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润怕打出人命来,可是刚在门口一探头就被蒋东升带来的那几个人给拦住了,那几个人面貌并不出众,有的还佝偻着背,像是最普通不过的路人。只是他们看向徐润的眼睛里带着点戏谑,道:“这点算什么,我们专门学过刑讯,逼问个口供啥的那还不是小事。”
徐润听见里面骨头裂开和人被堵住嘴呜呜叫唤的声音,后背一阵发凉,缠着声音问道:“你们这一般都是谁管上刑啊?学这个刑讯什么的,也被这么揍?”
那几个人匆匆往房间那边看了一眼,一脸霜打的茄子样全蔫儿了。不用说,这几位全是蒋东升给调教出来的,其中过程自然惨烈不忍回忆。
蒋东升抓来的那人原本也是个硬骨头,只是不巧,碰上了专业审问的,一脚下去就被踹断了鼻梁骨一时喷了血出来。他腿都软了,最后那点硬气也没坚持住,嗷嗷哭着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有人给我钱,让我来这找一个什么徐老板,要是碰到一位,就绑一位,要是碰到那位从京城来的夏老板也一起绑了,给双份儿的钱……”
蒋东升听见那个“夏”字心里就猛地一颤,单手把人拎起来搁在椅子上,咬牙道:“继续说!”
一旦撕开一个人的嘴,其他的口供就好招了,这帮人没熬过两天一夜就全说了实话。基本上跟蒋东升审的那个说辞差不多,只是实施的步骤更全面了,最后隐约吐出一点雇主想用“药剂”控制那位夏老板的打算。
蒋东升从审问室出来的时候脸色黑的难看,他在外面见识的多了,那所谓的“药剂”,不用说就是白粉。
☆、196鹏程万里
蒋东升抓的这几个人虽然狡猾,但也不是没有把柄;一路查下去多少查出些端倪;只是他们隐晦提及的白粉一无所获,连他们供出的那个交易地点也跑光了人;想来是主谋听到些许风声便逃窜了。
这时;广省野战军区突然送了一封信函来酒店,未写署名,只交给前台说是转呈夏老板。
这封信来的古怪;蒋东升拆开来看了;上面没头没尾的写了几句话,还附上了一份地址,说是请小夏老板笑纳。
蒋东升盯着那份地址看了一会,捏紧了信纸,亲自带人去了一趟。
那是一个夜总会,里面几个穿着暴露的白粉妹正在给人点烟,被人猛地闯进来吓的手都一抖,手里的打火机差点烧到客人的门面上。蒋东升身边的人干惯了黑吃黑的活计,前门后门封住了,一个都没让他们溜走,拎着衣服领子提到墙角挨个让他们蹲好了。
有几个看场子的纹身男人试图反抗,还没拿起西瓜刀,就被来的哥几个给收拾服帖了。蒋少身边自然没有心慈手软的兵,一个个笑面虎似的下手可没留分寸,没多大功夫就把那些混混揍的鼻青脸肿的,让他们蹲在最前面自己抽自己嘴巴,一边抽一边含糊的哭喊“我有罪”“求宽大处理”……
蒋东升走向一个白粉妹,那小姑娘画的浓妆艳抹的,戴了硕大的塑料耳环,看不出年纪,只是从她发育青涩的身体上隐约能猜出只有十几岁的模样。她被冲进来的这帮凶神恶煞给吓坏了,瞧见领头的走过来,愣了下,立刻又摆出一副妩媚的样子试图讨好,“老板,您有什么需要?”
蒋东升一张脸铁青,从那个白粉妹手里拿过那支还未点燃的香烟,拆开看了一下,烟丝里果然掺杂了些微白色粉末。
那个白粉妹还想要靠近,却被蒋少一把推开,这一下力气极大,女孩被推的翻了一个跟头狼狈摔在地上,衣服上蹭了不少酒液,脏污一片。
蒋东升眼尖的瞧见那边还有用过的一次性注射器,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来,他只要想到这些东西可能会被用在夏阳身上胃里就一阵翻涌,恨意涌上来,脑海里浮现出的那个人名再清晰不过——蒋易安!!
