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可以。”随便给她吃什么都行,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就算是喂她胡萝卜和青椒她也能毫无知觉地咽下去。
“千寻呢?”莉香转身询问另外一个女孩,同班同学坂本千寻是弥夏的好朋友,本着“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的原则,莉香很快和她交好。现在弥夏时常不在学校,莉香和千寻的关系越来越好,甚至有“赶超”她的趋势。
“我要一串烤鸡翅,多放点辣椒……”千寻想了想也站起来,“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顺便再倒杯饮料。”
弥夏拄着下巴耷拉着眼皮望着那两个欢快无比、相携离去的身影,蔫蔫地越发没有精神。喂喂,我也是你们的好姐妹吧?不要这么无视我啊喂!她扁着嘴巴不断在心里感叹“世态炎凉,人心不古”,但又实在懒得动弹,于是任由那两个丫头“双宿双飞”,她继续懒在花架下面一动不动。
“怎么一个人在这?”感觉头顶传来一个声音,弥夏抬头眯起双眼,看见了熟悉的银白色。
“啊啊,被抛弃了。”她打了个哈欠,然后指了指不远处正跟丸井学长他们闹成一团的两个“好姐妹”,无所谓的表情和咬牙切齿的语气有些不搭调。
仁王呵呵乐了一声,递给她一串烤好的韭菜。“喏,从我牙缝里省出来的,我心地善良,赏给你吃了。”
弥夏瞪着那几根串在竹签上,被烟熏得焦黄发黑的“青草”,心里想你还真是大方。“这么好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吃吧,我要吃肉。”她嫌弃似的撇过头,毫不客气施展毒舌功力。狐狸是食肉动物还是食草动物?不管,反正她不要吃那些烤焦的青草。
“想吃肉还不赶快过去?光坐在这里难道肉会主动跑过来?”仁王摇摇头,真是服了这丫头,想要美味又不愿动弹,就等着别人来喂,真是懒到一定境界。
“怎么就不会,”弥夏得意洋洋地扬了扬下巴,冲着不远处微笑,“瞧,肉不是自己跑过来了么!”
仁王扭头看过去,只见他们的二年级“王牌”左手一大把羊肉串,右手烤鸡翅、烤鹌鹑、烤虾烤鱼一应俱全,正一脸兴奋乐颠颠、献宝似的跑过来……好吧,这丫头的“懒劲儿”就是被这帮熊孩子给惯出来的。
“赤也,你该不会是把刚烤好的那些肉串全拿来了吧?”仁王看着小学弟由远跑近,不远处还有丸井的大声嚷嚷,一下子就猜出了事实真相。
“同桌,这些都给你!”切原宝宝喜滋滋地将一大把肉串尽数塞进他同桌的两只纤纤玉手里,弥夏要努力握紧了竹签才勉强可以使油滴不会蹭上她那件Chanel短裙。
“赤也,这么多我吃不完啦!”
“没关系,你慢慢吃,等丸井学长烤好了我再去拿。”切原挨在她旁边坐下,碧绿色的大眼睛亮晶晶的,“你最近都瘦了好多,得多吃一些!”
“赤也……”弥夏眼眶一红,一阵感动,“我们一起吃!”
“好啊!”
