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后，再抱他，真的是像摸摸小朋友的头那样单纯的爱了吗？
我一直不想面对的，无非是荷尔蒙的化学反应。
长长叹口气，深深的无奈。人生中自己想掌控的事，大概是最容易失控的吧。
翻了一遍之前的合照，只觉得恍若隔世。我把手机收到枕头底下，不早了，准备睡觉。
就在这时，却听见外面有人开门——千玺回来了！
比起激动，失落来得更深。从前我是那个能第一时间知道他动态的人，而现在，我连他什么时候回北京都不被告知。我也故意没去查他们的行程，一心期盼着千玺能自己告诉我，结果，出其不意，不声不响的，他回来了。
刚刚才躺下，听见声响我又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我——是该出去欢迎他回来吗？但他还在生我气吧。
他和小姨在说话，我在房间里勉强能听得清楚。
“啊？姐姐怎么住在我们家？”
“前几天我就给你发微信说了，你没看到？”
“噢，可能漏掉了。”
“知礼和你们走得太近，上次还有和王俊凯的事，现在网上又闹翻天了。你三姨和三姨爹不放心，我和你爸也不放心就把她接过来了。”
“噢，知道了。”
“现在大家住一起，你自己注意点。你去和楠楠睡吧，他可能已经睡着了，小声点。”
“嗯，我知道。”
无意识地，我已经走出来房间。
看着风尘仆仆一脸疲惫回到家的千玺，我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没跟他说话过，鼻子酸酸的，但还是强迫自己笑了笑。我比他大六岁还多，应该谦让，应该，在主动一次。
“千玺回来啦？辛苦了。不好意思啊要你跟楠楠睡，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我明天就搬回去——今天就先委屈你一晚上了。”这种冠冕堂皇的客套话，说出来，我自己都心痛。那种违和的疏远，违和的强装亲切，我和他的关系怎么急转直下就到了这一步呢？
“嗯？”千玺大概没料到我会出来，愣愣打量了我几秒，面无表情地说，“没事儿，你住你的，不影响。
小姨帮千玺把行李拿进房间整理，留我们两个在客厅说话。
“累了早点休息吧。”我不知道说什么，不如早早道了晚安免得尴尬吧。
“嗯，你也是。”千玺点了点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叫住我，“噢，对了——”
“嗯？”
“以后你不要太把我当小孩了。”千玺平静地说着，似乎我和他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
“啊？我……”我搞不清状况。
“肩膀撞一下而已，隔天就完全没事儿了的。在外面宣传那么辛苦，你还叫我们助理给我弄这个弄那个的，太夸张了。”千玺顿了顿，声音没有起伏地说，“小凯和王源儿都笑我，挺丢人的，下次不要再这样了。而且我们俩之间的事，不要弄得那么多人都知道。”
心里一凉，羞愧得无地自容。是我欠考虑。只顾着担心他，把自己的臆想强加到他身上，没想到，他都这么大个人了，会自己照顾自己。我这样的举动，无非把他衬托得像个没断奶的小孩，让他被人取笑……
“嗯，对不起，是我多事儿了，下次不会了。”我点了点头，死死咬住嘴唇。心里五味杂陈，翻江倒海，又酸又苦。
“但是，谢谢。”
我吃惊地抬起头，这回换做千玺抿着嘴，欲言又止，眼神复杂地望着我。
“呃……不是惹你生气了吗？为什么……”
“是生气。现在也生气。”千玺摸了摸脸，瘪了瘪嘴。
“对不起……”我重新低下头，不敢看他。我怎么火上浇油地惹他生气。
“为什么要通过中间人来关心我？你没有我电话吗？没有我微信？”千玺一连串的问题，矛头直指向我。但我真的不认为……是我做错了啊！我担心他，只是因为……
“……”
“我生气是因为你没有勇气。连这种小事儿都要依赖别人。既然知道是非对错，不如给个痛快？”他是指——关于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吗？
