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有没有又怎样呢。反正所有的人都相信你没有不是么。”
——“那你呢?”
——“我?我不就是所有人的一个么。”
——“白公子相信珍珠,那就是极好的了。”
——“那你,不要再喜欢展昭了好么?”
——“好。”
——“白、白公子,你这是作什么?”
——“我不管你是什么吴珍珠还是黑珍珠,我也不管你今后如何。我白玉堂,愿意照顾你一辈子。”
——“小珍珠,如果有一天,我们站在对立场上,你要做的事是杀死我——你会怎么办?”
——“若是真有这一天、这一刻,我的心会告诉我如何选择。”
如今,他们就站在对立场上,那么……她的心会如何选择呢?
她眸光闪动着,话语却依旧冰冷。“白玉堂,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白玉堂看着他,任凭心跳异动,他勾起唇角:“我说过,死在你的手里足矣。”
即使心是这样的选择,他也不会怪她。
珍珠深深吸了一口气,静静地看着他。
白玉堂也看着她,笑着。
这样的相视而对,在冷无声看来太过刺眼。他不想再看下去,白玉堂很碍眼,所以他得死。未做多想,他拿出自己腰间的令牌往中央随意一扔。
珍珠看到此举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白玉堂也看到了,但是他知道,他躲不了。于是,他静静站立,看着珍珠。只希望,哪怕是最后一眼,看到的也是她。
令牌在空中抛出一道弧线,瞬间也触发了铜网阵的机关。只见几层铜网,由上而落。手中折扇定然破不了铜网,他只能用手去拦。
铜网触手,密密麻麻的尖刃插入手中。一时间,血水不断地往外冒出。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一层又一层的铜网,覆盖面积极大。他以两只手,很难支撑起这么重的重量。手被扎得生疼,却不能放松半分。他咬了咬牙,看了眼珍珠的方向。
刀刃扎在白玉堂的手中,却也扎在了她的心里。
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他如此下去,绝对会死。
何况……冲霄楼的机关还没有结束。
是的,铜网全部下落。
万箭立即从四面八方而来。
白玉堂眉头微蹙,他以一手之力立起铜网,另一只手拿着折扇抵挡四处的箭。虽然他眼疾手快,却也抵不到万箭齐发。
“唰唰”的声音不断,而他的身上已经多多少少插了几只箭。
痛不要紧,流血也不要紧。
要紧的是,他面对于这样的局势,却无能为力。
箭还在不断地射来,一支又一支地被打掉,一支又一支地插。进他的身体。
终于,他体力耗尽,不愿再管这汹涌而来的箭。
万箭穿体,疼痛万倍,他终是忍受不住,大叫了一声。
“啊——”
这一声,叫得珍珠双眼一片模糊,浑身发抖。
白玉堂……泽琰……
她看着他,脸颊已满是泪痕,嘴微微张着,忍不住轻微的抽搐。
眼睛酸涩难忍,心中的悲痛也难以再忍。
她多想痛哭一场,她多想别眼不看。
可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小黑,看来白玉堂必死无疑了,我们走吧。”
冷无声略显轻松的声音,无疑又是给了珍珠无形的一刀。
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
万箭止息。
白玉堂纵使万箭于身,他也傲然挺立。
失血过多,他面色有些苍白。他知道,他挺不住多久了。
一双眸子,直直地看向那处。
一眨一眨,最后,咬着牙咧起了嘴角。
珍珠咬了咬嘴唇,深呼一口气,转头问冷无声:“冷无声,你还记得那一次扮演水怪的你将白玉堂推入水中后,我是怎么做的么?”
