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抬手把他敲晕,可貌似还是晚了一步……他的手迅速解开了腰间的一只锦囊,青色莹莹散发着奇异香气的粉末一霎时飘散出来。
……大约是召集手下之用吧?
于是我果断把南王世子往边儿上一撂,抬手就斩断了锁着宫九的铁链:“你的内功呢?”不是说这家伙可以迅速自我痊愈堪比壁虎的吗?怎么弄成这副狼狈模样!
宫九虚脱了似的靠着墙痛苦地喘息,微微带点呻吟似的语气,一面就爬过来牢牢攥住了我的衣角:“啊……哦……被药封住了……”我:“……”要不是不知道该往哪边逃,还真想把他也敲晕了了事!
艰难地拎起宫九这个沉重的负担,我环顾一圈,决定硬闯出去——实在不行,还有宫九这个肉盾呢!
从南王世子腰间拽下那柄镂金错银的精美宝剑,我把剑鞘拔下来,把剑交给宫九:“拿好了!”
宫九无力地呻吟一声,手抖得简直握不住剑柄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拿剑鞘抽了他大腿一记……
……他顿时就精神了囧!
“要死也不能拖我陪着你不是?”我瞪他一眼,回头看看地上的南王世子……犹豫再犹豫咬牙再咬牙,呃,还是有点……下不了手。
这个人……他并没得罪我什么。
只因为和皇帝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他才成了谋逆事件的直接导火索。
……就在我犹豫的当口,宫九忽然直起身来,一剑划下!
南王世子在昏迷中大大地一抖,宫九收剑,语气已经恢复如常:“断他一手手筋,便宜他了。”
“……”好吧,目的算是达到了。我飞身向外掠去,决定不再管身后那个已经得到满足恢复常态的家伙。
……当然,在外面的叫喊声越发迫近的时候……我迅速闪身躲进了旁边一间空置的囚室,让宫九童鞋自己解决那些麻烦去吧!
等到喊杀声、喝骂声、兵器碰撞声已经渐渐弱下来,我才迅速闪身出去,一路狂奔——开玩笑,不赶快落跑,难道还等着被人捉?
何况……我敢打赌追杀我的一定不会是南王世子的人,而是宫九那个二货!!!
蒙混过关
【二十八】
……啊呸,什么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我猜到了这故事的开始,却还是没能猜中这结局……
——人是宫九那个二货没有错,只不过人家不是在追杀我,而是……轻飘飘的、无比放松地等在前面路上,守株待兔。
……单这轻功就比我好了不知多少去了……等等,他不是说他被用了药?那药性这么快就过了?
……看他身上肌肤光洁如玉,这非人类的愈合速度啊……果然是武功恢复了。
他武功恢复了……我可就打不过他了。
我认命地停下脚步看着那个笑得一脸欠扁的家伙:“怎么着?”
宫九抿了抿唇角,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烂漫:“你救了我。”
“……”你能不要一而再再而三提醒我这个令人沮丧的事实吗?
见我毫不客气瞪着他,某人却丝毫不以为意似的,笑容愈发灿烂……灿烂得简直不怀好意:“该不该说,宫某同孙姑娘着实有缘呢?”
“……”他果然知道我是谁了。
我默默道:“是,孽缘。”早知道是你这个大麻烦……给我一万两银子我也不会进去救你= =!
显然宫九童鞋终于意识到了自己非同一般的不受欢迎程度,于是笑着转移话题:“蒙姑娘搭救,宫某不知何以为报……”
……难不成你还想以身相许么!!!
我默默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报答就不必了,咱们还是那句话,从此人山人海天涯海角山高水远后会有期相见不如怀念……多好,只当我没救过你也什么都不知道!”万一这个变态觉着我拿住了他的把柄要不惜一切手段千里追杀我可怎么办!
宫九笑着,漫不经心似的向我走近了一步:“可惜呀,晚了。”
“……”我真是欲哭无泪:“你待如何?”
