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颜查散低头,珍珠又转回。
垂头,静思。
颜查散说的没错。不做亏心事,便不用怕。可是,她真的怕……是做的太多亏心事,还是对这群人有所隐瞒……
白玉堂见珍珠神色黯然,不由得担忧道:“怎么了?”
“泽琰。”低着头,轻声唤着。
白玉堂心跳快了几分,只看着她。
“莫要丢下我。”
莫要丢下我……
虽是不解她为何如此,但是她这五个字却是直击他心中的柔软。
勾起嘴角,在她耳边轻声回道:“永远不会。”
*
是夜。
黑暗的天空中,月亮独挂。却也是被云朵遮住光彩,暗淡微光。
微微的光透过树叶细缝洒下,在地上印下深深浅浅的斑驳。冷风一吹,树叶啪啪作响,地上的晶莹点点混作一团,杂乱无章。一片绿色随风扬起,在空中飞舞。冷风骤大,绿叶被吹得往前而去,然后落入一片黑暗,新生的绿色变得暗黑冷然。
而这一片巨大的黑暗,便是大名府的凶宅。
月光躲入云层,周围的一切变得漆黑。这一处宅子巨大的阴影笼下,显得格外压抑。门口的白色灯笼动了动,然后有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
“泽哥,这儿有个荒宅,我们进去歇息一下吧。”软软弱弱的女子声音。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一个低哑的男声发出。“柔儿,赶了一日的路了,你也累了吧。这么一处荒宅你怎么能好好休息,不如我们再走走找一处客栈歇下吧。”
弯月从云层处窜出,有光洒下。暗黑的大宅前,有两个身影停驻。
“没事,泽哥,我们哪有那么多银两。”女子拉了拉身边的男子,然后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低声说道:“只要有你在,什么都没有关系。”
男子叹了口气,伸出手拂了拂女子的头,心疼地说道:“苦了你了。”
相拥了一会儿,男子便带着女子往大宅门前走。
透过月光,可以清楚看到屋顶积得厚厚的蜘蛛网。男子一手将大门推开,“吱呀”一声,让整个寂静的夜都忍不住一颤。
“奇怪,这门上倒是没有什么灰尘。”男子奇怪地说道。
女子挽着他的手笑了笑,说道:“这里肯定经常也有其他人借宿啊。”
“说的也对。”男子也笑。
两人相扶着进了大宅,阴暗的房里似乎笼了一层雾般,将一切都笼的朦胧。
男子看着此景,问身边的女子:“柔儿,你怕不怕?”
“有你在便好。”
温馨的情话,此时的黑夜似乎也不那么恐怖。
男子会心一笑,心口一股暖流。
寒光刺眼。
男子一愣,眼角刚刚有一道亮光晃过。他看向那处,却是什么也没有。心中忐忑,看了一眼怀中的娇小人儿,他将心思放下,环着她往宅里走去。
两人从包袱里拿出些衣物,在大堂铺好,便相拥着坐下。
一阵微风拂过,带着一股腥腥的味道。
男子微微皱眉,环视四周。
“这是什么味道啊?”女子皱着眉问。
男子抚了抚她的秀发,随意回道:“没事。”
突地,又是一阵白影从眼角飘过。
男子赶紧正眼看去,这一次,他完完整整地捕捉到了这个白影。
长黑的毛发披着,遮住了脸庞。
一身白衣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男子一惊,一眨眼,那白影竟生生的消失不见。
男子惊得站起,女子疑惑地问他:“怎么了?泽哥?”
