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但不希望他听见,决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这或许会动摇到他的决心……只要维持现状就好了,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他转身离开了房间,离开了土方的屋子,离开了那条走廊。
直到冲田的身影完全的消失,屋子里的男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脑中全是刚才少年微笑的身影和那些明显就是逞强的话语。
“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再强,也有力不可及的时候……你什么时候能多依靠我们一点呢?总司……”
男子的话语没有传达到少年的耳朵里,他已经走出了很远的距离,但是风徐徐的吹过,似乎是在为谁传信。相信这份心情,总有一天能够清晰的传到对方的耳朵里,无论是少年,还是男子——
以这不曾停息之风为媒……
“怎么样,冲田,土方先生决定增派人手了吗?”回到道场,便看到永仓交集的面孔。
“不,但是已经掌握了敌人的线索,恐怕不久就会有所行动吧。”冲田只是简单的带过,并没有提及这次瞄上的男人的名字。
“是四条小桥的俞屋喜右卫门吧。”斋藤突然出现在永仓身后,他吓得往前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上。
“不要吓我啊,斋藤先生。”永仓一脸不满的看着斋藤,却被面前这个行事如幽灵般神出鬼没,令人摸不着头脑的男子彻底的无视了。
“最近动向最奇怪的便是这个男人,他的道具店最近似乎生意很兴隆的有样子,在下去拜访过数次,看到的都是些陌生男子的脸孔,那些人似乎对在下成见颇深,在下就在想那会不会是维新派的浪士……看来在下的直觉是正确了呢。”斋藤华丽的无视掉永仓后,平静地说道。
“就是那样,现在还在监视过程中,但是应该是没有错的。”冲田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直截了当的说道。
“那么,干脆把他抓起来,让本大爷来好好问问他不就好了吗?”远处的原田爽朗的声音响起,与其说是建议倒不如说是重挑衅。
“土方先生已经决定,如果抓住以后就亲自审问了。”冲田的话一出,在场的众人脸上立刻出现了巨大的黑影,只有冲田的嘴角仍旧上扬着。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啊,只要是一想到土方的亲自审问,不由得身上都有些发抖。那个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魔鬼副长(这是舞给他的评论,现在已经被广泛应用),他的审问可是一般人无法承受的酷刑。虽然比炮烙凌迟要温柔许多,但是也算是当时小有名气的恐怖了,听说进入到他们新撰组监狱的,没有一个人不老老实实的交代自己的计划,这也给这一恐怖“传说”增添了不少的真实性。
当然,这一审讯还是十分奏效的,所以任何人都没有做出任何异议。恐怕即使有异议,土方也会毫不留情的否决吧,就像他所制定的恐怖的局中法度,众人不是也照样老老实实的执行,这就是所谓的领导者的权威吧。
“嘛,要是交给土方副长来的话,的确是没有任何担心的必要了啊,哈哈哈……”永仓干笑着说道,似乎是为了缓和气氛,不过似乎是徒劳。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突然有人打破了这久久的沉静。
“先不说这个,舞那家伙,要是知道错过了这么好的事件,一定会抱头痛哭的。”原田得意的笑了笑,说道,“那家伙一直都很想为上次的事讨债的吧。”
“你以为说都会想你一样吗?左之助。”永仓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来也真的很凑巧,距离舞离开新撰组只过了一个星期,这个时候她应该才抵达熊野才是,偏偏发生了这种事,她知道了一定会后悔自己的决定,毕竟那家伙,要强得很啊。
“在下认为她的举动是正和时机的,从现在的实力来看,的确她有很高的天赋,而且关键时刻的反应也着实惊人,但是没有临战经验又缺少剑道基础的她在此刻的京都里只能是我们的负累,若是此次远行能彻底的让她脱胎换骨的话,在今后的事件里一定可以大展手脚,在下认为与其现在成为累赘倒不如以后成为一员大将,这样对我们的工作也是很有帮助的。”斋藤平静的说完这段话,没有一个人反驳,大家都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此刻的道场又变得安静异常。
无声的空气流过,四个男人在这里沉默。
“但是,我不这么认为。”冲田忽然抬头,面色严肃的说道,“我认为,她完全没有战斗的必要,这里既不是她的世界,也并没有什么拜托她去做这件事,她不需要冒着生命危险参与新撰组的事务。”
“在下若没有记错的话,最初说明想让她加入新撰组的人就是冲田吧,既然如此这话又是何意?”斋藤毫不留情地说到了冲田的痛处,冲田无言以对,沉默了好久。
“我只是想保护她不要受伤罢了。”冲田说出的话不由得让气氛再次凝重了起来。
“即便如此,她也已经踏上了这条路,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她说过,她不会放弃回去,但至少在这里的分分秒秒,她想做她力所能及的事,而我们发觉她剑道的天赋,便为她决定了这件事的内容,仅此而已。”斋藤的语气却没有丝毫的动摇,仍旧那么平静。
“但是,她并没有努力的必要,这种会丢掉性命的事……”
“……她,这么说了:她把我们当作她的家人。虽然在下不知道舞的身边曾经发生过什么,她的家庭又是怎么样的,但是那个时候,在下从她的眼睛里感受到了深邃的悲伤。”斋藤继续说道,“而面对我们,她的笑容纯净地决没有半点掩藏。”
“……家人……”冲田默默的念着这个字眼,自己,也是因为把土方先生和近藤先生当作自己的家人,所以才会这样拼命战斗下去的,只是,想守护自己身边重要的东西罢了……那个女孩子,也抱有同样的想法吗?他不知道,但是他有感觉,这个人的想法和做事的态度于自己惊人的相似,虽然看上去是完全不同的人,但是只要仔细观察却总是很相像。这种惊人的相似感曾经让他困扰了好久,但是却毫无头绪,只好放弃了探究这个问题的念头。
而这个时候,却又想了起来。
“刚开始她决定加入新撰组的时候她就说过,她把我们当作同伴吧,在下认为我们只要把她当作一般的人就好了,既然是谁都可以加入,为了任何目的,只要所做的事情不相忤逆,怎么样不是都没有关系吗?”
