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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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黛玉正抱着儿子跟婆婆说笑,突然药枝冲了进来,喘着气道:“奶奶……大……大……大小姐来信了!”
黛玉一下站了起来,手里的儿子还以为母亲跟自己玩,被逗的咯咯直笑。项夫人听见也是一愣,忙道:“快把信拿来看看。”
药枝喘了几口气才道:“信是送到国公府的,国公府上派人来接奶奶过去瞧瞧,具体说了什么,奴婢也不知道呢。”
项夫人忙叫药枝备车,准备和黛玉一起过去。黛玉抱着儿子突然哭了起来:“都大半年了,怎么这会子才来信。准是在那儿过的不老好,才隔了这么些日子。姐姐向来是个报喜不报忧的,姐夫也要面子。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尽让人操心呢。”
项夫人忙宽慰儿媳,又叫人抱着孙子下去午睡。两人急急忙忙赶到定国公府,就见林如海和孟茶芳两个老泪纵横的对着坐着抹泪。
项夫人行礼咯噔一下,难不成是县主那边过的不好了?再一看,两人脸上不像是悲哀的模样,她才松了口气。扭头一看自个的儿媳妇,也是还没说话就哭得跟泪人似的了。
“我说亲家,你们这也太吓人了,不说话只一味的哭,看把玉儿吓成什么样儿了。”项夫人出声打断了大家的沉思,林如海和孟茶芳忙抹了泪。
“你来了,快来看看你姐姐的信。”孟茶芳抓着帕子朝黛玉招了招手。黛玉便迫不及待走了过去,拿起信读了起来。
看到一半,好容易擦掉的眼泪又掉了出来。黛玉激动的声音都颤抖了:“姐姐……有……有身子了?”
林如海微笑点头,孟茶芳也欣慰的直笑:“这两个孩子,一直也没来信,不过想来那边百废俱兴,是忙得不可开交了。听说那边稍微发展起来一些了,日子也好过了,你姐姐还在镇子上开了个食肆。极受领主们的欢迎呢。”
林如海叹了口气,不知说什么好。虽说吴均瑜是没亏待他女儿。可让女儿跟着这臭小子去过什么都没有的苦日子,怎么能不叫他心疼。加上这回女儿还怀了身子,也不知道吴均瑜那小子会不会善待女儿。
项夫人听着是好消息,忙念了句阿弥陀佛在一旁坐下。倒是黛玉还拿着信站在那儿,久久挪不开脚。
黛玉突然一抹泪问林如海:“爹爹,为何这大不列颠国的帝王,知道向外扩张土地,咱们的朝廷却不曾呢。这北美听说如今是无主之地,自然是谁先占着谁得了便宜。姐夫若不是得了大不列颠国的爵位,也没法在那儿立的住脚。若是咱们也到那儿去驻守,由皇帝派些人过去,咱们也能占不少土地呢。爹爹又是国公。爵位上自然是第一等的,爹爹去了,别说一个镇子。就是一个城都有呢。”
林如海脸一沉喝了一声:“胡说什么!”但心里头却不得不沉思女儿的这个问题。自个在这儿也觉得有点功高震主了,说实话现在四王八公已不成气候,四王里头东平王一除,其余三王都是由世子继位再降了一等的。而八公里,除了定国公外,其余的几个。抄家的抄家,没有抄家的。爵位也已经过几代变迁降成了一品以下。只有他这个定国公是刚封的,不但是超品,还仅临郡王之下。
雪雁这丫头是走的早,县主才封了没多久就不在了,不然后宫里的那些“主子”可不会轻易放过她去。而凤藻宫那位一死,后宫又有了一番新格局,不少人可都盯着定国公府,打起了他们的主意。
