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眼前这一幕立海大正选的集体事故不是他们有心为之,迹部景吾怎么也不信。
他承认在台面上抛出这个话题,的确掺杂着让其他人看戏的心态。可他自问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怎么立海大的人像默契地开启某种机关一样,偏要阻止自己把话说完。
反观立海大众正选,保持镇定的只有幸村、柳和当事人真田三人。
“迹部君总是那么一鸣惊人,一上来就踩到真田的逆鳞。”
逆鳞?
真田和那个路人甲告吹了?
迹部景吾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了几分,就真田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而言,大约也差不了许多。
迹部景吾在那次圣诞音乐会之后,彻底变成了单身主义者。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这种华丽的做派才符合他的美学观。
迹部景吾来不及把这种思想灌输给真田,就看他推开椅子站起身:
“迹部,和我打一场(网球)”
“……打架这种低俗的事,不符合本大爷的美学。”
“咳咳,景吾……我想人家说的是打网球。”
忍足侑士好心提醒道。
迹部景吾难掩满脸的羞愤,对忍足的相助斯毫不领情。
“废话,本大爷只是在缓和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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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原赤也的心里藏着一个不能和别人说的秘密。
他和真田学长约定过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他最亲近的学长丸井文太,包括他最崇敬的学长幸村精市,包括他起初不怎么待见的,那个叫藤井绘瑠的学姐。
4月份即将升入三年级的他自觉与其他同学有几分不同,班级里的那些少年不是有了正在交往的女友就是有了心仪的对象,再不济的也会对着某个明星或是二次元人物浮想联翩。而他却一门心思把时间花费在网球、游戏和万年及格不了的英语上。
切原赤也对男女之事缺根筋也不是一天两天。要不是柳学长从旁提点,他甚至察觉不到真田学长和藤井学姐之间的猫腻,哦不,是涌动的情愫才对!
切原听说,在他因斗殴被抓到警署进行问讯的那天,藤井学姐乘上了前往东京的列车。他又听说,想要去送行的真田学长最终还是错过了。
切原赤也知道,这其中有自己的缘故。如果他没有打电话给学长,那么学长一定能赶上吧?
这样的念头困扰了他好几天,只要一想起自己害得真田学长和藤井学姐分开,他就愧疚地无法安眠。
切原曾试图私下找到真田弦一郎,表达自己愿意替真田向藤井解释的意愿。可是被真田学长断然拒绝了。
真田说:“这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一切后果都将由我自己承担,不需要你来操心。”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不虞,分明不愿多谈。
切原多想问问:“真田学长,你后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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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田弦一郎与迹部景吾的一场比赛打得难舍难分,酣畅淋漓。连带着在场外观战的一众少年都热血沸腾起来。若不是到了晚饭时分,难敌饥肠辘辘的感觉,他们更乐于在网球场大战三百回合。
迹部景吾握着球拍的手自然垂下,他盯着真田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真田弦一郎以前比赛的时候戴过护膝吗?
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还是藏青色的,啧啧,这么阴郁的颜色和他真是相配。难得真田有自知之明。
还有,真田刚刚问自己:
“后乐园在哪里?”
他去那里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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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田弦一郎独自走在坡道上,背影看上去有几分颓废。与迹部景吾一战难分输赢,他也并不想分输赢。真田不过是想借由比赛驱散心中的空虚感而已。可那被证明是不奏效的,因为这阵空虚感又不顾他的抗拒,卷土重来了。
失去藤井消息的第五天,他与队友们来到东京,来到她的故乡。
满心以为只要来到东京,就能找到藤井的踪迹。然而东京那么大,走在街道上的人们摩肩接踵,下一秒就不记得方才擦肩的陌生人是什么模样。
原来东京真如别人说的那样,生活节奏快得让人窒息。
在这样人口密集度极大的地方,要怎么找一个小小的藤井绘瑠呢?