“……”冲田沉默了,而一旁的永仓和原田则是一时半会无法调整状态,他们一点也不明白气氛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紧张。
“我明白了,确实是我想得太多也说不定。”冲田深深地低下头去,没有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你总是会对身边的东西表现出温柔,冲田。”斋藤的评论一点都没有错,他的确是这样的人。
“你真的很关心她,这一点我们都能够看出来。”永仓突然开口,顺便用手覆上了冲田的肩膀,“但是,我不认为她是那么弱小到需要百般呵护的女孩,那家伙的蛮力丝毫不比左之助的逊色哦!太过于温柔,有时候反而会伤害到对方……”永仓突然压低声音说道,似乎是只打算说给冲田一个人听。
“不单是舞,还有其他的人也是一样哦。”他补充道。
“……我知道了。”冲田点了点头,长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没人能看得出他是什么表情,只有斋藤在一旁皱起了眉头,那种表情是在他那毫无波动的脸上很少见的一种——
从他皱起的眉头里,不仅有着忧虑,而是包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寂寞……
“结果已经一目了然了。”山崎冰冷的声音在纸门外响起,距离开始调查俞屋喜右卫门已经过了一周多的时间,也是时候得出结果了,“他的确与志士有过接触,最近的废屋起火也是那些人的手段,他们似乎在酝酿这一次大计划,但我尚未查明。”
“这样啊。”土方合住了手里的书,一把把它扔在了地上。“山崎,立刻通知原田左之助捉拿俞屋喜右卫门,不过不要惊动了那些藩士。”
“了解!”门外树叶沙沙地响,原本站在屋外的男子也已经消失不见了。土方看着冰冷的月亮,已经是夏天了吧。他思索着,自从开始担任副长,不知不觉间似乎连时间的流逝都忘记了。忽然听见门外有阵骚乱,他急忙跑过去,看到的是得胜而归的原田和正被牢牢围住的俞屋喜右卫门。
“带他过来!”土方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此刻的他,是舍弃了人类情感的魔鬼……
这一夜,是伴随着叫声和血的一夜,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土方和被他“审讯”过后奄奄一息的男人。
“剩下的交给你们了。”他朝看守的队士们说着,处理的方法他们都很清楚,所以土方并没有多加叮嘱,现在最重要的,是展开作战部署,全力粉碎敌人的计划。
很快,就是一场大战了……
“那家伙是江州浪士古高俊太郎,据他的话来讲,京阪一带浪士将在京都三条的旅馆池田屋聚会,策划一次重大行动,包括在京都放火和劫持天皇。这次的任务紧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要求你们小心的靠近聚集到八坂神社后面,绝不要让敌人看出你们的意图。我会派出使者去找京都守护职会津藩和所司代桑名藩要援兵,在那之前一定要慎重行事。”近藤冷静地布置战局,一旁的土方则若有所思,这次,恐怕新撰组会倾巢出动吧。
“近藤先生,这次的任务非常紧急吧。”冲田笑着问道,面对这样的笑脸,无论出在什么局势下都总让人不由得放下心来。
“哈哈,是啊,总司……恐怕是麻烦的事件啊。”近藤笑着回应,但是对话的内容却丝毫不轻松。
“听说这次是几个藩的聚会,究竟谁会去那里?”
