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留院治疗观察几天,消肿后左膝要上石膏固定,之后中药保守治疗骨裂,至少需要卧床静养三到六个月才能痊愈。没想到那么一下冲击力竟然那么大……
骨裂二字听得我自己都心惊肉跳,毕竟我从小到大骨头都没受过伤,控制不住地就把它想得很严重,因为确实很痛。在我央求之下医生给我用了止痛药和安眠药,然后坐在轮椅上被护士送到单人病房,公司给我请了护工,所以倒也没什么问题。
止痛药本就有镇静作用,又吃了安眠药,躺在病床上累了一天的我昏昏欲睡,却挣扎着想要查看一下手机。千玺一定担心坏了吧……解锁手机,王俊凯和王源发了好几条微信,问我有没有事,让我好好休息。也有公司同事发来的慰问信息以及之后的安排交代,唯独千玺——?点开未接电话,里面二十几个千玺打来的。眼眶一湿,还没看清到底是二十几个未接就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我敷衍了几句,安慰他我没什么事,说自己吃了药很困要睡了,便挂了电话。
我很清楚地知道,至少三个月,我没办法工作,基本上就是出局了。因为后遗症会比较严重,以后也不能跟在他们身边跑,膝盖不能受凉,不能穿高跟鞋,不能跑步,也不能多走……已经没办法,守在他们身边了……没办法寸步不离地守着。
不想面对这一事实的心比自己身体受到永久性伤害的恐惧与委屈更要强烈百倍。
第二天大家来看我,看完之后又各忙各的事,千玺由于下午就要回北京——本来我们是要一起回去的,但目前我的状况不允许——千玺一个人留下来陪我,到时间司机会来接。
病房里只剩我们两人,沉默得可怕。
昨天徒劳不想对千玺坦诚的诊断,他现在肯定都事无巨细地知道了……看着他难过的样子,我心里一边隐隐作痛,一边从惊惧不安变得沉静。好歹我也是姐姐,是成年人,我该引导他,安慰他。
最终还是我先开的口。
“千玺,你恨那些粉丝们吗?”我招呼千玺坐到床沿,面对着我。千玺不看我,低着头像犯错的小孩,有点不安,又有点倔强。
“……我不敢恨……”千玺声音哽咽,我一听心就抽紧。
“这就对了。”我若无其事地说,语气尽量平静,“你应该庆幸,伤得是我而不是你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作为他们半吊子地心理疏导,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是这样给他们洗脑的。没有粉丝,他们就什么都没有。这大概可以算是圈内唯一的,真相吧?我教给他们这样的思考方式,是想他们武装自己,保护自己,不要过于感情用事。要说我有没有为自己考虑,有,当然有。我想让他们由内而外的强大,这样他们就能保护我。我一直相信会苦尽甘来,所以隐忍不发。退一万步,我也不能误导他们憎恨粉丝或是以负面的心态去思考粉丝。
还好伤得是我,否则真不知道得出多少乱子。
不知道我的事会不会被报道,如果没有自然最好,但……
“果然当初我逼着你辞了工作就好了……”千玺双拳攥得很紧,看得出手心都白了,“都怪我。”他的声音在颤抖,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来,虽然看不见我也知道他一定把嘴唇咬得很紧。
“千千,你不用自责啦,不是你的错,乖。”从他出道以来,他的心理负担有多重我是最清楚不过的,可是一直找不到特别好的发泄渠道帮他疏导,这也是因为我们之间还有血亲这一层关系的原因吧!千玺很容易在一些小事上纠结迈不过去。虽然我心里高兴他这么在乎我,可是如果目光不放远不放大,这将会是致命的。
我拉过千玺的手,把他的拳头舒展开。本想说“姐姐抱”安慰他,但那样大概只会增加他的负罪感吧——他一定觉得是他害我这样,却还要我去开导安慰他,那样很差劲。
“千玺,抱抱我——”我故意有点撒娇地说,如果我能表现得依赖他依靠他一点,千玺心里也会好受些吧?
