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敏连跑带爬得去请诸葛正我进宫,赵佶迟疑着对诸葛安人道:“诸葛将军,你的头发……”
诸葛安人拉过一看,居然花白了,黑色夹杂这白色,看起来肮脏又难看。诸葛安人不在意道:“无妨,气血流失而已,几顿饭就补回来了。”
赵佶却没有这么乐观,头乃人之元,发乃气血之表,头发是生命长短、生命质量的标志,不然怎么会有割发代首一说。
诸葛正我很快进宫,有赵佶这个太子坐镇,宫中并未慌乱。赵佶主持者哲宗的病情会诊事宜,诸葛正我来了之后也程序化的诊脉、汇报病情。
“诸葛神侯可有妙方?”赵佶问道。
“臣惭愧,不过兼习医术,不如太医院诸位国手精通。”诸葛正我谦虚道。
“那诸位太医和孤说说皇兄的病情吧。”赵佶又转头问道。
太医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推选出一个代表来,道:“官家的身体已经是油尽灯枯之象啊!臣等无能,请官家降罪。”太医麻溜得跪了一地。
“没有办法吗?总要撑过新年吧。”诸葛安人皱眉道,哲宗如此着急赵佶立太子,未必没有身体支持不住的原因。
没有人说话,诸葛安人只能继续和缓的往哲宗身体里输送内力,他输入的速度赶不上哲宗流失的速度。
“孤知道你们尽力了,留院首在这里照应就是,神侯先回去吧,着人通知母后和皇嫂。”着急安排道。
“臣自请留守,请太子殿下成全。”诸葛安人抱拳道。
“可。”赵佶颔首。然后,诸葛安人看见诸葛正我给自己使眼色,再道:“臣送兄长出宫。”
诸葛正我束音成线,小声道:“你的头发已经花白,就算把内力全部给官家,他也熬不过正月。边关还有二十万镇北军等着你,辽国的铁骑已经整装待发,孰轻孰重,你自己把握。”诸葛安人目送他远走,始终没有表态。
诸葛安人转回寝殿,问院首道:“陛下能醒过来吗?”
“将军恕罪!”院首颤巍巍拱手道。
诸葛安人在寝殿里踱步,赵佶被太后叫去了后宫,寝殿中以诸葛安人为尊。诸葛安人看着窗外簌簌落下的飞雪,想着他们就是在这样一个满天飘雪的日子相遇。算了,若是得不到解释,让哲宗就这样在梦中睡去,诸葛安人实在不甘心,放肆一回又如何,到目前为止,他都是赚的。
诸葛安人扶起哲宗,大量内力往他经脉中涌去。刚才诸葛安人不敢大量调动内力,因为他刚猛的内力会冲刷坏哲宗脆弱的经脉。现在不一样了,诸葛安人把自己所有的内力都灌输进哲宗的身体,就像传说中的“老师傅传功”一样,反而能吊住哲宗的气机。
诸葛安人的内力源源不断涌出,哲宗的脸色开始红润,传功完毕,并没有吐血混到之类的大症状,诸葛安人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依旧壮实。也是,他做过两辈子不懂武艺的普通人,也没见要死要活的。
哲宗慢慢睁开眼睛,觉得往日压得自己胸口沉闷的巨石好像被人搬开了,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等候已久的诸葛安人,哲宗眼眶湿润,眼泪滑过眼角,颤声问道:“你的头发……”
诸葛安人拉过一看,原来他的头发全部白了。嗨,以前只听说过受情伤的一夜白发,原来还真有人这样啊,也是长见识了。诸葛安人爽朗笑道:“就是换个颜色,臣乃习武之人,不过三五天就养回来了,官家若不喜欢,臣染了就是。”
“果然是根傻木头。”哲宗鼻尖眼眶都红了。
“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门外响起唱喏之声,皇后和太子一左一右扶着向太后进来,都被诸葛安人的白发吓了一条。
哲宗半躺在诸葛安人身上,虚弱道:“朕的身子没大碍了,劳烦母后、皇后、皇弟跑一趟。”
“官家……”
“朕累得紧,先歇息一下。”哲宗轻咳两声打断向太后想要说的话,利落倒在诸葛安人身上。
太后来回打量他们,皇帝的身体太医说的很清楚,就算是大罗神仙也不能救命。反正太子已立,皇帝就是好转了,也没有无故废除的道理。
太后给太医使了个眼色,顺从皇帝意愿,缓步退了出去,只有赵佶始终关注着诸葛安人那头白发。
“现在官家能告诉臣,为什么了吧?”诸葛安人把哲宗放回床上,给他后背垫上软软的靠垫。
