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抓不着短处。”
白绍仪听着清秋的话眼前一亮:“是个好主意,梅丽,你家的谢玉树在的石油公司正好做个冠名,在外国比较有实力的公司在电影前面做广告,或者活动做冠名也是常见的。我们把这个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大家商议半天,到了晚上清秋和白绍仪留梅丽和邱惜珍吃了晚饭才各自散去。夫妻两个累了一天,终于是可以休息了,白绍仪躺在床上,脑子里翻腾着白天的事情,一会金太太眉宇之间的哀伤和担心,一会是凤举家那个气呼呼的老妈子,举着热气逼人黑漆漆的水壶过来。一会是梅丽和自己控诉着几个哥哥的冷漠无情,一会是邱惜珍神色坚定地要救燕西出来。
“你还没睡么?累了一天明天还有好些事情呢。不如我叫厨房给你热一杯牛奶,喝了能快点睡着。”清秋感觉到白绍仪还没睡,伸出手抚摸着他的隔壁,轻声的询问着。“我想白天的事情呢,若不是我亲眼所见还以为梅丽是为了以前的事情,带着有色眼镜看几个哥哥呢。仔细想想竟然是真的。以前舅舅家几个表弟虽然不是特别的亲热,可是他们相处的也是一团和气,怎么一转眼就比陌生人还不如呢。刚到北京的时候我看见邱惜珍整天和燕西还有一班子公子哥混在一起,以为她不过是个交际花一般的人物,谁得势,谁有钱就黏上去顺便占便宜。可是到了紧要关头,她却是为数不多几个真心帮助老七的人。对于人性我自认是看的透彻,不是梅丽那样单纯的傻丫头。只是——”
“只是发生在自己身边,尤其是自己亲戚身上,还是叫人不寒而栗,对人性彻底的失望了。你有这个心情是自然的,舅舅家以前钟鸣鼎食,大家自然不会为了一点的金钱利益撕破脸,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可是舅舅忽然没了,家道中落,以前兄弟们都靠着家里习惯了,没心胸,没眼光,一个个靠着祖上留下的东西坐吃山空,还没本事自己挣钱。哪有不为了钱财撕破脸互相争斗的。依着我看,不是钱财害了他们,而是以前家里兴盛的时候怠惰和短视害了他们。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舅舅和舅妈对子女们太放纵了。他们有今天吵吵闹闹的,全是以前被教育的太自私的缘故。那个邱惜珍,我觉得她是真心喜欢燕西,她的行为我们不认同可是她也有自己的感情。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若是燕西出来能明白邱小姐的苦心,珍惜她的真心,也是皆大欢喜了。”清秋依偎着白绍仪安心的躺在黑暗中,经历了上一世的轰轰烈烈和飞鸟各投林的凄凉,清秋对着人性和世道变迁看的更透彻了。
“你说的对,不修身,不修德,任由着心中的恶野草似得蔓延就是失掉本性。我们只要守住自己的本性就好了。多谢你开解我,清秋你真是我的贤内助,不对,你是我的骨中骨肉中肉,我们的灵魂融为一体,从精神到肉体互相扶持。感谢上天叫我遇见你。”听着妻子的话,白绍仪的心情安静下来,他握着清秋的手,觉得十分安心。
……
欧阳于坚笔直的站在办公桌后面,毕恭毕敬的捧着电话连声称是。等着那边扣上电话,欧阳于坚忽然变了脸色,他脸上唯唯诺诺的眼神瞬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恶狠狠地不甘心。重重的摔上电话,笨重的电话机被突如其来的力道震得在桌子上跳一下,发出巨大的声响,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瑟缩一下,大家把头埋得更深,装着很忙的在处理着手上的工作。其实他们在暗地里交换着眼神,看样子主任是被上头教训了,他们要更加小心的应付,小心别被主任当成出气筒和替罪羊了。
