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祯心下暗恨,明明他和吟霜相爱在先,却因为公主的存在,不能光明正大地宣布吟霜才是他认定的妻子,如今还要去伺候公主,不知安危,吟霜何其委屈?
到了公主房,皓祯原以为能长驱直入,没想到侍卫们却并没有因为他是额驸而放行,直接将他拦在院门外,他摆出硕王府世子和额驸的架势也没能让他们松口。直到一个小太监为他通报,足有半晌才从公主房里出来回他:“公主正在午睡,请额驸稍等片刻。”
皓祯气闷。
这是他硕王府的地方,身为硕王嫡子,未来王府的主人,他们怎么敢拦着他不让进呢?
——因兰公主乃帝后义女,偏又比正牌公主更加得宠,为了公主与额驸的感情着想,皇上特旨不必修建公主府,将硕王府内一处风水最好的院子重新修葺作为公主房,故而公主房就在王府之内。
何况,就如他对公主所说的,虽然对方是公主,连自己的父母也要对她行大礼,可私底下,他们却是夫妻,夫字天出头,他要见自己的妻子,兰馨不出来迎,反而端着公主的架子将他拦在门外,哪里又把他当成丈夫尊重?
然而公主房的侍卫是皇上钦赐,只听从兰公主的命令,丝毫不给他这个面子,皓祯只能愤愤地等在院门外。他又着急白吟霜之事,想冲进去立刻说个明白,对兰馨的不满越发严重。
日头在天空中不知道移了多少,皓祯才听见门里的太监宣他进去,不一会儿又被宫女拦在公主房门之外,言称公主正在梳洗,请他再等片刻。皓祯一听就炸了:“再等片刻,再等片刻,我都等了那么久了!这是我硕王府的地方,里面的是我的妻子,我要见她难道还要三番五次通报才行吗?”
正在梳妆的兰馨听见他的大吼大叫,冷冷一笑,鄙夷之余更加想要弄死他。妻子?在她准备下嫁期间和一个戴着重孝的女子有了苟且,为了那女子以婚姻威胁她拿夫纲压她,还敢拿她和福晋做交易换白吟霜进府,可曾有一点把她当作妻子看待?如今为了白吟霜,倒摆出丈夫的架子来了!
“你们这些狗奴才,还不给我让开!”皓祯大声呵斥,推开拦着他的太监,直直地就要往屋里冲。
兰馨从梳妆台前站起来:“请额驸进来吧。”皓祯冷哼一声,整一整衣衫,往拦着他的太监们身上甩了几个眼刀,这才抬脚走进去。
“额驸也真是,我就在这公主房,又不会跑也不会丢,何必如此心急,平白叫人笑话。只是不知道额驸这么急急忙忙来见我所为何事,竟然连午觉都不让我好好睡?”两个宫女掀开珠帘,兰馨从后面转出,不知为何,她没有穿家常的旗装和花盆底,反而换了一身劲装,头上钗环全无,英气之余又不失柔美,公主本就生得貌美,脸上又是笑意盈盈,一时之间倒叫皓祯看傻了眼。
“额驸?怎么了?”兰馨问道,脸上不显,心底却嗤笑,鄙夷着皓祯这见色忘形的行为。
“啊……没什么……”皓祯回过神来,为自己竟然看公主而分神深感惭愧,更对白吟霜平添愧疚。他咳了一声,对屋里侍立的嬷嬷和宫女们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只是,尽管发话的是额驸,却没有人敢听从他的吩咐,全都静静地侍立着,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
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敢在她的地盘使唤她的人做她的主!兰馨看皓祯的眼神更加不善,她在主座坐下,直接问:“额驸有什么事情?”
见所有的嬷嬷宫女都一动不动,兰馨也没有听他的话将她们打发出去,皓祯顿时不喜:“你这房里的奴才怎么如此没有规矩,竟然连我的话都不听!还有那门口的侍卫,居然将我拦在门外,难道我还见不得你吗?”
“公主房自有公主房的规矩,额驸要是想说的就是这些事情,那就请回吧。”
兰馨起身就往院子里去,仿佛不愿与他多谈,皓祯便将这些小事抛之脑后,急忙跟上去问:“你在额娘房里所说的话可当真?”