是，千玺说得没错，我一直以来都在回避，从来没有勇气面对。明明知道绝对不行，却也不明确拒绝——对他也好，对王俊凯也是……也许，也许，也许是我自己还心存希望吧？是我自己贪婪地想要享受那样不清不楚的关系，像温水煮青蛙，就那样在温存中把双方都逼入了绝境。
那好吧，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千玺——我们——”
“有什么明天再聊吧，不早了，你们俩都赶紧去睡觉。”
小姨开口打断我们，不知道站在千玺房间门口看着我们看了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部64
千玺有个姐姐，表姐，比自己大不少。从千玺记事起，两人就经常凑在一块儿玩。长大一点后，还跟着姐姐一起去上兴趣班。小时候千玺很崇拜姐姐，姐姐成绩好，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知识，会教他写作业，教他弹钢琴，性格也好，对他很温柔从来没凶过他。她知道的笑话比他多得多，个子也比他高得多。
姐姐经常去看他表演，然后跟妈妈在后台等他，每次都会给他带些好吃的点心，时不时送他想要了很久但爸妈不给买的玩具。
姐姐在家里也很受家里人喜欢，因为优秀，家人总要他把姐姐作为榜样，多加努力。千玺也确实是那样做的。但反而是她总是要千玺轻松一点，多玩耍，不要这么辛苦。小千玺以为姐姐这是在放松他的警惕不让他超过自己，反而更加努力了。
比他大六岁，家人都很放心姐姐带他出去玩。千玺也喜欢跟姐姐出去玩——姐姐会带他去打电动，做他喜欢的事情，和粗心大意的哥哥不一样——玩完之后还会请他吃甜筒。千玺喜欢姐姐，看到姐姐喜欢的东西就存很久的零花钱，买下来送给她。看着姐姐惊喜的表情，没有比那更能让千玺感到满足的事了。因为，姐姐也算是万千宠爱于一身，什么都有，能因为他送的小东西开心，很棒啊！
可能是十岁的时候？或者是十一岁的时候，妈妈刚怀上楠楠，亲戚们都来探望祝福，说爸爸有福气了，说不定这一次儿女双全！千玺也很高兴，暗暗发誓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都会好好爱这个还在肚子里的小宝贝的，就像姐姐爱他那样。千玺作为老幺，也和姐姐当时一样，很期待有个弟弟妹妹让自己疼。他要用比姐姐对他的好还要多的爱，去爱这个小宝宝。妈妈说，如果是个女儿，希望能像知礼那样乖巧懂事又漂亮。千玺觉得不能同意再多。唯一一点，就是希望小宝宝不要像姐姐那样温柔周到，不然自己都没有机会疼爱她了！
姐姐也在，很期待新生命的诞生，不过也表示不会因为小宝宝就冷落千玺的。千玺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安心。
不知道是谁在说，千玺妈妈多么伟大，隔了这么多年还能为爸爸再生一个。大家笑闹着，突然有人问妈妈希望千玺找个什么样的媳妇，是不是要像千妈这种伟大的母亲？妈妈笑笑，摸摸了肚子，又摸摸站在旁边的千玺的西瓜头，说找个像知礼这样的女孩子就挺好的。这么会照顾人，不用担心儿子受儿媳妇气。
千玺奇怪地说，那直接娶姐姐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费老大劲儿找个像姐姐一样的女生做老婆呢？简直是多此一举。
他的童言无忌惹得大家哄堂大笑。其实千玺也知道，和姐姐是近亲，不能结婚。但姐姐开玩笑说，好啊，到时候嫁不出去了就千玺负责，大家都听到了！千玺认真地点点头。他本来就没有开玩笑嘛。不过大家都说，知礼那么漂亮那么优秀，绝对是男生们争抢的对象不可能嫁不出去。听到这里，千玺可不太开心。
再后来，楠楠出生了，一大家子都洋溢着幸福喜庆的气息。
姐姐在外地上大学，没办法回来，但是三姨和三姨爹来了。三姨抱着襁褓中还皱巴巴的小婴儿爱不释手，放佛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千玺突然好奇地问了一句，三姨生姐姐的时候是怎样的？姐姐刚生下来是不是也是这么皱皱的，一点都不好看？