冷无声一惊,顿时明了她要如何。他吓的立即去抓她,手上一空,却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珍珠毫不犹豫地跑向楼中,掀开铜网,蹒跚地往白玉堂的方向而去。
铜网的重量极重,珍珠支撑不起,只有被网上的利刃扎的满身血红。
即使如此,她也不准备停止自己的动作。
流着血,她也要,走到白玉堂的身边。
冷无声惊得赶紧将控制铜网的机关拉起。
铜网上升,珍珠没有阻碍,立即地向白玉堂奔去。
冷无声皱了皱眉,想要飞身阻止。
脚步刚动,就看到与白玉堂相遇的珍珠从自己的袖口拿出两样物品。
马上的,她看了眼冷无声,将自己的手中的东西暴露给他看。
是炸药和火折!
原来……小黑早已经……
看到此景,冷无声脚步一顿,不再上前了。
珍珠嗤笑,转而看向白玉堂。静静注视着他,心疼他流血的伤口,想要拥住他,却又不敢动他身上扎满的箭。
她怕,她一个不小心,那些利箭会扎得更深。
咬了咬嘴唇,努力止住发酸不止的眼睛与鼻尖。
顷刻,她终是笑起,对白玉堂莞尔。
“泽琰,我来了。”
而后,她看向冷无声,朗声说道:“无声,这就是我的选择。”
顿了顿,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但我并不希望伤害到你。”
“珍珠,你……”
身后的白玉堂缓缓出声,却是话说到一半,便不再说下去。
他明白她心做出的选择了,虽然舍不得她陪着他死,但他知道,此刻的他根本劝不动她……那么,就一起吧。
生不能伴,死则同穴。
如此,足矣。
珍珠说完,便不再看冷无声,而是转向白玉堂。
目光闪烁,她扬着嘴角地看向白玉堂,缓缓说着。
“泽琰,死生契阔,与子生说。”
话毕,吹燃火折,缓缓地移向手中的炸药。
而冷无声,来不及阻止,喉中的言语怎么也倾吐不出。看到珍珠的动作,他心中一紧,万般不舍,也终是在最后的一刻,飞身而出。
遗憾么?痛心么?爱么?恨么?
那又如何?他没资格……因为,到了最后一刻,他不愿意陪她去死……
飞身而出的那一刻,“轰隆”一声,火海从冲霄楼由内向外迸发。伴随着强烈的晃动,楼层开始在这样的撞击中坍塌。所有的侍卫在这一刻飞身而跳,死的死,伤的伤。爆炸引起的大火正熊熊地烧着,染红了襄阳的天空。
不知道为何,冷无声只觉得,自己的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哭泣声。然后他,看着熊熊的火焰,猛地弯腰,大哭起来。
陪着白玉堂死,这就是小黑的选择……
而他,而他冷无声,这就是他的爱情……
不愿共死,只能痛哭。
被强烈的爆炸冲击力毁坏的冲霄楼,巨大的火焰正在四处跳跃。里面的一双人,是否正拥在一起经历着死亡?又是否已然死亡身体炸碎相互混合?
生不能相伴,唯有死后同穴。
这一刻,白玉堂与黑珍珠不再相敌相对。
终于,可以没有顾虑的相爱了……
过往如梭,往事不再。
——“泽琰,你不喜欢官职束缚,那你不做护卫,我们隐居山林好不好?”
——“好。等我们剿匪回去,我就去削了这官职。”
——“小珍珠,你放心,我会平安无事地归来。然后我们成亲,然后我们隐居山林。你,等我可好?”
——“好,我等你回来。”
这言语,多动听。
风流天下我一人,执念于心为一人。
何为风流?何为执念?