“太子之势已成,我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与其负隅顽抗,不如干脆放手。朕已经封你做枢密使,他想要拉拢你只能出更高的价码,三公三孤你当得起,封王也无不可。”哲宗气喘吁吁道。
“官家就会给臣出难题,官家难道忘了祖训吗?”大宋王朝的祖训只有两条,明面上的一条是不可杀士大夫,暗地里只做不说的是抑制武将。宋就是从武将起兵,谋夺天下的。为了防止武将模仿他们,更为了扭转唐末割据战乱,以武力衡量社会地位的不良风气,大宋开始倡导另一种美,文人的美。哲宗现在这样做,就是破坏祖宗规矩。若是诸葛安人再一不小心反了,哲宗就是赵家王朝的千古罪人。
如果病一直好不了,就拿江山去博心上人欢颜吧。被病痛折磨的哲宗常常有哲宗疯狂的念头,可他更清楚的知道,他对诸葛安人都好会是一道枷锁,束缚着他不能反叛大宋。
看着哲宗走神,诸葛安人叹息一声,道:“官家好好保重身体,您是不是感觉轻松许多,这就是病情好转的征召。”
哲宗温顺点头,他看着诸葛安人满头白发就,他不懂武功,可为了和他有共同话题,也是翻阅过武功秘籍的,如此大量内力吊命,他果然时日无多。哲宗假装自己不知道,让诸葛安人赶紧回去休息,在宫中宿卫哪里休息得好。
诸葛安人顺从告辞,折腾到晚上才出宫,清冷的大街一个人都没有了。走两步突然发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诸葛安人色厉内荏的喊了声:“谁?滚出来!”护卫的士兵也拔出兵刃开始警戒。
诸葛正我从墙角阴影处走出,伸手就搭脉,骂一句“蠢货!我就知道。”
诸葛安人倔强的把手抽回来,并不在意。旁人看着他好像付出良多,但诸葛安人知道,自己不吝啬武功,甚至不珍惜生命,他已经活了四次,如果这不成功,就当是实验好了,刚好验证一下自己能否真正死掉。满头白发、失去武功对他而言都不是大事。
“你让陛下拖到正月又如何,早晚……”
诸葛安人甩袖进了轿子,这是皇帝特意为他准备的,怕他连骑马的力气都没有。总是这样,他和诸葛正我总是在相同场合做出截然相反的行动。该脆弱的时候,诸葛安人倔得像头牛,这才头也不回去了边关;该软的时候从来硬骨头,诸葛正我多次委婉表达和好之意,可诸葛安人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第129章 诸葛安人世家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诸葛安人的头发又变回了黑色;哲宗问起;诸葛安人就说他是习武之人;气血充盈;很快就恢复了。真是骗鬼呢,哲宗身子疲软虚弱,常常需要诸葛安人扶起,凑近了一看,白色里衣领口还有微微的黑色,明明是染的。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染料没有异味,还想骗过他。哲宗每每想起,忍不住泪湿前襟,抱怨自己身子不争气,恐护不住他。
诸葛安人一夜白头的事情;宫中早已禁口,只有向太后、皇后、太子和诸葛正我知晓;旁人不会为诸葛安人扬美名;一袭变动就这么隐于暗潮之下。
哲宗的身体不好;这是有目共睹的,从小就是这样。都说不好了,不好了,我看官家这回悬了。可哲宗却吊着一口气,熬过了高太皇太后,熬过了众多把持朝政的老臣。最近更是从去年开始就说不好了,今年新年的时候,官家带着皇太弟出席朝会,面色红润,虽看着单薄,但官家这瘦弱身材已经看了十几年大家都习惯了。
众人本以为官家这病就是个纸老虎,说了十几年不好了,到如今依旧好好的。没想到还没出正月,宫中就传来了大丧之音。
这些日子诸葛安人一直近身陪护,等到太医下了定论,诸葛安人再无回天之力的时候,哲宗派人去请太子、后宫、宗正、朝臣,在等他们来的空隙,拉着诸葛安人的手道:“我要走了,阿安。”
诸葛安人沉默,这显而易见的事实,他无法虚言安慰。
“果然还是根木头,说两句软话都不懂,我若去了,你可怎么好?”哲宗喘息着道。
“我为官家守好北境,您等我收复南京(现北京辽太宗改名)。”诸葛安人语气平淡的说着豪言壮语。
“怕是等不到了。”哲宗微微叹息,仰头看着处在最好年华的诸葛安人,我恋慕的人青春勃发,我却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哲宗不甘啊!
