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唱完这两出,我们也该回去了。
王夫人:可不是嘛,你哥哥嫂子忙了一天,也该让他们歇歇了。
尤氏:天还早,咱们娘们不常见面,你们就多玩会儿吧。
凤姐站起身看了看楼下,除了宝玉跟那帮丫头,男人们都不见了踪影:“爷们去哪里了?”
“他们不愿听戏,所以带了民族乐团的那帮人去凝曦轩喝酒了。”一个婆子回答。
“哼,守着我们不方便,背地里不知道干什么坏事去了。”凤姐说道。
很快戏唱完了,酒席撤下,饭菜摆上桌,这应该是晚饭了。
酒足饭饱,是告辞的时候了。车子、轿子早已预备好,尤氏率领众姬妾媳妇婆子丫头们站在门口两侧,贾珍则率领众子侄在车旁侍立。
贾珍:请两位婶子明天再来逛逛。
王夫人:不麻烦了,累了一天,你们明儿歇歇吧。
送别仪式结束后,荣国府的客人上车的上车,骑马的骑马,宁府门口处处洋溢着和谐友好的气氛。但是在送别的队伍里,凤姐却发现了一双淫荡的眼睛,那是贾瑞。贾瑞躲在人群后一直偷觑着凤姐,直到凤姐乘坐的马车消失在街角,他才恋恋不舍得回到屋内。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年底。
这期间,大家还是平静地过:秦氏的病时好时坏;凤姐隔三差五的过去陪她聊天;贾珍夫妇和贾蓉依然为了秦氏而焦心;贾瑞也真的来了几趟荣府给凤姐请安(偏巧凤姐每次都不在)。
明天就是春节了,贾母因记挂着秦可卿,叫来凤姐:“你们娘儿俩好了一场,明天是初一,也不知这孩子最近怎么样了?你过了明日,初二去她们家看看,若是好点了,就回来告诉我,我也欢喜欢喜。她平时喜欢吃什么,吩咐厨子做了给她送去。”
凤姐一一答应着。
初二一早,王熙凤就去了宁府。才几天的功夫,秦氏脸上、身上的肉全瘦干了。凤姐看着心里难过,说了些闲话。秦氏说:“终于盼着过了冬至,春天来了,我的病也许就会好了。婶子回去告诉老太太、太太,让她们放心吧。昨天老太太差人送来的山药糕我吃了两块,貌似能消化了似的。”
“明天我再给你送些来。”凤姐说道:“你好生歇着吧,我去你婆婆那里瞧瞧,还要赶快回去回老太太话呢。”
“婶子替我给老太太、太太拜晚年。”
凤姐答应着出来,到了尤氏屋里,低头寻思了半天才说:“我看,你们也该给她把后事用的东西准备准备了,就算用不着,也能冲冲喜。”
尤氏说:“已经叫人暗地里准备了,只差那件东西,一直找不到好木头。”
“好吧,我先回去回老太太的话了。”凤姐起身告辞。
“你回去慢慢的说,别吓着老太太。”
“我知道。”
凤姐回到家,见了贾母不忍直说:“蓉哥儿媳妇请老太太的安,给老太太磕头,说她好点了,请老祖宗放心吧。还说,等再好点,要过来给老祖宗磕头请安呢。”
贾母问:“你看着这孩子怎么样了?”
凤姐答:“暂且没什么大碍,精神还好。”
贾母听了,沉吟了半日,对凤姐说:“你快回屋歇歇去吧。”
凤姐给王夫人请了安回到家中,平儿帮她换上家居服,又端上茶来。
凤姐:家里没什么事吧?
平儿:没什么事儿,就是旺儿媳妇送来了三百两银子的利银,我收了,已入账。还有就是瑞大爷派人来打听奶奶在家没,说要过来请安。
凤姐听了哼了一声,说:“他这是要作死的节奏吗?好吧,看他来了我怎么收拾他!”
平儿不解,问道:“最近经常看他过来,为什么?”
凤姐于是把她在会芳园与贾瑞的偶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平儿。
平儿说道:“这不要脸的混账东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敢起这样的邪念,让他不得好死!”