朱华隔天就在报纸上看到了□惩恶的消息,地点不出意料就是他让人送去涉外酒店的那一个,朱少校一天未出办公室,静静的等着客人上门。
蒋东升找来的时候,朱华并没有丝毫惊讶,客气的请他坐了。朱华亲自给蒋东升倒了一杯茶,眼神里平淡,道:“我之前就听说了三十七师的消息,还在好奇是哪个神通广大的人一夜之间变卖师部的装备,那些上了年头的坦克……听说你也卖了个不错的价钱?”
蒋东升坐在那纠正道:“我卖的是淘汰下来的装备,至于坦克的事儿,老板发话了我们只是照办而已。”
“能办成的人可不多,这是你的本事。”朱华点头赞许,又问道:“只是不知道我们师部的备用装备,是不是也由蒋老弟负责?”
蒋东升看他一眼,笑道:“这属于机密,不好多说。”
朱华也没生气,依旧是客客气气的,似乎也只是无意中提了一句。
军部之前就有消息流出,传闻岳老板手下新添了一位爱将,军火买卖做的可谓风生水起。这位胆子大也有想法,不止是拿枪炮换了绿钞,更是把几个军区里用不着的那些个废铜烂铁收拾齐了,从海上运到周边小国换了一圈儿的“土特产”——黄金、香料、矿产、水果,给什么换什么,全不忌口。
现如今中央财政吃紧,几大军区自己养活自己,除了这些总要弄些新装备换换血。岳老板手里不仅有钱,而且还有各方途径弄来的新式武器装备,这些可都是军部大佬们每年拍着桌子争得面红耳赤的好东西。
朱华对蒋东升的身份猜测出几分,蒋东升不愿多说,他也不点破,只陪着他喝了一壶上好的香茶。
蒋东升换了个姿势,终于忍不住发问:“周弥是你的人?”
朱华回的也干脆,“是。”
蒋东升又道:“从一开始你就布了这个局,把周弥送到蒋易安眼前,引着他去香江做那些生意?”
朱华眼底带了轻蔑,道:“是他自己禁不住诱惑,周弥不过是个引子,做下那些肮脏事的人,是他自己。”
当年朱建康死在蒋易安的教唆下,这笔血仇朱华可是一直记在心里。朱建康是他唯一的弟弟,他自然不会给蒋易安好果子吃,这人隐忍的越久,爆发起来就越是令人胆寒。
朱华把目光移到蒋东升身上,缓声道:“蒋少,我想跟您合作。”
蒋东升道:“怎么合作?”
“我想对付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蒋东升看了他一眼,笑了,他现在心里一肚子火,想对付的也是一个人。
10月底,夏阳在陪着夏院长办完一场画展之后,关上了京城四合院的大门,锦蝶暂停营业。
锦蝶负责人顾白蕊和夏妈妈离京,据说是返乡探亲去了,而老板夏阳则搬去了霍明名下的一处宅院。
霍明早就接到消息收拾了房间,但是他没想到夏阳会这么听话,毫无反抗地就听从了蒋东升的安排。他瞧着夏阳神色平静的搬到后院的房间里,甚至还有闲心静下来临窗看书,实在是有些惊讶。
他对夏阳的看法一点点的转变,从最初的挑剔审视,到后来的赞赏,再到现在的困惑。夏阳这人,他现在也有些捉摸不透了。要说夏阳傲气清高,这人偏偏下海经商,还闯出了些名堂;要说他软弱,却又敢舍下全部身家设计陷害蒋易安;但要说夏阳满腹计谋争权夺利,又有些说不通了,一个对钱财外物重视的人,哪里能听了蒋东升一句话就关门歇业,收拾了包袱躲进他家后院里住下?