“有件事想了很久,出口无益,只会让你平添烦恼,原想带进陵墓,可我终究不是个好人。”哲宗叹道。
“没关系,官家想说什么阿安都听着,您的愿望我都想为您实现。”诸葛安人清楚哲宗一直想开创远胜先祖的事业,燕云十六州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他也没有停下脚步的意图。
“阿安,你觉得我如何?你喜欢我吗?”
诸葛安人皱眉,难道一代帝王的临终心愿不是江山社稷,而是感情寄托?想起哲宗不得生父重视,生母早亡,成年后也未有子女,一生被后宫女子操纵的经历,他这样看重感情也说得过去。
诸葛安人勾起嘴角,道:“官家是臣的君主,臣效忠您敬仰您;阿佣是我的知己好友,我们志趣相投、兄弟情深,携手共创伟业。”诸葛安人对自己的回答非常满意,兼顾各方,有情有义。
哲宗轻笑出声,一不小心呛住了。“原来是这样啊,可我却喜欢阿安,非常喜欢,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咳咳咳……”真正被呛住的是诸葛安人。诸葛安人诧异得看着哲宗,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不管哲宗对诸葛安人有再多的优容特殊,诸葛安人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其一大宋皇帝没有好男风的传统;其二君臣相得之时常用夫妻做比喻,古往今来,多少能臣用“美人”自比,渴望君主的垂青。诸葛安人已经习惯了两个男人之间的兄弟情义、知己之情,上辈子作为严立德,见证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一生。曾经多少人用情爱揣测过他们,可他们真的只是知己之谊。西门吹雪在孙秀青之后并未再娶,亦无娈宠,献身剑道。叶孤城纳妾生子,为白云城留下传承,有这两个先例在前,诸葛安人再不敢以小情小爱揣测别人。
诸葛安人震惊得保持不住木讷人设,“官家病糊涂了吧?这诗不是表达君臣相得,您是不是太激动所以词不达意……”
哲宗喘着粗气,把手帕放在诸葛安人的手背上,道:“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进一步表明了诸葛安人没有听错,他也没有表达错。
诸葛安人无措的站起来,却不小心把哲宗摔到了床上,原本哲宗仰卧靠在他身上,如今诸葛安人想去扶他又顾忌着不敢上前。
哲宗苦笑,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不甘心说出来,结局未曾改变。罢了,至少无憾……
两人沉默相对之时,殿外想起了通传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到……”
哲宗看诸葛安人傻站在那里,轻斥一声:“扶朕起来!”