三姨和三姨爹都愣了一下，脸色有些变，回答不上来。自己说错话了吗？千玺不安地望向妈妈，妈妈的表情也很复杂，讳莫如深。后来千玺隐隐约约反应过来，原来姐姐不是三姨和三姨爹亲生的？看着千玺恍然大悟的表情，妈妈赶紧把他拉过去，告诫他这事千万不能告诉姐姐，会伤害到姐姐的。妈妈虽然没有明说，但这一制止无疑是验证了千玺的猜想。
那他不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娶姐姐了吗！
千玺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不用为了迎合妈妈专门去费九牛二虎之力去找个和姐姐很像的媳妇了。唔，不知道姐姐知道了自己不是亲生的会怎么想呢？果然不能告诉她。千玺很懂事明事理。再说，姐姐和三姨爹三姨关系那么好，不是亲生胜似亲生，何必节外生枝要去说。三姨不能生育，但又特别喜欢孩子。三姨爹的战友因为意外而过世，妻子不要孩子改嫁跑了，于是她们就领养了已经一对半的知礼。
于是千玺就把这个秘密一直埋藏在心底，很多很多年。对姐姐的感情没有丝毫动摇，全家人都是。
直到有一天，千玺终于意识到自己对姐姐，不再是单纯的亲情。这个秘密好几次呼之欲出，但他都强迫自己忍下了。虽然很痛苦，但还是不说。看着王俊凯开玩笑地欺负她，他却小题大做地真的生气了。只要王俊凯一故意逗她，明明姐姐自己都并不在意，自己却想要冲上去保护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较真了？千玺自己也很苦恼。和小凯关系一直都很好啊，也很清楚他的为人和性格，知道他并不会做出过分的事。可为什么每每看到那样的画面，还是忍不住会心绪不宁呢？
原来王俊凯喜欢她。
那种感觉就像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一样，毫不夸张。哪怕知礼并没有答应他，千玺还是感受到了深深的危机感。兄妹姐弟之间，甚至父母，在得知最亲近的人有了喜欢的人的时候，一开始都是这样吧，心里很不是滋味。千玺这样想着，觉得自己的反应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当他们在重庆幽会时的照片曝光，他真的坐不住了。
姐姐不是说，最喜欢的就是他了吗？从小到大，不一直都这样？怎么，突然就喜欢上了其他人，还是自己的好兄弟好搭档。千玺接受不了。心中的独占欲无限膨胀，膨胀到撑破理智，于是千玺知道，原来对姐姐的喜欢，已经变得不再纯粹是亲人之间的血浓于水。
本来，就没有什么血浓于水。
当知礼陷入彷徨与压抑的时候，千玺也是一样的痛心。他去照顾她，却得知了姐姐也喜欢王俊凯的噩耗。控制不住地，千玺怒不可遏，他说，他们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不仅仅是因为王俊凯是万人瞩目的偶像，不仅仅是为了事业前途，更多是他不想她被别人抢走，不希望有人分散她的注意力。可是作为弟弟，他不是应该帮着她排除万难，支持，鼓励，祝福吗？那一次，千玺更加确定，对姐姐的感情，已经不是对姐姐的感情了。
很煎熬。
很痛苦。
很羡慕。
很嫉妒。
王俊凯可以说的事，他不能说。
千玺当然想表白自己的心意，但也害怕说出真相会伤害到她。他作为弟弟，为了保守秘密，甚至没有资格没有立场去阻止他们越走越近——可是，人都是自私的。爱更自私。得知了他们的进展，千玺终于，放弃了多年的隐忍和理智。
可他那么温柔，又怎么舍得她受到伤害？
就算到了最后不得不说，也依然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部65
【65】
哭了一晚上。
红肿着眼睛，这模样没办法上班，跟公司请了假，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暗恋中的人没办法表白是怕之后连朋友都做不成，而我和千玺，是连亲人都做不成。可是，千玺都说“给个痛快”了，我还能怎样呢？拒绝吧，不要再像这样拖泥带水。王俊凯那边，也拒绝吧。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会很痛苦。
