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轰然巨响把我从精神世界震了回来。
但是又什么都没有了,除了一些我听不清的吵吵嚷嚷,反正没东西干扰我睡觉了。
我安心地抱住被子,侧身睡觉。
大脑活动过于激烈了啊,快停下,我什么都不想再思考,我要睡觉了!
不行,真亢奋……好多乱七八糟的念头。
一阵山摇地动再次把我拉回了物质世界,我很不开心,非常不开心,打死不睁眼。
山摇地动贴着我的耳朵说话,烦人得要死。
我随便应了一声,哑着嗓子说不去医院。
校医院俗称小西天我才不要去。
于是安静了,但安静不过片刻。
“也静,你知不知道……非常……后悔的。”
听不完整,我不想听也不想回答,但这声音比我的还低哑,所以我胡乱地说了句“你去小西天”,又埋下头蜷成一团力图不问世事。
“……找不到你……到底是哪个世界?”
懒得理。
“回答。”
懒得。
一声冷笑清清楚楚地响在耳边,比之前任何的声响都要清楚,我隐约觉得不对,却实在提不起劲儿来,努力抬起头,眼皮儿刚挑开,黑暗就覆下来了。
嘴唇被吃掉了,舌头也要被咬断了,痛,无法呼吸。
救命。
我挣揣着,骤觉失重,再有踏实的感觉时却是后背抵着坚硬冰凉的木质。
大口喘着气,我又对后背的东西产生了兴趣,花心思来反应那到底是什么,最后得出结论大概是衣柜,硌得疼。
真冷。
我不自觉地伸手抱住了身前的暖气片,第一次用北方的暖气时我高兴了好久呢,我是西南那边的人,冬天湿冷。
结果暖气片生出了尖刺,刺到我的双腿之间,我稍稍一动,就刺穿了我的皮肤,钻进血肉里。
“痛……”我抽了一口气。
痛觉一定能把人从地狱边缘拉回来,我恍然醒悟有什么大事正在发生,比论文交不上考试不及格绩点创新低更重要的事。
☆、事情总能发展得更糟糕
作者有话要说:仍然有可能引发不适的语言。
四点半起床出发,还熬到现在更新,看文的泥萌给我留点言怎么样。
我不知道在已过去的不长的人生里,自己有没有为什么大事仔仔细细地操过心。
反正我现在正在努力。
陷进泥淖一样无法自拔,不管是对肢体的控制还是思维的收放,迫切地要抢回自主权才能处理眼前的情况。
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吧,因为嘴巴尝到了咸咸的味道。
感觉自己像死了一样,魂魄停留在僵硬的躯壳里,无法指挥身体,本身也在被可怕的力量所拉扯。
某种很有质感的海绵轻轻擦过我的眼睛下方。
不对,是唇舌在舔吻脸上的泪痕。
我哽咽着低声念出埋在心底里谁都不知道的名字。
温热的暖气笼住我的右耳,“那是谁?”
声音圆滑又柔和,好像很善良。
我睁开眼睛,视野仍然花得很,又加上泪意朦胧,只能隐约地看见眼前是个比我高很多的男人,他逆着光,看不清脸。
“让我猜猜,”他低声道,“艾莉给你吃了什么……酒吧里流行的那些,致幻剂?”
神经在被撕扯,一方面在走向清醒,提醒着我快努力处理眼前的场景,另一方面却有一种虚幻而轻柔的美妙感受在促使我放松,并且潜意识里想亲近眼前的人。
“唔,我不是很清楚症状,可是也静现在……没办法反抗吧?”
