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已绝,毫无生机。”明日抬起头,两人的鼻尖刚好贴在了一处。他推算了多次,都是这样的结果,盈盈无论如何,都没有复生的可能。
“那么说,是陷阱了?”凌真将身子向后退了退。
“嗯。但是邱和不信,认定了盈盈还活着。无论他人如何劝说,也不相信。”明日无奈道。
“他是看着盈盈死在眼前的,且亲手下的葬。如何会信这样的话?”凌真有些膛目结舌。邱和虽然偶尔有些不着调,但是生死还是能够分清的。
“他是关心则乱。从心里来讲,他是希望盈盈活着的。”明日语气冷冽,“不论是谁,敢用这样的事情来设下陷阱,我必不会轻饶!”
“你娘那边?”凌真想了想问道。
“我已经嘱咐了上官、司马二人,不要告诉我娘这件事情。若是她知道了,必定会和邱和有相同的反应。届时揭破此事,反而更加伤心。”
“邱和那边,要派人看着些,以防他做出什么傻事来。”凌真点头赞同明日的说法,这样的手段太过下作,只希望不要是欧阳飞鹰的策划,免得明日对他更加失望!
明日点点头,表示已经嘱咐过了。然后将凌真又向着自己的方向抱了抱道:“幽微,我虽然没有和盈盈做过几日兄妹,但邱和的心情,我能理解。我想了很久,要是你不在我眼前了,有人布下这样的陷阱,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会去试一试的!”
凌真听到此言,心中一片柔软。原来他在这里坐了半天,竟然是在想这个。
“我不会有事的。”她再次保证道。
明日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西郊的别庄中,欧阳飞鹰坐在一间屋内,一位长得和边疆老人一模一样的人正在给他诊脉。
“前辈,我现在如何了?”欧阳飞鹰急切的问道。他清晨便被多日不见踪影的半天月挟持到了此处,说是要让他一家团圆。他在此见到了玉竹夫人、盈盈和丁雪莲、边疆老人等人。
据盈盈说,是边疆老人将她救活,但是因为太过消耗内力,被半天月趁虚而入,下毒控制住了两人,困在这里。而玉竹夫人,则是在和上官燕之母丁雪莲在水月庵上香的时候被半天月抓来的。
“城主的毒深入肺腑,经脉中困守的金线不游走不定。若是我鼎盛之时,帮您恢复内力,不在话下,可是此时……”边疆老人一脸沉思。
欧阳飞鹰的眼睛闪了闪,又问道:“难道一点克制的方法也没有了吗?”
边疆老人摇了摇头,捋了捋胡须,做出一副沉稳的模样。
之后几天,欧阳飞鹰和玉竹夫人还有欧阳盈盈被关在一间屋子里面。欧阳飞鹰痛陈明日不孝,若不是他困住他的武功,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和妻子受困于此!玉竹夫人在一旁听后,沉默不语,神情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欧阳盈盈比平日懂事了几分,一直劝解欧阳飞鹰不要生大哥的气。
又过了几日,明日发现宫中不见欧阳飞鹰的踪迹,心里有些着急。接着上官燕和司马长风又告知玉竹夫人和丁雪莲去水月庵进香之后便一直未归。明日更是觉得其中不妙!
“怎么样?”
“那个假的盈盈在别庄出现过,同时出现的,还有半天月。”明日放下手中的密函。
“江湖中能人颇多,半天月手下,精通易容之术的,不知凡几。当初我和凌姑娘在沙漠之甍遇见的千面巧手刘凤,便是一个易容高手。现在的欧阳飞鹰断不会自寻死路的和半天月联手。看来是半天月的诡计。但是,目的呢?”上官燕想了想,排除了欧阳飞鹰同谋的可能。
“为了玉玺。”明日答道。
“玉玺在邱和的身上?”凌真问道,她一直以为,明日已经将玉玺还给了上官燕。
“家父一直交代要将玉玺交给少主。但是知道此事的人就只有我和长风。”上官燕点点头。
“这不是怀璧其罪吗?”凌真责怪道,这么明显的漏洞,她也不做打算?
