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搭了两间茅草屋,一间放工具一间供大家休息或躲雨,用长长的竹筒把半山的溪水引了过来,形成了很大的溪流。
孔立聪已经去别人的金矿那里打听过经营的事,现在他亲自带领十来个工人示范怎么干活。李福泽也来到,手把手亲切的指导。现在他们的工具更大更方便,效率也比他以前更快了。
一直到太阳高挂正中,工作才暂停,一一把淘到的成品上交账房吴师傅过秤记账,才能去休息,登记完了,两个老板谨慎的锁好在木匣里。
工人们吃了饭打个小盹又重新干活,初期大家互不信任,李福泽从头到尾需要在场监工,收工的时候都暮色茫茫了,还要赶着到镇上。
孕妇和孩子都要按时吃饭,一家人先吃了,等到他回到镇上的家里,还要重新热饭,柳慕在一边陪着他,两人含糊的聊着一天的事。柳慕担心他这么晚才回来,路上会有危险,李福泽也想不出办法,今天一大群人看着淘到的金沙,眼睛闪闪发亮的样子,他不看紧点怎么行呢。
孔立聪是瞒着家里人来干这活的,他要独享这份财路,以后拿着钱再去干大买卖,彻底出人头地,就让老头子守着家里的作坊留给他那外面的孩子吧,那些没用的人就指望着老头子的那点家产了,只有他是最优秀的,老头子也只能望他项背。
他最多呆半个月就要回一趟武州,到时李福泽的责任就更重了,即使与那些工人日渐熟悉了,还是时刻警惕。但是孔立聪回去后,他就要呆在村里镇守了,到时候怎么办呢?长时间不回家根本不是办法啊。家里是大肚子的媳妇和年幼的儿子,怎么能让人放心?
他也得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帮忙,能让他放心下来,偶尔能回家。
若说是信得过的、有能力的,他首先是想到吴叔父子,他们肯定能把事情打理得很好,可他们再亲也还是外人啊,孔立聪虽然是心眼多,爱耍小手段,可他是大亮的舅舅他才不多计较的,钱财的事必须谨慎,没用血缘关系的始终隔着一层。
若说还有能办事的亲人,那就只剩大姐家里了,姐夫只会耕田卖苦力,人不精明,观祥年纪虽小,但他有胆量、想出头,在城里历练过了,想来想去就只能是他了。
李福泽把事情和孔立聪说了,孔立聪笑了,说:“若是找能办事的人,我内人还有两个兄弟,他们自小在武州走动,一样能做事,不比你这乡下外甥做事牢靠么?”
李福泽想把这样的好事和自家人分享,更不愿意再多扯一个孔立聪一派的人进来,那样的话总觉得是自己吃亏了,于是心里更认定了观祥是合适的人选,就说:“我听说你岳父家也是做买卖的,怎会有空来帮你做事?我外甥虽然年纪轻,但常年呆在县城,也不是没见识的乡下孩子,他又熟悉这里,就他合适了。只是按照吴师傅差不多的工钱给他,这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孔立聪生性多疑,哪会轻易信人?说:“全部账务都在吴师傅手上,他也算是这里最重要的人之一,你随随便便叫个年轻人来就想拿一样的工钱?再说了,这是你亲戚,我大老远回武州了,你们两个勾结起来私吞了金沙,我怎么算账?”
