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灵嘀咕,“我哪有这么容易被抓。”
“当时赵高带着六剑奴,亲自监督烧毁了先前六国多卷经典经书,大火漫天,若有阻拦闹事者,直接杀无赦无需禀报,那样的场面,小圣贤庄名动天下的藏书楼几乎毁于一旦…”
感觉到张良隐忍的悲愤,景灵握住他的手,“子房,眼下如此形势,我却还在这里跟你闹脾气,我真是太不懂事,我……”
“不关灵儿的事,是我没能及时说清楚,让你心生困扰,”张良亲亲她的发顶,“再说了,夫人心里不爽,不跟为夫闹脾气,还能跟谁闹,以后有什么不满,全部告诉子房便是,可别再说什么离家出走的话,子房听了都吓得睡不着觉了。”
景灵被他说得心里暖暖的,也不顾得天热,只紧紧地抱着他,一遍又一遍低吟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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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农家、墨家和儒家算是结盟了,说到儒家,颜路向来随性随心,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古板掌门伏念,他居然能放下身段与农家墨家结盟?
张良告诉景灵,伏念与荀子师叔虽然没有答应却也不反对,两人如今总是对弈论经,所以张良相当于是大半个当家作主的人了。
“你不回去真的没问题吗,墨家人大多冲动迂腐,你看那小高,大锤子,搞不好此刻正在跟伏念他们争锋相对,随时要爆发呢。”景灵吃着张良递过来的甜果,一边想象着大铁锤举着锤子指着那伏念大小声的样子,笑出声来。
“灵儿忘了,还有卫庄兄的流沙呢,那边可谓三足鼎立,子房还是在这里陪夫人,乐得自在。”张良在边上替她摇着蒲扇。
见他这油嘴滑舌的样子,景灵嗔怪地白了他一眼,“苗婶昨天出去就没回来,呀,我忘了你后院的药拿出来晒吧,还有前面那块地要浇水。”昨晚跟张良冰释误会,她难得安稳地睡了个舒心觉,今儿一大早竟然把这些事忘在脑后。
张良按住正要起身的她,“我去吧,夫人歇着,若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夫人指点便是。”
搂过他的脖颈,景灵有些羞涩地在他脸颊上轻吻了下,“子房对我真好。”
原本这些农人妇人做的琐事,他是断没有尝试过的吧,如今为了她,锄地浇水熬药摸鱼做饭采果子样样都做了。
“这就叫好?来日方长,我会对你好得让你离不开我。”张良亲昵地点点她的额头,然后转身忙活去了。
于是晌午苗婶和刘季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那俩口在秀恩爱,景灵正用帕子替张良擦去劳作流下的汗,张良不知说了什么,景灵被他逗得轻笑两声,还朝他嘴里送了颗果子,苗婶心中欣慰,嘴上不忘调侃,“咳咳,大热天你们郎情妾意卿卿我我的,也不嫌腻歪,我老痞子看得脸都热了,”大咧咧地将手中的提篮往矮几上一放,“有了身子的女人要多活动活动筋骨,不然身子骨不坚强,临盆了使不出力,可就麻烦了。”
张良与景灵相视一笑,朝苗婶作揖,虚心接受,“是,多谢前辈教诲,”又看了看身后提着不少东西的刘季,“不知刘兄这是?”