“嗯……”千玺俯身紧紧抱住我,我也伸手抱住他。他身体轻轻颤抖着,能感受到他为了抑制这种颤抖而刻意绷紧的肌肉。我将头轻轻靠在他越发坚实宽阔地肩上,没一会,就感觉自己肩上凉凉的——
“不要哭,没事的。”被王俊凯的粉丝凌迟处死的痛大概也不过如此吧?我的心脏比昨天摔到膝盖时还要更痛,痛得抽了好几口凉气都不能缓解,简直像是要窒息。渐渐的,我也抑制不住的开始颤抖。鼻子一酸,滚烫的泪珠夺眶而出——我根本没打算哭的,可是,被千玺的眼泪一渲染,也崩溃了。
“千玺,真的好痛啊……”我抽泣着说。我何尝不觉得委屈呢?也不是感觉不出生理和心理上的痛,更不是铁石心肠冷血无情无坚不摧。
“嗯……”
“好痛……呜呜呜……”
“嗯……”
入行以来,我也没想过,竟然会有姐弟两人抱头痛哭的一天。所有压力,所有委屈,所有痛苦与心酸,就这样倾泻而出。
☆、第二部I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跳到四年后了,担心大家能不能接受啊~请告诉我感想吧
I
优胜劣汰,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不是这个圈子,是整个世界都一样。
离我“膝盖碎了”已经四年了,王俊凯十九岁,王源十八岁,易烊千玺十八岁,我二十五岁。很幸运,三人依旧还以组合的身份在娱乐圈活跃着,只是换了新主——以前的公司规模小没经验不上道,抓住三人商业价值的一家资深经济公司收购了以前的公司,把组合纳入了自己旗下。新东家不愧资深,并且财大气粗,一直稳中求胜,推出的所有作品水平与层次都上了一个台阶,逐渐在与国际接轨。要销量有销量,要实力有实力。四年过去,虽然不如刚出道时那般炙手可热,也依旧保持着可观的曝光率与人气,也没有那么多人处心积虑地诟病抹黑了。至于日常生活嘛,清静了太多。
陪着他们一起成长的粉丝们也成熟理智了,比起当初的各种混乱,现在的的确确是一片和谐。
而我,受伤之后便辞了公司的工作休整,复出后只作为千玺的经纪人活动。后遗症挺严重的,只要天气一变或是潮湿下雨,甚至冷气吹久一会儿膝关节都会剧烈疼痛,痛到睡不着,所有爷爷外公用过的膏药我都试过,完全没用。不过我已经习惯了麻木了。之前的公司被收购后,我去新公司应聘,从最底层的美编做起,经过几年摸爬滚打,也算我颇有天姿,如今已经爬到了小总监的位置,三人所有产品的设计版式都必须通过我同意才能发行。说白了我是为他们形象把关的那个人。
当美编时每天熬夜拼命做后期——给公司旗下所有艺人,当上总监后反而是应酬多了,时不时要请一些制作公司的人吃饭,一是感谢,二是交流学习,总之,为了在圈内好混,必须搞好关系。
公司大本营在北京,王源高中就迁到了北京来读,王俊凯考上了北京的大学。现在全员都以北京为基地活动,北京作为首都,很多节目也都在这里录制,比起从前便捷了太多。知道我以前是三人的生活助理后,公司特意多给了我补助,让我料理好王俊凯和王源在北京的事宜,作为兼职助理照顾他们一下。因为现在的本职工作让我不能像以前那样贴身跟随他们。加之他们也都长大了,不再需要保姆了。很多人十五六岁就一个人出国留学了,他们也没什么应付不了的。
公司在给我住的公寓隔壁租了一个两室一厅给两人当宿舍,王俊凯在大学也有寝室,不过爱干净又爱清静如他,王俊凯绝大部分时间都还是住在我隔壁。每天早上上班之前我都顺带捎上王源,捎上千玺去学校,他们现在读的是一所私立学校,对隐私保护得比普通学校严格得多,安保也很强。王俊凯呢,有专职司机接送,偶尔也搭我顺风车。放学都是司机去接,因为我应酬比较多。
四年了,三个人都长大了。王俊凯一改青春期的臭屁劲儿,越发稳重成熟了,以前嘴上爱损损人开开玩笑,也挺拽,现在收敛了不少——嗯,虽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越长大处女座特质越明显,王俊凯其实心细着呢。小时候不坦率想掩饰,现在倒是学会表达了。王源呢,还是一如既往的阳光活泼,每天总是乐呵呵笑嘻嘻的,正在考他的普通话证,目前进展很顺利。王源也是懂事多了,很会关心体贴别人,当然,长壮啦。而千玺,满十六岁后就考了驾照,舞艺已经可以用精湛形容。性格到没怎么改变,可能是因为早熟定型得太早了些吧。千玺对于控制情绪非常擅长,以前忘记笑常常高冷,现在能记着时常面带微笑了,也让粉丝们很欣慰,觉得更加亲近了。