李福泽自然知道他的心思,说:“这里十几个人都是你找来的,记账是你的人,拿棍棒守着的是你的人,你自己还没有个办法让他们维护你应得的?我能做什么手脚?你要是怕就不用回武州了,天天在这呆着,也不用我这么操心,我还要回家照顾媳妇孩子呢。”
对于自己带来的人,孔立聪还是放心的,这样一想,他就说:“你别急,你是老板我自然会尊重你的意见,你那外甥怎么行事的,我还要看一看,不可能就这么不过问一句就放心把场子交给他。”想了想又加一句:“你心也别太大,不怕他在这混熟了和这里的人合起来骗你?天天想着你媳妇孩子有什么用?先好好挣这一笔,以后有他们的好日子呢。”
李福泽自己心里有数,人之所以想挣钱,自然是为了自己和在乎的人能过上好日子,不是为了钱而挣钱,所以他是不会为了挣点钱就把在乎的家人撇到一边去的,不会被孔立聪的看法左右,他说:“好,我递个消息给他,让他这两天过来谈谈,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考他。”
过了两天,陈观祥就来到了村里,他想着舅舅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想介绍给他。
果然,舅舅给他介绍了外地来的一个富家子,哪个人要考考他。陈观祥觉得只要有发展的机会,去外地也没什么,就努力表现,力求让老板满意。算账、干重活和说场面话他都会,虽然只是懂个皮毛,但是为了能有好活计,还是努力表现。
然后李福泽让他到一边去歇着,自己和孔立聪说说结果。
孔立聪沉吟了好一会,说:“看起来还是太嫩了。”
李福泽好声好气的说:“也不是全权让他监管,就是帮忙分担一下,或者帮我守一下,或者帮忙跑跑腿,对我来说,他是可靠的。”
陈观祥远远的在一边呆着,心里忐忑不安,一心想象着跟着老板到外地去见世面,听说大城市到处是银钱,说不定他很快就能月入一两,五两,十两,能造个大房子,娶个漂亮媳妇,这真是天大的好机会啊!果然跟紧舅舅就有好出路,话说回来,舅舅也可能是他唯一的出路。
果然,舅舅给的这个机会好得令他难以置信,谁会想到这里会有金灿灿的金子?他这辈子还没见过呢,舅舅居然让他有机会能过手许许多多的的金子!这简直比他能想象到的好得多,他一定要抓住机会,他一脸激动的大声说:“两位东家放心,小的一定拼尽全力干活,一定让你们满意!”
孔立聪点点头说:“这是看在你舅舅的份上,才给你这么份重要的活,这段时间我会盯紧你,要是不合适的话一样会换掉你。”
陈观祥严肃的说:“小的知道,一定快快上手,做什么事都不怕累。”
他很快就回去处理了手上的小货物,跟父母说帮忙舅舅打理果林,打包了包袱来到兴越村舅舅的家里,在新屋子的杂物房搭了床铺,马上跟着李福泽或孔立聪,跑上跑下。工场的工人知道他是李东家的亲戚,面上也就一片和气。李福泽手把手教他,或者让他帮忙跑腿,过了三四天就觉得他果然很机灵,决定让他跟着孔立聪镇守,自己抓住机会回家去和家人吃饭。
他已经有十天没能赶上饭点了,之前都是柳慕坐在旁边看着他吃,孩子们在厅堂里打闹。这次他终于赶上,回到院子里,听到张婶和柳慕在厨房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菜香弥漫在院子里,想是听到了他进门和安置马匹的声音,柳慕从厨房里出来。
她高兴的说:“你今晚终于能回来一起吃饭了。”
李福泽说:“是啊,我看看观祥能不能胜任。”
柳慕说:“太好了,菜也快好了,你帮忙叫大亮观和回来吃饭,他们可能在街尾。”
李福泽没想到孩子们那么顽皮,还要大人去请回来,说:“好,我找到了说他们一顿,都念书了还那么不定分。”
他出了门,拐过两条街巷,看到几个孩子聚在一起不知在玩什么,大喊了他们两个的名字,等了一会儿,他们才从人群中出来,大亮惊喜的跑过来,大叫:“爹,你回来了!”
看他这么乖,李福泽就把要训他们的重话压下了,一手牵着一个往回走,说:“走,回去吃饭了。怎么玩这么晚,也不知道早点回去,柳姨肚子大了不方便,还要大人出来找你们啊?”
大亮笑说:“没有啊,是张婶来叫我们的,我们在私塾认识了这些新伙伴,大家都玩这么晚。”
李福泽说:“到吃饭时间就要回去啊,玩什么时候不能玩?下次还要我来叫你们,看我不打你们屁股。”
大亮心里高兴得很,根本就不怕,他挣脱了爹的大手,跑到前头说:“爹你好凶啊,表兄我们快跑!”
观和听了也嬉笑着跟了上去。
李福泽看他们顽皮的小样,几大步就追了上去,一手搂住一个抱了起来,笑说:“你们跑得出我手掌心?”