一切,就此止息。
作者有话要说: 肥肥的一章~此卷完~咳咳咳咳,表打我~你们懂我的,往往这个时候,还有个后记……
来吧,一起发的,接着看呗~
☆、全剧终
冲霄楼焚毁崩塌,四处都是尸体残骸。四分五裂,面目全非。颜查散的官印原本应与尸骨一同埋葬在冲霄楼残迹中,却是在第二天夜里,在颜查散多方打探,最后得到白玉堂与珍珠遇害的消息的这天夜里——官印悄无声息地回到颜查散的房中,正堂而皇之地摆放在书桌之上。
官印回归,众人化悲愤为力量,集结各路江湖义世,以一切渠道收集襄阳王的罪证。
在白玉堂、珍珠遇害的三个月后,襄阳王以谋反之罪关押收监,等待皇上发落处斩。
事情告一段落,生活恢复平静。
但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心里有一块疙瘩,切不掉拿不开。不看不想,却总是在深夜之时隐隐发痛。一不自觉,就会泪流满面。
只希望时间,能抚平一切。
*
一年后,年关。
开封府的年夜饭这一次比之以往,都较为丰盛。也不知道是不是公孙先生良心发现了,还是开封府发财了……总之,这一顿饭,众人吃喝自得。
饭厅里,开封府一众大人衙役齐聚一堂。安置了好几个桌子,众人落座,好不热闹。四鼠、丁月华和开封七子同座一桌,过年喜事,众人也弃了礼数,只图欢乐。
“包大人,这年关,我们四个兄弟是陪着您过了,你看是不是给我们哥几个放放假?”蒋平喝着酒,嘴角略略勾起,正和包拯打着商量。“我们兄弟四人已有好久没有一同回过陷空岛了,想必咱们家老母老婆挂念得我们很啊!”
包拯看着蒋平无奈地笑笑,说道:“既然蒋四侠提了出来,本府哪还有回绝的道理。”
四鼠一听,皆是面上一喜。几人对视,而后共同拱手对包拯道:“多谢包大人。”
蒋平眼珠子转了转,又说:“包大人,这查散和咱们五弟是义兄弟,说起来,也是咱们的兄弟啊!不如,让查散也去陷空岛一起吃顿饭?”
蒋平一提“五弟”,桌上的气氛有些微妙。
四鼠倒是看不出什么,其他几人面上却是凝重起来。
颜查散低下头,嘴唇上扯,柔声说道:“多谢四哥好意,查散不愿奔波,还是留在开封府吧。”
蒋平皱了皱眉,转而看向其他几只老鼠,使了使眼色。
几只会意,立即一人一句说了起来。
徐庆故作生气地看着颜查散,说道:“查散,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把我们四鼠当兄弟了还是怎的?”
颜查散立即摆手,话还未说出,就听见韩彰又说。“对啊,查散。想起五弟还在的时候,你还去我们陷空岛看看……如今,五弟他……”说着,面色神伤,“你就不愿意和我们其他四鼠亲近了么?”
颜查散面色暗下,没有微微皱起,又听得卢芳说:“查散,莫听他们胡说。是这样的,因着怕你老母在家孤苦,前阵子我让内人去榆林村接了伯母去陷空岛住。”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颜查散,“你真的不去?”
颜查散愣了。她母亲被接到了陷空岛?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眼睛睁得极大,他怎么觉得这四鼠怪怪的……
包拯与公孙策对视一眼,而后看向颜查散,也说:“查散,你就去陷空岛吧。自襄阳王定罪后,你就极少出开封府了……是时候,去外面走走了,当做是散散心也好。”
公孙策也跟着说:“包大人说的极是。颜大人,或许去陷空岛,会有意外收获。”
“意外收获?”颜查散眉头一蹙,看着公孙策问道。
公孙策挑眉,勾起嘴角:“颜大人一直绷紧神经做事,或者,这去游玩相聚,能够轻松许多。”
颜查散低下头,略微沉思,而后点了点头。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蒋平乐呵呵说道:“这就是了。”转而看向展昭,“展大人,你和月华妹子也该成亲了吧?”