欧阳于坚倒是没和往常一样立刻去找手下的晦气,他喘着粗气瘫在椅子上,眼睛红红的。他深深地吸口气,颤抖着手拿起桌子上的火柴点香烟,可惜他的手哆嗦半天,划断了差不多一盒火柴还没有成功。欧阳气的把香烟和火柴仍在桌子上,他需要仔细想想上面忽然来电话把他臭骂一顿,责怪他没事找事,如今外国几个电影协会有连绵的人要见金燕西。他却是被关在监狱里面,一个有思想犯嫌疑的人差点闹出来一场外交事件。上面把欧阳臭骂一顿,叫他立刻放人。想着上司不耐烦的口气,叫欧阳于坚把金燕西涉嫌通共的证据拿出来。欧阳那里拿的出来证据,只能支吾着敷衍。结构被上面臭骂一顿,还警告欧阳于坚不要太目中无人,一心想踩着别人往上爬了。
听着上司的口气,好像很不耻的样子。欧阳是个敏感的人,他察觉到上司是知道了什么,或者是有什么高层人物特别过问了金燕西的事情。金家的权势随着金铨的去世已经不复存在了,上层的人物里面也没有谁肯真的为燕西说话。难不成是自己有什么疏忽的,破船也有三斤钉 ,他是太小看金太太了。本想着抓着金燕西叫金家向他低头。谁知自己竟然失算了,不仅羞辱金家的目的没达到,还偷鸡不成蚀把米 。
欧阳闭着眼粗粗的出口气:“去把金燕西放出去。”他不会善罢甘休,欧阳于坚有的是时间和耐心,他就像是躲在阴暗处的毒蛇,随时预备着给敌人致命一击。
☆、第一百一十章
玉芬的话说的很露骨,就连燕西那样神经大条的人也察觉出来有点不对劲,鹤荪夫妻脸上一僵,随机慧厂笑着说:“我的意思是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管是谁出事我们都担心呢。哎呀老七在里面受苦了,你还是先休息下。”佩芳醒过神来上前对着燕西说:“也是,我叫人给你放洗澡水。这几天煤炭涨了不少,我前几天刚买了一堆煤球不用担心没热水了。以前在北京的时候家里是烧锅炉的,可是上海这个地方比北京还湿冷,反而是要烧煤球炉了。”佩芳絮絮叨叨的说着煤球炉子和以前烧锅炉的日子,金太太忽然烦躁的说:“我看燕西还是先回去,你自己回去收拾下,先给你表哥打个电话,谢谢他。”
燕西脸上已经没了笑容,他对着几个哥哥嫂子点点头,就告辞了。大家看着金太太脸上颜色不对,鹤荪夫妻自然是不敢再说话了,鹤荪带着慧厂先找个借口走了。接着是玉芬和鹏振告辞要回去:“我已经约好了今天下午在锦江茶楼和几位太太吃下午茶的。她们也是在自己丈夫跟前帮着燕西说话的。如今老七出来了,我也该歇歇人家才对。”玉芬还是和在北京一样,交游广阔,她甚至比丈夫先适应了上海的生活。如今她还是几个很有权势的阔太太做公债什么的。手头上赚了不少的钱,鹏振好些事情还要请夫人帮忙呢。
“你辛苦了,燕西也该谢谢你。你放心燕西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以后他自然会挤记得你的好处。我也没了牵挂,明天就要回金华去。你们都长大了,今后要怎么做人,要怎么做事全看自己了,你们父亲在天上看着你们呢,以后好自为之吧。明天我自己回去。谁也不用送我生。”金太太这几天老的更厉害了,她一脸疲惫的捻着佛珠。
“都是我没照顾好母亲,我真是白做大嫂了,论起来交际能力我比不上玉芬,论起来能管理家务我赶不上慧厂,这几天叫母亲跟着我受委屈了。”佩芳在婆婆跟前低眉顺眼的揉搓着身上马甲,对着金太太做自我批评。
“算了,我不挑剔生的婆婆,你做的很好了。其实我更愿意你现在的样子,愚钝些生总比把心眼用在歪处的好。”金太太对着大儿媳妇的藏拙是心知肚明,不过她也不想太纠缠,燕西的事情出来,金太太已经死了一半的心是完全死了。