要说我的话,大概就是变得更加克己更加坚定原则了。在这个圈内,如果不强硬,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当然,以柔克刚灵活应变的本事让我基本能够独立自保。
晚上如果没有应酬,就买好外卖,回去和王俊凯王源一起吃。有时候他们买好了,就拼着一起吃。一般都是我在他们那边吃,毕竟都成年了,孤男寡女的,他们又是公众人物,总是出入一个单身女人的公寓不好。嗯……最重要的就是,我懒得收拾。虽然请了钟点工每周三次来打扫两间公寓——吃完总得把盒子什么的丢了吧。真是好麻烦。
开始新工作以后,家务什么的完全无暇顾及,每天累成狗,也不想管。幕后工作也并不比幕前轻松多少。
今天晚上又是应酬。
一直以来谎称酒精过敏几乎不喝酒——因为我确实有过急性过敏休克被送急救的经历,所以大家都不想出人命,不会太勉强我。不过今天还是被灌了一点,勉强喝了一杯冰酒。正好正好,喝完我就开始装病,说身体不舒服借故开溜。
喝了酒,没办法自己开车,就打电话让司机来接。我坐在包厢外走廊的沙发上,在工作群里发微信问哪位师傅离我近可以来接我,已经深秋了,冻手冻脚的我这碎了的膝盖可不想在冷风中打车。结果……没一个在附近,最近的一个也被堵得动弹不得。好吧……不行的话就请酒店帮我叫个车。其实这地方离我住的地方走路二十分钟就到了,打车五分钟。我绝对不想走路啊……
“噢?贺小姐还没走?”醉醺醺的某老板从包厢里走出来,嘴里还叼着牙签,看我的眼神让人无端感到厌恶,不过我已经见怪不怪了,“要不要我派车送你?”
“不,不用了,谢谢你,杜老板——我,”这个圈子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上了谁的车就是默许上他的床。所以,除非是特别熟的可以信任的朋友,我极少搭车。话没说完,电话响了起来。真是救命啊!我笑了笑,指指手机,“车来了,我先告辞。杜老板你们吃好玩好,扫大家兴了不好意思。”管他是谁打来的,先溜再说。
入行以来我没有谈过恋爱,连跟异性接触都保持很大的距离,在这行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圈内盛传我是同性恋。同性恋这个头衔嘛,让一部分人对我望而却步敬而远之,也让那么一小部分人感兴趣了。
走到电梯,确认没有认识的人,我这才准备接电话。来电显示是王俊凯:“小凯?”
“没人接你是吧?我打车过来接你。”王俊凯一定是看到微信群里我发的“求助信息”了,“外面冷,你待大厅里等。”
“你方便吗?”我有点犹豫。他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个人现身都很容易引起骚动。虽然现在晚上天黑,公寓一下楼就能叫到车,五分钟路程。
“我又不下车,到了你出来就是。”王俊凯倒是思虑周全,毕竟这么多年过来,也算是经验丰富吧!至少比我丰富,谁让我四年间几乎没再体验过那种人山人海呢?早已生疏了。
“好,谢谢。”心里暖暖的,我笑了笑,没再推辞。嗯,总不能叫高三备考的王源来接我吧!王俊凯是大学生了,学业没那么重。
“等着我啊——”
“嗯。”
十分钟后,他就到了。
我拉开门坐上去,发现王俊凯任何伪装都没做,司机师傅表情木讷,放佛不认识他。王俊凯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又嗅了嗅,皱起好看的眉嫌弃地开始碎碎念:“你喝酒了?不是不会吗?怎么又穿高跟鞋?膝盖是真的不要是吧?晚上痛得睡不着不要哭着过来敲门——”啊……被他嫌弃了这么多年,我都不觉得那是嫌弃了。不如说,女人都喜欢这样洞察力敏锐的男人?