诸葛安人再次扶起哲宗,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向太后领着皇后、太子、宗室、重臣大步而来。
不等这些人行礼客套,哲宗直言道:“朕自觉时日无多,今日请众卿来,是为托孤……”
“官家!”宰相章惇带着朝臣拜倒,他们在来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哲宗紧紧拽着诸葛安人的手,不让他避让朝臣的礼,继续道:“太子仁善,先帝多有赞誉,朕去后太子继任大统,众卿辅之,继我大宋万世基业。”
“臣等谨遵圣意。”群臣再次拜倒。
“朕这一生,继新政,平内乱,服西夏,收燕云,他日自有史书工笔留下,而今早无憾矣。”
“官家文治武功有目共睹,实乃千古一帝,青史留名。”震惊的诸葛安人终于反应过来,斩钉截铁道。
哲宗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只对太子招手,道:“太子近前来……”哲宗枯瘦的手掌一把抓住太子,那劲道大的不像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抓红了太子的手腕。
“江山社稷皆托于你……”
“皇兄放心,臣弟定当兢兢业业、勤政爱民,不负祖宗江山,不负皇兄传位之恩德。”
“好,好!”哲宗躬着身子拍太子的手背表示欣慰,却无力倒向他。太子吓得手忙脚乱的扶住他,却听哲宗靠在肩上,沙哑道:“好好待阿安!”
太子不知道自家皇兄看出了什么,狠狠点头道:“皇兄放心,信之重之,绝不猜忌。”
这么近的距离,诸葛安人当然也听到了这句嘱咐。若是没有刚才的天雷,他只会感动万分,可如今心头真是滋味难辨。
哲宗好似说完了胸中想说的话,手无力垂下。太子才十七岁,兄长死在自己身上的震撼太大,他吓得直把哲宗王诸葛安人怀里推。诸葛安人搂过哲宗,在手腕、脖劲和心脏处探查,最后对太子缓缓摇头。
“用内力啊,不是说内力可以续命吗?”太子慌乱道。
诸葛安人抿嘴,艰难道:“臣没有内力。”
太子还来不及思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四周就响起了哭声。孟皇后一个健步扑上来,嚎啕大哭,向太后也坐到床边,拉着锦被抽泣。诸葛安人缓缓把哲宗放在龙床上,让众人悼念。当初不顾哲宗病重,用孝道逼迫他的向太后哭得伤心欲绝;一心守着规矩,跟随婆婆放弃丈夫的孟皇后如丧考妣,那些观望、算计哲宗的人也匍匐在地,哭得几欲昏厥。
诸葛安人让出舞台,好让这一场大戏轰轰烈烈上演。他只感觉自己灵魂出窍,俯视着这福宁殿,俯视着这皇宫。大约是他经历过太多次帝王驾崩的场景,所以他只是静静的站着,恍如观看一场大戏。
哲宗从头到尾都没分半个眼神给向太后、孟皇后,可他去世后,最先站出来说话的确实占着“礼法大义”的向太后,群臣在她的主持下参拜新君,诸葛安人也顺从匍匐。
太子扶起向太后和孟皇后,他已经自称朕了。“朕蒙皇兄青眼,自当继承祖宗基业,奉养母后、皇嫂……”
新皇帝已经开始向天地祖宗表决心,安抚后宫前朝,诸葛安人却只能看见他嘴唇煽动,耳中嗡嗡一片,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最后,新帝屈尊降贵的走到他身边,劝慰他:“诸葛爱卿节哀,皇兄对卿委以重任,朕亦有期盼,还望卿家尽心辅佐。”
“是。”诸葛安人赶紧抱拳应下,他甚至有种画风不对的感觉,他从未伤心,他对哲宗也曾猜忌防备,他怎么会伤心呢?他只是震惊,对只是震惊!
太子见诸葛安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却不放心,大悲无泪,这里哭得这么伤心的人中,没有一个人与皇兄的感情能比得上诸葛安人。太子既羡且佩,并不怪罪他心不在焉,反而嘱咐宫人照顾好他。
之后就是按部就班的治丧,诸葛安人强撑过哭灵,终于病倒了。当初把内力全部灌入哲宗体内,此时的他犹如泄气的皮球,再也没有往日的精气神。
第130章 诸葛安人世家
哲宗的死亡为一切不理智的情绪画上了休止符:新任皇帝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皇位,与九五之尊相比,某个人的肯定就显得微不足道。向太后仍旧以嫡母之身为太后之尊;孟皇后也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