那争斗的两方渐渐倾斜向后者。
明明我反应不出来眼前的是谁,却对他有难以言说的亲密感,那是一种未经思考的直觉般的反应。
“这个样子占有也静的话,很无趣啊。”他的声音里带了模糊的笑意。
身体里的东西退了出来,又不明不白地在那个地方徘徊。
我抓住他的手臂,细细地抽了口气,努力把理智扳回来。
扳不回来,反而隐隐有点沉溺在这样的触碰里。
哪里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
几乎是整个人都挂在那人身上,他空余的手搭在我的背上,漫不经心的滑弄着。
我吃力地将脑袋移到左手处,张嘴狠狠咬了下去。
果然只有疼痛能够解救人类。
那些怪异的感觉退却了片刻,神思收拢了一瞬。
“好了,不闹了。”他说,扶住我。
我摇头,使劲儿地甩头,突然之间觉得这样很好玩,直到身体又一次失重,然后倒进软绵绵的地方。
然后一切都消停了。
我很不安稳地睡了过去。
唤醒我的是大亮的天光。
我坐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
屋子里非常凌乱,地上有干涸的血迹,大床的另一侧有诡异的斑驳痕迹——虽然我没有经验,可是……应该,猜得出来……
身体状况很糟糕,像是大病了一场,头脑昏沉,四肢乏力。
我已经不能把自己吓得更狠了,僵硬的心情几乎可以用绝望来形容,就是那么沉重。
突然之间,卫生间的门打开了。
我机械地侧头,看见高挑纤瘦的年轻女孩儿走了出来。
她步履不是很稳健,却有一种袅袅婷婷如风摆荷的美感。
是艾蕾莉亚·李,额头上贴着纱布块儿,胳膊跟小腿上都绑着绷带,宽松的裙子露出脖子跟肩上暗色的吻痕。
好像一瞬间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但未免放心得太快。
艾蕾莉亚咯咯笑了两声,坐到床边,妩媚地看着我,“静在担心什么吗?啊,没有发生哦。”
难道我的心思真的很好猜?
“因为白兰大人一向喜欢征服吧,”艾蕾莉亚嘴角上翘,“虽然对我来说,喜欢借助一点药物。”
……我有一瞬间不太明白。
随后破碎的记忆片段争先恐后地涌来。
我摁住太阳穴,不可置信地看着艾蕾莉亚。
她满不在乎地嘟起嘴,“可是惹白兰大人生气了,如果不是还有作用的话,就被杀了呢。”
怎么杀,把床搞得一塌糊涂,用这种淫。乱的方式吗……
确认了自己并没有发生不测,但确实经历了很不好的事情,我迫切地想要离开这个恐怖的女人,以及洗一个澡。
艾蕾莉亚却伸手,把我困住。
“呐,静,”她的声音很低,也沙哑,“昨天晚上,白兰大人跟我做的时候,你睡得可真安稳啊……”
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我怀疑……我们两个都是想着你,才高。潮的呢……”
怎么会有这种人,简直不知廉耻。
过于可怕了。
我伸手推她,“您言重了……”
艾蕾莉亚竟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继续以那样的声音说话:“至少我一直看着你呢,静。睡颜也漂亮得没话说,真是让人忍不住想狠狠侵犯的脸。看你意乱情迷,看你哭,听你叫出来,听你求我……唉,要是昨天晚上没有被白兰大人发现,这些都可以实现了呢。”
我的手都在发抖,用尽全力推开了她,翻身下床,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静就这样出去吗?”她在后面喊。
我不得不停下,离她尽量远地寻找自己的衣服。
艾蕾莉亚靠着床头,悠悠然地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吐出第一口烟雾,眯着眼,声音忽然变得低迷:“以前玩得疯的时候,不是不可以共享的……静,你说,是我失宠了,还是,你很重要?”
我根本不想理这个疯子,满心惊惶地穿好了衣服,快步跑出房间。
虽然不知道跑出去能干什么。
我躲在一楼大厅的卫生间里,把自己锁在某一个隔间里,怎么也控制不了发抖,像样的思考也没办法展开。
似乎比起发生那样的事情,这种被人觊觎、随时可能糟糕的情况更为可怕。
还不止一个人觊觎。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我只是很普通的一个人啊。
在出发来中国之前所下的种种决心被轻而易举地击毁,分崩离析。
☆、不知道祸是怎么从口出的话最好闭嘴
腿麻了。
我艰难地推门而出,然后惊悚地发现艾蕾莉亚靠着洗手台,以一种十分妖娆的姿势站着。
可能我再回去不是太好。
她却先扑哧一声,“静很怕的样子?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反角儿都这么说,虽然的确吃不掉,但也不想靠近啊。
“静也不应该躲着我,反倒是跟着我比较好呢。”她说。
“什么逻辑?”我谦虚地请教,决定让自己还是不要显得太弱气。
“我失了宠,大概短时间内白兰大人不会再想看见我了。然后,我得了教训,不敢再动你了,”她弯着眼睛笑,“可是白兰大人呢,没人管得了他啊。”
似乎很有道理。
“白兰大人不会趁人之危的。”我低着头说。
“却不是不会强人所难啊,”她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又笑了一声,“静是不记得昨晚后来发生的事情了吗?”