林如海这辈子只想当个纯臣,忠臣,可不想做皇帝眼里的眼中钉,肉中刺。黛玉这个法子,虽说有点信口开河,但不得不说,也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只要将那大不列颠国的事儿一说,再怂恿皇帝也以“帮助本地人”的名义,派人去北美发展,那么自己再揽下差事,带着家当一起过去。日后山高皇帝远,既能逃开众人的瞩目,又能安了皇帝的心。
黛玉却并不知道,自个父亲心里头已经转了九曲十八弯了,她只当自个说错了话,忙对着父亲福了一福:“父亲恕罪,我这也是心里着急才乱说的。”
项夫人和孟茶芳也忙开口劝林如海莫要生气,林如海摆了摆手:“罢了,不必说了,你的心思我明白。你姐姐如今有了身子,我们都过不去,真该找个人过去瞧瞧,不然这心里头,怎么都放不下去。”
黛玉闻言点头称是,孟茶芳在一旁想了想道:“我记得,箐儿原先身边有个丫鬟,后头放了出去,仍做着管事娘子的差事。不过她走时,那铺子给了咱们,这管事的娘子也留了下来。是叫什么来着,我却是记不清了。”
黛玉忙道:“我记得,她闺名林红玉,原先还伺候过我,因撞了我的名,还改过名字叫小红。不过嫁了人后,姐姐又让她改了回来。如今人人都叫她芸二嫂子,或是红玉姐。就住原先猫耳朵胡同里头,姐夫住的那个宅子。”
孟茶芳道:“只是人家已经嫁了人了,难道还要人家大老远的跑去北美,只为了见箐儿一面?还是在自己家里找个家生子去看看的好,莫要劳动这已经脱了籍的人了,省的被人说咱们仗势欺人。”
项夫人也道极是,林如海便想起其他人选来,倒是林黛玉劝道:“父亲这会子想其他人也行,只是那小红伺候了姐姐很久,加上芸儿好歹也叫我们一声姑姑,姐夫对芸儿也有知遇之恩。若是他们心里其实本来想去,却因为咱们顾虑没派他们去,那岂不是也委屈了人家。依我说,不如叫了那夫妻俩来,都问问看。若是他们想去,咱们出银子托商队带他们过去。若是他们不想,咱们再另派人就是。”
这话说的极有道理,于是下午时,小红和贾芸便进了国公府,听完林如海说的事儿,贾芸忙拜了下去,小红也是跪下梆梆的直磕头。
“谢谢国公大人给小人(民妇)一次机会能再见恩公(小姐)一次。”
两人异口同声,竟说了句一模一样的话,再看这两人,面上的激动不像是假的,连眼眶都红了。
林如海欣慰的摸了摸胡子:“好在玉儿提议让你二人来听听看,若然不是,我也不敢劳你们二人这般辛苦。你们若是答应了,我们这边便开始准备起来。商队是你原来东家自己的商队,他们定在下月初一出发,因有两个大船,我这里便要备一些他们常吃常用的东西,劳你们二位给带过去。箐儿那丫头有了身子,也不知在外头吃不吃的习惯,住不住的踏实,哎!”
小红一听,抬头惊呼:“老爷此话当真?小姐有身子了?”
这一声“老爷”叫的林如海心酸不已,他是认得这个丫鬟的,以前常在雪雁身边看见,只是记不得叫什么名字而已。如今这一句老爷,勾起他以往的回忆,一时间竟有些呆愣住了。
小红又叫了一声,他这才回过神来,顿时唏嘘感慨。
小红和贾芸出了国公府后,直接赶至贾家,凤姐一听说雪雁来了书信,有了身子,真是又气又乐,气就气在雪雁竟没有给她来信,而乐也是真心的替雪雁高兴。
“林姑父那儿怎么说的?”
小红抹了把眼泪道:“国公那边说下个月初一要送我们夫妻俩过去,所以二爷来给叔叔婶婶请个假,这一去少不得一年半载的了,说什么也得看着大小姐生了孩子我才放心回来。至于铺子那边儿……”
凤姐忙道:“你放心,你叔的官也辞了,如今大把的时间管铺子,你们走时来我们家一趟,要托你带些东西过去呢。”
小红忙笑道:“婶婶放心,定会来的。不过想来国公府那边会备不少的东西,这一下子也带不走太多。船上还好说些,可还得先去胶东,这一路上东西多了,就怕惹来劫道的。”
凤姐杏眼圆瞪,拍桌道:“谁敢?哪有那么大的贼人,连国公送给县主的东西都敢抢?好红玉,你且劳累劳累,我亲自送你到胶东,送你上船,成不成?”