仁王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坐在花架下面,手里握满肉串,你一口我一口吃得酣畅淋漓、亲密无间的两只——吃货,顿时无语。好吧,就让你们在这里慢慢培养“同桌爱”吧,我也得过去觅食了。
弥夏啃着手里的鸡翅,再抬眼时正好看见男孩离去的背影。已经可以像这样无所顾忌自然而然地谈话了,她默默地想,终于和他的相处不再尴尬,终于他们都可以再次坦然地面对彼此。阳光静好,现世安稳,口中是外焦里嫩的鸡肉,耳边是赤也欢快的声音,弥夏轻轻转头,让灿烂的阳光洒照在脸颊上,缓缓绽放出一个温婉清朗的笑容。
今天聚会所在的小别墅是幸村家两兄妹的“私人住所”,没有家长大家自然少了拘束,自由自在了许多。弥夏从洗手间出来,路过客厅时恰巧发现了正窝在沙发上的女孩。
“大小姐一个人躲在这里干嘛呢?”她走过去拍了拍莉香的肩膀,透过玻璃窗看向院子里。丸井学长和千寻又烤好了一大堆肉串,柳学长负责分给众人。赤也跟雅治抢起了最后一串鸡翅,雅治总喜欢逗他,老好人桑原学长正在努力调解。哥哥和幸村学长正站在另一边讨论什么,真田学长也加入了他们的谈话……上天真的没有亏待她,在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后,她爱的人还依旧围绕在身旁,真好。
“弥夏,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莉香难得和她严肃,她抬起头牢牢注视着她,纯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什么事?你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弥夏一派轻松,眨眨眼戏谑地笑了,十分好奇究竟什么事让一向“没心没肺”的莉香竟这般郑重其事。
“赤也……”莉香拧紧眉毛,凝神迟疑了一会儿,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般一点点询问出口,“赤也他……他是不是喜欢你?”
“哈?!”弥夏一愣,顿时哈哈大笑,“怎么可能!他只当我是很好的哥们啦!”拜托幸村小姐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她跟赤也简直就是那种即使同睡一张床也安全得没有丝毫危险,是那种超越了性别的友谊,怎么可能对彼此“有意思”呢?
“可是他从来都对你格外照顾,明明他自己也经常冒失,但只要有你在,他似乎总能瞬间成熟不少……”莉香蜷缩在沙发上,双臂抱紧了膝盖,她隔着透明玻璃望向外面的卷发少年,眼睛有些潮~湿。“如果他不是喜欢你,为什么会对你这么特别?”
“所以说就因为我是他同桌嘛,整天朝夕相处关系自然比较近……”弥夏猛地刹住闸,用手堵住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无比惊愕地望着莉香!刚才居然没有反应过来,这种酸酸的语气,这种吃醋的情绪……我的天哪!弥夏忽然感到一阵眩晕,为自己刚刚得到的结论惊诧不已。
难道说,莉香喜欢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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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夏和忍足的事情虽然没有传开,但还是在上流社会掀起了不小的轩波。明明之前还爱得“如胶似漆”的两个人,突然间成了“陌路”,恐怕任是谁也忍不住好奇想要八卦一下。一时间满城风雨,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大抵上都是诋毁污蔑她的。女人似乎永远都是弱者,尤其在感情方面,一旦出现问题不仅没人安慰,更要受到无尽的指责。好在她毫不在乎,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根本伤不到她分毫。
然而她可以不在乎,但不意味着其他人也跟她一样。父母叔叔还有哥哥听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虽然惊讶愤怒,但更多的是心疼她,在第一时间将她保护得妥妥当当。唯一的要求不过是以后不可以再拿婚姻当儿戏。来自家人的体贴关怀,当然不包括位高权重的那一位。
柳生老太爷接到消息后十分震怒,与忍足的联姻经过弥夏这么一闹是彻底不用想了,柳生医疗必须马上寻找新的对策。老太爷认为如今这种混乱动荡的局面全是不懂事的孙女一手造成,为了惩罚也为了稳定局势,他竟勒令弥夏马上相亲!这无疑是一个平地惊雷,突然炸响在柳生家。弥夏为了不让父母哥哥和祖父再起冲突,只得违心地接受命令。她也有自己的打算——相亲我可以去,但是结果如何可就不再预计之内了。
于是,坦然接受了祖父大人的命令,柳生弥夏开始了漫长悲催、狗血淋头的相亲生涯——
片段一:东京银座“Casablanca”咖啡厅。
弥夏优雅地翘起小手指,用银质小匙搅动咖啡杯里的卡布奇诺,嘴角牵起的弧度如阳光般温暖醉人,看痴了坐在对面“日本电器大王”的公子。
“柳生小姐真是倾国倾城,国色天香。”松下小次郎两眼冒光,赤~裸~裸的视线恨不得黏在弥夏身上。
“谢谢。”没什么诚意地道谢,她连头都懒得抬一下,继续搅动杯里的咖啡。左三圈右三圈,好无聊哦~~~
“柳生小姐是喜欢西式婚礼还是日式婚礼呢?”松下小次郎贪婪地盯着她,眼里满是憧憬,才第一次见面就已经在想象跟佳人步入礼堂的样子了,“我们松下集团可是日本综合排名第十的企业,无论柳生小姐有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你的!”
