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昨日论外家拳脚功夫也尚未分出胜负来,凌先生莫不是怕了?”欧阳飞鹰玩笑的用着激将法。
“大哥,凌先生也是家有要事。”皇甫忠怕凌莫羽恼怒,忙截住了欧阳飞鹰的话头。欧阳飞鹰向来自视甚高,少有服人,且性格霸道,凌莫羽也是个狂放不羁的人;两人常常产生口角之争。但过不了几天,两人一番拳脚笔划,又和好如初,勾肩搭背的谈天说地了。
凌莫羽看了看欧阳飞鹰的霸气外露,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说道:“欧阳兄说哪里的话。你我论外家功夫,常常输赢各半,这样一直比下去,也没有意思。不若我们各自分开修行一段时日,等各自有了新的心得体会,再聚首讨论,岂不快哉。”再回头看看一脸书生气息的皇甫忠又要表示挽留,意味深长的道,“且欧阳兄的内家功夫可还是略逊我一筹,昨日不是才有了新的领悟吗,今日就又要比画,难道是想有更多进展?可小心贪多不烂啊。”
又对上官、司马二人戏言,“此一别不知经年,全看欧阳兄的功力进展;二位的棋谱战局还是给我留些牵挂的好,要是我真正了无牵挂,再见岂不是真的不知何年何月了?”
几人听后纷纷哈哈大笑。笑罢,凌莫羽正色对皇甫忠说道:“昨日对城主所言,虽说论古,也是言今,我虽不才,也请城主多加思量。切莫不以为然。”又看着另外几人一脸不解,笑笑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各位后会有期了。”
说罢拉着凌真,运气而行,须臾之间,已不见踪迹。看的皇甫忠等人一脸惊诧,不禁暗叹,此人果然深不可测。欧阳飞鹰更是惊讶,暗自思索,觉得此人在比试之时恐怕是隐藏了不少实力,不由得暗自警醒。
凌莫羽带着凌真一路西行,凌真想到刚才种种,不由得好奇问自家爹爹到底和皇甫忠说了什么。凌莫羽沉默片刻,不答反问:“真儿觉得欧阳飞鹰如何?”
“机智敏捷,又桀骜不驯,若处乱世,必为枭雄。”凌真想了想,答道。
凌莫羽笑笑,说道,“连真儿也这样看。我近几日夜观星象,紫微暗弱,紫气西去。帝星边辅星渐亮,破军近中垣之枢,此乃帝星远去,篡位之兆。”他捋了捋鬓发,又道,“我本不欲插手世俗之事,但看到皇甫忠以孔丘仁义之道治国,是少有的仁君,不忍其就此陨落。犹豫多时,还是在昨日以汉之孟德论之,并也言明,今日欧阳必不弱古之阿瞒。”
“那皇甫城主怎么说?”凌真想了想今日的情景,觉得皇甫忠不像是对欧阳飞鹰产生了嫌隙的样子。
“皇甫忠宅心仁厚,觉得我是被前些时候传出的欧阳飞鹰勾结神月教的言论所迷惑,直言已查清乃是诬陷,对其深信不疑。欧阳飞鹰此人,不是能久居人下之人,就算这传言现今是假,日后未必不会成真。”凌莫羽叹了口气说道。“现今他们四人兄弟情深,我若一再进言,颇有挑拨之嫌。再者,我观欧阳飞鹰子嗣上颇有不顺,传承空虚乃上位者所不欲,也许能阻上他一阻。也就没有再继续劝说下去了。”
凌真想了想,还是问道,“我也觉得欧阳夫人这胎有些艰难,莫不是有什么变故?”