“所以我们让少主将玉玺藏了起来,除了他,谁也不知道。”司马长风为上官燕辩解道。
“就算在上官燕身上,邱和也能从上官燕那里拿到玉玺。”明日点点头,又问道:“最近邱和可有什么动静?”
“冰心说他近日总是念着别庄。”
“看来他打算将玉玺交出去。”明日说出自己的结论,又道:“现在欧阳飞鹰失了武功,我娘和上官燕之母多半也还是被半天月抓去了别庄。我不能坐视不理,看来必定要去别庄一趟了。你们看着邱和有异动之时,便联络我。我估计,就在明天。”
“好。”上官燕和司马长风点头。
“幽微,明天你……”夜间,明日怀抱凌真半躺在床上。
凌真一手按住明日的嘴唇,道:“我要跟你一起去。半天月诡计多端,又有金佛不坏之身。再加上欧阳飞鹰和玉竹夫人、丁雪莲皆在他手。你们投鼠忌器,我怕会有意外。”
“我和上官燕、司马长风三人武功都不弱,再加上还有易山助我,对付一个半天月还是不在话下的。”明日安慰的说道。
“多加一个我,不是更有保障吗?”凌真不满,自从盈盈事后,即使明日知道她已经恢复了功力,却还是总是不让她去有任何危险的地方。在沙漠之甍如此,在这里依然如此。
“好吧。”明日拗不过她,眼光闪了闪,有些无奈的点头。
“真的?”凌真有些疑惑,他这么快就答应了?她还准备了好些说辞没有出口呢。
“当然是真的。”明日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尖,对她的疑惑不可置否。笑着低下头,含住她的两片粉红,细细的吮吸,不让她再说出任何一句其他的话来。
凌真略微有些挣扎,但这些日子以来,对明日的亲近已然习惯。迷迷糊糊间,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不多时,室内传出一阵呢喃软语。芙蓉帐外,红烛摇曳,春暖花开,一晌贪欢。
☆、心难安不论强弱 送离别再论故人
第二日午时,凌真才睁开了双眼。四肢酸软的感觉,动一下都觉得难受得很。
凌真看着空空的枕边,心里无奈的很。难怪明日昨夜里要了一次又一次,打的竟然是这样的主意!反正不是他不让她去,而是她自己没有起得来!
闷闷的捶打了几下枕头,她也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起身批了里衣,推开后面的耳房的门。果然一桶热水放在那里,木铺的地板温热,想来是在她醒来之前便一直温着的。
凌真背对着屏风,赤身沉进水中,方觉得身体舒服了些许。看着一身的痕迹,叹了口气。想想他昨夜的孟浪,凌真不由得红了脸颊。
明日这样的做法,让她觉得格外的稚气,又偏偏不能因着这件事情发火。不然,他定会想出更加光明正大的理由让她下不来床。
她不是不明白明日的担忧,他害怕她会出什么意外。即使知道以她目前的功力来讲,世间少有人及,却也依然害怕。可是,她也会担心他啊……
凌真有些苦恼的将手伸出水面,滑动水波。她应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来告诉他,她希望能够与他并肩而行呢?
“在想什么?”一只手轻轻拢了拢她肩膀上的湿发,骨节分明而有力。
凌真听出是明日的声音,默了默,身体向下沉了沉,轻声问道:“事情如何了?”
“半天月命不该绝,负伤跑了。冒充盈盈的那女子已经服罪。金佛不坏之身果然名不虚传。”明日并不太在意凌真小小的回避,反而转到她的面前,将手贴上她的脸庞,拨开贴在脸颊的湿发,问道:“生气了?”
