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等雪雁说话。
谁知雪雁片刻后突然大笑,站起来朝凤姐行了个大礼道:“恭喜奶奶!”
凤姐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忙直起身抓着雪雁的胳膊问:“这是真的?”
雪雁笑着点头,虽然脉像有些浅,可却真的是喜脉。“恭喜奶奶,贺喜奶奶,奶奶可少不得要多给我点赏钱了,这么大的喜事,可别想用一吊钱就打发了我。”
王熙凤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忙叫平儿:“去我那箱子里拿十两银子来给她。”
这是赏钱,也算是看诊的费用,自然是要大方些。且凤姐嫁过来这些年了,好容易怀上,怎么能不大方点?
雪雁收了银子,见平儿还云里雾里的,忍不住拍了一下:“还不去通知老太太,你奶奶这是喜脉!”
平儿一愣,竟满眼是泪看了过去,哽咽的问道:“这……这是真的?”
凤姐竟也满眼是泪,只噙着泪对平儿说道:“你且去吧。”
平儿这才呜咽着便擦着泪往贾母那去了。
雪雁看了心中又是一阵感慨,这样的忠仆在贾家实在是不多见了。就连自己主子怀不上孩子也跟着一起担心着,如今有了孩子又真心的替主子高兴。也难怪凤姐这样厉害的人,心里只信任平儿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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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循循劝诱
雪雁本不想插手贾府里的人和事,只有跟黛玉有关的事,她才愿意出力。可如今她和平儿交好,一想到日后凤姐的下场,连带着平儿也受了影响,她心里就不好受了起来。
其实凤姐说穿了,不过是个纸老虎,她嚣张跋扈霸道阴狠,无非也是为了能做一番大事业出来,让人别看轻了她。这府里的姑娘都是各个能写会画的,就连迎春这样的木头,都能加入诗社做出几首好诗来。她这样没读过书的人,难免觉得自己矮了一头。
若说凤姐贪,这还真冤枉她了。她管着家,若是没了进项只能不停的自己赔钱,赔到后头嫁妆都赔完了她还如何管家。如此一来,只能跟着学坏去放高利贷,去收钱买人命了。
要说这放高利贷,其实凤姐也是跟这王夫人学的,结果那王夫人多阴险,让凤姐出了头,自个躲在后头只收钱,人家外头只知道这是荣国府二奶奶做的,却一点不知幕后的黑手是那荣国府二太太。
雪雁犹豫了半天,这面上也不由的带了点神色出来。凤姐这般聪明的人哪会看不出来,她还以为是肚中胎儿有事,吓得面色苍白道:“好妹妹,你老实说,这孩子是不是……”
雪雁一愣,扭头看她,见她满脸的慌乱,忍不住乐了:“二奶奶好好的,怎么胡思乱想起来了?现下日子尚浅,别的看不出。只这一样,如今胎像不大稳,若是太劳累,只怕是要滑胎的,因而还请二奶奶辞了管家一事,想来二太太身子好的很,好端端的把家室丢给你了,可不是白叫你操劳?”
凤姐一听这话就不大乐意,倒觉着这雪雁不了解她的心。好容易到手的管家钥匙。岂能这么容易就交了出去?
雪雁见她不答话,心里知道这是拧巴上了。若是不讲清楚厉害关系,只怕她还执迷不悟。
雪雁叹了口气,在脚踏上坐了。循循劝诱道:“二奶奶好糊涂,这子嗣重要,还是权利重要?就算日后二奶奶权利在手,那子嗣没了,虽说老太太和大太太都不会说什么,大不了就是让二奶奶好好歇着,可这样一来,心里多少都要存了疙瘩,觉着二奶奶不把贾府血脉当一回事。
“二奶奶可曾想过琏二爷?琏二爷如今还无一子,这便是大不孝。说难听些。二奶奶若是这胎一举得男,那往后想要琏二爷做什么,只怕他都哄着供着奶奶。可奶奶要是不惜着自个的身子,这孩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日后夫妻之情淡了还罢。只怕琏二爷可就正大光明的在外头偷腥养人。奶奶若是说着一句,他都以奶奶无后来堵奶奶的嘴。到时别说是老太太,就算是奶奶的亲姑妈,也帮不了奶奶了。”
王熙凤听着那前头还有些犟,可听到后头关于贾琏的,就真的上了心。她这人就是心气儿高,见不得贾琏成天勾三搭四的。屋里已经有平儿和她了。那贾琏仍是时不时要出去和人喝花酒。若是她真的没能一举得男,为大房留个后,贾琏没了能袭爵的后代,只怕心里真要恨她的。
想到这儿,她看了眼雪雁,很是惊讶。万没想到这小姑娘只不过一十六岁。竟懂这些嫁了人的事情。想来是有什么人教了她的,不然以她这成天守着小姐的人,哪知道这些道理?