两个孩子大笑着喊饶命,三人就笑闹着回去小院。
回到厨房,张婶端来装着半盆热水的木盆,两条手巾搭在桶边,柳慕过来和李福泽浸湿了手巾帮两个孩子洗脸,孩子们柔嫩的脸蛋让她都不舍得下大力,洗好了脸又让他们洗手。
张婶已经把菜摆好了,开始装饭,然后大家入座,柳慕说:“好久没有一家人吃饭了。”
李福泽笑说:“我以后尽量回来和你们吃饭,好了,吃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快快快快写,谢谢小地雷
☆、好进展
有了观祥的帮忙,李福泽过了几天好日子,能每天回来陪家人吃饭。只可惜好景不长,孔立聪需要回武州呆一阵,整个工场就只剩李福泽一个东家镇守了。
观祥肯定还不能撑起场面,白天如是,月黑风高的危险夜晚就更不能了,李福泽只能白天黑夜都留在工场,他去大姐家里说了情况,接了观兰去镇上陪柳慕。
这段时间已经请了罗老九打了简单的单人床铺,放在柳慕和李福泽的睡房,在厢房有床铺,在主睡房也给她安排床铺,有点大费周章,但是如果跟一个豆蔻年华的妹子分享自己老公的床铺,不是非常怪异吗?还是应该给观兰安排一个睡房,让她有自己的个人空间,自在一点,晚上再请她到主睡房一起睡。
观兰的身高是可以的,腿也显得细长,就是太瘦了,简直是排骨妹。若是在现代穿个小吊带、小热裤,那应该很吸引人,只可惜现在密不透风的包在粗布衣裤里,全身上下没有几两肉,显得平板没什么曲线,肤色也显黑又粗糙,和镇上、县城的妹子没法比啊。
其实她五官还可以,脸那么小,眼神那么纯,牙齿那么洁白整齐,如果能把她养白养胖点还能算个小美女的,萝莉养成,柳慕完全感兴趣啊!
为了养白养胖陈观兰这个目标,她让观兰紧跟着自己,吃和用的东西都很用心。她每天早上要陪孩子吃早餐,怕观兰拘谨客气不敢多吃,她是加了自己的食量,慢慢啃,要看着观兰吃下去,正餐之间也多吃零嘴,三餐都要丰盛。
现在家里吃饭的五个人,一个是每天劳动的张婶,一个是柳慕这一人吃饭两人补的孕妇,还有三个是正在长身子的孩子,自然是要够丰富够营养啊!好在孩子们都是农村长大的,不会挑食,什么都能吃下去。
吃这么多当然是要时常运动的,柳慕不想生个巨婴,又受罪又危险,也怕观兰暴饮暴食成为胖妞,每天都要观兰陪着去散步,然后做点简单的伸展运动。至于养白,她也想向别人讨些美白药方给观兰用,但想想是药三分毒,怕出个万一不好向大姐交代,也就歇了这心思。
有空就请观兰帮忙做衣服,她是本土女孩,下厨、女红这些活是肯定会的,技术比柳慕好多了,刚开始时还想帮着炒菜呢,张婶怎能让她抢了饭碗,只让她打打下手罢了。
观兰既然没什么活干,就非常喜欢帮柳慕做衣服。柳慕现在这身材不好看,对漂亮衣服只能看个热闹,自己穿起来又不好看,只让观兰做自己的、还有两个男孩的,至于李福泽的衣服,嘿嘿嘿,她情愿出去买也不愿意年轻妹子做衣服给她穿。
她觉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的小心眼啊!就算观兰是李福泽的外甥女,她也完全抑制不住那些暧昧的想法!
其实观兰心里是很迷惘的,以前娘亲还省着家里的吃用给舅舅送吃的、送穿的,怎么突然之间,舅舅就变成了富户?住在镇上的房子里,请了人来侍候,每天能吃各种好吃的,衣料一匹一匹的堆在一起,可以随心所欲的剪裁,这真是她做梦都想过的生活,舅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他的运气咋这么好呢?