那简直是沧海一粟。
他尝试过打电话给山本惠询问藤井的信息,却得知藤井登记在案的住址是她在神奈川租住的房子。自从藤井搬进他家,那间房子就住进了新的主人。他也侥幸问到了藤井的手机号,等到拨过去才发现号码竟然空号,根本联系不上本人。
饶是如此,真田依旧很平静。他很平静地帮着母亲买菜,很平静地与幸村讨论新的训练计划,很平静地……听迹部景吾说起绘瑠的名字。
平静无波的假面在迹部提及绘瑠名字的刹那分崩离析,真田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的平静都是拙劣的伪装。
他是那么地想念绘瑠啊。
真田想要再看一看她笑着朝自己挥手的样子,想要再听一听她叫自己名字的音调,想要再感受一下彼此相拥的温度。
其实,自己早就喜欢上藤井了吧。
在藤井为了避免给自己造成困扰,对他说:
“我要在这里坐公交。”的时候。
或是在她因为完不成作业扑到自己怀里的时候。
甚至更早,早得真田都记不起确切的时间点。
藤井绘瑠是矛盾的,她既可以任性妄为到让他无奈,又可以善解人意得令他心疼。
可她骨子里还是狡猾的。
真田弦一郎握紧了手里护膝继续往前走去。
护膝的内侧有人歪歪扭扭地绣上她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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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阳光正好,适合外出郊游。
藤井绘瑠听从母亲的建议,带着雨伞出门逛街。橱窗内琳琅满目的商品无法吸引她挑剔的目光,兜兜转转竟又走到那个熟悉的地方。
看着头顶的标识,藤井扯动嘴角轻轻叹了口气。
“后乐园。”
无论她心情好与不好,总要隔三差五来逛一逛。
径直走到情人的朝圣之地,因为是工作日的缘故,公园里没多少游客。她得以好好蹲下来观察面前成百上千的锁。
这里锁的数量比起她离开东京的时候多了很多。
藤井绘瑠半蹲在地上,仔细端详着。
在无所事事的日子里,她总喜欢这样打发时间。看看锁上刻上的名字,想象素未谋面的情侣们是什么模样,经历过怎样的故事。
东京人相信只要在这里挂上写有双方名字的锁,那么这对情侣就能永远在一起。
这一说法渐渐传扬出去,越来越多的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只为在后乐园里挂上锁住爱人的情人锁。
藤井绘瑠坚持认为,这里聚集了许多情侣祈祷的力量。如果自己一直涉足这里同样也能被祝福。
她颇有兴致地研究着栏杆上色彩斑斓的锁。
二阶堂郁美?
这个名字不错,应该是个大美女。
扳上葵?
这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她猜测着,唇角的浅笑始终不变。
倏然,藤井绘瑠的视线定在某处。
那是一把新锁,挂在栏杆的上方。
藤井绘瑠走过去,手指在锁上流连忘返。指腹凹凸不平的质感告诉她这并非是一场虚幻梦境。
她愣愣地看了一会儿,蓦地半蹲到地上,用手捂住脸呜咽起来。
泪水从手指间的缝隙流淌下去,很快在地上蓄起一滩水。
藤井虽然哭着,心里却是幸福的。
原来到这个地方的次数多了,真的能够从情侣那里分一半的幸福。
微风拂过,栏杆上数以千计的锁笨重地舞动。
而藤井绘瑠亲手抚摸过的那把锁上赫然写着:
真田弦一郎&藤井绘瑠。
☆、Ch32。U…17合宿
作者有话要说:
东京郊区
身后缓缓闭合的大门阻断所有退路。
在迈出第一步之前,与身边的队友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眸深处寻觅到那簇灼灼燃烧的火焰,料想自己也是这般模样。
在这场大浪淘沙的战役中,不愿自己是被抛弃的暗淡沙砾,即使拼尽全力也要占据一席之地。
最后亲昵地抚摸一次身上的队服,抛却骨子里的犹疑。
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有守住骄傲,守住这身衣服所代表的光荣而已。
走吧,朝前方迈出决胜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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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宿营地里是随处可见的监控摄像头,它们被安置在最显眼的地方,明目张胆地为操控者进行服务。一想到那些素未谋面的教练正躲在暗处窥伺,心中难免涌起一阵不适感,同时也更加激起少年们的斗志。
怎么能够让这群人看轻?
这种情况绝对不允许发生!
“呵呵,不愧是手冢,竟然用一球解决掉三个罐子。看来我们也要加油,不能落于人后了。”
迎接着幸村望过来的视线。真田弦一郎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能明白幸村语气里的敌意,连续两次败于青学之手,真田也同样不甘心。
隐藏实力、相互谦让什么的,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现。
紧随幸村精市的真田弦一郎,仅以一球便横扫了并排的三个罐头。最接近场边的罐头因承受强劲的力道,甚至失控砸向铁丝网,引得铁丝网震颤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
不去看对面那些挑衅的高中生瞠目结舌的表情,真田弦一郎平静地退到一边。
“真田弦一郎,立海大网球部副部长。绝技是风林火山等。”
本次合宿的精神教练斋藤至盯着显示屏幕上转身离开的少年报出数据。
“我还以为这群中学生一上来就遇到高中生的挑衅,多少会有点惊慌失措。看来是我低估他们了,趁早抛弃那些无谓的朋友羁绊,认清形势对他们有好处。”
坐在椅子上负责战术指导的黑部由起夫如是说道。
“朋友羁绊?不同校的对手情分容易抛弃,队友之间可就不一定了。你这么确定他们能在我制定的测试下使出全力?”
显示屏上的迹部景吾干净利落地解决了三个罐子。
“自相残杀的策略需要提前吗?”
