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因为云翔在他面前大度的表现,让他觉得,云飞的不归,完全是他自己冥顽不灵,没有觉悟。
所以此刻展祖望气的更加厉害。一时间再一次对云飞失望透顶。他的手在颤抖,嘴唇也在颤抖。我知道,此刻,他的心,真的是已经被伤透了。报的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我和云翔还在一边小心劝慰着。
因为云翔离开的时候说,如果云飞不想回来,亲自来告诉爹。对于自己的不归,云飞心里还是有些负担的。所以过了几日,云飞果然回来了。
好多仆人热情的叫,大少爷回来了。
展祖望这时虽然对他很失望,但是一听他回来了,还是抱了一丝幻想,渴望着他又有了觉悟。所以还是激动又匆匆忙忙赶过来看他。
而云飞却并不这么想,由于上次听到了云翔的话,心里已经对展祖望的看法存了成见。所以并没有抱一丝希望,此次前来,就是铁了心的想来重申他不会回来展家的。
两人相见之后,云飞说想和展祖望去书房单独谈谈。于是乎他们就进去了。
云飞一上来就说对于展祖望的让他回家,心中也十分感动,但是觉得自己在外居住很好,暂时不想回来,希望展祖望可以谅解。
听到云飞这么说,展祖望本来就对云飞很失望,心中压了怒火。此刻听到儿子的意思还是不愿意回来的,就发了大脾气。什么沟通也没做不下去了,云飞一见如此,也被激的情急之下话赶话乱说了一通。
最后展祖望更是大吼着赶走了云飞。
过了一会,躲在芭蕉树后面的我,还听见了展祖望在喃喃的自言自语:“果然啊,就像天虹说的,就是为了怕那什么雨凤受一点点委屈,怎样都不肯回家。我已经在讨好他了,他还是不肯回来。在他的眼里,他那雨凤对他的分量真的是重于泰山。。。而我,而我这个如此疼爱他的老父。。。在他的眼里,什么都不算,什么都不算。。。”
再说云飞负气离去的时候,他也觉得被伤了自尊。上次云翔那样侮辱他,本来他是不会在乎的。他有他的骄傲,他和云翔是云与泥,他不会在乎云翔的话。
可是刚才展祖望在愤怒的时候,话赶话的说了他不成器。云翔每天都在做大事。而他呢每天游手好闲,风花雪月。他觉得很难堪。虽然他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可是父亲眼中的自己是这样,所以依然让他很难过。
回到家里,他默默的发着呆,第一次有些沉浸在父子矛盾的阴影里。以前之所以他能总是在雨凤那里找到安慰,是因为当初雨凤是他没有得到的,占据了他整个脑海。而现在雨凤连他的孩子都有了,他的大脑也会在乎其他的事情了。
“我还是努力干出一番事业吧,这样爹就会知道他是错的。”他暗暗的想。然后快步走进书房,“我要写出点东西来,我今天一定要写出些什么来。以后每天都要勤奋的书写,不能再荒废了。”
可是如今他的脑袋似乎空得很,不知道写什么。于是他绞尽脑汁,使劲的想,终于写满了几张纸。但是这种写作状态让他觉得很痛苦。
过了一会儿,雨凤走了进来。柔声安慰他,还给他带来了桂花糕。他再也忍不住了,弃笔而去,一头扎进雨凤的温柔乡里,再不去痛苦的写东西了。“明天再写吧。”他对自己说。
结果到了第二天,当云飞看到那一桌子的稿纸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有些头疼,根本不想碰。“再歇一天吧。”只好。
就这样,一日推一日,不知不觉中,一个月都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写一个字。
那天展祖望的训斥,对云翔的夸赞让他第一次产生出了一种不甘心和对云翔的不服气。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云翔以前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没有文化的莽夫,哪有他这个读书人高贵。
可是最近桐城的人们再也没有了批判展夜枭的言论,他还听说了不少夸赞云翔能干的话。再加上那日见到云翔的模样变得如此高贵,以及对自己如此鄙视又嘲讽的态度,让他的心一下子产生了巨大的不安。
嫉妒?自己会有嫉妒心?不,这是不可能的。我一直是一个充满爱和无私的人啊,怎么会这个样子?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而这种自我怀疑,又让他不愿和其他人分享自己的的苦恼。
同时,他又常常觉得很内疚。觉得自己又荒废了一天。可是自己真是没用,怎么什么都写不出来了呢?枉费雨凤还这么崇拜他,什么都不用他操心,什么活都不用他来干,把一切都收拾的井井有条,只为了让他能安心写作。