凌真看着眼前的人熟悉俊颜,心情更是郁闷。转开头不去看他,说道:“你自己能够处理妥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明日看着她的表现,也不再说什么。拿起旁边准备好的柔软棉布,从背后将她包裹起来,抱出水面。一边说道:“我爹……欧阳飞鹰受了些伤,对于封锁了内力的他来说,是件大事,我娘很担心。”
凌真听到此话,看着明日淡淡的表情,想了想说道:“他们少年夫妻,玉竹夫人对他仍然还是有情谊的。”
“嗯。”明日点点头,抱着她走向床边,又说道:“我说了不会损及他的性命,但是我娘仍然担心不已。甚至私下问我能不能解开受锢的经脉,以帮助他快速恢复。”
“真的严重到这样的地步吗?”凌真有些吃惊,她以为欧阳飞鹰只是受了些轻伤。
“他帮我挡了半天月一掌,若是继续禁锢内力,恢复起来的确慢上很多。但是,也不是不能恢复。我娘这是关心则乱了。”明日看着凌真微微沉思的表情,笑着说道:“所以,幽微,你能明白我的担心吗?”
凌真正在想着若是恢复了欧阳飞鹰的内力,利弊如何权衡,突然听见明日的这一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明日在床边坐下,将她抱坐在怀里,对着她睁圆的眸子,认真的道:“我知道你功力已然恢复,就是师傅亲自出手也未必能够伤到你。但是,前有寒毒后有息石,你让我如何不担心会不会再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关心则乱,不是你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就可以让我放心的。”
“可是……可是,你的做法也太……太过了吧!”凌真见他说的格外认真,理由充足,一时语塞,顿了片刻,才找到一个继续责备他的立场来。
“什么过了?”明日眼神充满不解。
凌真又想起是昨夜的情形,脸颊顿时绯红,但见明日迷惑不解的眼神,期期艾艾,半响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明日见她的情景,嘴角勾起一抹笑,贴近她的耳边,磨蹭两下,轻轻是的问道:“可是昨夜里过了?嗯?”
他的尾音上扬,带着说不出的暧昧气氛来。
“明日!”凌真脸色更红了一层,他明明知道她说的什么,还特意装作不知道来问!着实可恶!
“是是是,是我过了。你就原谅则个吧。”明日见她真的有些许恼怒,连忙赔笑。不顾她的挣扎,将她又抱紧了些,用下巴磨蹭着她的发顶道:“也就只能是昨日了,今天夜里怕是不能回来了。就别气我这个了。”
“怎么了?”凌真诧异的问道。
“经过此事,欧阳飞鹰似有悔改之心。自知作恶良多,怕再累积他人,便让我送我娘离开。我前思后想,我娘留在此处,的确多有不便。和上官燕商量之后决定过几日便送我娘和丁雪莲去师父的药谷。”明日啄了啄她沾染湿气的秀发,有些不舍。“如此一来,欧阳飞鹰的伤势没有他人近身照顾,我有些不放心,想留在宫中一段时日。”
“他……会不会是苦肉计?”凌真迟疑的问道。
明日叹了口气,“我也想过。但是,半天月那一掌是实实在在的,要说是苦肉计,有些太拿他自己冒险了。而且,我看他自己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受伤。他扑身上前那刻,我的心里……”
明日的话停在这里,一时感触太多,倒是说不太出来什么了。
“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病榻奉药,也无可厚非。”凌真摇了摇他的手臂,让他不再去想,“回来是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吗?我收拾一下,和你一起入宫去。”
明日摇摇头,道:“我和易山进宫既可,你留在这里。”
“为什么?”
“幽微,我是他亲子,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对我做什么。但是,以前种种,我不能不防范他要对你做什么。”明日的语气有些艰涩,作为儿子,他却要对他的父亲有这样的顾虑。
“他伤不了我。”他脸色的变换,让凌真心疼不已。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明日摇摇头,态度坚决,见凌真一脸的不赞同,又低下声音哄道:“宫内暗室陷阱不少,总是有一两件是你我不能掌控的。而且,我近日觉得心神颇为不定,你呆在这里,就算是让我安心吧!好不好?幽微。”
“心神不定?”凌真皱眉,自从明日动用了大衍之术之后,他的命星一直不明。再加上凌真和他的关系越见亲近,更是难以推测出他的命数来。而大衍之术之后还有一劫,却是一直横在明日头顶的一柄利刃。虽然两人都不常提及,却都心知肚明。
“别担心,终归是虎毒不食子的。”明日也明白她的在担心什么,于是宽慰道:“只要你好好的,我一定能度过大劫。再不济,你好好的,总能想到法子来救我,不是吗?”
