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来林家小姐早家去了,来往也少了,就连大房都分家搬出去住了。
无奈之下,她只得留下了一车,另外两车本想拖贾府的人送,可贾府的人偏不愿接这差事,反而只告诉了刘姥姥林家的大致方向,就把刘姥姥赶了出去。
刘姥姥只得边往林家的方向走,边一路问人。好容易问清楚了,送到林家来,经过层层通传,才有小红出来接待她。
小红得知刘姥姥还要送凤姐东西后,马上就叫人把另外一车赶去大房的新家那儿去了。又带了刘姥姥进来,说是要留刘姥姥跟大小姐见一面才走。
雪雁再见到刘姥姥时,刘姥姥正给一屋子的大丫鬟说乡村趣事儿呢。虽然丫鬟们都去过日向山庄,可这庄子又不是正经务农,而是用来游玩的,所以跟正经的农庄还是有区别的。刘姥姥说到秋天打谷子的时候,雪雁就回来了。
刘姥姥赶紧停了话题,站起来就要给雪雁跪下磕头。雪雁赶紧一把拦了,嘴里急忙道:“姥姥这是做什么,真真是折煞我了。我这般的年纪,您那样的岁数,这不是折我的寿嘛。”
刘姥姥笑得一脸尴尬,看着雪雁细细的打量了下,眼中有些心疼神色道:“大小姐瘦了,想来是冬天里吃不下,没胃口?我今儿带了不少新鲜的瓜果来,里头有个这么大个儿的倭瓜。大小姐叫人拿来煮了,磨的细细的,做成粥吃。那个最养人了。吃多了精细的,吃吃咱们这些个五谷杂粮才能调养过来。”
雪雁见她说的真诚。心中也是感动不已,也不准备同刘姥姥再客气了,干脆拉了刘姥姥的手到熏笼边坐下,笑着问道:“姥姥多咱来的,什么时候家去?有几年没见着姥姥了,我倒怪想念的。”
刘姥姥听了老眼里全是泪花,一手抹着眼泪,一手拉着雪雁的手不放。嘴里应和道:“嗳,我也怪想念大小姐的。我那年回去之后,常跟人提起大小姐呐,庄子里的人都说大小姐是个菩萨心肠,再和善没有的人了,所以还给大小姐立了个祠堂,常年烧香供着大小姐呢。”
燕儿一听便哈哈乐了起来:“感情我们小姐也有了供奉成了神仙了,改明儿我也烧两柱香去,让大小姐保佑我们事事顺意。”
雪雁忍着笑嗔了她一句:“你这小蹄子,我若成了神仙。你也跑不掉。在神仙身边跟着提个夜壶什么的吧。”
丫鬟们都大笑起来,打趣燕儿是夜壶童子,燕儿也不恼。一抬脖子骄傲的说道:“我即便是个夜壶童子那也是个神差,你们这等凡人还敢笑话我?”
雪雁不理那些丫鬟们的玩笑,又问刘姥姥道:“怎么今年这会子送来,不是秋收才有新鲜瓜果吗?”
刘姥姥笑着回道:“嗳,去年天气太冷,庄子那儿打十月就开始飘雪了,我还寻思着,这是没法收成了。到了冬天那庄稼都被雪给埋了,可今年正月初十那日雪都化了。我再一看,庄稼虽被雪盖了。可都结得好好着呐。再摘一个下来尝尝,竟是比没被雪盖过的还中用些。这不。就赶紧全都收了,给小姐太太们送来。”
雪雁一听这话,就知道只怕是去年颗粒无收,导致刘姥姥一家没有收成了。忙问她道:“那这三车的东西,难不成是姥姥您一年的收成?”
刘姥姥讪讪一笑答道:“也不是全部的,留了些自个用的,其他的反正也不太多,便干脆都拿了送给太太小姐们享用。”
雪雁吓了一跳,忙问:“姥姥难不成这会子家里困难了?”
刘姥姥听了大笑起来忙解释:“不是不是,小姐可别误会。上回给的那些银子,咱们买了好些地。如今家里富裕着呢,再不像往日那般了。这回上京其实是想给板儿找个先生,他也不小了,家里也不指着他务农。想他仍跟他祖父似的,能读个书,考个功名出来,日后家里就都靠他了。”
雪雁听了了然,点头笑道:“既然是找先生,那如今可有着落了?”