“这可不好,该怎么办呢……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想不起来。”他自言自语了片刻,又笑眯眯抬头看着我:“那,不如你先同我讲讲,为什么一定要伤那南王世子?”
“……”南、王、世、子!
我一把拽起他:“混蛋!咱们不是还在跑路吗,你还等着人家追上来喊打喊杀的啊?!”
“呃……”宫九有点为难似的,轻轻敲敲额角,忽然屈指放到唇边吹了声轻快嘹亮的号子,不多时,马蹄声哒哒逼近,一匹神骏自林中飞驰而出,停在我们面前。
“……”我恻恻转头看他:“你一早就计划着逃了?”
“哦,没想到那南王世子还有两分本事,用了药让我一时毫无反抗之力,不过幸而此马甚通人性。”宫九笑眯眯地示意我上马。
“……”谁信你胡说八道,你分明就是早就给自己安排好后路了吧?!
我翻身上马,宫九随后跳上来。不大习惯和一个没什么好感的陌生男人共乘一骑,我忍不住挪了挪身子,换来他喉咙里一声轻笑:“坐稳了——”
扬鞭飞驰。
“好了,现在你大可以同我讲讲,为何想打伤那南王世子了罢?”宫九好整以暇悠哉悠哉道,可那满身气势却全不是这么轻松随意。
我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中,列出一长串理由进行一系列分析比较之后……我问他:“关于我是谁,你都知道些什么?”
跟聪明人打交道,最好就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再半真半假虚实相生试图忽悠他。
“孙秀青,父母双亡,家世不详,自幼投身于峨嵋学艺,峨嵋剑派三英四秀之一,师从独孤一鹤,使镔铁双剑,仰慕西门吹雪;误中飞燕针,为西门吹雪所救,失去记忆,改入其门下,与峨嵋剑派一刀两断……”宫九笑吟吟道,末了还很是谦虚地问了一句:“我可有漏掉什么?”
我磨牙道:“根本没有。”
“那你的理由是?”
“你都说了,我现下师从西门吹雪,而我的师傅要和叶孤城决斗,胜负未可知——换了你是我,你恼不恼叶孤城?”
“所以你就想提前跟叶孤城的徒弟对决一下?”宫九忍俊不禁。
我正义凛然道:“当然不是,我只是偷袭了他一下。”
“……”宫九大笑:“你说这话,也不怕西门吹雪把你逐出师门。”
“事出有因,则有可为有不可为。”我白了他一眼,自我安慰地想:我用剑没有伤那南王世子半根毫毛,我只不过把他敲晕了又从他手里救了个人……我这跟上官飞燕当初偷袭阎铁珊的情节还是不同的吧= =!
“还有一事,宫某尚不明白。”宫九笑盈盈地俯过身来,我避无可避,只得任他趴在我耳边呵气如兰,“你我初见,乃是在江南花家七公子花满楼独居的百花楼之上;然而据我所知,那时的峨嵋四秀应当还在峨嵋剑派承欢独孤掌门他老人家膝下,而那百花楼里的女子,是时只有两人——大金鹏国的宗亲上官飞燕以及花家新认的义女,黄瑛。”
“……”一瞬间,我只觉得全身血液都要停止了流动。
宫九仍是笑笑的语气,我却觉得那气息有如一条滑腻而冰冷的毒蛇,盘踞在一旁蛇信狺狺,满意地看着它的猎物垂死挣扎:“而且,宫某一时好奇,多方打探,于是又得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那半年前死于暴雨梨花钉的黄瑛姑娘,听说却是与孙姑娘生得一般无二呢……而黄瑛姑娘的其他事情,啧啧,倒真是半点也查不出。”
“……”一时间脑中思绪百转千回,我心一横,决定放手赌一把,遂冷声道:“你知道的可真不少。我知道你武功高强,我不是对手;但是我江南花家,可也不是能任人欺凌的!”
