“别说了!”老巫婆却是走上前来,刷刷扇了金丝草两个耳光,“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个祸害,现到如今还在妖言惑众!”
金丝草被打得眼泪都流下来,她尖叫起来:“我没有说谎!这是真的,真的!闵信惠,你告诉他们这是真的啊!明明是真的,你快点说!求求你了,你说啊,俊表会原谅你的,他们都会理解你的……”
我看着远远的从具俊表家大门进出的各色人物,紧抿了嘴唇,就算要说,也不是在这个场合这个时间。我没有被人当做猴子围观的习惯,就算这里是具家的后花园,不对外人开放,但是,谁能料到贸然的动作会有什么后果呢?
我只是说:“伯母,来者是客,这样对待两个小辈不太好吧。”意指苏易正和尹智厚。
老巫婆锋利的眉一挑,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才笑了:“信惠提醒的是。”然后手一挥,保安们即放开了苏易正和尹智厚。
“你们几个就先留在这里吧,开解开解俊表也好。”老巫婆顿了顿说,“信惠,我一直是很喜欢你的,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不明白老巫婆这句话什么意思,我沉默着没有回答。
老巫婆似乎也不需要我回答,带着一大群保镖姿态优雅地走了。
我们几个坐在草地上,一时间无话。连金丝草也是小声的抽泣着,却没有谁安慰他,大家都像是在那儿短短的一会儿里用尽了所有的精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易正的电话响了,沉闷的气氛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信惠……”这个时候,具俊表低声对我说,声音嘶哑,“老巫婆已经走了,我只需要你告诉我真相……”
苏易正突然问我:“信惠,宇彬问你有没有看到美辰的日记?”
他接着解释,“是这样的,刚才宇彬发现美辰的日记少了一条。”
我下意识地说:“是不是我们摆的时候失手掉在哪里了?折星纸那么窄……”
苏易正把话对电话那头重复了一遍,又听那头说了什么,他一边听电话一边瞧了我几眼,脸色颇有点为难。
我只好问道:“怎么了?”
苏易正说:“是这样的,不见的那张折星纸前后的日记都提到‘闵信惠的秘密’这几个字……”
具俊表忽然笑了,笑容让人不免伤感:“信惠,看来你已经给出我答案……”
尹智厚截断他的话:“这不能说明什么,俊表,不要想太多,那只是巧合罢了。”他的眉淡淡蹙着,话却说的斩钉截铁。
“呵呵。”从没有听见具俊表这么虚弱的笑,“信惠,跟我来吧,我给你看样东西。”说着,就起身走向回廊。
我们走过大厅,正要上楼的时候,突然有管家似的人物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少爷……老爷他,他没死!”
一时间,大家表情各异,苏易正和尹智厚是震惊,震惊中似乎还夹杂着别的什么,而金丝草几乎是喜极而泣了,具俊表却连头也没有转,只说了句:“知道了。”然后准备继续上楼。
那人因为没有料到具俊表的反应,很是有点不知所措:“这……这……”
这时候苏易正说:“俊表,还是先去看看伯父吧。”
具俊表想了一下,同意了,又低声吩咐管家了几句。
前厅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要不是俊熙姐派人接具俊表,我们还真不好通过。
到了现场才发现,具俊表的父亲正被一个有几分面熟却不认识的女孩子搀扶着,老巫婆的脸堪比黑炭,她看着具俊表沉静的脸,差点失声尖叫,忍了忍,老巫婆还是说了句:“原来你早知道。”
具俊表没有理老巫婆,只是走上前去同样搀扶起伯父,叫了声:“爸爸。”
一瞬间,我觉得具俊表的面容让我有些陌生。
我笑了,笑自己,还以为别人没有长大,最终蒙在鼓里却是我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的原因,我觉得自己像是现了形的妖怪,十分狼狈不堪。
我听见苏易正问尹智厚:“旁边的那个女人是谁?”
尹智厚摇了摇头,显然他也不认识。
老巫婆像是被扼住了咽喉,一句话都说不出,具俊表的父亲还在病中,只是温和地表达了歉意,请来宾都先回去,到时候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人群渐渐散了,门外开始有大批的记者,毫不意外都被挡住了,具家现在是一个只出不进的地方。
俊熙姐最终代替具俊表搀着伯父和老巫婆一道走了,也许两夫妻还有事情需要沟通,这么大事的,他们也是不愿意在小辈面前随意嚷嚷的。
不知何时,偌大的客厅除了仆人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了,哦,外加一个面熟但不认识的女人。
具俊表问我:“信惠,你有什么感想?”