“嗯。”半响,凌真才点点头。
入夜,明日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衣物和一些难见的药草,带着易山入了宫。凌真一夜辗转,难以入眠。之后几日,凌真让关杰安排了玉竹夫人离开的个中细节。和上官燕、司马长风一起,送丁雪莲和玉竹夫人、小豆芽离开四方城。
看着两位夫人依依不舍的身影,凌真有些沉默,她几日都没有见到明日了。而之前她便让关杰送信入宫告知明日玉竹夫人今日离开。本来以为明日今日定会抽身出来送她,可是却没有看到。莫非欧阳飞鹰的伤情严重到连明日也不敢轻易离开的地步?
“凌姑娘?”上官燕的声音打断了凌真的沉思。
“怎么?”凌真迷惑的看她。
上官燕笑着看她的迷糊,和司马长风对视一眼,又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道:“她们已经走远了,你要不要随我到春风弄月宫去坐坐?”
凌真想起没有明日的小院,一时觉得有些戚戚,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和两人一起慢慢回程。一边问道:“那日之后,你们也没有再看到邱和去了何处吗?”
“少主他,也需要时间去抚平伤口吧。”上官燕回答道。
“想那次我们数人一起前行去风雨亭,而如今,却只余下我们几人了。”凌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感叹,人生短暂,白驹过隙,她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她摇了摇头,甩出这样略带伤感的想法,又问旁边两人:“你们之后有何打算?”
“半天月仍然逍遥法外,我和长风担心他还会对少主不利。决定将他正法之后,便回风雨亭归隐。”上官燕回答她。
凌真有些不相信的看了旁边面无表情的司马长风一眼。司马长风的性格说好听了是重情重义,说穿了就是迂腐。半天月曾经对他有养育之恩,他真的能够下的了手?明日比他变通百倍,对着欧阳飞鹰也做不出太过决绝的事情,何况是他?凌真却是有点不能相信的。不过,这些话,凌真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又问道:“小豆芽走了,那冰心姑娘呢?准备回沈家吗?”
“冰心她,怕是还在等某个人吧。”上官燕状似不在意的说道,却在暗中里看着凌真的表情。这次重逢之后,她和明日两人的感情明显不同以往,但是在风雨亭中,白童看着凌真的眼神,也让上官燕印象深刻。而这一路走来,沈冰心的确也是一位让她觉得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她对白童的情谊,上官燕也一直看在眼中。
“某个人?”凌真转头看了看上官燕。她的意有所指她听得很明白,但是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提醒她。
“白童。”上官燕也不隐瞒。
“白童?”凌真更加不解,又道:“半月前,明日收到边疆老人的书信说是白童在风雨亭加紧练习无我剑法。他要过来吗?冰心姑娘为何要等他?”
“冰心的父亲死在神月教,白童曾经发誓要为他报仇雪恨。白童曾经又在凌风手下吃了很大的亏,现在凌风不再为半天月办事,这笔账自然记在半天月的身上。他迟早会回来找半天月。”一直没有说话的司马长风突然出声打断了想要说些什么的上官燕。在他看来,白童和冰心的事情,凌真一直不知情反而更好。
“这样啊,倒是可以看看他的剑法进步到了何处。”凌真笑了笑,表示有些期待。但是心中也有疑惑,白童还好说,但是沈冰心并不像是一个一心只有仇恨的人,上官燕的一个等字,让她觉得其中似乎别有内情。
“我和燕儿也很期待和他联手抗敌。”司马长风也点点头。一旁的上官燕沉默不语。
☆、小九九心有不甘 口难开难掩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