雪雁见王熙凤松动了些,又烧了把火道:“再有,我倒觉得有了孩子。就要开始为孩子行善积德了。一来为孩子日后的命道存善,二来心中有善心情也能愉快些。这心情愉快,可对孩子的成长大有好处,也不容易滑胎。如今管着家,少不得要遇到那起子油滑的老货,仗着自己是贾府的老人了,对二奶奶阴阳怪气阳奉阴违的。二奶奶若是遇到这种事,岂不是白受了委屈?这样一来,少不得就要杀鸡儆猴,好好整治一下他们。可如此一来,就违了行善的本心。
“二奶奶难道没听过一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有些事,做了也只当没人敢怎么样,没人能怎么样,可这天理循坏岂是假的?如今有了后,就要为后代好生考虑,奶奶日后再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两个人了。
“依我看,那些劳神伤身的事,只管丢了,正经先把这胎生了再说。二奶奶嫁进府里也不久了,如今好容易怀上了,怎能不重视呢?这管家何时管不了?日后有了儿子,奶奶又是大房的嫡孙媳妇,老太太又这样爱你。二奶奶产后抬抬手,只怕那管家钥匙就自个飞进手里来了呢。”
王熙凤听到这里,噗呲乐了,娇嗔着骂雪雁乱说,钥匙又岂会飞的?
雪雁叹了口气,说了句“奶奶等会”,接着她走到门口,掀起帘子左左右右都看了一遍,这才又回了屋道:“奶奶,雪雁接下来说的,只怕是大不敬的话,还望奶奶看在我家小姐的面上,别打死我才好。”
王熙凤正色坐直了身子,拉着雪雁的手说道:“你这话说的,我何曾把你当过下人,你是我姑姑的干女儿,就是我的妹妹。我和琏二爷何时跟你见外过?你有话只管说,我这边耳朵进去,那边耳朵就出来了。”
雪雁点点头,郑重的坐在炕边,拉着凤姐的手道:“奶奶可曾想过,好好的,二太太怎么就丢了钥匙不管家了?奶奶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只怕二太太再清楚不过了,你小时在家,她可就天天见着你了。
“如今她丢了钥匙给你,由你管家,这进项如何,二奶奶心里也清楚。可二太太为何之前管的好好的,突然就不管了?里头只怕是有些麻烦,是她也没法解决的。而她一直都知道你是个要强的人,若是事情交代给你,你就是硬着头皮也要做的漂漂亮亮给人看的。
“再有,只怕除了管家,二太太必定还教了你些其他的东西。这里头二奶奶可曾细想过,这其他的东西,都是二奶奶出面还是二太太出面?所有的事,若是败落了事发了,将来会算在谁的头上?”