“就为这点小事?”兰馨反问,忽然笑起来,慢条斯理地说,“自然当真,额驸竟然不信我,真叫我伤心。额驸也说过,皇阿玛也有三宫六院,民间的大户人家也有三妻四妾,你便是要收几房妾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要是拦着不让,就是违逆了丈夫的意思,以卑犯尊,兰馨怎么敢呢?”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只是……我确实对吟霜那丫头有好感,还希望你看在我的份上不要为难她,这样我就感激不尽了。”皓祯急忙反驳,诚恳地请求着,同时对公主明白何为以夫为贵而感到满意。
“额驸还真敢认。”
兰馨的话让皓祯一惊,只当公主所言只不过是为了骗他吐露对吟霜的意思,并非真心替他将吟霜收房的意思,却没有想到其他的意思,他怒道:“你骗我?”
兰馨丝毫不睬她,对身边一个鹅蛋脸的宫女说:“结香,去,把皇阿玛赐给我的鞭子取来。”
结香立刻进屋去,不一会儿就端着托盘出来,皓祯尚不明所以,兰馨已拿起鞭子,笑着看皓祯:“我未出嫁时,常听皇阿玛称赞额驸,文武双全,德才兼备,乃是大清的栋梁之才。”
皓祯狐疑地看着她,嘴上谦虚着:“不敢。”
兰馨嫣然一笑,手中的鞭子一甩,长鞭立刻打了一个响哨:“不如我向额驸讨教一番?”
“公主金枝玉叶之身,皓祯怎么敢和公主动手呢?”皓祯说着不敢,脸上却一片傲然,在他看来,一个女人,还是养在深宫中的公主,就算皇上宠她允她习武,也不过是女孩家一时兴起,被周围太监宫女哄着玩的,如何能和自己相比?
对公主的言行,皓祯仍是满头雾水,他一心记挂着白吟霜之事,又把话转到了将白吟霜收房之事:“公主,吟霜那丫头……”
兰馨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既如此,那我便直说了。额驸让我很不开心,而谁要是让我不好过,我定要从他身上百倍千倍地讨回来。讨教,我肯定是比不过额驸的,不过,如果今天额驸不乖乖挨我这鞭子,明天我就它抽到那白吟霜身上!额驸信是不信?”
“你,你这个毒妇!”皓祯遽然变色,这才明白她为何换了一身衣服,原来是打着这样一个狠毒的主意。吟霜如此柔弱的一个人,如何经得起她的虐待?
“额驸,我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力气,不过是心里不舒服,想出口气而已。额驸答应了,之后我必定不为难那白吟霜,还去请福晋主持纳妾仪式让她进门,额驸说可好?”兰馨问道,然后给崔嬷嬷递了个眼神,不一会儿侍卫们将兰馨和皓祯围在院子的空地中间,严阵以待,一幅公主下令就将皓祯抓住的架势。
皓祯脸色苍白,双拳难敌四手,纵使他自诩武艺出众,但这么多侍卫在他也根本没办法离开公主房。公主的意思他听得一清二楚,要么今天他挨了这鞭子,还不能躲,要么吟霜落到她手里,百般虐待,要么吟霜绝不可能经过公主同意纳为妾室,他和吟霜两个人不能长相厮守,做一对恩爱的夫妻。
“额驸都想了那么久还没有答案,看来是不愿意了?我就说嘛,不过是一个丫环,玩玩也就罢了,额驸怎么会放在心上呢?也好,崔嬷嬷,你去找福晋一趟,就说明天不用那丫头来了,额驸不喜欢她,赶出府去好了。”兰馨随口说道。
“等等!”皓祯急忙制止,咬了咬牙问,“公主既然说得出,是否就做得到?只要让你出了气,就不会再为难吟霜,并且让额娘主持纳妾仪式?”
兰馨点点头:“当然!我乃大清公主,自当言行一致,绝不反悔。”
“那好,公主便动手吧。”皓祯决绝地说,“只是公主如此行事,以后你我之间就不要再谈什么夫妻之情了。你在这公主房,继续当你高高在上的公主,过你的荣华富贵太平日子!”