其实关于艾蕾莉亚干的那些混账事我的脑子里也只有一点破碎的闪回,能推断出来她本来想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女同有意外多的知识储备……是在原先的世界里接触过吗?可是我应当是直的啊。
想远了。
我沉默着,艾蕾莉亚接着道:“所以,你怎么能确定,白兰大人没有想趁人之危呢?”
……我真的是非常非常想远离这个话题,如果可以的话,立刻飞回意大利回到入江君的身边最好。
艾蕾莉亚并没有因为我的冷淡回应而有所退步,直接走了过来,挽住我的胳膊,“来来来跟姐姐一起走,我会保护你的哦。”
“不必了。”我挣扎了两下,但从头到尾我就没赢过这个人,她肯定练过。
“说真的,”她说,“我发誓不胡来……而且今天我有正经工作。”
“什么?”我敏感地捕捉到了机遇。
“守了很久的情报贩子,”她耸耸肩,“只有我能接触到,他昨天诈了我一把,今儿去剥他的皮拆他的骨。”
机遇总是和风险并存的。
我咬咬牙,点头,跟她走了。
终于不是去酒吧了,虽然是同等性质的——乌七糟八的KTV。
吃过午饭后就来了,艾蕾莉亚嗓子很好,霸着麦唱,而且看不出来她竟然会好多外语……如果不知道她那诡异的一面的话,我会觉得这是个很值得敬畏的学霸。
我正正经经地端坐着,手一直藏在随身的挎包里,摸着水果刀,虽然后来有点渴,但桌子上的任何饮料都不敢碰。
艾蕾莉亚终于唱累了,回眸冲我露出明媚一笑,她喝了点酒,微醺,笑起来更有点迷幻的美。
“啊,刚刚发现,静怎么穿得这么朴素?”她说,“好像中学生啊。”
我好歹是大学生了,请不要侮辱我的学历。
“怎么说,果然不管怎么看,这么鲜嫩,又这种死板的禁欲脸,好想蹂。躏啊,一定有悖德的快感。”
“您再这样的话我就离开了。”我客气地制止她继续说出下流话,其实内心非常想把话筒塞进她的嘴巴里。
这是家老旧的破破烂烂的KTV,隔音效果糟糕到爆,她还举着话筒说这种话。
她笑笑不说话,然后敲门声响起来,服务生送了果盘进来。
艾蕾莉亚蹦跳到桌边,拿牙签戳起一块苹果往我嘴边送。我没想到她来这手,不想吃又找不到合适的推拒借口,一时之间僵持住了。
她却毫不在意,苹果块儿在我嘴唇上走了一圈儿,然后她自己一口吃掉了。
我只觉得一股寒气上涌,鸡皮疙瘩冒个不停。
或许继续跟她有所牵扯真的是个很糟糕的决定。
我不适合这种工作,完全不适合。
“我没点果盘。”她忽然说。
“赠送的吧。”
“嗯……大意了,没逮住揍他。”艾蕾莉亚垂下眉眼,放下话筒,一手一根牙签在果盘里翻找。
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后来她端起玻璃盘子,把盘底标签一样的东西抠下来。
“好了,回去了,还是静愿意赏脸跟我一起去吃晚餐?”她笑眯眯地问。
“您不看看是什么吗?”我按捺住加速的心跳。
“‘风’的下落,”她说,“有什么好看的。”
“可以看?”
艾蕾莉亚一愣,然后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拖长调子道:“静……想看?”