凤姐听后,背后一片透凉,凉的心都冷了起来。她的姑妈,她的好姑妈,早就知道荣国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才把管家的权利给了她。如今她不但倒贴着嫁妆,还被她姑妈拉着一道去放了利钱。这放利钱一事,可不就是由她姑妈介绍的,但凡事皆是她在打点,姑妈的那份也是送到她这儿来,再由她来转交。
但是凤姐又一想,贾府可同其他人家不同,这国公可是爵位里最高的,虽如今袭爵是要降等,但到了贾琏这儿,也仍是有爵位的。这样大的身家,就算被人告发了,圣上也不会怪罪。况且,贤德妃娘娘在宫中地位正盛,要落败也轮不到贾家啊。
雪雁该说的说了,该劝的劝了,至于听不听,那是凤姐自个的事了。她见凤姐低头沉思半天不语,悄悄抽了手出来,直接就回了梅苑去。
如此一来,该送的礼都送完了,贾府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弄清了。元春刚封妃,只怕再过段时间,就要下旨省亲了。这大观园,也差不多快来了。
只是大观园一来,黛玉说不定也要奉旨住进大观园里去了。这样一来,一定不能让黛玉选了潇湘馆。那是离最近的地方,也是最阴冷的地方,黛玉的名声重要,身子更重要。只怕蘅芜苑才是最适合黛玉住的地方,那稻香村也不错。
雪雁一路想着,突然感觉背后衣裳被人一扯,她忙停了脚步一看,一个凤姐院里的小丫鬟,正拉着她的衣裳,弓着身子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那小丫鬟喘了好久这才说道:“姐姐怎么不理我,我喊了这半天都不回头。平儿姐姐回来了,正寻姐姐了,见姐姐走了让我来叫姐姐回去。”
雪雁一愣,笑了起来:“知道了,我这就去。”
想来是方才平儿去了老太太那报喜,回来还想同雪雁说会子话,却没见着雪雁,所以这才叫小丫头叫她回去。雪雁这会反正左右无事,不如就去八卦一下,偷偷懒得了。
谁知回了院里,见了平儿,却见她脸色不大好,雪雁忙问道:“怎么,老太太不高兴?”
平儿摇了摇头,拉着雪雁去了她的房里,坐下后忧心忡忡的说道:“你方才和奶奶说的话,奶奶后来告诉我了。我只说给你一人听,你可别说出去。”
雪雁点头笑道:“什么事这么神秘,你只管说,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
平儿出神了片刻,最后将高利贷的事儿说了,雪雁听完一脸的惊讶,急忙道:“这真真是了不得了,这样的事也敢做的?且不说这是杀头的大罪,就算是达官贵人家里,被人揪了出来,官职都是不保的,不但会被打为平民,日后子子孙孙后代都不可为官。”
平儿唬了一跳,急忙说道:“你别骗我,哪有这么严重?”
第一百一十一章 死了三人
雪雁其实也不知道这时候是不是杀头的大罪,但是她知道这在清朝可是不得了的大事。于是只得忽悠平儿道:“你若是不信,只管去外头打听。若是平民百姓敢放这印子钱,轻则家产充公发配边疆,有害了人家破人亡的,则是杀头示众绝不姑息。那达官贵人家里,要是有人放印子钱,也是一律削官减爵,十恶不赦的,也逃不过抄家发配的命运。”
平儿急的眼泪直在眼眶里头打转,好容易奶奶才怀了身子,谁知又听到这样的事情,这怎么不叫她焦急。她问雪雁道:“我知你素来不骗人,可如今事已至此,该如何了结才好?”
雪雁冷哼一声,冷冷的说道:“只怕这事,必定是有人撺掇着你奶奶去做的。想来你奶奶也是大家闺秀,又何曾接触过这些东西。也不知哪个黑了心肝的玩意,竟教了你奶奶去做这伤天害理的事。
“如今你奶奶有了身子,这天道轮回可不是假的。万一应了宿命,子嗣上稍微有些差池,日后别说老太太大太太不高兴她,想来琏二爷也是恨她入骨了。到底是谁跟你奶奶有这般深仇大恨,竟做出如此下作事来,勾得你奶奶动了这鬼迷心窍。”
平儿听了眼泪哗的就下来了,急的直道:“且不说这些个,如今到底怎般才好?”
雪雁沉思了一会,慢慢开口道:“法子也不是没有,只是怕二奶奶舍不得了。只要二奶奶舍了那本钱不要了。一应字据皆得收回,凡是跟二奶奶有关的证据,能拿的回来就拿回来,拿不回来的就买回来。如此就当花钱买条命了,也好过日后被人告发了,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的好。这事可不能拖着,万一事发,牵连的是整个荣国府。可不止二奶奶一人。你想想,若是真的有那一日,大家只会众口铄金说二奶奶的不是,还有谁曾记得二奶奶为府里劳心劳力的功劳?”