“……听说是有长州、土佐、肥后等藩志士,稍稍有些麻烦,但是有情报说那个桂小五郎会去那里,若是按阿岁的计划,就是全员突击二楼,先杀桂小五郎,毕竟他是长州举足轻重的人物。我和阿岁分别率领人马去池田屋和四国屋,但是这样分散战力……”
“没什么,若是四国屋没有大的动向,我会立刻带人去你那里,勇。”土方缓缓的开口,镇定的声音里听不出一点感情。
“……那个……部署呢?”冲田犹豫着问道,脸上的表情也不由得凝重了起来。
“啊,总之要奇袭就不能带太多人了,而且主要战力也必须均衡,总之带我六七个人就好了吧。”近藤没有听出冲田话中的意思,回答。
“那个……”
“你也去池田屋吧,总司,你和永仓、藤堂一起去勇的队伍,斋藤和原田到四国屋,这样可以吗?”土方抢在了冲田的前面说道。冲田吃惊的看着面前的土方,又想了想刚才的话,终于再次露出了笑脸。
“嗯,我去,土方先生。”他的笑容一直是最让众人无抵抗力的东西,这个土方也深有体会,“谢谢。”
“说什么呢?我不知道我做了让你感谢的事啊。”土方避开了那个笑脸,说道。
“那也许本来就没有呢。”冲田不置可否的态度让他感到不悦,不过他却没有说出来。
“为什么那么想去池田屋?”土方忽然发问。
冲田怔了一下,并没有回答,而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土方见他得不到冲田的回答,便也不问了。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许久,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样的冲田并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一切,他不知道这一场战役对于今后的新撰组来说是多大的契机,又是多么悲惨结局的开始,有些人活着,有些人死去……他不知道自己未来是什么,也不知这场战役过后的新撰组渐渐变成了什么模样,但他只是想战斗,想为了自己要保护的东西去战斗,即便因此失去生命,他也并不在意。
他不知道土方和近藤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他也不在意国家当前的状况,说老实的话,这些争斗的理由在他眼里都是那么苍白而无力。为了这些无用的争端而战斗并无意义,他曾经这么想着,但他不愿意否定自己重要之人的信念,所以他克制了自己的想法,并且自己走上了这条苍白的道路。
“我们的未来,一定是非常悲惨的吧。”他曾经不自觉的说出这样的话,但这确实是他所想的,或许也是每个人心中都想过的吧。但是,即便如此,能为了守护什么而挥刀的话,无论是什么样的结局自己都一定不会后悔吧……九岁,九岁的他拿起了刀,当时只为了一时的兴起,而如今做到这个地步,是冲田从未想过的吧。即使这样,他也不愿意认输,至少要自己信念,目睹到最后……
作者有话要说:
☆、〖守护的决意〗
自那天开始已经几个星期,我回到新撰组也已经很多天了,每天的工作便是早起和斋藤练习剑术,在午后留在屯所做自己的事情,巡逻因为是轮班,而且自那以后组里便不再缺人手了,轮到我的机会自然也就很少了,所以我总是很闲地呆在队舍,偶尔发愣发一个下午,也一点都不稀奇。
我还如同以前一样,和永仓他们打打闹闹,那个人也是一样,总去找邻居的小孩子们玩耍,只是巡逻的名单上,他的名字消失了很久,直到现在,也依旧消失着。
一切都源于几个星期前的那次事件,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少年在池田屋的活跃——印证这一切的是满地的尸首,还有他浑身沾满的鲜血。那个像菊花一样干净而清秀的少年,却在如同地狱一般的惨烈景象中,拿着滴落着鲜血,穿着早已被染成红色的羽织——那不仅仅是敌人的血,那还有他自己的血。
没错,池田屋事件,历史上所记载,冲田总司第一次咳血的日子。
那天开始,他一直都在屯所静养,不能参与任何事件,不允许随意出行。虽然过激派早已按耐不住发动了很多次攻击,但都被我们一一抵挡下来了。
“壬生狼”——人们渐渐的忘记了我们的本名,而是用这个名字代替了一切,也表示了他们的恐惧。
我是在那事件的一星期后回来的,毕竟是杀神之刃,经过将近一个月的练习,现在的我已经有了高出一般剑士的实力了,现在的我也可以参与新撰组的各项活动,包括与长州等藩士之间的战斗。羽佐间舞——这是我现在在使用的名字,也是现在的一番队副队长的名字。因为冲田在养伤中,所以由我来进行一番队调遣任务,土方先生是这么对我说的。
“总司!”我叫住了迎面走过的少年,他似乎没料到我会叫他,回头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要不要出去买些糖果?已经很久没出门了吧。”我长舒一口气,换上了以往的笑容。
他保持着愣住的样子,在我面前站了好久,然后点了点头。
你真是个麻烦的孩子啊,我在心里默默地说道,不要因为养病就那么一副悲苦交加的模样嘛。我抓起身边的布都御魂,拍了拍肩上的土,朝屯所的大门走去,他就跟在我的身后。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门口守卫的队士们,似乎想说些话,但又不知怎么开口。我走上前去,和一个守卫攀谈了几句,而他就那么等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我把一个守卫的一把刀丢给他,然后径直出了队舍,没有人阻挡我,自然,也没有人阻挡他。
“谢谢。”他说着,摆出一个很熟悉的笑容。但此刻他的脸色还是很苍白,那笑容也便显得很苍白了。
我摇摇头叹了口气,手轻轻覆上了他的头顶,缓缓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吧。”便一把拉起他的袖子,走向了集市。身旁的他很顺从地任由我拉着,一点一点地离开了屯所。因为冲田很久没有出门,周围又有了些小小的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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