这种从未遇到过的状态,让他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
各种感觉折磨着他,让他的心更乱,书写的时候根本无法进入状态。再后来,他甚至害怕了书写。再慢慢的他甚至连书房都不敢进去了。
在慢慢的荒废中,云飞和梦娴的积蓄已经快花完了。他们本来计划着可以花上一两年的,可是投资了牧场花了不少钱,而且他们人口又多,他们也大手大脚惯了,孩子们又嘴馋,结果到如今才几个月,就所剩无几了。云飞的写作又难产,所以,他们把维持生计的希望都放在了牧场上。
而自从上次阿超把产的第一批的蛋拿出去卖了之后,他们决定再产下的蛋孵化一部分,增加家禽的数量。可是没想到这些蛋的孵化率非常低。
因为现在已经入冬了,温度很低,又没有温室,所以有的蛋根本就孵不出来。
云飞是个读书人,经验少,也不知道怎么办。阿超有只是个武夫。一屋子的人七嘴八舌,也没有一个人提议去寻找专家或者去哪里学习一下养殖技术的。
最后只好还是决定卖鸡蛋。可是产蛋量也越来越低了。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最近几十只家禽一个星期也收不到一筐蛋。
而那其实是因为他们的家禽完全靠自然放养,没有了有营养的饲料,自然产蛋量就变低了。
天气冷,草也黄了。干草又不够牛羊吃的。他们只好每天把牲畜赶到很远的地方去放牧。
天更冷了,大大小小都该添置棉衣棉被了。
可是卖鸡蛋的微薄收入连买一件棉衣的钱都不够。牛羊也没怎么繁殖。如果贩卖的话,他们的牲畜就会少的可怜了。夏天的时候如果他们懂得收集羊毛的话,可以纺成土毛线,防寒是再好不过的了,可是他们哪里会懂得这些。
晚上,我和云翔坐在房间里靠窗户的栏杆上看星星,看美丽的月亮。一边絮絮叨叨的聊着天,开心的说到半夜。
“对了,云翔,听说爹明天又让你去收账。”
“嗯,我准备和天尧一起去,你就别陪着我折腾了,省的受累。”
“嗯,”我笑笑。云翔横抱起我,轻轻在我的额头上一吻,把我抱上了床。
“云翔~”我轻轻喊。
“天虹,天虹。。”他也动情的喊着,我和他抱在一起。
在卧室的大床上,我搂住他的脖子,从背后轻轻吻他的肩膀。小心而珍惜。他很喜欢这种感觉,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觉得仿佛有人待他如珠如宝。
然后夜风轻轻的吹,纱帐翻飞,一夜缠绵。
听说云飞的娘已经病入膏盲了。电视剧里她是在一个鸟语花香的季节里,含笑逝去的。但是现在,她的寿命长了一些,已经拖到冬天了。
在一个寒冷的日子里,雨鹃雨凤都忙着缝制棉衣,孩子们在帮忙。云飞在书房里发呆,阿超在抱怨怎么牛生小牛怎么那么麻烦,总是接生不好。梦娴躺在最温暖的南屋里,盖着家里仅剩的厚棉被,快要不行了。
雨凤没有唱歌,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围到她的床边。梦娴虽然放心不下云飞,交待了几句,平淡的离去了。
云飞很伤心,雨凤说了一大堆安慰他的话,他还是久久不能平息。
又是一个黄昏,我和云翔在工作完成之后,骑着马,在郊外看夕阳。
“天虹,你真好。我觉得我不再孤单了。你知道么,从小我就很孤独,没有一个人能走进我的心。”看着无限近黄昏的夕阳,云翔居然也会有些多愁善感的说道。
我靠在他的怀里,用脑袋轻轻蹭他的脖子。
“小的时候,我娘虽然很疼我,但是大家都嫌她出身不高,我的心里也觉得有点自卑。她又总是把心思用在爹的身上,所以很少有时间陪我。家里一个和我知心的朋友都没有。你,天尧,都围绕在云飞的身边。所以我,常常就像一个孤独的幽灵。”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哽咽。
我听了心里有一种莫名很难过,心很痛的感觉。而且我自己并没有感觉到,眼泪已经顺着脸颊,不知不觉的流了出来。
而云翔继续喃喃的说着:“大娘总是生病,我和她也没什么感情。而云飞这个大哥对我非但没有一点宠爱,反而经常用一些文邹邹的话责骂我。我伤心极了。爹也对我好严厉,很少对我流露出疼爱,只是教我这样那样的责任。什么要敬爱兄长,孝顺父母。我也很想按照爹的话去做,可是我一看到所有人都不喜欢我,尤其是爹表现出对云飞的偏心,我就有一种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后来,我上了军校。这时大哥离开家了。我知道后很高兴,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学业,回来帮爹管理这个家。可是爹好像永远看不到我为他做了多少事情,只能看到我的缺点和不足。我每每总是心里难过极了。”
他低头看向我“我也有很多优点的,是不是,天虹?”