哼,我连排名第二的忍足侑士都不要,更何况区区第十?弥夏放下小匙,靠向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松下君,请问在你看来,什么是爱情,什么又是婚姻?”
“当然就是跟柳生小姐在一起。”小次郎眯着眼睛满脸幸福,已经完全被她俘获了心神。
弥夏嗤笑着摇摇头,用无可救药的同情目光看着他,“如果真的有爱,即使相隔万里也会觉得近在眼前,没有感觉就算靠得再进也是咫尺天涯。而没有爱情的婚姻只不过是一条维系政治关系的纽带,脆弱不堪,随时都有断掉的可能!”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一天会沦为牺牲品,无论曾经怎样伤心,她还是会怀着一颗虔诚的心期待真爱的再次降临。
“柳生小姐?”小次郎感觉到佳人的愤怒,但却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她,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松下君。”弥夏起身拎起背包,“柳生家是想联姻,但绝对不是什么歪瓜裂枣都可以入选。等你把综合实力提升到第一位,我们再谈吧。”
高跟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弥夏甩了甩一头靓丽的紫发婀娜离开,徒留一个傻呆呆的人继续瞪着她的背影出神。
片段二:东京“席思顿·菲尔”牛排店。
“我妈说了,你是一个艺人,虽然也是千金小姐但还是有些掉价,所以我们的聘礼不会给太多……”
“我妈说了,结了婚以后我还是自由的,如果有喜欢的女人可以包养在外面,你不能反对,但是作为我的妻子你必须恪守妇道,不能做出任何出轨的事……”
“我妈说了,第一胎最好是男孩,继承人还是名正言顺的好,跟外面那些女人生的孩子总是没有正室生的能站住脚。我妈说生男孩奖励一亿,生女孩奖励五千万,但是必须入院治疗,以保证下一胎必须是男孩……”
弥夏深吸一口气,然后将手里的红酒杯重重砸在桌子上!听了半小时对面那个“妈宝”话唠,她耳朵都快被磨出茧子了!爷爷给她安排的都是一些什么奇葩的相亲对象啊?花花公子、医学怪胎、古板学究、自傲小开,现在又来了一个对他妈妈的话唯命是从的“妈宝”,她真心快要疯了!
“回去跟你妈说,如果她真能容忍你爸在外面包二~奶的话,我给她两亿!”
对面一直在唠唠叨叨的男人突然住了嘴,皱着眉有些不赞同地看着她,显然对她粗俗的说辞很不满意。“柳生小姐,我妈说大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只要我一直保持着你正室夫人的地位不变,你就应该感恩戴德。”
“长桥少爷,我看我们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没有共同语言还是早点散了吧。”弥夏翻了个白眼,然后拿起餐巾草草擦了下嘴巴。真是的,明明记得这家店的牛排不错,今天真是吃得倒胃口,算了以后再也不来了。
片段三:神奈川“池坊”茶室。
弥夏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身子,一袭月白色绣着大朵紫色菖蒲的中振袖紧紧包裹住她,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颗被缠得紧紧的粽子,随时等待人过来拆开……努力打消这种奇怪的感觉,她抬眼看了下时钟,距离见面时间还有一分钟,对方不会迟到了吧?
抿一口清茶,弥夏暗暗决定时间一到如果对方还没出现的话她就马上走,让这悲催的第十个相亲对象见鬼去吧!
静谧的走廊里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木屐踩在榻榻米上,一深一浅,一共两个人。笑容温婉的女侍者跪在地板上拉开纸门,弥夏抬眼望去,正瞧见她这次的相亲对象走了进来。
黑色正统和服,凌厉墨色短发,刀削般英俊深邃的面庞,与生俱来的威严气势……所有这一切真是再熟悉不过,她望着走进来并且坐在矮几对面的男人,一张嘴巴张成了“O”形。
“真、真、真田学长?!”