“走!我们走!”男子赶紧拉着女子就要往外走,连自己的包袱都不顾拉。女子想要回去收拾一下,男子却是不放手。
疾步走到门口,男子的脚突然顿住。
男子惊恐地往下看去,就见一直苍白的手抓着自己的腿。女子也是看到了的,惊得大叫。“啊……鬼啊!鬼……”
叫着叫着,浑身都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那男子面色苍白,眼睁睁地看着那苍白的指骨深入肉里,鲜血喷流,血腥味在空气中漫开。他深觉自己无法脱身,看了眼吓得无法动弹的女子。双手用力,将女子狠狠一推,推出门外。
与他这个动作同时的,还有那只手。
不,不止一只手。
那个白影,顺着男子的身体慢慢往上爬,然后趴在他的肩头。
“嘿嘿……”
诡秘的笑声。
女子被仓皇地推出,她惊慌地看向门口的男子。只见对方的喉咙已经被白影的黑发深深地缠住,随着白影的笑声,男子的身体开始逐渐腐坏,鲜血直流。流出后,他的鲜肉却又是消失不见,连骨头都未见。消失之处,粉末随着腥血跳跃,似乎是肉体都化为了粉末,不再健全。
“快走!快走……”男子艰难地从口中发出声音。“啊!——”
黑夜里,男子的腹部被腐蚀挖空,犹见他身后的白色影子。不过,这影子也部分被鲜血染红,红的格外鲜艳。
空气中,都是血的味道。
“泽哥!”虽然害怕,她却是不忍如此离开。
纵使男子的身体已经变得残缺,但却还是她最爱的人。
脚步有些麻,她却还是想往里走,想要抓住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用尽身上最后的力量,伸出快要被腐蚀消失的手,将门重重关上,让女子隔在了门外。
有几滴血随着重力甩出,映在那女子浅色的衣摆上,没入那深色的沥青地中。
“啊——”大宅内,凄厉地惨叫声划破天际。
然后,虚无。
然后,无声。
大宅里,寂静得只剩下树叶煽动的声音。
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只剩门口的女子,趴在地上抽泣着,颤抖着。
月光依旧暗淡,拂过地上的人儿。
拂过……那片荒宅……
*
天已大亮,几人刚到大名府双慈镇府衙门口,就看见一群人围着一个击鼓的人劝慰。
“唉……姑娘,那宅子去不得啊……”
“那是鬼作祟,这府衙怎么管的了了。”
“姑娘,你捡回这条命实属不易,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
你一言我一语,击鼓声却还是不断。
总是声音越来越弱,也不见有罢休的意思。
展昭挤进人群,只见一个头髻糟乱,衣衫染血的女子无力地击打这大鼓。她面上泪流不止,神情却是呆滞。
丁月华将她手中的击鼓捶夺去,那女子本要抢回,见丁月华帮着她击鼓才收回了手。
鼓声有力,咚咚震耳。
府衙却是大门紧闭,没有一个人出来。
围观地乡亲看见展昭这些外地人,无奈地说道:“别击鼓了……衙门不会管这个事的。”
“管也管不着啊!”
“鬼谁能抓得住呢。”
……
听着这些人的声音,那女子哭的更加凄惨了。
颜查散走进人群,其他人随后。颜查散俯身问那女子:“姑娘为何击鼓?”
那女子看了眼众人,然后缓缓说道:“我的夫君……夫君被鬼害了……”
“鬼?”颜查散微微皱眉,与几人对视一眼。“你可亲眼看见了?”
那女子缓缓地点了点头。
白玉堂走至颜查散的身边,仔细看了看那女子。对方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眼珠子转了转,然后问道:“既然是鬼害人,姑娘为何还要击鼓?”
“我和夫君孤身来到这里,我夫君又是如此枉死……我别无他法,只能来击鼓……”
展昭眉头一皱,说道:“定然不是什么鬼害人。”
颜查散点点头,对女子说道:“姑娘放心,我等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女子还未说话,围观群众都是不信,问道:“你们是谁啊,这衙门都不管的事,你们也管?”
