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科书同人)[穿越教科书]中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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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科书同人)[穿越教科书]中流-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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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猫儿幼小的生命,就这样被绑上了资本家的祭台,成为资本逐利的牺牲品。
  故事总的概括来说,属于“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
  因为昨天猫儿没把馒头“进贡”给燕姐,燕姐照惯例指挥大妞、阿芬等人给她炒了顿“酱爆鸡丁”。这本来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根本算不上什么新鲜事,所以大家都没在意,等燕姐她们完了事就自顾自躺下睡觉,连安慰都欠奉。只有宋晴看她实在是哭地不像话才低声劝了一阵,告诉她万一吵到燕姐休息难免又引来一顿揍,才让她慢慢地消停下来。
  这个小插曲太平常,以至于谁也没料到十几岁的小女孩骨头天生比年长的工友们脆弱,居然踢几脚就会被整出个骨折,而且,还是粉碎性的。
  第二天上工的时候,猫儿的手已经肿的不成样子。
  苏雪倩紧咬着唇盯着她惨不忍睹的左手看,小臂的断裂处已经完全呈紫黑色,从肩膀开始到手腕全部皮开肉绽。手掌也没能幸免于难,如果仔细注意指节的位置,可以很轻松看到白骨。
  猫儿试图晃动一下手臂,结果发现,完全没有效果。
  失去了骨头的有效支持,现在她的整个左手都软绵绵的,垂头丧气地耷拉着,看上去可笑的很。
  王打杂恨地咬牙切齿,面部肌肉扭曲地好像恐怖小说里的食人魔:“怎么弄的?说!”
  他有正当理由表示愤怒。纺织女工靠手上功夫吃饭,断了手等于丧失劳动能力,在“打杂的”按照管辖范围内包身工的出活数量的多少按件计算报酬的情况下,少一个人干活等于每天少两三个铜板的收入,怎么能不叫他肉痛死?
  平常王打杂自己打包身工都特别注意少伤着她们金贵的手呢,就怕出意外断了财路!想到这里,他的面色愈加阴沉了。
  “不说是吧?没关系,大爷我有的是办法叫你说!”
  苏雪倩站在巨大的纺纱机后边,目瞪口呆地看着王打杂对跪倒在地上抱头求饶的猫儿穷追猛打。左勾拳,连环踢,一字手,右屈腿……不同于以往被人顶撞后因怒火冲昏头脑而产生的“过激性殴打”,加诸在猫儿弱小的身躯上的完全是理智性的暴力,每一拳每一脚都规范地如同标准教科书上描写的一样精准,就好像一场精心策划的殴打秀。
  如果不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苏雪倩一定会毫不吝啬地为他流畅的表演叫好。但是现在,她只有把他拖去大马路上游街的冲动。
  中国人打中国人啊!
  早就听说王打杂为了增加吹牛的资本特地花钱去精武门学过功夫,只是没想到他的拳头还没有砸向日本侵略者的脑袋,就先挥向了自己的同胞。
  而且,每一拳都砸地这样狠!
  瘦弱的猫儿很快就支撑不住了。土黄色的外衣已经完全被染成了血红色,凌厉的拳脚严重破坏了她的肌肉组织,原本分明的五官像浆糊一般捣到一处,那张脸,恐怕连与她关系最亲密的包身工也认不出来了。
  她趴在地上含混地□□着,肿胀的嘴唇剧烈颤抖,努力地咬字,但怎么都发不出有意义的音节。
  “说!”王打杂中气十足地爆喝一声,神气地仿佛捉到歹徒的警察。
  “燕,燕——”泪水混着血液从猫儿的大眼里滑落,她死盯着王打杂扭曲的脸庞,无声地控诉这制造痛苦的恶魔,眼神里有憎恨,有痛苦,有愤怒,还有对生命的绝望。
  她已经痛地不想活下去了。
  “燕,燕——”
  一直关注着事态发展的燕姐在被点到名的一瞬间就失去了镇静,她扑上去大喊:“你个X人,少血口喷人!我哪里打你了?你那只狗眼看到我打你了?”