“好奇。”我平平静静地说,控制目光不要过于急切地盯向她手中的纸片。
“唔,可以给你看哦,静确定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
她把手中的纸条交给我,没了笑意,眉眼平静,突然间萌生了带有古意的美。
“那静就帮我把这个交给白兰大人吧。”她说。
我心中一惊,面上还只能不动声色。
她直起身,“我的任务完成咯……抱歉不能罩着你啦。”
恍然间似乎有什么气氛改变了,我有点疑惑,盯着她发了会儿呆。
艾蕾莉亚活动着手指,“虽然真的很喜欢他……不过毕竟还是保命要紧,不能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抱歉?”我希望能进行清楚的对话。
她深深地凝视着我的眼睛,“静,你不知道啊,喜欢上一个得不到的人,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然后,她挥手作再见,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
……莫名其妙的发展。
然而等我回到酒店,发现艾蕾莉亚真的消失了。
手里握着似乎关系重大的东西,我十分踌躇,所以说自己不适合这份工作,来之前那些女间谍的自我修养也都是白看了。
我在自己的房间坐到黄昏,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拨打了许久之前罗莎的那个号码。
轻巧甜腻的声音响起来,竟然一下子就叫出了我的名字,“也静?嗯……有什么事吗?”
“艾蕾莉亚小姐让我代为转交一份情报,”我忍住莫名奇妙的紧张和反胃感,努力做到声音平和,“请问您在哪里?”
“啊,直接告诉我吧,读出来。”他说。
我低头,照着纸上的文字念了一遍。
“知道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片刻后,那边响起轻缓的笑声,“也静在紧张吗?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我好像很冷淡的样子,担心会被扣工资吗?”
不,密鲁菲奥雷的工资本来就养不活我。
我违心地回答了是。
白兰慢悠悠地回道:“其实这份情报已经没什么作用了,不过,还是谢谢也静你……从艾莉手里拿东西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吧?”
“事实上,并不困难。”我迟疑了一会儿,这么说。
“哦?”白兰也沉默了片刻,“嗯,那就这样吧,也静注意离她远一点。”
“艾蕾莉亚小姐已经离开了,去向不明。”
白兰沉默了更长时间,我听见一声飘忽的冷笑,但随后清晰的却是情绪近乎温柔的低语:“我知道了,也静好好地待在酒店不要乱跑哟~”
我心理建设了很久,还是没能问他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动手,然后就挂了电话。
果然还是先偷偷摸摸去提醒一下那位风先生好了。
我随便套了件外套,匆忙离开酒店,打车前往那个地址。
司机并不知道那地址具体指哪里,只走到了大概的地方,然后我下车摸索。
天色已晚,我……碰上了打劫的。
我就不能运气稍微好一点吗?
还好只是普通的地痞流氓,而且年纪轻轻急着拿钱去上网买酒之类的样子,抢了我的钱包就跑了,我最近被人调戏怕了,虽然破了财但没有出其他事真是松一大口气。
握着折叠水果刀的手都有点抖,我真是个没有出息的文职人员啊。
这里人迹罕至,我只能一边拿着保命的玩意儿,一边期望来一场命运的邂逅。
命运果然听见了我的召唤。
在光亮一些的街口,一个穿着红色唐装戴着大墨镜的小精怪——啊不对,是风先生,举着我刚刚被抢走的钱包,清澈的童音语气极为温和:“是你的吗,小姐?”
我不该抱怨自己的运气的,这不是运气很好吗?
我蹲下来,“您好,风先生。”
他一愣,摘下墨镜,微微眯起眼睛。
“我来自彭格列门外顾问部门,现在是个卧底,”我说,“密鲁菲奥雷的首领,白兰·杰索,已经发现了您的踪迹,很有可能对您出手。至少,您现在的住所不可靠了。”
风打量着我,半晌,勾了勾嘴角,“啊,是顾小姐吧,Reborn提起过你,他也告诫过我要小心。”
“请问……是什么时候?”
“半年前。”他回答。
“现在的事态更为严峻了,”我严肃而诚恳地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