“果然如此。”宫九微微扬眉,气息绵长地笑了起来:“江南花家除了豪富外,更是江湖中最负盛名的暗器世家,花家的人又怎会死于暗器之下?想必孙姑娘的身世,一定大有文章。”
“……”管他呢,反正黄瑛肯定是查来查去查无此人,我正好顺水推舟编个狗血烂俗的故事蒙混过关,只是就得连累一下花如令老爷的清白名声了:“我只求你不要让七哥知道,他一向心地善良,这件事他毫不知情,我也不愿让他知道之后白白难过。”
……我为了误导宫九而临时编造的这个狗血烂俗的故事梗概就是,江南花家的花如令老爷一贯惧内,然而耐不住男人天性风流,在外金屋藏娇,有了个私生女儿;但是又不能将孩子接回花家,遂交付于峨嵋剑派独孤一鹤抚养,取名孙秀青;现今孩子大了,就想要让她认祖归宗,但又不能光明正大说峨嵋四秀的孙秀青是花家的私生女儿,这样对独孤一鹤和花家的名声都不大好,只能对外说是收了个义女,名叫黄瑛。但是没料到孙秀青——我——中飞燕针被西门吹雪带走这一出,为了不使人生疑,也只得安排“黄瑛”这个身份死去。这么一来,独孤一鹤、上官飞燕等人都死无对证,花满楼、陆小凤、司空摘星又都不是容易打听的对象,而且我现在孙秀青的身份,脱离了峨嵋剑派又同西门吹雪接近……这样一来,对江南花家岂不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天衣无缝啊么滴水不漏,连我自己都直想拍手喝一声彩——更何况,我拿着这故事忽悠宫九的时候可是从没正面透露半个字,一切都是他自作聪明的脑补,与我无关!
于是宫九心满意足了,又换上了那副温和无害的翩翩公子模样:“真是可惜,若是……宫某如今倒可以光明正大上花家去提亲了。”
……我毫不客气嗤笑一声:“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据说我的陪嫁可是少得可怜哪。”
“唔,不过,这么一来……我手里也算有个不错的把柄了。”宫九避而不答,又笑了一回,慢悠悠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那就这么着,我有你的把柄,你也不可把今夜之事对外透露半个字,如何?”
“……成交……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我终于放松下来,一直紧绷的神经差点勒断,这一放松就难免有点头痛,蓦然发现自己不动声色间,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这么可爱的姑娘,宫某哪里舍得?”宫九轻佻地笑起,手指缠上我一缕鬓发,被我一掌拍开——滚你丫的,你分明是怕西门剑神也对你来个终极追杀吧?!
这一夜的惊险万分在入城后结束。不知就从哪儿冒出来一干黑衣人,对着宫九跪下,口称“主人”。
于是宫九很大爷地挥一挥手,潇洒利落地跳下了马:“孙姑娘,暂且别过。”
“……”我抓住缰绳,板着脸道:“倒不如从此相忘于江湖,如何?”
宫九微微一笑,这一笑却是发自内心,十足十的风流倜傥,刹那间就是好一树繁丽桃花摇落:“当然不可。”
“……”所以果断的你滚吧!
粉丝威武
【二十九】
我做贼心虚地在三条街开外的地方把马放掉,然后蹑手蹑脚尽可能悄无声息地翻墙进门溜回了自己的房间,心里琢磨着明儿个叶大城主会不会就寒气万丈找上门来逼着我接他一招天外飞仙……
一夜无梦。
次日早膳时分,白云城的车驾已然华丽丽降临在门外。我连忙跟着西门剑神出去迎接,一抬头迎面就见叶大城主白衣翩然踏花而来,眉峰如削,眼光如剑。
我揣着颗忐忑不已的小心脏立在一旁,听见叶孤城向西门吹雪道:“私事耽搁,约战一事怕得改期,还请西门庄主见谅。”
我悄悄抬手按了按心口,听得西门剑神淡然道:“改在何时?”