屋子里一片尴尬,大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圆场了,就在儿女们尴尬无言,金太太垂着眼睛入定的时候电话忽然大声的响起来,在场的人都深深地舒口气,佩芳用少有的敏捷一下到了电话边上。电话是白绍仪打来了,他刚下法庭赶着打电话问问燕西回家没有。“多谢你还想着老七,他已经安全回来了,在里面没受多少苦只是人变得黑瘦了。母亲打发燕西回去休息了,听说下午还要见人呢。清秋的身体还好?”佩芳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和白绍仪寒暄起来。
金太太站起来对着佩芳伸出手,她接过来话筒:“绍仪啊,舅妈想去看看你,今天下午你在家么?我好久没见元元和清秋了,怪想他们的。”听金太太要求把白绍仪家,鹏振忙着扯着玉芬和佩芳告辞走了。
夫妻两个从凤举家出来,玉芬坐上汽车不解的看着丈夫:“ 我还想和母亲一起看看清秋呢。她有怀孕了,也不能出来随便走。我和母亲一起去不是更方便么?你为什么拉着我出来?我可告诉你,你别为了我戳穿了老二家的话和我生气。他们夫妻两个越发的下作了,燕西出事不管不问,等着燕西出来先跑过去表功。肯定他们看着燕西要出名,想要在他跟前卖人情罢了。我是看不惯的——”
“我也看不惯。你想去表哥家什么时候不好去,非要这个时候和母亲去,你没发现母亲是真的生气了。我们在燕西的事情上走对了一步,她肯定和表哥有要紧的话说。你别忘了,表哥是律师,母亲找表哥是干什么,你自己想!他们要是知道你和母亲一起去找表哥了,还不得把我们活吃了?我们不惦记着母亲手里的私房钱,也不想被别人乌眼鸡似得盯着。”鹏振点醒了妻子,对金太太的私房钱算计的厉害的就是慧厂夫妻了。
“也是,我竟然忘记了还有他们呢。今天你二哥和二嫂真是绝了,以前老七那个交际花朋友还能出手相助不辞辛苦的奔走,还有清秋,她和老七算起来也没多少直接关系。可是表嫂怀着身孕还筹划着电影展和各种的聚会。她亲自出面请来不少的文化界名人。梅丽还和燕西不是妈生的呢,也帮着燕西。道之和敏之也出力不少,四妹最近越发的冷淡了,我差点以为她谁也不认了。谁知听见燕西的事情也出手了。最尽心的是表哥一家子和邱小姐,剩下的人多少也出力了只是二哥家一点动静没有。偏生还出来说这个话!”玉芬想着慧厂夫妻的表演十分不屑。
“好了,我们问心无愧就好了,能者多劳,我是个平庸的人,不能经天纬地,也不能挽狂澜于即倒,也只能随大流吧。”鹏振叹口气,看着外面的街景不说话了。
清秋接到丈夫的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和楚环说话呢,身为老同学,再次见面十分感慨。楚环毕业就嫁给了家里安排好对象,她现在跟着丈夫在上海,楚环的丈夫竟然是上海警备司令的侄子,不过他没靠着家里的权势,反而是按着自己的所学,在上海开起来化学公司,兼做药品生意。楚环不想自己白上大学,汤司令大手一挥叫楚环去做机要秘书。反正是自家人,还是个识文断字上过大学的高材生,把账目和机要文件教给侄子媳妇管最安心。
这下可好了,你也有事做,我们还能时常见面。不像是我,学业拖了几年才勉强完成,毕业了成绩好有什么用处,还是要在家里做家庭主妇的。清秋有些哀怨和楚环抱怨起来,她无奈的摸摸已经有点隆起的肚子,眼神里面都是无奈。
“我可是吸收你的教训了,当初结婚的时候我就我们家那位约定好了,新婚三年不要孩子。要知道我当初在学校学的可是最辛苦的法律,我每天点灯熬油的背法律条文,好容易优等生毕业了,也不要立刻回家生孩子的。不过我看着你家的小天使也有点动心了,小孩子这个东西,真是神奇。以前我在家,经常有亲戚家的孩子过来,那些小孩一个个脏兮兮,毫无礼貌的大呼小叫,我就觉得小孩子都是恶魔,叫我一辈子不生孩子也没可惜的。可是见着你家的元元,真是个天使!我也有点蠢蠢欲动了。横竖我的工作很清闲,生个孩子也没什么觉得拖累的。你和我不一样,我的公婆回杭州老家了,我们小两口二人世界。你一直和公婆住也算是大家庭了。事情比小家多多了,其实你要是嫌在家无聊,你家也不缺你的一份工钱,不如你接着上学好了。按着你聪明的脑子,不学成个大家对不住你那份天生的聪慧。”楚环握着杯子,想着元元可爱的样子,十分的羡慕清秋完美的家庭生活。两人世界固然浪漫,可是时间长了就有点冷清了。一个家有孩子才算是完整的。