兰馨冷笑一声,鞭带着呼哨就冲皓祯甩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好像让侍卫抽皓祯更好,但是我觉得兰馨亲自动手怎么想怎么带感啊!对现在的兰馨来讲,冒犯她的不是皓祯和一个丫头有关系,而是她被拿来做交易、以婚姻生活威胁她以及皓祯认为他作为丈夫比兰馨更尊贵,兰馨应该听他的态度。
☆、恶毒
长鞭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狠狠地朝皓祯的胸膛抽去,他竟真的一动不动地站着。
兰馨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只听“啪”地一声,这蓄满力道的一鞭狠狠地落在了皓祯的身上,猛然之下又是出乎意料的的疼痛,让他忍不住跟杀猪似的嚎叫出声,整个人也连连退了好几步。
皓祯又是诧异又是怨恨地看着兰馨,却被兰馨回以挑衅的目光。
皓祯原以为公主一个姑娘家,便是学过几天的鞭法,也不过是闹着玩,坚持不了几天,而且皇家公主素来娇生惯养,挥起鞭子来又有多少力气?兰公主得宠,下人们自然哄着她,让她觉得自己鞭法不错,但实际上公主并没什么真才实学。
兰公主言称鞭子乃皇上所赐,更让皓祯觉得毫无威胁。毕竟,若是兰公主一个不慎伤及自身,皇上皇后岂不心疼?既然如此,那么这鞭子最可能是挥起来啪啪作响听着着实可怕,抽在身上却并不痛。
这种种,让皓祯答应在的时候觉得挨兰公主几鞭子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他没想到,在后宫的阿哥格格里,兰馨最得帝宠,竟然以大清马背上得天下她虽为公主却也不该柔弱无能为理由说服了皇上让她学鞭法。前世几个姐妹都曾学习骑马射箭,她为其中翘楚,而最为擅长的便是鞭法。这一世不过是重拾所学,上手极快,倒让皇上刮目相看。又因她一直以来既不曾伤到自己,也没有闹出飞扬跋扈、鞭打宫女太监或是嬷嬷的事来,皇帝反觉得她是以此自娱自乐,也就顺着她的心意,让人专门为她做了一条鞭子,让她拿着玩——在他眼里,这些也不过是逗兰馨开心的玩意儿。
兰馨最擅长看人心思,对皓祯的所思所想尽数猜透,所以这第一鞭是用尽了全力——毕竟她还不敢断言皓祯是否真的会乖乖站着继续受她的鞭子。这蛇皮所制的长鞭本就厉害,加上兰馨使尽全力,竟然抽得皓祯皮开肉绽。
“兰馨没什么力气,想来额驸并没有伤到吧?”兰馨睁着眼睛说瞎话,一边关切地问,一边一连甩出数鞭,在空中划出呼啸的风声,仿佛挟风雷之势。皓祯可不想再受她鞭子,立刻翻身后退,谁知道那鞭子却如长了眼一般,朝他袭来,将皓祯整个人都笼罩在鞭影里,打在身上啪啪作响。
“可恶!”皓祯哪里料到兰馨竟有如此本领,他一味后退,反而被抽得全身是伤。皓祯并非没有还手之力,只是苦于和公主的约定,以及周围侍卫们的架势,若是一招不慎伤了公主,到了皇上面前,他有理也变成了没理,吟霜更是要遭受无妄之灾。
——虽然一碰上白吟霜的事情皓祯就如疯魔了一般,但此刻兰馨既没说白吟霜不好也没有打骂她,皓祯反而保留了一点理智。
眼见他处处退让,兰公主却仗势欺人,步步紧逼,皓祯一咬牙,欺身上前,忍着再挨了几鞭,终于一把抓住了鞭尾,紧紧抓在手里。
兰馨身为女子终究少了气力,便是狠狠一拉也没能将鞭子收回。她一跺脚,气呼呼地问:“额驸这是干什么?还不放手,是要毁了皇阿玛御赐之物吗?”