平儿听完把凤姐的疑惑说了出来:“方才奶奶便想过这事。不过只一想到这府里不但是国公之后,我们大小姐又是贤德妃,想来就算事发,圣上也不会怪罪。”
雪雁嗤笑了一声说道:“你可真真是糊涂了,那言官若是把一应证据都拿到手里,就算圣上有心包庇,可也难填民意。若是惹得怨声载道,圣上也不得不舍了贾家。难不成圣上还要为了一个贾家,做个昏君不成?”
平儿吓得赶紧捂了雪雁的嘴道:“你好大的胆子,这也是说得的?好在我这里没其他人。若是隔墙有耳听了去,你有一百个脑子也不够砍的。”
雪雁反抓了她的手,急切的说道:“你如今只管劝了你奶奶脱身出来,你是只在院里不曾出去,所以不知外头怎么说贾府的。日后若是犯了事。圣上有心原谅女眷,你们还能脱得了身。可若是摊上这种事,只怕只有一死才能谢罪了。”
平儿一愣,问道:“你可是听说了什么?”
雪雁叹了口气,慢慢说道:“薛家一事,就是二太太找贾雨村去平下来的,这事儿外头已经传遍了。又有说琏二爷受人所托便拆人姻缘的。如此霸道之事。虽民愤不足以传入宫中,可那言官可是有耳有眼的。万一有那再严重点的事情,被人抓了把柄,言官在堂上说了出来,圣上可还有脸面?贤德妃娘娘可还有脸面?”
平儿听了抖的像筛子似的,头里那件事是二太太做下的。不干二奶奶什么事。可后头那事,可不是琏二爷做下的,却是二奶奶做的。二奶奶在馒头庵里受了那老尼净虚的挑拨,被一激就应承了下来,收了净虚三千两银子。把这事儿给做了。
如今那三千两银子还在箱子里躺着,这事竟就被外头都知道了?
平儿现下是怕的不行,恨不得立刻到凤姐跟前去劝说去,可又因雪雁还没走,她急的坐立不安。
雪雁见她那样子,忙道:“我出来有会子了,再不回去只怕小姐要怪我了。你且忙吧,不必送了。”
那平儿仍是把雪雁送到了院门,这才急急忙忙回了上房,去劝她主子。
而雪雁直接回了梅苑,第一件事就去找书澈,问她:“东西送去了?”
书澈点点头,往外头瞧了几眼,道:“事儿可不少呢,我们这一走,竟死了三个人。”
原来书澈去送礼后,竟是跑去打听消息去了。她一说死了三个,倒把雪雁愣住了,怎么会是三个?不是才一个秦可卿吗,还有两个是谁?
书澈把大致听来的说了一遍,雪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除了秦可卿,那快死的秦钟也算了进去。还有一个人,不过是个小角色,就是那个调戏凤姐的贾瑞。
要说这贾瑞死了,雪雁还真觉得是罪有应得,后世有不少人觉得凤姐狠。可他们有没有想过,在这个时代里,若是调戏良家妇女,那良家妇女除了一死以证清白,就再无其他出路了。若是不死赖活着,名声也彻底的坏了。
那贾瑞本就是学里的先生,竟还色胆包天调戏凤姐。若不是凤姐机灵脱了身,又狠狠的收拾了他一番,但凡软弱点的女子,只怕都要吃亏了。只这一点就能看出,这贾家有多龌龊了,一个学里的先生都能视规矩礼教为无物,他教出来的学生又能好到哪儿去?
这样的人渣,死都算是便宜他的。雪雁心中暗自唾弃了一番,就丢开不去想了。只与书澈说笑,没过一会燕儿进来问话:“快要酉时了,今日小姐是去老太太那儿吃,还是自个院里吃?”
雪雁笑着道:“你只管去房里问了,又来问我做什么?好歹还有几个表小姐在呢,也问问她们的意见。”
燕儿怯生生的说道:“我不过是个二等丫鬟,如何敢进房了去问?姐姐好心帮我问了吧,下次我再自个去了。”
书澈取消她道:“我听说你和姐姐是一同进府的,你怎的这般胆小。凡事还有姐姐在呢,你今日不去,明日还是不敢去的。二等丫鬟也是进得了房的,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