展昭没想到,蒋平的魔爪这么快就伸向了他。他看了一眼丁月华,此时她的面上红得可以滴水。心里突地就一阵柔和,声音也柔了几分:“这个得看月华的意思。”
于是乎,丁月华的脸更红了。
蒋平“嘿嘿”一声,说道:“那和我们一同回去吧,干脆直接去茉花村提亲得了。”
展昭嘴角抿了抿。他们如今的关系,也是该及早定下来。
想着,看向包拯。
包拯立即明了,批准道:“去吧去吧,这是喜事。”
展昭站起拱手道:“多谢包大人。”
丁月华也红着脸站起,福了福身:“谢包大人。”
蒋平一双眸子精光一闪,他转而笑道:“瞧这小夫妻一唱一和的。”
众人一片欢颜,几人一同去陷空岛的事情也就此敲定了。
*
原本是七人行的,但是庞飞燕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消息,又在路上劫了道。
“喂,虽然白玉堂的事情我很难受跑开封府的次数少了,但是你们也不能就这样行动抛下我啊。”马车下,庞飞燕霸气地拦着道路,气呼呼地说:“师傅,你究竟是认不认我这个徒弟了!”
颜查散抚额,无奈,让四鼠通融。
最后,庞飞燕安稳地坐上了马车。
“哼,你们这些坏人。”庞飞燕嘟着嘴,不满地说。
蒋平一边掀开马车帘子看着外边的景色,一边说道:“庞小姐,不是我们不告诉你,我是怕你大闹我们陷空岛。”
庞飞燕瞪了一眼蒋平,撇着嘴:“我看起来很喜欢惹祸的么?”
蒋平挑挑眉不说话了。
庞飞燕看向其他人,似乎都在憋着笑。
庞飞燕不乐意了,垂下头话语有些委屈:“我不就是想看看他的地方么……”
这个“他”,让众人的心情一下子低沉起来。
颜查散嘴张了张,正要说一些安慰的话,就听见蒋平无谓的声音。“我劝庞小姐还是放弃这个念头。”
顿了顿,他接着说。
“我家五弟和弟媳妇很好呢。”
是啊,生时不好,死后在一起……应该会很好吧。
颜查散神色暗淡,闭上眼,不理会这番情景了。
庞飞燕睨了一眼蒋平,“哼哼”两声,也不说话了。
*
一行人先去茉花村丁府转悠了一圈,原本丁月华和展昭是要留下来说改日再去陷空岛,可四鼠就是不干。他俩只好与几人一同往松花江而去,乘船前往陷空岛了。
刚到岸边,就听见船里一个稚嫩的小声音。
“大伯!二伯!三伯!四伯!”
定睛望去,只见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子正眼光灼灼的看着四鼠。
韩彰一看,扬起笑脸,将孩子圈入自己的怀抱:“小不点,许久不见又长高了。”
“二伯。”小孩子高兴地圈住韩彰的脖子,乐呵呵地笑着。
颜查散见着孩子模样灵巧,不由得走上前去,摸了摸他的头:“孩子挺可爱的。”
韩彰笑笑,而后看了蒋平一眼。蒋平点了点头,赶紧迎了上来,对几人说道:“走走走,去陷空岛再说!”
坐在船上,庞飞燕和小孩子大眼瞪小眼,许久小孩子终是觉得疲惫,揉了揉眼睛,对身边的韩彰说道:“二伯,这个婶婶好吓人……”
庞飞燕嘴角抽了抽,努力看着小孩子支起笑脸:“小朋友,要叫姐姐哦。”
小朋友歪了歪头,然后点头说道:“老奶奶。”
庞飞燕气得差点没岔气,指着孩子问:“这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四鼠对视一眼,而后由蒋平发话:“我们家的孩子。”
庞飞燕嘴角抽了抽,决定大人不与小孩子计较。
船只刚刚停靠陷空岛,小男孩第一个飞奔下去,口中欣喜地叫着“娘”,很快就扑入一个怀抱。
众人的视线因为小男孩而移向他口中的“娘”,瞬间,除了四鼠之外其他的几人瞠目结舌。
这个男孩口中的娘……怎么长的那么像珍珠?
不,不是像,简直就是一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