“我于医术也只是广闻,并未精专,及不上你掌门师伯,怕是你应师兄也要比我好些。且欧阳夫人是深宅妇人,也只是见过几面,并未全行望闻问切,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说得上来。”凌莫羽不在意的说。
“可是欧阳夫人对自己的孩子期盼非常啊。”凌真不由得面露急色。
凌莫羽看看凌真着急的神色,不由得心里暗自好笑,真儿可是少于将着急显露于外。掐指演算一番,突觉心头一阵恍惚,正色对凌真说:“真儿,你要明白,天道无情,并不是人人期盼皆可成真。梦想成真所含的声势气运包罗万象,实在不是强求可得。此事以爹爹之能也只能推知一二,恐怕冥冥之中自有深意,真儿还是不要太过追究此事为好。”
凌真默了默,不由想起玉竹夫人当日对自己的孩子的殷殷期盼,自己也是从中获益,境界才有突破之望,暗想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不好才是。
凌真父女向着天山进发,也不甚着急,一路游山玩水,也不易乐乎;凌莫羽为了增长女儿的见闻,时不时带着女儿走偏僻小道,指点各种罕见的事物。等到了边疆老人的药谷,已是小半个月过去了。又逗留了几日,让边疆老人给凌真诊过脉后,见其寒气微微有发作的势头,且凌真炼气期突破感越加明显,才准备等稳住寒气发作的势头后,带着女儿赶回天山筑基。
这日突然听闻窗外有鸽子的嘀咕声,凌真好奇的推开窗,看见一地白雪之上,边疆老人抱着一只灰鸽。听见开窗的声音,他转过头来,看见是她,笑笑道:“小师姑见笑了,这是我养的信鸽,常常于我传递一些消息,让我不至于闭目塞听。”
凌真点点头,随口问道:“哪里来的消息?”
边疆老人将信鸽放进笼子,展开手中的小纸条看了看,答道:“是四方城来的。”
凌真从小出生在山上,从未涉足尘世,在外面待得最久的地方就是四方城,不由得对此地来的消息有几分上心,逐问道:“什么事?”
“说是四方城副城主欧阳飞鹰妻子前几日生产,遇上难产,三天三夜后好不容易诞下一子,却是死胎。”边疆老人说道,“欧阳飞鹰年过四十,膝下一直空缺。今夫人有孕,本是喜出望外,不想却是如此结果。据说其夫人因悲伤过度,已经卧病在床了。”
凌真听后,大吃一惊。想起月前在司马府做客种种,不由得黯然,玉竹夫人恐怕真的是伤心欲绝了。当日她还说道希望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可惜天不从人愿。爹爹又不愿自己插手此事,而且自己筑基在即,分/身乏术。只盼她不要因为伤心过度,一病不起才是。
翌日,凌真父女两准备启程回天山,飞剑之上,凌真拉着父亲的衣角,皱了皱眉头,还是对边疆老人说道:“我和欧阳夫人也算有些交情,如今我境界能够有所突破,也多有她的缘故。今次她因痛失爱子,卧病在床……”凌真看看了父亲,发现没有阻止的意思,便继续道:“你若得空,去看看她到底如何,若是病情能得缓和,需要什么样的药材,你只管到天山上来拿。”
顿了顿,又说道:“我知道你是外门弟子,不能随意进出天山,这是我特制的玉符,能凭借我的气息找到我。你且收着,得了消息立马来让它来告诉我。”说着,又传了几句口诀给边疆老人。边疆老人默念了几遍,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可一定要去啊,情况明了以后速速告诉我啊。”凌真不放心的再次嘱咐道。
边疆老人笑笑,心想再是辈分高也还是个孩子,遇到自己上心的事情,总是忐忑。安慰道:“小师姑放心,我一定会去的,只要欧阳夫人还有一口气在,我一定竭尽全力医治她。莫非小师姑是不放心我的医术?”