小红无法只得答应了下来。各府各家都忙碌了起来,为着雪雁怀了身子的事儿,每个人都没少操心。
因怕日后闺蜜们说起,心里不甘,黛玉还是派了人到各府去送了信,通知了几个闺蜜。迎春是第一个到将军府来的人,带来了一筐子柔软的小衣,这东西别看不值钱,可却是最实在不过的了。
只不过黛玉看着这个,头疼了,因为这小衣,她也备了不少,孟茶芳和凤姐那儿也备了不少,一个孩子能用得着小衣的时间也才一年半载的,这么多小衣寄过去,哪里还用得完?
谁知迎春一走,湘云又来了,她早嫁给了卫家,如今也怀上了,她送来的也是一筐子小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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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那房里都快被小衣堆满了,最后是湘云把小衣收了回去,改送了布料。听说那里条件艰苦,她想着雪雁应该没料子做新衣裳,所以一口气包了一家布料铺子,把那里头的料子全堆到将军府去了。
到了要走的那天,国公府竟七七八八的堆了几十只箱笼,除了给小孩备的各式旧小衣,还有各种作物种子,干货,药材,补品,布料。另外还有给小孩洗三的贺礼,满月的贺礼,直到小孩长到7岁的每年生辰贺礼,竟全装了箱里。
贾芸来国公府接行李,看着这一堆箱笼不禁苦笑,林如海和孟茶芳也有些尴尬,是不是备的太多了些。
林如海倒是知道贾芸在担心什么,开口宽慰道:“你放心,胶东一带的水师我已打好了招呼,会有一支船队护送你们出海,另外路上我也安排了一队侍卫随行,护你们平安到码头。你二姑姑家有船队,听说还是挺大的船,这点东西,占不到什么地方,不会被人闲多的。”
贾芸哭笑不得,拱了拱手道:“国公大人,您是不知道,将军府那里……”
林如海明白了过来,赶紧道:“那是玉儿送她姐姐的,与咱们这边的可不能一起算。再说玉儿那儿能有多少东西,只怕两家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一个货舱。”
贾芸只得接了所有的东西,一趟一趟运到出发地去。而小红接了将军府那儿的东西。也是一路苦笑去跟贾芸汇合。
说来也怪,明明这事儿只通知了几家,却不知那薛宝钗是怎么得的消息。竟出了府找到了小红和贾芸的住处。下人们告之主子都不在家,她又在门口等了一下午才讪讪的回去。
待晚上小红和贾芸家来了,听到下人们的回报,小红冷冷的笑了起来:“作死的样子,自个不安分还想拉了我们小姐下水?右相一家也是知道她的嘴脸了,若不是城南那凌霄大将军家死了个庶女,谁都不知道右相家的幼子是怎么死的。”
贾芸也是心有戚戚焉:“真真是个蛇蝎妇人。谁都想不到会是她干的。竟也想得出这样的法子,亏得她哪里得来的法子。”
原来几月前。住在城南的凌霄大将军家,一个庶女突然发起热来,起先大伙还觉得没什么,到了晚上竟没挺过去。活活病死了。这庶女平日身子好的很,一点小病小痛的都没有,她这一死,将军夫人就被安上了个照顾不周的罪名,被将军斥责不慈,还关了禁闭。
好在这主母手下有一丫鬟,最是忠心,人也聪明伶俐,竟找出了庶女的死因。原来是被黄蜂蛰了。而将军府里,因庶女花粉过敏,一朵花都不让种。更别说引来黄蜂什么的了。最后查出是小妾为了陷害主母,下狠心害死了自己的女儿。
最后将军负荆请罪求主母原谅,并请主母回了正房,跟着下令处死了害死女儿的小妾,这才算是圆满收场。
而此事被传到右相府中,曾经伺候右相小儿子的一个丫鬟突然想起。自家的少爷当日发病也是同样的症状。右相和右相夫人得知此事,心中也起了疑惑。最后右相一咬牙开棺验尸,好在那棺材造的极好,尸身保持的很是完整,果然就在手腕附近发现了针眼大小的孔洞。