“嗯。”我只是轻轻的点头,因为他忧郁的语气令我很伤心,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搂紧我,继续说:“总之,我在家里没有一个人懂我。在外面,我一个真正的朋友也没有。虽然天尧总是跟在我身边,可是一我想起来小时候你们都喜欢围绕在云飞身边,就觉得他只是因为我娶了你,才不得已跟在我身边的。就没法真正的拿他当朋友。还有你,天虹。当时我看到你对大哥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好,心里真是一千一万个羡慕。就想着,要是有个人能这样对我,死了也愿意。”
“于是我千方百计的娶到了你。想着,只要你成为了我的老婆,也会那样的对我。当然也有一个小小的原因,就是我想要夺走大哥的东西,因为他什么都走有,我却什么都没有。”
“可是当我娶到了你,我才发现,我错了,你只对你爱的人温柔,而不是成为你丈夫的人。我心里更难过了,而且现在这痛苦的深渊里不能自拔,日日不知道如何发泄我的痛苦才好,以至于做出了很多暴躁又莫名其妙的事情。”
“云翔,我知道,我都明白。以前都是我不好。我不管其他人对你好不好,我保证,往后,你的世界里再也不会有孤独。我永远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而且,我只对你一个人好。”
云翔看着我的眼睛,眼睛有些湿润。
“天虹,我当然知道。而且似乎有一种感觉,你和以前的天虹并不是同一个人。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在我心里的的确确已经把你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没有解释,只是趴在他怀里,安慰的轻轻抚摸着他的心口。
突然,他又不安的说:“天虹,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你会的吧?”
我温柔的看着他:“云翔,当然啦。我保证。”
“天虹,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的珍惜现在的你。以后,就算全世界还是像以前那样遗弃我,我也不会在乎了。有了你,我觉得,过去的痛苦我也在慢慢忘记。”
“云翔,你不会只有我,其他你曾经所渴望的东西我也会努力陪你去争取。我一定会帮你赢回整个世界!”我不要他说的这样伤感。
云翔却说:“不是的,天虹,我并没有伤感。我是开心。其实我想要的不多,这个世界上只要能出现一个对我好的人,我就不知道多幸福了。其他的那些,我早已经没有那么在意了。而你,就是这个人。”
我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珠,看着他。然后轻轻的凑过去,亲了他的脸。云翔低下头,也吻了我。我靠在他的怀里,幸福的大脑一片空白。
聊着聊着,天已经黑了。月光并不明亮,所以策了马,吹着风,细细低语,缓缓的向家里的方向驶去。
又过了一段时间,雨凤的胎越来越大。他们的日子已经拮据了。可是高傲的云飞是不会向展家伸手的。
展家并没有参加梦娴的葬礼。因为她和郑老板做了云飞的主婚人后,展祖望就拉不下脸来找她了。所以展祖望知道了梦娴的葬礼,虽然伤心,但是什么也没有表示。不过由于对梦娴的怀念,他又开始想念云飞了。
而在这段时间里,我和云翔已经渐渐完全掌握了展家的产业。
展祖望本来是决定把最重要的祖产钱庄全部都留给云飞的,可是云飞不在家。店铺总需要人精心的打理。其实云飞四年前离家后都是云翔在管,可是那个时候云翔并没有想办法把那些都变成自己的,因为他当时觉得云飞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所以后来展祖望一声令下,叫云翔把这些生意交出来,云翔也只好乖乖的交出来。
而这时,云翔已经把店铺的人全换上自己的,什么账目,渠道,来往流通,全是云翔规划的。我和爹从旁协助,百密而无一疏失。只要我们不肯放手,别人想要走的话,那可是难如登天了。
谁能掌握物质基础,谁才能拥有力量。而有了力量,才能再谈所谓的尊严。我冷笑着想。
这些且不说,云翔和郑老板合伙兴建的纺织厂已经建成了,正在招工。而这一项产业,不是展家原本的基业。所以完完全全是属于云翔自己的。
对于这个厂子,我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只要运转起来,必然收益匪浅。赢利甚至有希望超过钱庄。
北方的纺织品以棉,麻,毛为主。因为不养蚕桑,所以不产丝绸。厂里的机器以生产各种精美的棉布为主。
我饶有兴致的参观了几天。云翔献宝一般的给我讲这讲那。我听得眉眼弯弯,每个机器都了解了一下。还得了一匹纺织厂机器织出的第一匹布。是一块蓝色的高级棉布,非常的轻薄柔软。不亚于蚕丝织品。我还看了一种棉纱机,纺出来的是很薄而且透明的纱,很漂亮。我也弄了一匹。
过几天,纺织厂就要开始正式运作了。所以这几天的准备工作特别忙碌。各种账务,策划,筹备,人员确定,分配,合同,事无巨细,忙的我和云翔马不停蹄。
终于,纺织厂开始正式启动了。每个员工的工作热情都很高,有的没有参加过工作培训的工人,积极配合指导员的讲解,认真学习,努力尝试。已经培训好的,已经开始了越来越熟练的工作。
这天,把事务暂时交给天尧打理,我和云翔回去休息,因为最近实在太累了。
这时候是下午,我和云翔吃了午饭,回到房里,准备睡个午觉。
这时,下人通报说有个和尚前来化缘。来了,是电视剧里那个把云翔接去出家的和尚吧。我默默的想。
可能因为以前的天虹喜欢接济僧人,所以下人才会来告诉我。
“云翔,有师傅来化缘,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和那种无聊的人费什么事。好累啊,天虹,还是来陪我睡觉吧。好累。”云翔打着哈欠,拉住我的手不肯放。
我却是一心想见见这个电视剧里玄了吧唧的和尚。
戳了一下他的脑袋,“起来啦,我想去看嘛,陪我去看看好不好嘛。”我执意朝外走去。云翔不想我留他一个人在床上,只好穿上衣服,陪我匆匆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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