霍明看着那位专注读书的人,忍不住摇头,暗道一声古怪,“真是邪门了,不吵不闹的竟然就愿意来这躲起来了。蒋老二从哪找来这么一个宝贝,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靠近窗边捧着书卷读书的年轻人显然没有察觉周围有人,低垂着眼睛依旧沉浸在书本里,清俊的脸上表情淡漠。
11月26日。
鹏城市政府划出一块面积约八万余平方米的土地,进行50年使用年限的有偿出让拍卖。这是建国以来第一次将土地作为商品来交易,44家企业举牌竞争,拍卖从200万元起叫,一共叫了20多轮。
17分钟后,一家来自安城的服装公司以525万元中标。
蒋易安也去参与了竞拍,但是却无力竞争。蛇口工业区的厂子官司缠身,他派到鹏城的人根本无法脱身,别说财力,人力上也给不了他任何帮助。他手里早就没了现金,哪里有足够的资本去同夏阳竞争。
蒋易安目光阴郁地盯着台上的中标者,那人也是他认识的——徐润,传说中跟夏老板反目成仇的那位经理人。
徐润以中标者的身份微笑着签署合同,并且在媒体面前宣布要建立一所全国最大的服装交易平台。徐润是个很不错的新闻发言人,简单的说了一下,又道:“这次筹建的新项目很快就会跟大家见面,我们老板可是期待已久呢!具体的,等大楼盖好后,大家就会知晓!”
徐润说的话恰到好处的引起人们的好奇,他嘴里的那位“老板”自然引发了更多的关注,而问及此,徐润只说等几天老板会亲自前来,笑着不再多做回答,卖足了关子。
事到如今,蒋易安不得不面对现实,他被徐润耍了,亦或者说是被徐润背后的夏阳彻底的耍了。
蒋易安出了竞拍大厅,一边松了松领口,一边对身边的人道:“上次让你准备的那个地方,收拾出来没有?”
那人紧紧跟在蒋易安身边,压低声音道:“收拾好了,只是那里就是一间空房子,地方也偏僻……”
“你去准备一下,多弄些人来,还有联系周弥让她送些‘干货’过来。”蒋易安狠狠扯了一下领带,松了几颗扣子,眼底隐隐发红。“让人盯着那个徐润,夏阳来鹏城一定会先和他联系,这次我要亲自动手!”
作者有话要说:
蒋东升(伸爪):夏阳,这里一切都交给我,放心吧。
夏阳(握住):恩。
脸色扭曲的霍明:我说……
蒋东升(得意):怎么,你羡慕啊?
霍明:不,我只是好奇智商和物种不同,竟然也可以谈恋爱 +
☆、197鹏程万里
京城里的那位夏老板终于有了动静;蒋易安得到消息,夏阳这几日就要到鹏城。他对夏阳恨之入骨,暗中派人准备的同时;又联系了周弥一次,托她送了些“东西”过来。
周弥答应的还算痛快;只是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缺钱;并且透露给蒋易安近期有一笔生意可做。
蒋易安前几次从香江进“货”都没遇到什么危险;这次又是真的没了钱;自然也点头同意了。按照周弥的意思;还是联系了以往用的直升飞机,只说是做精密器械生意。只是傅家大小姐却没有同往日一样乖乖配合,言语里对蒋易安颇为不屑;“直升飞机?你要直升飞机做什么,你现在赔了那么多,先处理好那些吧。”
“我有急用,已经联系好了买家……”
“哈,就你?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蒋少啊,省省吧,我哥说了,你在鹏城那边就赔了不少,两三年未必能缓过来呢。”傅菱嗤笑一声,一点儿都不客气道:“对了,你不是还跟那个周弥联系吗?你让她帮你想办法去呀,我有事先出门了,拜拜啦!”
蒋易安握着电话,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平时对他言听计从的傅菱会换了态度,也踩低攀高起来。一连打了几个电话,才有了一丝回应,终于有人肯答应从中帮忙给联系一下。
这次租到的直升飞机型号老旧,名义上还是打着给电视台运输摄像设备,做的依旧是走私的生意。临出发前一天,周弥亲自来找了蒋易安,这个在香江颇有人脉的女商人这时又改了口风,只说要做就做一笔大生意,含糊说了一个数量。
蒋易安有些心惊,道:“这么多?这比之前那几笔加起来都多……真的没危险么?”
周弥笑的风情万种,凑近了他道:“当然呀,前几次我就劝蒋少多运一点,您就一直小心不肯多运,那您看,上几回不也没事吗?前段时间刚查过一回,现在再安全不过了,如果这次成了,钱也比上几次翻一倍还多呢!”