刘季爽朗一笑,“这是灵芝,养气养血,给景灵妹子滋补滋补,你也可以用,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嘛,哎哟——”还没说完就被苗婶一拐杖抽了下小腿。
“如今农家与儒家结盟,算是神农堂的一点见面礼,还有,儒家小子,往后你夫人的身子会越发不便,我们农家没啥优点,猪牛羊多,你平日多给景灵丫头补补,丫头啊,老婆子我要出去一段日子,放心,会回来给你接生的,如果你还愿意留在这的话帮我照看这片医庄的话。”
景灵心头一热,有些受宠若惊,这苗婶对她真是上心,“苗婶您放心,我会好好打理的,只是这灵芝…”
刘季打断他,“这灵芝你好好享用吧,苗婶,咱们走吧。”临走前看了张良一眼。
……
目送他二人远去,景灵看了看那灵芝,“子房,这灵芝好像很珍贵…”
“物尽其用,方显其贵,可见他们这是要拉拢子房,哎,太出色也是种困扰呢,被抬举得这么高,”张良故作惆怅后黠笑道,“不过为了夫人,就是被推到风间浪口,子房也不怕。”
景灵翻了个白眼,“你真是无论何时都不忘弘扬自己的爱妻精神,”而后握住他的手担忧,“子房,这灵芝于我可有可无,你不要为我冒险。”
“他们对你照顾有加,此刻更是殷勤,我又怎好拂了人家的意,安心吧,我还要与夫人白头偕老,自然会惜命惜福,”张良回握住她纤细的手抱她入怀,“都这么多个月了,还这般瘦。”
“原来苗婶,刘大哥,对我好是有企图的。”景灵讷讷道。
张良怕她情绪又不稳伤了身体,又紧张起来,“也不全是,他们是真心对你,只是同时也有着各自的谋划,灵儿,不要多虑,想些高兴的事,想想我们的以后。”
“我哪有那么弱不禁风,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先前刘大哥对我,呃,就是太殷勤了,现在知道他有所图,我真的安心不少,不然总觉得欠了他什么,”景灵抚平他褶皱的眉间,“呆瓜,这世上除了你的事,还有什么能让我患得患失大起大落呢。”
“夫人说起情话来宛如情场高手,丝毫不逊于子房呢。”张良在她耳边轻语,景灵躲闪着捶他胸口,娇嗔道,“你少不正经。”
两人耳鬓厮磨了一番,张良见她有些困了,就安顿景灵午睡,“我与刘兄商议些事,去去就回,灵儿好好歇着,”景灵拉住他的手,水雾般的眸子望着他,似是不舍留恋欲言又止。
张良覆上去宠溺地笑笑,“放心睡吧,我答应你,不再有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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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农堂大殿内
看到朱家与刘季,以及一些高修为弟子在殿内候着,张良拱手,“子房来迟,让诸位久候了。”
刘季豪爽地挥挥手,“无妨无妨,子房兄与佳人久别重逢嘛,再说,我们几个本来就是话话家常,子房不必这般客气。”
与大伙客套一番后,张良便进入正题,“两个月之后,嬴政将开始东巡之路。”
“这是个机会?”刘季思索一番,“外有胡人匈奴来犯,内有朝堂江湖纷争,这皇帝也着实当得苦手。”
张良眼睛一亮,赞许地看着刘季,“刘兄所言甚是,内忧外患之际,嬴政又大肆服食那云中君所炼丹药,日理万机批阅奏折。”
“这样下去,身体可怎么吃得消哇。”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临了了,还一副酒后逢知己千杯少,相见恨晚的感觉,刘季拍着张良肩膀,“子房啊,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嘿嘿,虽然我没读过这么多书。”
张良看着眼前嘻嘻哈哈的刘季,这人看似平庸无为,实则真人不露相,农家果然深藏不露,人才辈出,于是轻笑作揖道,“刘兄过誉了,你见多识广心胸宽阔,子房有幸结识,受益良多。”
等他回到医庄的时候景灵正在院中摆弄器具洒扫,让他突然生出一种祥和恬静的满足感,倘若以后天下太平,倘若他们还活着,定要与之携手二人,看遍千山万水,任他桑海沧田,终究老来相依,不离不弃……
想及此,不由轻唤,“灵儿,我回来了。”
第33章 东巡
日子一天天过去,景灵肚子越发大了,张良除了去神农堂以及墨家新据点议事之外,大部分时候都陪着她。此刻正兴奋地竖起耳朵贴在景灵肚皮上聆听,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样子,“灵儿,孩子刚才又动了。”
景灵被他这表情逗笑,戳戳他额角,“呆瓜,七个多月,孩子都成型了,能不动吗。”
张良看着她有些浮肿的双腿,心疼地在她腿上轻轻推拿按捏,“灵儿辛苦了。”景灵轻叹,“这阵子胖了不少,总是觉得肚子胀胀的,腿脚都不利索了,肿成这样都没脸见人了。”
“那正好,以后没人打灵儿主意,子房也能安心了。”省的那刘季老往这边跑,送些什么鱼啊肉啊滋补药的。
这是什么话,景灵挑眉,“你这意思是真觉得我胖了丑了?”