  王打杂一个重拳打在她肚子上,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大姐大立马偃旗息鼓,捂着被击中的部位动都不敢动。两年半的包身工经验告诉她,她再横也只有在包身工堆里,在这些打杂的、管事的和“拿摩温”面前,她就是条狗都不如的畜生,只有卑躬屈膝才能苟延残喘。
  把头磕在地上,燕姐忍着痛谄媚:“王先生,真不是我,是那杂种冤枉我……”
  王打杂皱着眉头将信将疑,燕姐又拖出她的两个死党来作证:“昨天我一整天都跟大妞和阿芬呆在一起,您问问她俩就知道,我真的没碰过猫儿。”
  王打杂带煞的眼刀子往大妞和阿芬的方向一扔,她两个暗叫一声苦,只好硬着头皮出列道:“王先生,真不是燕姐打的。你不知道,她胆儿小,平常连拍个蚊子都不敢,怎么会去打人呢!”
  围观的一众包身工差点没对她们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鼓掌。
  王打杂不信道:“可是猫儿自己说的是她。”
  “哎呦,王先生您是咱们纱厂里的包青天,可千万要明察秋毫,为燕姐做主啊!”情急之下,脑袋较为活络的大妞眼神微闪,心生一计,“猫儿就说了一个‘燕’字,其实她想说的不是燕姐,是燕子啊!”
  “大妞!你少冤枉人!”遭了无妄之灾的燕子气地头顶冒烟,心下明白一旦当了替罪羊不定会被修理成什么样,也顾不上害怕燕姐她们的报复了,心急火燎地辩驳起来,“我跟猫儿无冤无仇,干什么要去打她?”
  “你怎么跟她没仇?昨天早上我还听到你说猫儿起夜吵到你了,要给给她点颜色看看呢!”阿芬不愧为大妞的老搭档,马上就意会了对方的意思,端起屎盆子往燕子头上扣,“而且晚上我亲眼看到你打她了,就在宿舍里!”
  “你!”燕子气红了眼,几乎想要把阿芬生吞活剥了囫囵个儿咽下去,“嫌她吵的明明是你们!打人的肯定也是你们!”
  “什么肯定是我们?燕子,说话之前要想想清楚,不能跟条疯狗一样见谁咬谁。”大妞伶俐地截了她的话,煞有气势地质问道,“你亲眼看见我们打她了吗?怎么打的?用什么打的?”
  “我,我……”因为昨天领馒头的时候燕子排在队伍的倒数第二个,所以等她回到宿舍的时候猫儿早已经捂着手臂躲被子里哭了,她根本没看到燕姐她们是怎么教训的她。
  可是她暗想,如果照实说自己没有亲眼看到,那她的反驳将变得惨白无力。于是,她努力回想了一下燕姐常用的欺负人方式,撒下了令她之后悔恨终生的一个谎:“是,是用拳脚,对!用拳头狠狠地打,用脚狠狠地踢!她……”
  “王先生,她在撒谎!” 没等燕子把话说完,大妞就兴奋地大叫起来,“王先生,猫儿根本不是被拳脚打伤的,她是被我们栓门的门闩子打伤的!王先生您这么见多识广,一定能分清楚拳脚伤和棍伤的区别!”
  燕姐也回过神来,杀猪般地大叫:“王先生您要给我做主哇!我和大妞还有阿芬亲眼看到她把猫儿堵在宿舍的角落里用门闩子砸的,当时我们怕她闹出事来,还劝她不要打了呢!要是没有我们拉架,猫儿恐怕就不光光是断条胳膊这么简单了,说不定昨晚就被活活打死了!”
  王打杂被大妞等人的马屁拍的通身舒泰,勾着嘴角蹲下身去对已经昏迷的猫儿胡乱地检查了一番,竟然真让他找到几处门闩敲打的痕迹,马上神采飞扬地显摆道:“撒谎的是燕子;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证据!”
  大妞大叫:“王先生英明啊!王先生是青天大老爷!”
  燕姐也趁热打铁地喊冤:“王先生还我清白了!我是冤枉的!是这小X人冤枉我!”