也不能再住在千玺家了，他刚工作回来很辛苦，不想再给小姨添麻烦。公寓那边的确情况复杂，我打算又搬回爸妈的房子去住。
“上班拖箱子干嘛？”
我拉着行李箱走出房间的时候，千玺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呃……怎么起这么早？”
“习惯了。”千玺端起牛奶，一饮而尽。小姨闻声从厨房出来，奇怪地看着我：“怎么了？要去哪里啊？”
我有点尴尬，笑了笑，说道：“千玺刚回来，要好好休息，和楠楠睡楠楠也睡不好。我搬回我爸妈那边住。这段时间给你们添麻烦了。”
“……”小姨静静望了我几秒，稍稍皱起眉，没有说话。
“话不说清楚，又想逃么。”千玺轻哼了一声，不看我。
“不是。”我冷静地回答。我一定会，清清楚楚斩断的。
“知礼，你过来，小姨有话跟你说。”
结果，我们三人坐在餐桌前，像三方会谈。
气氛很压抑，我不知道小姨想说什么。小姨昨晚听到我和千玺说话，知子莫如母，应该是看出什么端倪了吧……想到这里，我也是觉得羞愧难当。我竟然……做出这么违背伦理的事，辜负了他们对我的期待了。
“知礼，网上那些消息你都看了吗？”小姨认真地问我。
“嗯，看了。”不过我已经不那么在乎了，随便怎么说吧。我点了点头。
“全部吗？”小姨追问，千玺紧盯着我，没有说话。
“嗯。”
“你和王俊凯，千玺，王源儿，还有你自己的——”小姨在暗示着什么。
“啊，是说我爸妈那边吗？”我说，“我妈的体检报告什么的？”我看到了，闹这么大，我又不瞎，也不是不上网。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我妈的体检报告，我妈不能生育，说我是捡来的。看到了，我看到了。不过只当是无稽之谈。我知道我妈在生了我之后就不能再生了，就算我是捡来的又怎样呢？爸妈对我这么好，捡来也不亏。
“嗯，你都看到啦？”小姨又问了一遍，然后看了看千玺，母子二人对视了一眼，千玺点了点头，示意小姨继续说。
“看到了，怎么了吗？”
“心里会不会不舒服什么的？我们都很担心你啊，你爸妈也是。”小姨叹了口气，“这么大事儿你这孩子怎么没事人一样呢？”
“流言蜚语的，不用在乎啦。要在乎不就让那些人高兴了吗？”有经验了，第二次看得很开。
“知礼，小姨跟你说——”
“你妈妈不能生育是真的，身体状况一直就是那个样子。”
一直？
我愣了一下，我知道啊，生我之后一直就那样了，我四五岁的时候吵着想要弟弟妹妹，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这有需要特别强调的地方吗？
“小姨的意思是，你妈妈查出来有这个问题的时候，才二十三岁。”
我妈不是……二十七岁的时候生的我吗……？
大脑里突然“嗡”的一声，在网上看到的那些谣言突然在眼前迸发出来——说我是捡来的，利用和千玺的关系，当上了助理，接近王俊凯。后来和三个人都暧昧不清。因为是捡来的，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不要脸不要皮的，丝毫不顾及三人的前途，纠缠不休。
所以我真的不是，爸妈亲生的吗？小姨的话是要告诉我这个意思？
我知道了。
意料之外的，我很平静。嗯，对他们来说是意料之外，但我第一次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内心就已经很坚定了。就算是那样，我也依然爱着我的爸爸妈妈，没有血缘，不能改变什么。
“……姐，你没事吧？”千玺担心地问我，终于丢掉了之前的冷漠。
“嗯，没事儿。”我耸了耸肩，笑笑，不是故作轻松。我早就想过了。他们永远是我爸妈，这一点是不会变的。我不会想找生母，也不会怪她，因为我只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这个三口之家，是没有人能够插足的。
小姨又说了些详细的，我边听边点头，内心很平静。然后我执意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