凌真赧然,也觉得自己啰嗦了,赶紧摇摇头说:“当然不是,你的医术连应师兄都称道的,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凌莫羽一边听女儿讲话,一边暗自思索。当日的掐算,分明表示玉竹夫人的孩子命带贵气,只是被破军之气所压,是英年早逝之兆;但也不该是出生既亡,难道中间有什么变故?再思及当日的一阵恍惚,模糊觉得此事和自己有些牵扯。凌真境界松动,和这个孩子的母亲有很大因由,如果和自己有所牵连,必然是因为凌真。修真之人最是重视因果,若能偿还这一恩情因缘,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也不阻止凌真。见凌真交代完毕,便催动内息,御剑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凌爸爸掐指一算,好有气魄~~~~~~~有木有,哎……我就是对老男银有深深的爱啊……
☆、冲大道道基得筑 倔凌真暗埋心魔
天山山脉广阔,将西域分割开来。天山以南乃昆仑地界,而北边则是阿尔泰一脉,有游牧民族盘横其下。
自迪化向南,延一路时宽时窄的谷地。溯源而上,先是博格达山峰撞进眼帘,接着一片绿草如茵、野花似锦;紧随其后的是挺拔云杉、苍翠塔松,漫山遍岭,遮天蔽日;在这终年白雪的群山之间可谓难得一见的奇景。沿着深而狭窄的石峡,爬上高达数百丈的天然石阶,晶莹如玉的湖泊显现眼前;便是群山环抱中的天山天池。 天池之水清澈如镜,仿佛能倒映世间万物,被隐宗门人戏称为“天山明珠”。
凌真自三年前道心渐进之后,回到天山,便步入天池中环水而坐,以天山明珠之灵动,冲击大道。所获时多时少,凌真一直也能不骄不躁,沉稳渐进。近日来更时时有感筑基在望,却均不能成功。凌真多少有些气馁。但思及日来梦中频繁显现的母亲姿容,五官并不清楚,但觉得神似当日的玉竹夫人。殷殷期盼之语,时时在耳边回荡,凌真不免振作精神,仍旧慢慢寻求契机。凌莫羽则于天池边结庐而居,时刻为女儿保航护法,见女儿迟迟没有进展,不免也有些担心。
忽一夜,一道紫光自北斗而下,由西向东,直冲世俗而去。其颜色耀眼无双,越天山高空时映得天池之水也泛出紫光灼灼。凌真于天池之内,心神均被其牵动,不免得感觉体内气息磅礴,激荡不已。凌真心下明白,契机已至,强压下异象所带来的诧异,心神守一,竭力使灵台清明。气息运转数个小周天后,渐渐闭目入定。至深忽见微光闪耀,慢慢增强,最后圆满如月中天,竟是光听息静,能得内视。
凌真明白筑基成功,缓缓睁开眼睛。纵身一跳,从百丈深池之中轻易跃出,顿觉以往躯体沉重之感消失,轻盈如蝶。
凌莫羽本就守在一边,天现异象之时出屋查看,见天池异动,便知道女儿筑基到了关键时刻。静候多时,见女儿从天池之中飞身跃出,赶紧上前查看。见得女儿性光圆满,已能听息内视;眉间一粒朱砂耀眼,乃是筑基成功的标志。心下大喜,多日的担忧一扫而空。
凌真见到父亲,也很是欢喜;不免向父亲袒露多日的心得体会。凌莫羽听得凌真竟然在梦中见到母亲的模样,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凌真一时兴奋不已,并未注意到凌莫羽的神情。
凌莫羽将一片玉符递给凌真,看着凌真微楞的神情,笑道,“真是个孩子,当日你离去之时,再三叮嘱边疆要将欧阳夫人的情况告知于你。现下忘了?”
凌真连忙回神,笑着说,“当然不是了,我只是想三年都一直没有消息,怎么现下我一出关,消息就来了?”凌真见到那片就已经猜到是边疆老人递来的消息,只是突地想起梦中神似玉竹夫人的生生母亲,一时才愣了神。再想到激励鞭策的耳语,一时间心情大好,神色也放开来。
“谁说当日没有消息,当日你入天池不久,消息就来了,我怕影响你的修行,且此事边疆自己能够处理,我也就没有告知你。”凌莫羽看着女儿的笑颜道。
“那欧阳夫人的病是大好了?”凌真正色问道。
“恩,欧阳夫人的病是好了,不过不是边疆医治的。仿佛是在边疆还未到四方城时,你应师兄带着你师嫂游历到那里,你师嫂对欧阳夫人动了恻隐之心,让你应师兄出手相助的。”凌莫羽回忆了一下玉符上的消息。“你应师兄医治完毕后就带着你师嫂不知道上哪里去了,连边疆的药谷也没去。”凌莫羽知道凌真和应观潮的夫人月明间一向亲近,多提了一句。