“皓祯不敢。”皓祯以为此事就此作罢,这才松手。
谁料兰馨突然又是一扬手,那长鞭如毒蛇一般飞卷而来,啪的一声狠狠抽在他的肩膀上,丝毫不必第一鞭轻,打得皓祯又是一声惨叫。
“你、你竟然偷袭!”皓祯愤怒地质问,脸上是对兰馨的不耻和怨毒,甚至扭曲了他的脸庞。他恶狠狠地走过来,似乎想对兰馨动手,侍卫们立刻围了上来,长刀直指皓祯。
兰馨往后退去,笑嘻嘻地说:“我可没说停下啊,是额驸自己大意,难道还要怪我?”
皓祯气愤地说不出话来,只能白白挨了这一鞭。
之前的宫女结香端着托盘走上前来,兰馨将鞭子放下,抽了皓祯一顿,她心情大好:“好了,我气出了,额驸现在可以走了。额驸不用那么看我,你放心,我说到做到,让白吟霜在我房里当差,一个月后正好名正言顺地将她收房。我在这儿先恭喜额驸心想事成,抱得美人归了。”
目的达成,兰公主又人多势众,皓祯无可奈何,只能带着一身鞭伤,恨恨地离开。他发誓,等吟霜离开这公主房之后,他就把兰公主打入冷宫,决不再踏入这个鬼地方半步,让她守着她的鞭子过一辈子吧!这么想着,皓祯的心情才好些,然后浑身的疼痛向他袭来,疼得他直呲牙咧嘴。
一踏入福晋房里,焦急等待着的倩柔和白吟霜等人就心疼地大呼小叫起来:“呀,皓祯,你这是怎么了?只是去了趟公主房,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倩柔扶着皓祯坐下,一边心疼地查看他身上的伤,一边焦急地催促着秦嬷嬷:“秦嬷嬷,快,快去找点伤药来给皓祯上药,怎么伤得那么重?是谁,竟然下如此毒手?是公主叫人打你了吗?”
白吟霜看着皓祯伤痕累累,一张小脸已是挂满了伤心和痛苦。
他们都知道自己去了公主房,皓祯不能隐瞒,又不舍得吟霜难过,便推说是公主非要和他耍鞭子,他没有办法推辞,可公主学艺不精,他又不能伤了公主,这才弄得一身伤,没什么大碍,和白吟霜的事也没关系。
白吟霜并不傻,她泪汪汪地问道:“你不要骗我,是不是因为我公主才为难你了?皓祯,你说啊,你要我有什么事情不要瞒着你,那你怎么能瞒着我叫我担心呢?是公主不高兴了对吗?”
皓祯这才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了。
“公主这也太狠毒了,你是她的丈夫,只不过是纳一个丫头,她怎么能对你下得去这样的狠手?”倩柔又是心疼又是气急,“还有你,你也太傻了,你只管回来,吟霜丫头的事情我们一起出主意不行吗?怎么能让她就这么打你呢?要是公主食言,你不是……不是白白挨鞭子了吗?”
白吟霜的一双眼睛哭得通红,更添可怜,她激动地、感激地叫道:“皓祯,你怎么这么傻?我只是一个丫环,不值得你这样待我啊!能够留在你身边,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你何必为了我和公主不和呢?”
白吟霜的言语叫皓祯既伤心又激动:“不,你不是丫环,你是我的梅花仙子,你怎么能妄自菲薄呢?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吟霜,在我心里你值得最好的,保护你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我那么爱你,你却不知道珍惜自己,你这是用刀割我的心啊!”
从公主下嫁以来,皓祯就感觉到了自己在吟霜一事上的无能为力。吟霜入府,他没有办法做主,还要求助于额娘,被逼着和公主圆房;纳吟霜为妾,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额娘说了也不算,还要公主答应他们才敢告诉阿玛;如今,他只不过是挨了几鞭,却保护了吟霜,成功地要公主答应这件事,皓祯感到十分自豪。
“不不不,我怎么舍得你难过呢?”白吟霜疯狂地摇头,仿佛被皓祯的话刺痛了,“我爱你,我那么爱你,为了你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自己的。”她扑到皓祯的怀里,“皓祯,你这样待我,我就别无所求了。”
“吟霜!吟霜!”皓祯大声叫着,不顾身上的疼痛,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只觉得他们两个人的心紧紧地依靠在一起,什么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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