“现在时机尚不成熟。”
黑部不语,关于精神指导方面的谋划他没有发言权,只需要静观其变就好。
“到你出面的时候了,黑部。”
交谈戛然而止,黑部由起夫整理了一下身上穿着的白大褂,走出监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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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拥有无限潜力的高中生以及我们特别挑选出的50名中学生,欢迎来到U…17候补选拔的合宿营地,我是你们的战术指导黑部由起夫。刚才另一名教练传话来说,300个候补太多了。所以我们将投出250只网球,没有得到网球的人即失去参加合宿的资格。”
蔚蓝的天空中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真田等人循声望去只见无数青黄色的网球从天而降。
不等众人从黑部的话语里缓过神,试炼就已到来。
黑部居高临下地看着候补队员各色的反应。
不论是惊慌失措的还是镇定自若的,黑部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
人在突发情况下最能凸显本性,也最能激发潜能。
对于他们的考验才刚刚开始,U…17的合宿营地可不需要能力欠缺的杂碎……
看来中学生们都得到了网球,并且还不是墨守成规地一人一只。
黑部的眼里掠过一丝激赏,这样一来食堂的负担就减轻不少。
耳边传来某些失败者丧家犬一般的咆哮,那副龇牙咧嘴的模样太过不堪入目,黑部没兴趣驻足。
他重新回到监控室内。
“黑部你来得正好,刚才食堂那边又打电话强调人手不够了。”
监控室内的斋藤放下电话,脸上的苦笑还未褪尽。
“……”
所以,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扩招人手吗?
作为一名战术指导,这种事情不在他管辖范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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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边久违的少年带着比以往更甚的光芒,轻而易举地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对于越前龙马的回归,真田弦一郎与幸村精市一样不感到意外。
唯一令他们意外的只有少年身上一如既往地散发着“碍眼”的气场。
看来,去美国的这段时日越前君依旧没学会什么叫做“内敛”。
默契地忽视不远处源源不断的喧闹与问候,真田将视线投注到前方的那个监控摄像头上。
思索间,有一把球拍落在真田脚边。
“喂!黑炭,滚出来和我比一场。”
场内的喧闹霎时安静了,原本聚焦于越前龙马身上的视线统统汇聚到真田身上。
真田定睛一看,原来是那群没捡到球又不肯离场的高中生。
他捡起脚边的球拍,从人群里跨出一步冷静地回答:
“抱歉前辈,我不会滚。”
“……”
被推搡出来挑衅的高中生此刻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变幻莫测煞是好看。
突然。他的嘴角绽放出一抹诡秘的笑容。
在日本这个等级制度严苛、尊卑分明的社会里,后辈顶撞前辈的结果只有……
坐在监控室的几位教练应该差不多要出来给臭小子们一个下马威了吧?
这样想着,他脸上的慌张彻底变成凶狠的瞪视。。
“怎么,要出去阻止吗?”
斋藤倚在墙边,手里是刚泡好的咖啡。他看着蠢蠢欲动的黑部,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自有人替我们解决。再说,我也不会滚。”
显示屏上,德川、入江与鬼十次郎正在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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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之后是自由活动时间。
营地内所有的训练设施和娱乐设施都向候补队员开放。
不过对于今天刚进营地的中学生来说,很少有人能有这份闲情逸致去体验一把高科技的娱乐设施。
因为,他们已经精疲力竭到靠着墙就能睡着的地步。
正如那个挑衅未果的高中生所料,监控室内的几位教练确实给初来乍到的中学生们一记厉害的下马威。可惜在他能亲眼见证之前就被鬼十次郎驱逐出营地了,连同他那群失败的朋友一起。
宽敞的房间内并排放着两张床,切原赤也在其中一张床上睡得正香。
他与真田弦一郎被分到同一个房间。
这可是一件愁死人的事。
难道以后在营地的日子都要在学长的管束下度过了吗?
难道以后都要在学长眼皮子底下完成万恶的英语作业了吗?
睡梦里的切原瘪了瘪眉头,刚好梦到真田化身魔鬼一手拿棒槌一手拿英语作业对自己紧追不舍的画面。
“切原,你假期作业完成了吗?”
“松本答应要借我抄了,你少烦。”
挥手拍开真田的手掌,切原赤也抱着枕头翻了个身。
“……切原赤也,你给我起来!”
幸村精市与柳莲二在隔壁房间闲谈得兴起,忽闻真田弦一郎怒不可遏的说话声,两人俱是一愣。
“这房间的隔音效果堪忧?”
“不,是我们忘记关门了。”
可怜的赤也,竟然和弦一郎分到一个房间。以后很长一段日子里,他们都要伴着弦一郎的怒吼声入眠了。
不过,这并不要紧。
柳莲二拧紧门把,重新转过身。
“幸村,麻烦你继续配合我的数据收集工作。”
幸村精市微笑地看着柳莲二手里握着的笔杆点了点头。
“乐意之至。”
即使补充了数据,你也不可能战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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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切原赤也手一抖,迟疑地把刚填好的选项B描成了D。
他一边与英语作业开展殊死搏斗,一边决定如果学长再咳嗽,就把四个选项轮着写一遍。
真田弦一郎望着垂着脑袋的切原出了神。
记忆里也曾有人在自己的咳嗽声中屡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