没错,来人正是真田弦一郎,弥夏惊愕地瞪着一双大眼睛,大脑直接当机傻在了当场。怎么也想不到这次的相亲对象居然是真田学长!的确,真田家族作为赫赫有名的剑道世家地位确实很高,真田道场遍布关东,日本警视厅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他家的弟子。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真不知道爷爷是急糊涂了还是气糊涂了,医生跟警察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真田弦一郎神色自若地坐在榻榻米上,侍女已经离开,并且还十分贴心地把纸门拉上。狭小的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还是以“相亲者”这种尴尬的关系呆在一起,弥夏一时羞赧,脸色不由泛红。
“学长请用茶。”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暗自呼吸一边给真田斟满一杯茶水。真田谢过,然后端起茶杯轻饮一口。弥夏不安地绞着和服下摆,垂头跪坐,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后背挺得笔直。熟悉她的人都会知道,她现在无比紧张。算算好像还是第一次这样跟真田学长单独呆在一起,感觉还真是……奇怪。
气氛持续沉默,空气中的因子仿佛都静止不动了。就在弥夏双腿发麻,眼看就要坚持不住濒临破功的时候,独自品了半天茶的“立海大皇帝”终于吐出了金口玉言。
“既然在这里见面,那么许多事情就不必再细说了。你能来这里,就表示对于家里的安排你是同意并且接受的。”
“哈?”弥夏抬头望去,满眼疑问。为什么真田学长说的每个字她都能听懂,可连在一起就完全不懂了呢?
“既然认识多年了就不必再互相介绍了,我先说说我的要求。”真田弦一郎放下茶杯,凝视对面的女孩,硬朗的线条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坚定。“真田家族是古老的剑道世家,祖父曾任日本警视厅总长,所以算是名门,那么作为真田家的孙媳妇,绯闻和丑闻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弥夏额角抽搐,满头大汗。她很想打断他,但又觉得这样很不礼貌。虽然她一直都很尊敬真田学长,但那并不表示她就一定要嫁给他呀!八竿子打不着好不好,能不能不这么扯?
“……我每天习惯清晨四点起床,雷打不动。作为我的妻子要在我起床前安排好一切,包括沐浴、服装、早餐以及最新的报纸。除此之外作为辈分最小的孙媳妇,每周有四天是由你负责全家人的早餐、午餐和晚餐。其它三天是大嫂负责,母亲偶尔会帮忙,但不可以让她太过操劳……”
真田学长仍在一本正经地讲他的“婚后要求”,弥夏坐立不安,惊吓不已。他该不会是来真的吧?难道真田学长希望自己嫁给他?开什么国际玩笑,认识这么多年都不见他主动对自己笑过,如今这般“非卿不娶”究竟是要闹哪样?
“……可以有自己的工作,但最好不要在外抛头露面。”真田审视着弥夏那张越来越苍白的小脸,线条刚硬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挑起了一下,“所以你基本要告别你的歌唱生涯了,如果这些都没问题,我们就可以马上结婚,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弥夏面无血色,咬着嘴唇不吭声。倒不是觉得他有多可怕,更不是讨厌他,只是事到如今她才真正发现,婚姻并不是像她自己想的那样简单。她总把相亲当做儿戏,觉得玩玩就好,可是如今遇到了真正的“对手”,她竟手无足措。
“不能答应吗?”真田端起茶杯轻呷一口,意料之中的反应,他连眉毛都懒得抬一下。他今天彻底做了把恶人,估计是真把小丫头吓得不轻。“不能答应我的要求,那么只好继续跟别人相亲,下一个或许会提出更过分的要求,你要怎么办?再看下一个?在日本这个社会,女孩子永远处于被动地位,被家族挑选,被未来的丈夫挑选,就是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你明明不用经历这样的悲剧,为什么还放任自己卷进这个漩涡?”
真田的声音忽而严厉起来,弥夏再次抬头看他,那个威严无比却又异常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