蒋易安还在犹豫,皱眉道:“但是……”
“哎哟蒋少还在担心什么?不是我夸口,就您这样的身份,就算是出了事又能怎么样呢。”周弥的声音甜腻而动人,就像是她身上特有的香味,一点点让蒋易安失去防备。“蒋老爷子最喜欢的,当然是你呀!老爷子就这么一个骨血,难道还忍心看你有什么闪失么?”
蒋易安眼睛里幽暗一片,几种情绪交错而过,终于是贪婪占了上风,狠狠点头道:“好!那就做笔大的!”
蒋易安送走了周弥,握着她留下来的几支小药瓶出神。这几支透明的小药瓶里装着白色的粉末,是他最为熟悉的。
看着看着,蒋易安忽然舒展了眉头,心里升起一股畅快的感觉。他已经准备了那么多,连绑架都敢做,还有什么可以怕的?都是夏阳的错,如果不是这个乡下小子突然出现,他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如果没有夏阳,蒋东升就不会引起家里的重视,不会一步步踩在他脑袋上……更不会揪出苏荷的事,让他母亲难堪入狱!而他,也不会因此彻底失去前程,哪怕是做生意都被戏耍!
“再有几天就结束了,哈,再也没有人可以取笑我了。”蒋易安眼睛里露出一丝疯狂的神色,脸上的肌肉也抑制不住地抽搐起来,“蒋东升死了,你也该死……你们全都给我去死!”
鹏城的冬天比起北方温暖许多,但是走在街上也需要穿的厚实一些,有些人还竖起了衣领。如果仔细观察,竖起衣领的人,他们还都佩戴了口罩,脸上遮挡的严严实实,分部在通往涉外酒店街道的四周,正在耐心的等待什么人出来一样。
酒店里很快出来一群人,领头的簇拥着一个年轻人,很快就进了一辆奥迪轿车。
分部在街道周围的人也立刻退后几步,上了不远处停放的车,迅速跟了上去。
这几年街道上的车辆明显变多,但是也不至于说是拥挤,那些遮掩严实的人很快就咬住了前面的车辆。他们训练有素,似乎也知道前面的车要开往哪里,有意识的将那辆车与路上其他车辆隔开。
“老大,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前面那辆车应该已经发现咱们了,但是它也没停下或者掉头回去……”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一个黑大衣把口罩拽下来一点,有些紧张。
开车的人嗤笑一声,道:“怕什么,他们才几个人,咱们来了多少兄弟,光砍也能把他砍死在路上。”
“不能砍死,雇主可是说了,要活着绑过去。”后面的疤眼大汉瓮声瓮气的插了一句,从腰里抽出一根粗铁棍拿在手里掂量了几下。“活的更值钱。”
前面被跟踪的奥迪轿车似乎毫无所觉,依旧速度不紧不慢地开着,去的地方也跟之前流露出来的消息一样,是通往安城的一处偏僻小路。
路面开始颠簸,也少有人烟,跟在后面的几辆黑车也突兀了起来。几辆黑车突然加大油门冲了过去,一辆车作势要撞,强迫最前面的奥迪轿车停靠在路边。黑车上的人也陆续下来,都是彪形大汉,手里握着铁棍或者砍刀,站在那敲打奥迪车的门窗,一边骂着一边催喊车上的人下来。
疤眼的胖子最没有耐心,推开前面几个人,朝奥迪车上踹了一脚骂骂咧咧道:“少他妈的废话!!都给老子下来,赶紧的……”似乎是觉得还不够,他又抽出自己腰间的铁棍照着车窗猛地就抽了一下,哐啷一声震得车都轻晃,胖子似乎是得意自己的力气大,但是很快他的眼睛就瞪直了。
奥迪车那看起来薄薄的车窗玻璃,竟然没有被他砸出痕迹,一丝裂纹也没有。
胖子握着铁棍的手突然有些汗湿了,他吞了下口水,觉得哪里出了差错,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了上了,于此同时,奥迪车终于缓缓打开了车门。
胖子眼尖,看了一眼立刻拔腿就退,“不对,点子不对,都他妈快上车,跑——”
最后一个“跑”字卡在了疤眼胖子的喉咙里,嘶哑着说不出来,而他脑袋上正顶着一把沉甸甸的手枪。枪管略沉,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