……难道是九月十五,紫禁之巅……?我屏息,等着叶孤城的回答。
“未定。”叶孤城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没有半点迟疑,目光清明坦坦荡荡,直视着西门吹雪。
“……”我一下瞪大了眼。
显然这样的答案并不能让西门吹雪满意。于是叶孤城歉然道:“此事甚为棘手,或三五月,又或一两月,皆未可知。”
“……”难道是要争取时间想方设法把南王世子的伤势医好了?我内心顿时捶胸顿足后悔不迭,早知如此,昨天就该狠下心来昧着良知(……)给他那张和小皇帝生得一模一样的脸蛋留下点不可挽救的永久性创伤!
只不过……
我望向西门吹雪。
他仿佛冰雪雕就的五官上看不出半点不悦:“无妨。”
叶孤城略一颔首,两人间的气场忽然就变得些须微妙……让我顿觉自己就是个十万瓦的大电灯泡,多么不合时宜地,在别人欲行些亲热狎昵拉近感情之举时忽然就当空照耀了……
这时叶孤城又开了金口:“叶某冒昧,不知可否有幸,请西门庄主和孙姑娘到白云城一游?”
“……”哎、哎?
我一下子抬起头,满眼期盼地看着西门吹雪。
当然……西门剑神是不会鸟我的。
他的神色很是认真,思索片刻,道:“有劳。”
“……”我顿时风中凌乱了,这是同意去的意思么?
……亏我还以为您多少会纠结一下呢……结果呢,师傅,您就这么十万火急地等着“过门儿”啊!
呃……不对,这不是眼下我要操心的事情……我要担心的是我这条时时刻刻在刀光剑影之中晃荡的小命会不会再度玩儿完。
但愿南王府还没那个神通查到我头上来……我在心里磨牙霍霍,把那个名为宫九的小人儿抽打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海上的风景,秀丽又与别处不同。从再高的山巅上俯视众生,也都不及海洋的广袤;从再美的河川上静看凡尘,也都不及海洋的深沉。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而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正并肩立于船首,海风猎猎吹扬起他们乌发白衣肆意飞舞,眸如点漆发如泼墨,齿如编贝丹唇若染,眼角眉梢盈盈隐隐是一般睥睨天下无人能及的王者气度,端的是是一帧剑气挥洒极致美丽的画卷。
……惜哉我现下却无暇欣赏,也实在是无力欣赏。
神,我做梦也不会想到,上辈子时不时就孤身一人驾着游艇出海游玩的我,这辈子居然还有机会体验一把什么叫做晕船……!!!
若不是这船速太慢、海浪的颠簸因而格外清晰,那就只能是……孙秀青姑娘这副壳子,跟这海这船全都八字不合= =!
——一瞬间,我无限惆怅地思念起自己原本那具身体来。嗯,虽然弱鸡了一点,但是……到底是十几年来用惯了的。
不过……伤得那么惨烈,也不知是烧了还是埋了。
反正,找不回来了。
又是一个浪头打来,船身一阵轻微的震荡——这就足够要了我的老命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艰难地从荷包里摸出片薄荷叶子含进口中,顿时一股清凉的辛辣气息从舌根直抵大脑,瞬间的清明,而方才的反胃感已经平息了许多。
我仍然垂着头,看见不远处一双银丝络底的乌靴正一步步靠近。靴子的主人伸手,一只碧绿的丝囊就垂到了我眼前。
新鲜的、清凉的薄荷气息……带着点湿润的水气扑面而来,是才洗过的新鲜薄荷叶子。
我懒得抬头去看他的脸色,直接伸手接住了:“谢谢。”
“哼。”
……换来的是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我、忍!
可是这位专爱找我麻烦的大爷显然并未心满意足,不仅没有离开,反而还得寸进尺,冷言冷语讥讽我道:“像你这样的女人,怎么配站在西门吹雪身边。”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我异常淡定地反唇相讥:“不错,连我都不配站在师傅身边,你就更不用作此妄想了。”
“……”头顶的目光一时间变得杀气腾腾!
我毫无所惧地抬头,淡定道:“在我眼中,能与师傅比肩而立的,当世唯令兄叶城主一人而已——你呀,小孩子家,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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