“我错了我错了——”我抱歉地陪着笑,讨好地说,“你最好了,别告诉千玺啊!喝酒就喝了一口真的!没喝我还溜不了呢。”只是粗跟的靴子而已,虽然确实会增加关节的负担,但比细高根好许多,走路也不会觉得累。千玺一直自责我的伤是他害的,心里始终有个阴影,现在时不时会因为这些事吵起来,他总是不准我这个,不准我那个。可我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一旦我表现出我的无奈,千玺又会开始劝我换工作或者换个不需要应酬的职位。这圈子里哪有轻松的活儿?知道他是关心我心疼我,但是我是不可能放弃这份工作的,因为守在他们身边,是我唯一的执念。
“哼,封口费拿来——”
“请你吃宵夜行不行?”我问。
王俊凯从来都不叫我姐姐,如今我也不再把他当小孩看。某种程度上来说,见多识广千锤百炼的他们,心理比我更加成熟强大。
“行,找个有暖气的店,不去路边摊,不卫生。”王俊凯点点头。
“嗯,谢谢。”不是不卫生,只是怕我冻着吧?还是一样说话拐弯抹角,真可爱~有本事不要被我识破啊,哈哈。我笑道,“咦,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爷饿了行不行!”王俊凯“啧”了一声,挑眉看我。
“行行行!”我赶紧点头。
到北京几年,他也是入乡随俗,很快学会了“爷”这种霸气的自称。在我面前,他经常这样得瑟,我也很配合他。
在一家有门面的烧烤店吃了些烤串后,王俊凯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肚子。我去买单——
“诶,给王源带一份——”王俊凯在我身后提醒道。
☆、第二部II
II
王俊凯是大哥,千玺像我上司,真正像弟弟的反而变成乖乖的王源了。都成年了,我也不再叫他源源,叠字有些小孩子气。他来北京也几年了,重庆话里也有儿化音,所以现在都叫他源儿——
三个人目前都有在影视作品中客串跑龙套积累经验,也有一些他们主演的剧集,不断磨练着演技。最初王源的定位是主持方向的,现在他还真的喜欢上了,是自发的要去考普通话证。
“姐姐,你在家吗?能不能过来陪我练练普通话?”临近考试了,王源最近一直在刻苦练习,这个周六他们没有活动,他正好专心致志准备考试,真是乖孩子好学生啊。
“嗯好啊。”刚刚睡起来的我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好的,我百年难遇的懒觉并没有亏。这样想着,我爽快地起了床,嗯我本来就从来不赖床嘛。
“顺便一起吃饭吧,我已经叫了外卖了。”
“嗯,我收拾收拾就过来。”
洗漱完毕,穿上宽松懒散的居家服,撒着拖鞋就去敲隔壁的门了。
王俊凯卧室门关着,好像是还在睡。我指了指那边,悄声问王源:“不会吵到他吗?”
“哎呀,他也该起来了,别管他。”王源笑笑,手里拿着教材,“都可以吃中午饭了,我是怕饿着他!”
“也是。”我点了点头,蹑手蹑脚地,还是怕吵醒他,“嗯,所以今天准备练什么呢?”
“绕口令!哈哈哈哈,刚刚我看了一下,太搞笑了。”王源在我旁边捧着书坐下,他早上起来刚洗了头的样子,已经干了,看来起得挺早。香香的,蓬蓬松松,一如刚出道时那个温软的少年,完全没变。
“我们俩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