薛宝钗被一番严刑逼供下,吐露了真像。她不忍日日受傻丈夫虐待,又想着能守寡后改嫁,便命莺儿去外头抓了只黄蜂来,偷偷趁着夜里扎在丈夫手腕上。因扎的位置是平时看不太到的位置,所以一直没人发现。加上她平日在家时的印象也是个温和大方,隐忍宽厚的人,所以一家人竟没一个怀疑她。
右相夫人得知她想改嫁,又是一番拷打,最后得知薛宝钗是想改嫁给她的表哥,贾家的那个衔玉公子。只是还没等得宝钗按部就班出府独居,那贾家就遭了殃,不但大房被夺了爵位,那二房更是因为窝藏赃物被通家流放了。
而早在几月前就有消息传了回来,那贾宝玉不忍途中艰辛,得了热症一病不起,最后病死异乡,连棺材都没有,就被押送的衙役草草卷了草席丢到乱葬岗去了。
薛宝钗是早就对自个的改嫁完全无望了,因此稍作拷打就全吐露了出来。原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了,可谁知右相一家竟还要养着她。用右相夫人的话说就是:“你生是我郑家的人,死是我郑家的鬼。这辈子你就别想再踏出我郑家一步,我要你日日夜夜受良心的折磨,死后你也不得入我郑家的祖坟!”
这回也不知她是寻的什么法子从郑家逃了出来,可最后还是得灰头土脸的回去。她深知,自个已经没家可回。自打祝渊一伙被抓,她哥哥和母亲也一起被抓了起来,她嫂嫂一看薛家有事,立刻丢了一纸和离之书,回娘家改嫁去了。她身无分文,若是不回郑家,最后只得落个流落街头的下场。
薛宝钗害死丈夫这么大件事,整个京城谁不知道?还有那说书的,稍改了改名字,就把整件事一字不改的当做段子在茶馆里说。一时间薛宝钗成了毒妇恶妇的象征,谁跟她沾上边,那真真是好不了了。
小红跟贾芸商量道:“这如此只怕消息会越传越开了,为了不给小姐惹麻烦,咱们还是早些动身吧。”
贾芸也赞同早些动身,便连夜派人去给商人的人送了个口信,当晚就得了回信,说是可以提早走。于是第二日一大早,趁着城门刚开,小红和贾芸分别去国公府和将军府打了个招呼,就带着行李出发了。
这一路也是先走陆路到胶东沿海,行了三日,皆是风餐露宿,众人皆是苦不堪言。最后吴均瑜商队的人找到小红贾芸问:“二位这是逃难还是去探亲戚,若是探亲戚,咱们大可不必这么着急。要知道这船队出发也得提前一周通知了码头才给放行,咱们就算到了胶东也得等上七日。
“若是担心京城夜长梦多,那咱们也早就出了京城,只要出了城,这还谁能找得到?去胶东的路至少有七八条,咱们走的也不是商道也不是官道,二位若是担心有人想牵连男爵一家,也是白担心了。”
小红和贾芸一听觉得也有道理,便决定下一次不在露宿,找个落脚的地方好好休整休整。
这一日,商队到了胶东境内,在一个小村里落脚歇息。这村子不大,人口也不是很多。村长第一次接待这么多行脚的商人,拿了一锭的银子,脸都乐开花了。不过他没乐多久就乐不出来了,竟苦着脸把银子要还回去:“各位商爷恕罪,咱们这小村没多少好屋子给各位爷歇脚,最好的一间屋子,也是咱们的租庙,因请了一个神仙样的尼姑来驻庙,不方便让各位进去打扰。”
小红一听笑道:“村长不必担心,我家爷不拘住哪儿,有个地方打盹就好。至于我,我可以去求求那位师太,出家人慈悲为怀,应该不会为难我。”
村长只得硬着头皮带小红去那祖庙见师太,一路走一路还嘱咐道:“这位奶奶请见谅,师太有些爱清净,平日都不喜我们去打搅,若是奶奶觉得她出口不逊,可别跟她一般见识。咱们这小地方,难得能有个游方的师太肯造访,平日都当她是菩萨供着。”
到了庙前,村长竟然敲了敲门就跑走了,只留了小红一人在那儿。小红还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