“你说的正是这几天我想的,我对着生物很感兴趣,预备再进学校读生物学呢。没准我将来做个医生哪怕是兽医或者园丁也好。”清秋在大学里面接触到了除了以前的经史子集更多的学问,她对着生物特别感兴趣,上学的时候她还选了生物做选修。
“我觉得你做医生好也不好,你这么漂亮的人做了医生,病人见你都忘了自己的病了。医生也很辛苦,我想你先生是不会叫你做这么辛苦的工作的。你这么纤尘不染的人做兽医太不和谐了,不如做个植物学家,侍弄花草最适合你。”楚环上下大量着清秋说着,笑呵呵补上一句:“我只是担心你这么感性的人,到时候见着花开花落,就忘记了研究,在那里作诗感慨起来了。”
清秋听着楚环的话,似真似假的嗔道:“是,你看人是极准的!我没准还要把落花收拾起来埋在个清净的地方,对着大哭一场呢。”
楚环一口点心噎在了嗓子眼,她涨红着脸,连着喝了几杯茶才算是顺过气来:“罢了,那还不成了林黛玉了。不过人家林黛玉是和宝玉吵架了才对着哭呢,你生活幸福有什么哭的?”
清秋没想到楚环竟然一语道破她的心情,赶紧掩饰一笑:“你怎么就知道她是为了宝玉伤心呢。她也许是为了自己的身世伤感罢了。我们别说那些没用的,今天晚上你留下来在我家吃饭可好。”
楚环有点迟疑着要不要和丈夫说一声,忽然白绍仪那边来电说话说下午金太太要过来和他说要紧的事情。
楚环听着清秋家里有事顺水推舟的推辞了清秋的邀请:“我今天是来看看你的,我晚上还有安排活动呢,最近有不少的电影上映,你和白先生晚上总也不能还每人抱着一本书埋头治学吧。上海的晚上可热闹着呢,北平和它比起来跟个乡下地方似得。”
清秋心里推测着金太太的来意,也就不再挽留。楚环看看时间也就要告辞了,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神神秘秘的说:“我听见个传闻,以前在北京的时候学校的积极分子那个欧阳于坚,就是非要拉着你参加什么演讲会的。他是以前国务总理金铨的私生子。金铨不是你家白先生的亲舅舅么?这个世界说大不大,说小真的小。没想到欧阳和你家的白先生还算是亲戚呢。我和你说——”楚环一脸神秘的拉着清秋说起来八卦了。
欧阳于坚的身份在那个年代也没什么特别耸人听闻的,尽管民国建立的时候规定了一夫一妻制度,还废除了纳妾和私娼 。但是千年沿革哪能一下就改掉呢?纳妾蓄养奴婢,青楼楚馆还是存在着。私生子和庶出子也是现实。不过前国务总理家的私生子,尤其是金铨在位的时候总是以日常先进文明的嘴脸出现,欧阳于坚的身份才如此惹人注意的。
再者就是欧阳于坚这个人自从投诚之后,整天不是疯狂的抓人就是在报纸上刊登些自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忏悔文章。上海抓住的兔子不少,可是像欧阳于坚这样服从配合的变节者少如凤毛麟角,党部的人自然喜欢拿着欧阳做榜样。他的名声就在上海传开了。楚环说起来欧阳最近的遭遇。先是他惹恼了有背景的刘公子,被揍一顿住进医院。
欧阳于坚是不肯吃亏的,他在病床上躺了几天,恨得咬牙切齿的,发誓要自己能动了就出去报仇。谁知刘公子那边也不是吃素的,欧阳得罪了不少人,看着他吃瘪大家都是暗自欢喜。有人就在刘公子耳边吹风说:“那个人最是刻薄记仇,睚眦必报的。以前我们没什么背景的,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