刘姥姥听了这话眼神一暗,握着雪雁的手也松了下来。雪雁知道只怕是被贾家拒绝了。也是,接济了她家,还帮人孩子找先生,换了王夫人接待,肯定不会答应这事儿。若是凤姐还在,说不定心一软就答应下来了。
雪雁见刘姥姥脸色尴尬陪着笑,心中也是不忍,便开口笑道:“如今有两个法子,姥姥只管听听。我说完了,姥姥考虑一会儿,再告诉我想选哪个法子。”
刘姥姥忙点头,就听雪雁继续道:“这第一呢,我可以叫我父亲帮姥姥留意着,有那穷苦家的读书人,便请他上您那儿去读书,平日里教教板儿功课,姥姥也只用管他一日吃住便好。
“这第二个法子呢,如今大房那儿艺哥儿已经开始启蒙了,兰哥儿过继了过去,跟着艺哥儿用着一个先生。那个先生是国子监祭酒大人派来的,听说是国子监里的一个官员,专门教人读书的。我可以给姥姥说道说道,让板儿跟在艺哥儿身边当个陪读。咱们这样的人家虽不需要陪读,但也不好让板儿当书童,免得日后仕途之路不好走。”
刘姥姥听了,感激的趴下熏笼就要跪拜,雪雁赶紧又一把拉住,哭笑不得的说道:“姥姥再不许这样了,若是再这样,我可恼了。早跟姥姥说了,我年纪小受不住您的礼,您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刘姥姥激动的满眼泪光,又是哭又是笑的对雪雁谢道:“大小姐几次出手,帮我这老骨头解围,我这一把年纪,又是个庄稼人,也没什么可以报答大小姐的。只能给大小姐磕个头道个谢了。若是大小姐连这个都不受,我这回去了,心里哪过意的去?”
雪雁忙笑道:“怎么不曾报答我了?这一车子的瓜果,可省了我们家好些日子的采买呢。再说我早馋那新鲜的粗粮了,姥姥这会子解了我的馋,可不就是报答我了?可别再多礼了,咱们不稀得这些个虚的。”
刘姥姥只得作罢,但仍激动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根本停不下来。雪雁无法,只得让人打了水来给姥姥洗脸,又问姥姥吃了午饭不曾。听说她没吃午饭,雪雁忙道:“正好,今儿去看了妹妹,也没来得及吃午饭,姥姥还不知道吧,我妹妹黛玉,去年嫁了人,如今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子。姥姥这些个瓜果,我正好匀给她些,让她也尝尝鲜呢。”
刘姥姥听了也是大喜,口中道着喜,又说要去亲自挑些好的。雪雁忙拉了她劝道:“咱们先吃了午饭,我再跟姥姥一道去看看,有那好的,给我妹妹挑出来,赶好的给她送去。”
刘姥姥一口一个“嗳”“好”,乖乖的跟着雪雁去了正厅。见那大桌上摆了三付碗筷,赶紧摆手推脱道:“哪里能跟大小姐坐一桌吃?这才真真是折煞我了,拣个小桌出来,我跟板儿去耳房吃就好了。”
雪雁早坐了下来,笑着对刘姥姥招手道:“姥姥只管来,咱们这儿又不是别人家。再说姥姥又不是贱籍,正正经经的庄稼人,靠着自己的劳动吃饭,哪里就低人一等了?不说姥姥,就是我这些丫鬟们也常跟我一块吃呢。”
燕儿正端着汤进来,她笑眯眯的把汤摆在桌上,便去推刘姥姥:“姥姥快去吧,陪着咱们小姐吃一些,自打二小姐嫁了人,都没人陪小姐吃饭了。”
刘姥姥被推到位置上,也不好意思坐全了,只歪着身子坐了半边,雪雁瞧了装作生气道:“姥姥再这般客气,我都吃不好饭了。这会子都快饿死我了,姥姥还不好生陪我吃一回吗?”