颜查散直起身子,看向众人,缓缓开口。
“我们是,开封府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路向南童鞋的地雷,么么哒~
感谢首长大王的地雷,么么哒~
总感觉自己写不出恐怖的气氛啊……
看来真是鬼片看少了哟~
☆、猜与疑
大名府大凶宅位于双慈镇边缘地带,属于山野郊区。两年前,这里原本也是大户人家聚居的地方,但因为那一场灭门案,所有的人从这里搬走。几个富人商量着用一把大火将这里所有的房子烧掉,火起火灭,其他的豪宅都化为灰烬,而这个宅子却是没有丝毫被损的痕迹。从此以后,这个郊外只有这一处宅子伫立。
两年前的那场命案,无果而终。这便是,鬼怪传说的导火线。这一段时日,双慈镇上在凶宅无故失踪的人共有十三人。不分来历,不管富贫,只要是在凶宅落单的,全部失踪。虽凶宅四处布满血迹,却是没有尸体连衣物的残留都没有。所以,这些人的死活可以说,是一个谜。
但今天敲鼓女子的出现,却是打破了这个谜。听她的说辞,她的夫君是眼睁睁地在她眼前消失的。
她说,是被鬼吃掉了。
众人虽是不信,但对方说话真切的表情又是让所有人心头有所犹疑。
因着这几人都是从开封府来的,府衙的门立即大开,并且马上请几人入内。颜查散吩咐县令将那女子安置好,然后拿出两年前那场案宗在府衙大厅仔细探讨。
两年前,宅内所有仆人在大厅悬梁而死。身着白衣,浩浩荡荡二十几人吊在大厅上方。当时衙役去时,只见梁上的人双眼突出,舌头伸长,还有涎液从他们口中缓缓滴下。而家中主人主母则是死在卧室里,身穿亵衣,浑身被砍了几十刀,血渐满了整个屋子。死相恐怖,血染白衣。当时的府尹刚刚上任没多久,从没见过如此惨案。忙忙碌碌了一个月,不仅破案没有丝毫线索,去宅子的衙役还扬言看到了鬼影。时日拖长,这件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此等大案,绝不可能是自杀。竟让凶手逍遥了两年之久,这个县令也真是做到头了。”展昭双手抱着巨阙厉声说道。
此时县令去给颜查散搜集今日发生惨案的资料,并不在场。
“怎么可能一点线索也没有?”颜查散觉得奇怪。这么大个案子,怎么会没有线索?比如凶刀在何处,仵作的验尸结果都可以查出一点半点线索,这是这卷宗上却是半个字都没有写。这个府尹查案如此草率,可以说不配成为父母之官。
白玉堂坐在侧座上,扇着扇子,慢悠悠地说道:“这个县令定是不想查案,拖着拖着,不就混过去了。”
“师傅,我猜两年前这个案子的真实凶手就是这个县令。”庞飞燕双眼晶亮地对颜查散说道,然后看了一眼众人,解释道:“他因着自己的身份作案,一来可以达到杀人的目的,二来可以不用伏法。”
颜查散抚额。飞燕你能不要猜么……
咳了咳,正色对庞飞燕说道:“飞燕,凡事都要讲究证据。”
庞飞燕受教地点点头,然后对颜查散说道:“我这就去找证据。”说完,运用轻功飞出府衙。
看着庞飞燕绝尘而去,颜查散叹了口气。
丁月华笑笑,说道:“飞燕就是我行我素。”
珍珠看了一眼丁月华,缓缓地说道:“应该是说话做事拿捏不住分寸。”
听着珍珠如此批评庞飞燕,丁月华微微皱眉。这珍珠看起来一贯温柔,怎么对飞燕如此苛刻?难不成她所不满的对象不是庞飞燕,而是自己?看着自己身边的展昭,丁月华似乎心中有了答案。她早就听闻珍珠喜欢展昭,可是那次白玉堂盗三宝事后,珍珠突然改口说不喜欢了。是真的不喜欢,还是以退为进?