  “行了!”王打杂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抓到了真凶,摩拳擦掌地走向已经百口莫辩的燕子;嘴角挂着撒旦的微笑,“能耐了啊,连X子都敢骗了,今儿叫你尝尝厉害!”
  在他的身后,夏灼华死咬住嘴唇,在宋晴的注视下万般不情愿地将已经到了喉咙口的话咽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黑柜

  王打杂把燕子拖到纺织车间外“教育”去了,昏死过去的猫儿被直接扔到动力车间,死神的丧钟已经在她头顶沉沉敲响。
  纱厂里一如既往地安静。包身工们像之前无数个早晨一样机械地拆纱、挑线、装锭子,但气氛不知不觉地冷了,连午间的饭铃也没能引起跟平常一样的骚动。
  往衣服上擦了擦手,苏雪倩沉默地跟着工友们排到了队伍后头。
  完全没有胃口。苏雪倩胡乱扒了几口饭,将目光转向高窗外那一方阴沉灰暗的天空,神情凝重。
  虽然看不到,但如果跃过高高的围墙,在她的三点钟方向,无辜的燕子正被锁在一个长一点五米宽一米的长方形小黑柜里忍受非人的折磨。
  不给水,不给饭,为了把全身都塞进狭小的空间而努力蜷缩身体,以至于没有一个关节不是弯曲的。而且,柜子里十分之九的空间都被注满了脏水,这意味着,每一分钟她都必须把鼻孔死死贴在柜子的上壁上才能呼吸到赖以生存的氧气。
  初始时还能听到燕子求饶的哭叫,间或还有愤怒的喊冤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越来越微弱,直到最后连屏住呼吸都听不到。
  王打杂可以放纵自己将手下的包身工折磨死,但他绝对不会容忍别人断他的财路。
  同样是损失每天两三个铜板的收入,人死在他手上可以让他发泄火气,可以为他积累威信,可以让活着的人更惧怕他,而折断手臂再无利用价值的包身工只能不断地提醒别人他作为一个管理者的无能。
  对于包身工之间的内斗,无论在女工聚集的纺织车间,还是在塞满男工的动力、背纱车间,东洋纱厂向来都只有一条统一的方针: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是死是活,全凭燕子的身体素质决定。但也许,此刻的她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那个小小的柜子能将包身工们积聚在心底里的痛苦与悲哀无限放大,当她们在死寂无声的黑暗中孤独地回想自己只有苦难没有幸福的人生时,绝望的常春藤就一点一点地攀爬上了她们的心头。
  出去了又怎样呢?吃猪狗食,干牛马活,照旧是生不如死地活。说不定死了,反而能上天堂。
  生又何欢,死又何苦。
  只需把头往水里一沉,一切苦难都将终结。
  只需要放松脖子,让头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往下沉……
  东洋纱厂每年被关小黑柜的包身工有将近四十余人,能活着出来的不到一成。燕子,不知能否成为那个极少数。
  几乎所有工友都在为她祈祷。
  第二天清晨,当小黑柜上的巨锁终于被打开,散发着古怪臭味的脏水从柜子底端的排水口缓缓流出时,所有纺织女工都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纱线,看向车间门口的铁门。
  一分钟。
  十分钟。
  三十分钟。
  大门迟迟没有打开,偌大的车间死水一般地安静。憋闷的气氛中,有人终于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怕是已经……”
  “嗵!”门开了。
  王打杂野狼一般精干的身影首先出现在视野里,他阴沉地环视了下四周,直到锐利的目光逼迫地所有包身工都低下头去,才向身后招了招手,一个瘦弱地如同埃塞俄比亚难民的影子顺着他的手势回到机器旁。
  是小福子。
  她之后,神思不属的燕姐也走了进来。
  没有燕子。
  犹如一块巨大的石头迎头砸下,瞬间,所有包身工都知道了燕子的结局。
  “燕子被抱出来的时候,全身已经僵直了……应该断气很久,手脚都是青色的,凉的不像话……” 
  “我们把她埋在城外的荒山上……运气好,路上捡到块破布,将就着披了,当作寿衣……本来还想采些野花放在坟头,可是王打杂一直盯着,我没敢……”
  “她是死不瞑目啊!就这样瞪着一双大眼,死死地看着我,看着我……”
  回到宿舍,当小福子终于有机会跟工友们讲述白天发生的事时,她像被抽干了灵魂的娃娃一般瘫软,眼神空洞,逻辑紊乱。双手无意识地抚过右裤腿上一块斑驳的污渍,那是早上安葬燕子时留下的痕迹。
  没人在乎她的语不成句,所有人都听得很认真,几十张脸上写着一色一样的同情。
  “太吓人了!”芦柴棒心有余悸地总结,那是条活生生的性命啊!昨天早上还在同大家说话,今天早上就成了一具尸体,“我奶奶说,像燕子这种横死的冤鬼阎王不收,是要回阳间来索命的,平了怨气才能转世投胎,你们说,她晚上会不会……”
  “芦柴棒,说什么呢!”燕姐突兀地打断,呼吸急促,圆睁的瞳孔倒映出芦柴棒的惊恐,“再瞎说小心我揍你!”