我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苏易正这时候为我辩护:“俊表,你也太武断了,信惠不知道伯父的事情才正常好不好……”
具俊表讽刺地笑:“不见棺材不落泪么?”
“信惠。”尹智厚突然出声,“我现在想离开了,你要和我一起走吗?”他对具俊表说,“俊表,我知道你现在一定非常不理智,等你冷静下来了我们再聚好吗?”
“智厚,你又想干什么?上次调查她的时候就是你的阻拦才停止的……”具俊表看看闵信惠,又看看尹智厚,深吸一口气,“好吧,信惠,我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能给我们一个解释——所有的事。”那样的话,我们还是朋友,至交好友。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陌生的女人站到了一件被黑布遮盖的东西前:“具俊表,你可是给了我承诺的哟……我也想看看这被盖住的东西是什么呢。”说着,手一扬,就把黑布完全掀起来了。
那是一幅油画,画上是一个男人的肖像,不说帅的惊天地泣鬼神,却也是和F4们差不了多少。
那女人笑得很有深意:“听说这和你有关——是你的情人吗?这就是你的秘密?”
她毫不怜惜地把画掀倒,露出另外一幅画。那是一幅夕阳图,就和方才具俊表家草坪上看到的夕阳一样令人心醉,却带了别样的暮色沉沉。
“你们怎么会有?”我问,努力抑制着声音中的颤抖。
那女人笑颜如花,微翘地嘴角表名她正在看一场令自己满意的戏。她说:“碰巧而已,看来你确实认识这两幅画呢……那么就没有错了。想不到,藏得挺深的。”她做了一个俏皮的鬼脸,“真看不出来。”眼睛却是意有所指地瞟具俊表。
我问具俊表:“你都知道了……这是你的想法?”
具俊表面无表情,缓缓点头。
…………那一瞬间,黑色的潮水像是从狭窄的地道中喷涌而来,瞬间将我湮没。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即使我曾有意隐瞒,即使我很多次自作主张,也许我曾在不知不觉中就让你们生厌……但是,不应该用这幅画的……不应该的……
——难道用一个已故之人来戳中我心中的伤痛,你们就会很愉快?
我的手动了动,不自觉让摸一摸那幅画,仔细描摹画中那俊美飘渺的容颜,把他身处其顶端的高楼狠狠捣碎让他无法跳下……我克制了,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即使悔恨一万遍,也没有丝毫帮助,况且——我是没有资格的。
哥,当年,你为什么不等我看你一眼再走?你果然是怨恨我太无情了吧。
……此刻,我再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呆在这里。
“抱歉。这么多年,打扰了。”我对着具俊表和陌生女人,面无表情地说,“祝,你们幸福。”
我想,若不是这张画扰乱了我的心池,我大概、应该,能做出一个笑脸的。
……………………
……………………
有时候回想那之后的事情,总会觉得有那么一丝模糊。
在我说了那句话之后,大家甚至都没有说一句别的什么话,我就被急冲冲赶来的比尔叔叔接走了。我被断绝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开始我以为是因为我的来历问题,于是便安心的呆在家里。
直到有一天,一个陌生的电话打来。
一个男人来跟我谈一笔交易,我嫁给他儿子,他救我四哥。
他没有说为什么要我嫁给他儿子,只是直白的告诉我,我四哥因为公司账目问题和商业违规操作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一旦罪名坐实,至少会被判7年。
我居然到那个时候才知道家里面对的是怎样的窘境。整个家族企业面对恶狼环食,摇摇欲坠,更别说为四哥的公司注入资金弥补那所谓的亏空。
四哥遭如此大难是因为我曾经认为很纯良很可爱的四嫂,秋佳乙的表哥。而家里,则是因为救四哥心切,中了圈套,伤了根本,引得对手窥伺。
我需要一笔钱,一笔很大的钱,只要暂时把四哥事情解决,家族企业什么的还可以慢慢来。
我发了疯似的给我唯一认识的有能力救急的那四个人打电话,却没有任何回音。我知道自己非常的不堪,却在没有办法之下想抓住最后的稻草。