刘姥姥无奈,只得好好坐了下来,也不敢夹菜,只拿了白饭往嘴里刨。雪雁吃了两口见她这般作态,便给一旁伺候的书澈递了个眼神。书澈笑了笑,走到刘姥姥身后,给刘姥姥不停的夹菜。
刘姥姥赶紧放下碗,连连叫道:“好姑娘,饶了我吧。咱们庄稼人一年也吃不到一回白米饭。这会儿能吃个白米都是极稀罕的了。”
书澈也不理她,仍往她碗里夹菜,口中直道:“这菜再不吃,可就掉出来了。姥姥是庄稼人,总不会浪费粮食吧。”
刘姥姥无奈,只得拿起筷子赶紧吃了起来。书澈见她开始动筷了,这才放慢了夹菜的速度,但只要刘姥姥碗里空了,就必定会有新菜夹进来。
刘姥姥是吃得香了,偏板儿害臊了不敢进来。雪雁见他年纪也大了,便没勉强,叫人分了不少菜出去,让板儿去丫鬟的房里一起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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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
吃好了饭,雪雁本还有些困的,但一想到刘姥姥下午还得出城,只能先领了刘姥姥去大厨房挑方才送进来的瓜果蔬菜。挑了快两刻时辰,才挑出小半车来,雪雁便叫人先送去了张家,还特地嘱咐一定要说清楚,这些是专门给黛玉调胃口用的。
待人送了东西走,雪雁又问刘姥姥关于板儿读书的事儿,刘姥姥是不敢让板儿跟着贵人们一起读书的,那岂不是太给人丢脸了。于是便选了雪雁之前说的第一个选择,请个穷苦的读书人去庄子上住着,顺便教板儿读书。
这个法子其实也是雪雁觉得最佳的法子,要知道这读书人里,很多都是吃不饱的。为着科考,好多人提早进京,一住就要住上至少一年,不然来晚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刘姥姥的庄子虽在郊外,但也离得不算很远,赶车走一天就到了,所以就算日后要赶考也不必着急。刘姥姥做下了决定,雪雁便准备晚上同林如海好生讲讲。下午刘姥姥一走,雪雁便坐下来给黛玉写养生食谱和养胎事项。
要说雪雁不担心是假的,张家就一个项夫人是女的,偏生还没有生养的经验,至于那张依山的小妾,那就更不会去问她了,谁知她会不会故意害黛玉。张依山和张启声这两人又都是武将,性子上本就有些大大咧咧的,所以雪雁很怕黛玉怀孕期间会受气。
但她如今再担心也是枉然,人家叫她过去住那是客气话,她总不能厚着脸皮真的住进去。不然日后别人说起张家的闲话来,张家再拿黛玉撒气,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雪雁这一口气写到晚饭的时候,正好去外头守着的小红也回来报告。说是林如海回来了。雪雁赶紧整理了下衣服,叫上小红跟着,一起去了外院。
林如海听说黛玉怀孕的消息也是大喜。忙让人煮红皮鸡蛋去各处送。雪雁笑着劝道:“父亲是高兴过头了,这妹妹怀孕。自然是婆家送鸡蛋,哪里轮得到我们?父亲若是送了,岂不是叫人看张家的笑话?父亲只管放心,我写了不少食谱和注意事项,让人给他们送去。父亲有什么要交代的,最好也写下来,我一并送过去了。”
林如海一个大老爷们哪里有什么交代的,无非就是几句好好养胎。早日生个大胖小子之类的话了。雪雁便在那食谱里夹了一页纸,让林如海亲自写了祝福的话,这才让候在外头的小红进来去送信。
小红一走,雪雁便跟林如海提起刘姥姥的事儿,林如海听了皱眉想了片刻,问雪雁道:“我还不知你心中是怎么想的,说实话,我见着你有时候冷静果断,有时候又好像太过妇人之仁了一些。在贾府时也是一样,虽她们待你和玉儿都不怎么的。但好似你总帮着她们。”
雪雁听了一怔,问林如海道:“那父亲是觉着我不敢插手?”
林如海想了想摇摇头道:“也不是不该插手,只是有些事儿。别人都没上杆子去帮忙,你倒显得热心。就拿你二妹妹三妹妹的嫁妆来说。你拿着均瑜的银子,去给贾家的姑娘办嫁妆,这事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雪雁闻言笑了笑道:“二妹妹和三妹妹在我眼中是再苦命不过的人了,我若不帮一把手,这两人只怕日后再没好日子过的。三妹妹虽然是二太太的女儿,但三妹妹此人不坏,年幼时也没少被我和妹妹收拾,如今怪懂事的。我看着她那有苦难言的样子也是不忍。父亲,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是秉着积德行善之心才帮她们一把。但那作恶之人,我也是深恶痛绝的。绝不会出手帮那些人,也绝不会滥好心。”
林如海听完叹了口气道:“也罢,你就是这样的性子,才能换回大家伙的尊重。不然凭你的出身,她们只怕对你也是冷眼相待。只是这刘姥姥也并非咱家亲戚,你又怎么想到去帮她的?”