  她虽然恃强凌弱惯了,但到底也就是个未满二十的小姑娘。以前因为害怕打杂的追究,教训人时下手再狠也留有余地,弄断猫儿的手纯属意外,一不小心沾染上人命官司已经把她整个人都弄懵了。她没念过书,从小到大听的最多的就是鬼故事,所以,难免跟这个时代大部分的人一样迷信。
  “我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不把事情推给她,现在死的就是我!”她尖声大叫,乱糟糟的头发随着剧烈的动作披散,狰狞地好像女鬼,“害死她的是王打杂!她要找也应该去找王打杂,来找我干什么?她绝对不会来找我的,不应该来找我!绝对不会来找我的!”
  她紧紧握住的拳头令芦柴棒瞬间销声,但她的态度激怒了对“受压迫的劳苦大众”充满了同情的夏灼华,她触电一般猛然跳起,指着燕姐的鼻子据理力争,动作灵敏地完全不像不久前刚受过重创的伤员:“怎么不是你害的?不是你猫儿的手臂会断?不是你把事情赖到燕子头上她会关黑柜?不关黑柜她会惨死?燕姐,人在做天在看!你摸摸自己的良心,真不是你害死她的吗?王打杂是主谋,你就是帮凶!一丘之貉!都活该下地狱!”
  “X人,你说什——”气急败坏的燕姐张牙舞爪地冲过来,大妞和阿芬也紧张地起身,但还没等她们有所动作,就发现她们的老大已经被包围在十几个包身工当中,宋晴、夏灼华、小福子、芦柴棒……所有人都冷着脸看她,剑拔弩张。
  大妞扯了把阿芬的袖子,将微微离地的屁股又放了回去。
  燕姐显然也被震慑住了,但她的表情与其说是愤怒还不如说是惊恐。盘旋在她脑海里的不是将胆敢挑衅她权威的人打得满地找牙,而是掩埋燕子尸体时无论她躲到哪里都死盯着她不放的眼神,那一双阴魂不散的,满腔怨恨的,死不瞑目的眼睛!
  不,不要来找她!这跟她没有关系,她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她不是故意害死她的,她完全没有想要害她!
  可是小福子等人的话喋喋不休地在耳边响:
  “是你害死的她!”
  “燕子会来索命的,你等着!”
  “杀人要偿命!”
  “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不,不要再说了!
  “阎王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会死地比燕子还要惨的!”
  停下来,停下来!
  “啊——————!!!”曾经在包身工堆里大名鼎鼎横行无忌的燕姐,崩溃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稻草

  童话里总是说,上天会赐予善良人万能的金手指,帮助他在逆境中成长,最终打败为非作歹的坏人。很多时候现实中也是这样。只是通常过程更曲折,代价更高昂。
  在扳倒燕姐的战役中,遭受了无妄之灾的燕子是第一个献祭品。她的死亡一方面在其他包身工的心中埋下了反抗的火种,另一方面,冤气凝结成的阴魂化成如影随形的夺命索,如传说中那般在每一个日里夜里缠绕上仇人的咽喉,越肋越紧。
  风波过后,东洋纱厂很快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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