“哪里,夫人现在珠圆玉润,更具丰韵,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张良说完还在她脸颊上亲了亲,然后在她如玉的颈窝里蹭了蹭,双手也开始不规矩起来。
景灵靠在张良肩上按住他的手,面色羞红轻吟出声,“哎呀别闹,一会儿失火了。”之前景灵就有胎位不稳的现象,担心伤到孩子,俩人一直同寝却未曾行周公之礼。
不理会景灵的推搡,张良又在她胸口蹭了蹭,闷声道,“这里也越发惹人怜爱了。”
只觉得身体发软,景灵赶紧打掉他的手,“别再撩了,到时候我们都得难受。”
张良这才轻轻拍了拍她隆起的小腹,“不疑啊不疑,爹爹和娘亲可被你整惨了,”说罢起身朝书柜那走去,取了一册卷轴,“这经书记载的故事甚是精彩,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子房说故事给夫人听,顺便给咱即将出世的不疑做做胎教功课。”
景灵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闭上眼轻道,“行了,赶紧挑有趣的说。”
连着说了四五个故事,见怀中佳人依旧没有睡意,张良轻点她鼻尖,“还不休息,明日可就没精神去看热闹了。”景灵朝他靠了靠,“好啦,我只是想醒着和你多待一会嘛。”
第二日,张良带着景灵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墨家那几个,尤其是盗跖惊得眼睛都要掉出来,“这…景灵姑娘,一转眼都要做娘了呀,哎,寒冬将至,可我的春天似乎还很遥远。”
还有雪女,她拉着景灵的手,说了句恭喜,还说若是女孩儿,将来教她跳舞,盗跖也不甘心地说,若是男孩就将自己一身盗王之王的本事教给他。
见墨家一群人说说笑笑,这农家的刘季也不甘寂寞,“景灵妹子,你……”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想了半天,摸摸后脑憨笑,“那个,苗婶就快回来了,你注意身体。”
景灵笑着应他,又发现儒家那两位当家没来,还有流沙也没来,想想也对,这次不过是探查嬴政的东巡之路,他们估计也不屑,其实她本来也不想出门看什么热闹,张良说有好戏,非拉着她出来散散心。
“那下面的事就拜托诸位了,”张良朝着他们作揖,然后牵着景灵的手,“灵儿累了吧,那边有处云亭,我扶你去歇会。”
景灵其实一点儿也不累,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朝众人道别后顺从地随他去了。
在石凳上铺了张软垫,张良扶着她坐下,“莫要受凉了,”又从袖中拿出一些吃食,“也别饿着了。”
见他如此细心,景灵心中感动,她没想到的事,他全想到了。
张良又搓搓她的手,“唔,似乎还差个暖手的捧炉。”见他一副面面俱到的样子,景灵笑骂,“这才刚入冬,哪里就那么娇贵了,我好歹也是习武之人。”
谈笑间,远处传来一阵又一阵高亢的号角声,大有不响彻云霄不罢休的架势,嬴政东巡开始了。
“灵儿,咱们就在这看着,此处不远不近,视线甚佳。”张良扶着她往前走了几步。
“定是你又安排了什么戏码。”
果然,嬴政在重兵拥护下慢慢走向那艘叫蜃楼的巨型船只,本来好好的,可是不知怎的,其中一个士兵突然倒下,于是偌大阵仗排列下的士兵宛如搭好的木牌被推倒一样一个接一个倒下,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不知谁还趁乱说了句,兵败如山倒,大抵如此了。
不过训练有素的秦军很快稳住局面,可这出师不利的情形足以使得嬴政心情差到极点,毕竟是折损了天家颜面。
而当他正要登上蜃楼的时候,天上不知何时飘来一阵烟雾,带云雾散去,竖立在蜃楼上的一面秦军旗帜已被打穿。