终于有一次,具俊表的电话通了,却是那天的那个女人接的,她只说:“具俊表说你还落了东西,我给你送过去吧。”声音中,是尽掌一切的得意。
东西送来,是那两幅画。
那时候,我愣愣地看着那两幅画,听见那个女人说:“我想你会明白的,这就是他们的答案。”
那就是他们的答案。
我以为我终于明白了。正是因为一直不曾懂得人心,所以总是被别人排斥在外。
景哥哥是一个,阿容是一个,来到这个世界,我曾以为的朋友,也是如此……
后来我才听比尔叔叔说,家里之所以如此大意中了圈套,固然是因为心急,可是也与对方企业是神话集团有关。我才知道,具俊表爸爸死的消息才不是为了我们这些小辈,而是为了那惊人的利益蛋糕……或许他们都吃的很香甜吧。
哦,原来那就是答案啊
44、第四十四章 曲终 。。。
。
那个男人显然在监视我,收到画的那天晚上,他打电话对我说,那两幅画是他儿子画的。我问他那又是不是他策划,他说不是,他不希望他儿子的任何东西流落在外,他想要拿回那两幅画,当然,我依旧得嫁给他儿子。
那一瞬间,我就在想,原来一切都是天意。
做错了事,总要受到惩罚的。那个世界的惩罚未完,来到这个世界依旧得继续。
然后我就答应了他。
我嫁给他儿子,换取我们家的风平浪静。不管他是否守诺,至少我们家可以拥有喘息之机。
订婚那天,我看到了那男人和他儿子。如果说在这场交易里,我们都是商品的话,那么他儿子作为商品的品质好的令人惊讶。
很俊美的男孩子,没有残疾,智力也正常,可以说是各项全能,年龄20,配我刚好。
我想不出这样的男人没有老婆可以娶。
如果说有什么不足的话,那就是那个男孩子恰好就是和原版Alina有纠葛的那个男人的青少年版。
那个用自己的血浇筑玫瑰的男人。
后来,我从别人的切切私语中知道了他的另一个不足,他是他父亲的禁脔。
奇异的,我居然没有任何反悔的想法,因为那两幅画已经提醒了我,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就是为了救赎,如果这样的结局可以给我救赎,为什么我不接受?
我记得一切骤变的那天,那个陌生女人问我画代表着什么,后来我自己想了想答案——
那是记忆。
那是告诉我,终其一生,我都没有爱人的能力的记忆。
(韩国卷完)
45
45、余音一 记忆(上) 。。。
——记忆是什么?
——对于聪明人来说,记忆也是一种可以玩弄的东西。
(一)
是什么时候开始厌恶如血的夕阳的呢?
厌恶到……一看见就有恶心眩晕的感觉。
如果再恍惚想起那俊俏张扬的面孔;宛若惊鸿般的纵身一跃;那带着丝丝晦暗又绝望却依旧温和的微笑,就会有一种排山倒海;天崩地裂的塌陷感。
她却说,你不配。
你不配……你为他悲伤都是一种亵渎。
阿容说,安小安,你不配为哥伤心,不是因为你没有及时看到他最后发的那条短信;而是因为你虚伪。
安小安,你很虚伪啊……明明不爱;却说得好像天上地下今生今世我们都是你千金不换的珍宝一样。
安小安;现在我看你,总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被你喜欢,当真比被毒蛇咬上一口还要恐怖。
你真的爱我们么?不见得。
你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
(二)
安小安小时候,用老一辈的话来讲,就是前世结了大善缘,有福气的紧。
几个月大的时候,安妈妈把熟睡了的安小安放在床上,自己出去办事,结果耽搁的时间比预想的长,却没想到回到家的时候安小安已经掉进床旁边的屎盆子里了。奇异的是,安小安掉在屎盆子里,竟然不哭也不闹,竟然又安安稳稳睡熟了!
因着这个,安妈妈怀疑安小安是不是嗅觉或是其他有问题,担心了好一阵,后来见这娃儿不仅健健康康,似乎比旁的孩子还要聪明那么一两分,才没有再喂奶前让安小安闻着味儿却不给她喝,非要她小鼻头悄悄的摸摸索索的,跟个狗鼻子似的探上一探,才让安小安含上□。
安小安小时候当真聪明,学爬走路叫妈妈,每一步都比一般孩子早不少,独独这吃奶的事儿,可费了安妈妈不少心思。可能是因为试探安小安味觉的时候让这孩子牢牢记住了想吃而不得的滋味,安小安对于母乳以外的东西,什么奶粉米糊糊豌豆泥,一概不接,打死不接。最开始不过是安妈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