雪雁笑道:“莫欺少年穷,这道理还是父亲教给我的。怎么父亲如今倒忘了?那板儿虽是出身庄稼人家里,可他祖父也是做过官的。且他们一家也不是那好吃懒做之人,若是那样的人家,只怕再跪下求我,我也不会出手呢。今日行一善,对我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对他们来说却是天大的恩惠。我走到街上,看到乞丐都会丢两个铜子意思一下,更何况是这样秉性良好的人家。他们肯向上,肯学好,肯为自己找出路。那证明他们是有志之人,这样的人家不帮,还有什么样的人值得帮呢?”
林如海终于大笑起来,一脸欣慰的神色说道:“我儿果然不会令人失望,我本是试探你一下。想知道你帮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今日一听,你果然是个纯善之人,而非伪善。”
雪雁忙福了一福道“不敢当”,林如海点头笑道:“我知道了,这事儿我会尽早替你张罗。不出三日就能寻到何时的人选,到时你让人带着先生,直接去她那儿就好了。不必再来见我了。”
雪雁笑着道谢,跟着就退了出来。刘姥姥家去之前给了她地址,送人过去自然是没问题的。其实雪雁还想亲自去看一看呢,这刘姥姥的田庄,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和她的又有什么区别。
三日之后,林如海果然找了一书生来。只是雪雁想亲自送去都不能了,因为探春正好要出嫁了。
雪雁一大早安排了人送书生去刘姥姥那儿,自个带着书澈就往贾府去了。孟茶芳今儿可没去,她早起时有些晕眩,雪雁把了半天脉也没症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自个去贾府送嫁,另请人来林家给孟茶芳把脉。
来接探春的人是年前就出发了的,守在客栈里一直等到正月二十二,这才敲锣打鼓上门来接新娘子。而最令人吃惊的是,新郎官居然亲自来了!
往常这种长途迎娶的队伍里,是不会有新郎官的,只会派个家里的亲戚小子来代迎。而这回因为探春的关系,新郎官居然亲自来了,这怎么不让人羡慕?
探春坐在房里,听着身边的奶奶太太们,说着自己夫婿的好话,心中满是欢喜。她只觉得自个这亲真真是没结错,雪雁推荐的果然是极好的人家。
待太太奶奶们出去了,那未嫁的姑娘才进了屋去,给探春说最后的话。如今未嫁的姑娘越来越少,有新结交的姑娘家也跟探春不熟,所以并没前来。屋里只剩惜春,湘云,雪雁,纪萱四人。刘纯汐因下个月出嫁,所以不能来。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有点心酸。纪萱倒还好,年纪小些,又跟探春不是太熟,所以没什么感慨。倒是湘云忍不住哭了起来:“咱们姊妹也散的差不多了,这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各人都要寻各人的好去了。只可惜日后再开不了诗社,见不到你们了。”
雪雁一听这话就急了,湘云这会儿这样说,岂不是够的探春更加难受了。要知道迎春黛玉嫁的都是京城人士,即便黛玉日后要跟去盛京,那与京城离着也不远。偏生探春是嫁去山西的,日后是真的想见都难。
果然探春听了,眼泪止不住的就往下掉,她哽咽着说道:“我这谁都不惦记,就怕惦记着你们。想我们打小一块长大,同一处吃喝,同一处玩乐。谁能想到大了以后竟要各奔西东。二姐姐和林姐姐嫁到京城都不能常家来看看,可想而知,我日后是再没机会见着你们了。”
雪雁叹了口气,也不知怎么劝好,只得上前抱住她轻轻拍着背:“好妹妹,这会子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你还怀念以往的日子吗?要知道你这是去开始新的生活,有不一样的人生在你眼前等着你呐。你不见你夫君,即便大老远的地方,也要来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