嬴政勃然大怒,周围跪了一群人,他在那边怒斥着什么,景灵听不到,但多少也猜到了,“这就是你说的好戏,这么闹他,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就像一只老虎,此刻被惹毛了,办起事来就方便更多,要的就是他不肯罢休这个效果。”
景灵俏皮一笑,“我以为你会把他比作龙。”
“龙是何物,子房未曾见过,这嬴政害怕死亡,畏惧王权落入他人之手,一味求仙问药寻找长生之法,不过是个凡人罢了,但不可否认,灭六国而一统天下,他确实是古往今来第一人,”说到这里,张良拥住她的肩,“他功绩灼灼,却未能与民休息,不肯施仁政,这番霸业注定不会长久,不过嘛,功过是非后人自有断论。”
“他坐的那个位置,实在太寂寞了,不过,你难得对嬴政生出这么多见解。”景灵握住张良的手。
“秦国命数不久矣,难免心生感慨,走吧,此处风大,咱们回去从长计议。”
……
回到农家据点,先前一行人都已到达,此刻正酐畅淋漓地高谈阔论,见张良和景灵来了,纷纷夸他好计谋。
张良只是拱手,“各位过奖了,这才是开始,日后的事还要我们齐心协力,嬴政这次东巡虽说是体察民情,更重要的是寻求那长生不老药。”
此时门外缓缓走入一老夫人,“其中有一味叫丹砂的药,用量适当可安神,可那皇帝近年来大量服食,而世人鲜少有人闻其毒性,他依赖丹药,虽然看似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实则体内越来越虚,实在自取灭亡。”正是离开两月有余的苗婶。
景灵见到她很是亲切,“苗婶,您回来了。”苗婶也不向众人问好,直接轻拽着她到边上坐下探了探脉,点点头,道了声还不错,然后直接大咧咧地朝医庄走了。
墨家众是第一回见苗婶,难免疑惑,刘季爽朗地笑笑,“苗婶向来独来独往,此次祭拜故人刚回,大家不要见怪。”
之前听苗婶提过自己夫君病故,是以她专研医术,想必苗婶是去祭拜亡夫了。思及此,景灵还是决定去陪陪她,张良看出她的心思,“灵儿想必累了,诸位容子房先送夫人回去休息。”
一路上,景灵很是纠结,“子房,苗婶回来了,今后你还住医庄吗?还是咱们一起回儒家的据点。”虽然很想和张良待在一起,可是又担心苗婶不乐意,毕竟这地方不是他们的,如果真要走,她又担心自己挺着肚子不方便。
“都听夫人的。”张良歪头一笑,很是乖巧。
景灵眼珠一转,“那你在庄外搭个草棚得了。”
“夫人舍得?”
“或者去找刘大哥一起睡。”
“除了夫人,子房不习惯与他人同寝。”
“不是说都听我的吗,你这死相。”
暖洋洋的日光将俩人说说笑笑的背影拖得很长,很长。
第34章 落地
苗婶看见他们相牵的手,只是简单交待了景灵要注意要忌讳的事,就自己回房间歇着了。
于是张良就心安理得陪着景灵住在医庄内,只是这阵子始皇东巡,很多事他们都开始谋划起来,张良也更加忙碌,景灵想着自己的孩子出生在寒冬,闲暇之余便给孩子绣个围兜。绣得疲惫了,揉揉泛酸的眼睛,手中还未成型的兜儿便被张良拿去把玩,她有些不好意思,“小半个月了,只绣了半边不到,你知道我向来不谙此道。”
上一次给他绣的发带也是不堪入目,不过景灵每次看到张良用它束发,心里都暖暖的。
轻按住她的肩膀,张良温柔地说,“你知道我向来不嫌弃的,别伤了眼才好。”
景灵起身擦了擦他额间的汗,替他整了整衣衫,“你这几天老是奔波,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大冷天你也能搞得跟从炭火里出来一样。”
眼下时局紧张,景灵心疼他,倘若自己身子方便些,多少还能为他分忧……
张良憨笑着去沐浴了,景灵慢慢去后院热了饭菜,然后端出来等着他一起吃。
苗婶闻到饭香也出来了,望着热气腾腾的汤水,直接坐下开吃,嘴里含糊道,“最近手艺进步了啊。”
景灵赧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