凌真小时候体弱,凌莫羽毕竟是一个男子,又是第一次带小孩子,再是疼惜凌真,总是力有不逮。月明间自幼和应观潮修行,在医术也有些心得,常常在凌莫羽力不能及的时候帮忙照护凌真。虽然说不能像亲生母亲那样无微不至,但也尽心尽力,两人的关系说是像半个母女,也不为过。后来凌真渐渐大了,应观潮不耐娇妻的心神被凌真占据,竟然带着月明间四处游历,倒像是故意不让凌真得见。凌真也常常无可奈何。
凌真听到这个消息,不禁鼓起腮帮,暗自诽谤,应师兄真小气。
凌莫羽看着女儿撅起的小嘴,觉得女儿自筑基以后,表情多了许多,不似以前故作懂事的压抑样子,倒是娇憨了不少。一时间百味浮现心头。过了一会才定下心来说道:“边疆在玉符中还讲到,他折回药谷途中,在离药谷不远处的破庙里拾到一个婴孩……”凌莫羽说道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像是在思考什么。
“爹爹。”凌真看着突然走神的父亲,出声提醒道。凌莫羽回神后也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凌真和妻子分外相似的脸庞。
“爹爹,那孩子可是有什么不妥?和真儿有关?”凌真对着凌莫羽的眼神有些坐立不安,再次出声。
凌莫羽听到凌真的话,不再看她,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玉符,缓缓答道,“没有。只是那孩子双腿天生软骨,没有任何力气,不能动弹,是世间少见的疾病。边疆自负医术高明,决心要治好那个孩子,三年来也多次和为父书信探讨过那孩子的病情,但我两均无能为力。”凌莫羽突然抬头看着凌真,问道,“你可知那孩子是谁?”
凌真被凌莫羽突然一问,直觉的摇摇头,心里想,“今天的爹爹真是奇怪。”
凌莫羽像是下定了什么似的决心,将玉符交给凌真道,“是欧阳夫人的儿子。”
“欧阳夫人的儿子?不是说是死胎吗?”凌真吃惊的问。
“那孩子被发现时被一个已冻死多时的仆从模样的人护在怀里,孩子的襁褓里有一封书信,是欧阳夫人的笔记。书信中说道当日生产不久就发现这孩子生有残疾,欧阳飞鹰认为有子如此大损他的威严,要求玉竹夫人将之弃入护城河;夫人爱子情深,舍不得伤害自己的孩子,又曾经听你提到过边疆医术了得,便暗中托忠仆带着那孩子离开四方城,寻访药谷,以求医治。”凌莫羽顿了顿,又道,“边疆本就感慨那仆从忠义,更何况又答应你要医治欧阳夫人未果,本想尽心尽力治好这个孩子,也算是对你有个交代。但是,未曾想对这病症束手无策。本来你大师伯医术已至臻境,但他在你闭关后不久也闭关修行了,也没有必要用这些小事去烦扰他。而你应师兄自三年前四方城一现之后不知所踪,再也没有一点踪迹。边疆心怀愧疚,加上这孩子天资聪颖,又难得和边疆脾气相似。前些日子,他已经收他入门,决心将一身所学,全部教授与他。”
凌真在一旁听了,缓缓摸摸手中的玉符,沉默不语,头微微低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凌莫羽沉默片刻,继续说:“除非找到你应师兄,或者等你大师伯出关;或许能有解决的方法。但你应师兄行踪从来飘忽不定,掌门师兄这次闭关,实为冲击假化神期,一两百年也未可知。而那个孩子毕竟只是凡人之躯,恐怕等不得他出关,便寿数已尽了。”
“爹爹,那孩子可能修真以延长寿数?”凌真突然问道。
“当日我们离开四方城时我曾为欧阳夫人的孩子算过一卦,这孩子命中带贵,且拗执非常,有封侯拜相气运,并不是我修真门中之人,若是强行令其修真,怕是到时对他的命数损伤更大。”凌莫羽解释道。
凌真听后又沉默了,凌莫羽见了,仿佛轻描淡写道,“真儿想帮这个孩子。”
“……恩。”片刻后,凌真回道。
“为什么呢?”
“真儿能够道心渐进,其中不乏欧阳夫人提点,真儿想要回报夫人恩情。”凌真想了想答道。
“爹爹记得当日让真儿有所感触的,不是还有司马夫人吗?为什么没见真儿对司马夫人这么上心?”凌莫羽看似不经意的问到。
“因为她曾说过,无论孩子将来如何,做娘亲都会尽自己所能的爱他护他,视他如珠如玉。”凌真认真的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