虽然她想不通,不过她完全没有坏心的嫉妒,毕竟舅舅心肠很好,好吃好穿的供养着她和弟弟,哥哥也是在舅舅的山上干活,实在是太照顾她家了,她心里完全是感激的心理。
二月的天气是潮湿阴冷,有时候会下起蒙蒙细雨,要是李福泽自己干活的话,肯定会在家歇着,不过现在要维持这么多人的周转,大家只能勤快干活,只要天气不是太糟糕都需要上山去。
李福泽现在一天到晚都不能离开工场,采买的事交给了观祥。这些天看下来,他手脚勤快,嘴巴也牢靠,的确算得上是个好帮手。只可惜他岁数太嫩了,在工场完全是靠“李东家的亲戚”来撑场面,让别人听从安排。所以李福泽不敢把重担丢给他,时时看着,只敢隔几天在大家吃饭的时候快马赶回镇上,去看看家里的情况,然后不到半个时辰又要赶回来监工。
李福泽和柳慕现在经常见不到面,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两人的感情也是突飞猛进,每次见面都有说不完的话。不要以为尔康和紫薇之间的肉麻话凡人就说不出口,这两人肉麻程度也是有的,只是不像尔康和紫薇那么文绉绉罢了。
柳慕又是坐在旁边看着李福泽吃饭,张婶和观兰都回了自己房,孩子们不在家。她托着腮说:“几天不见我好想你啊,可是你这么赶时间回来我又担心你的身体。”
李福泽说:“每天都很忙,我不能离开工场太久,回不来,只能一有空闲就想你们,晚上也经常睡不着觉,担心你睡不安稳,半夜醒来没人陪你说话,担心肚子里的孩子欺负你。”
柳慕微笑着摸摸自己的肚子说:“他是会踢我,然后我换个姿势就好了,观兰睡在一边,有什么事她会帮我,你别担心。我每天就吃吃喝喝,张婶和观兰把什么事都做了,大亮和观和相处得又好,你完全不用担心,你才是又累又忙的人。”
李福泽说:“我身强体壮,吃得也好,在工场里也只是监工和拿主意,以前耕田种地可比这累多了,你别担心,我只希望孔立聪快点来,就不用我老是守着了。”
柳慕说:“我知道你都是为了家里忙,大亮也能理解你,他说一定会乖乖的,不惹事,我也会保重身体,张婶,还有吴婶吴大嫂都可以帮我,你也别担心家里。”
李福泽说:“嗯,我就天天数着日子,盼着孔立聪快点来。”
孔立聪也是隔了半个月才来,他来到后就是工场开始发薪资的的时候了。为了谨慎起见,工人的薪资都是孔立聪支付的,金沙都留着运到府城去,在一个秘密的地方,请了西林府来的经验丰富的师傅来提纯铸造金锭。
孔立聪带了帮手,他就担起来运送金沙的重任,李福泽就原地等着收分红算了,身负重金出门他心里还是有点怕的。
当初说好了,每人分四成,剩下两成用作工人薪资、每日花费损耗和工具、车马费等等,这份有剩的话以后再分了。
现在这一个月,十来个人能淘得三十来斤,除了提纯损耗,分到他手里也有十几斤,算起来是亏给别人很多,可现在辛苦活都不用他干,柳慕也能舒舒服服的呆在镇上安胎,他觉得这很好了,已经满意了,这十几斤金子兑成银两就有上千两了,能买很多田地或店铺,这些地或铺又能再生钱,他们一家完全不用愁生计了!
分了红两个东家自然要庆贺一番,吩咐丁师傅好好整治了饭菜,又让观祥去镇上买了熟食和好酒,让大伙好好吃一顿,李福泽和孔立聪在厅堂里对饮。
孔立聪没有多谈赚了多少金子的事,他自己押运的金沙,铁匠也是自己请的,中间报了多少损耗,他自己心思灵活自然能圆过去,不过他还是少提的好,一副大家合作愉快的样子,展望美好未来。
酒过三巡,他又说:“这才是第一次分红,让姐夫你在这屈尊喝些劣酒,场面这样冷清也不尽兴,等我们干了三五个月,一定去到府城的大酒楼去庆贺,叫上十几个漂亮姑娘陪酒,那样才是快活似神仙!”
李福泽看他这副看惯酒色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