想到这里,丁月华笑了笑,对珍珠说道:“珍珠姑娘说的也对。”
珍珠不喜欢庞飞燕,是从一开始就有的,自然没有丁月华想的那么多。对丁月华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展昭看了一眼众人,说道:“不论是查这两年前的血案,还是如今的鬼案,展某以为,我们应当先去那宅子看一看。”
“说的不错呢。”白玉堂拍了拍手,眯眼勾笑,一副饶有兴味的模样。“五爷我也是想见见这传说中的凶宅呢。”他倒是要看看,这宅子是有多凶,杀人于无形,呵呵。
颜查散点点头,说道:“那不如我们用过午膳后便去吧。”
“嗯,同意颜大人所说。”丁月华举起湛卢赞成。
“嗯。”珍珠也缓缓随着丁月华应了一声。
听着这柔柔软软的声音,白玉堂心情不错,看向珍珠说道:“小珍珠,好久没有吃到你的手艺了呢。”
珍珠瞥了一眼他,然后低头温声说道:“珍珠以为,还是先去给那姑娘熬一碗安神汤。”说完,慢悠悠地往门口走。走过白玉堂的时候,她停住了,轻声说道:“五爷若是想要吃珍珠做的饭菜,还请晚一些。”
说完,走出大厅。
白玉堂双眼眯起,看着珍珠离去的地方若有所思。
展昭也是看着那处,疑惑出声:“珍珠今日有些奇怪。”虽然面上温柔如水,却周身却是泛着一股冷气,说话还带着刺儿。展昭朝白玉堂挑挑眉:“你没惹珍珠吧?”
白玉堂撇嘴,将手中折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自从封官以后,他可是从来都没有和她抬杠了好不好。
颜查散微微垂眸,说道:“颜某去看看县令事做的怎么样。”
说完,也是离开。
丁月华觉得气氛有些微妙,想了想,说道:“既然珍珠姑娘有所不适,今日的午膳就让月华来做吧。”说要撸起袖子就要去厨房。
“丁大力。”白玉堂缓缓出声,质疑道:“你会做饭?”
丁月华瞪了他一眼,说道:“当然。”
“能吃么?”
对方的质疑让丁月华很不爽,她一字一顿:“等会儿一试便知。”
白玉堂笑笑,不再说话。
展昭也笑,然后温润出声:“月华,你做的,定然很好吃。”
一句话,让丁月华的气烟消云散。丁月华对其含羞一笑,然后笑嘻嘻地走了。
如此,大厅里只剩了白玉堂和展昭两个人。
“展昭。”白玉堂轻声唤他。
展昭定睛看白玉堂,对方玩着自己手中的扇子,面色淡然,双眼微眯。
“那两老头为何要让珍珠来这里?”缓缓问出,虽是随意,话语里却少不了在意。那两老头,自然就是包拯和公孙策。
展昭咳了咳,然后更正白玉堂的话。“是包大人和公孙先生。”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不就得了。”
好吧……展昭也不计较了,回答他道:“展某离开之时,包大人只让我等好好照顾珍珠姑娘,并未提及其他。”
白玉堂点点头,一双桃花眼睁开,幽黑无底。
有案子让珍珠一同来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无意中听到的话。
*
那日,他闲来无聊,便在开封府内四处乱逛,然后便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
“吴老汉没有死?”包拯书房内,公孙策疑问出声。
“嗯。”包拯淡淡答道:“不仅吴老汉,还有一个女子,吴兰兰。”
“吴兰兰?”
“吴老汉的女儿。”
此句落地,再无声息。
*
吴老汉……吴兰兰……
吴珍珠……
他似乎可以理出一些头绪,似乎也可以猜测到两人为何要让珍珠与他们来此……
或许他们是想支开珍珠,然后去查……
想到这儿,他不想再往下想。
看了一眼云里雾里的展昭,懒懒起身,往门口走去。
“诶?”展昭一脸慕名奇妙,看着白玉堂的背影问道:“怎么了?是有何不妥么?”
“无事。”从口中溢出,随意自然。
他是真的希望,无事。
*
熬好安神汤,珍珠便来到给那女子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