凤姐说:“慢慢来,我自有道理。”
然后,在下一回,贾瑞真的应了平儿的话:不得好死。
第十二回 王熙凤设局害贾瑞(一)
人呢,如果放着正道不走,偏偏要起淫心、想邪念,那么我可以郑重的告诉你,这是病,得治!比如,贾瑞同志就是。
凤姐儿正与平儿说话,有人来回:“瑞大爷来了。”
凤姐窃喜,急忙说:“快请进来。”
贾瑞同志见凤姐把见面地点安排在卧室,不禁喜出望外,急忙进来。见到凤姐,满脸陪笑,连连问好。凤姐也假意殷勤,让茶让坐。
再看凤姐的装束,一身粉色的家居服,酥胸微露,一副风情万种的样子,贾瑞不禁酥倒在那里。呆鹅似的饧(xing眼神呆滞的样子)了眼问凤姐:“二哥哥怎么还没回来?”
凤姐说:“我也不知道,他从来都不告诉我。”
贾瑞笑着说:“可能是在路上被人绊住了脚,舍不得回来吧。”
凤姐说:“非常有可能,你们男人不都是见一个爱一个嘛。”
“嫂子此言差矣,”贾瑞笑道:“我就例外,如果喜欢上某个人我是很专心的。”
“像你这样的痴心男人还有几个?打着灯笼也难找。”
“嫂子眼力真好。”贾瑞听了,高兴地抓耳挠腮:“嫂子经常一人在家不寂寞吗?”
“能不寂寞吗?我也盼着有人来陪我说说话、聊聊天,解解闷儿。”
“我天天闲着,天天过来陪嫂子聊天解闷可好?”
凤姐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你不要哄我哦,我很认真的。”
“怎么可能呢,”贾瑞一脸的认真:“我若有一点谎话,天打雷劈!以前,我听说嫂子脾气不好,是个厉害人,所以不敢来;现在好了,自从知道了嫂子是个有疼有爱的人,就不会怕了。以后我天天来陪嫂子,就算死了也心甘情愿。”
凤姐笑了:“你果然是个明白人,比贾蓉和贾蔷聪明多了。别看他们外貌清秀,长了个明白人样,其实说白了就是俩糊涂虫,不懂人心!”
话说到这份儿上,也难怪我们的贾瑞同志把持不住了,他厚颜无耻的慢慢缩短着与凤姐的空间距离,直到清晰的看到凤姐戴的荷包以及荷包后莹洁如雪的肌肤。但是,想再往下看是不可能了,因为凤姐及时的推开了他:“放尊重点,别叫丫头们看见了笑话。”
贾瑞像领了圣旨一般直往后退。
凤姐笑道:“时候不早了,你也该走了。”
贾瑞说:“嫂子真狠心,我再坐会儿不行吗?”
“白天人来人往的多不方便。”凤姐阴笑着:“你先出去,等晚上八点在西边穿堂儿(门厅)那等我。”
“嫂子又哄我了不是,那里过往的人多,我躲哪儿?”
“你放心,我给值夜班的门卫放假,再把两边的门一关,里面就没人了。”
贾瑞以为已得手,兴高采烈地走了。
盼望着,盼望着,月亮来了,夜的脚步近了。约定的时间一到,贾瑞就猴急猴急的摸黑去了荣府,在一没路灯、二没监视器的情况下,贾瑞不需要乔装打扮。趁穿堂的门还没掩上之前,他钻了进去。里面果然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他摸着西边的门已经上锁,那么,凤姐肯定是在东边这门进来了。他支着耳朵听,半天也没动静,忽然,咯噔一声,貌似东边的门也上锁了。贾瑞急了,他不敢出声,踮着脚步慢慢挪到东门那边,摇了摇门,门关的跟铁桶似的。
腊月的风呀呼呼的吹。贾瑞终于知道了古人为什么管这种地方叫穿堂了:不只人可以穿堂过,风当然也不例外。此时要想出去已经不可能了,南北都是大房墙,贾瑞不是裘千仞,那么高的墙不会点轻功就连想也不要想了。就这样贾瑞在里面默默地渡过了一个朔风凛凛,侵肌裂骨的漫长冬夜,差点没冻死。
盼望着,盼望着,霞光来了,黎明的脚步近了。只见一个婆子拿一串钥匙,先开了东边的门,又转身去开西门。贾瑞看她背着身,就猫着步、抱着肩一溜烟的跑了出来,幸好天尚早,人都未起。
从后门径直跑回家,静悄悄的开门,想偷偷溜回自己房间。
“站住!”一声怒喝,吓得贾瑞魂丢了一半:“昨晚你去哪了?”
贾代儒站在院子里,怒不可遏的盯着自己的孙子。
“我去舅舅家玩,天黑了,舅舅留我住了一夜。”贾瑞哆哆嗦嗦的说,既冷又怕。
贾代儒不相信:“以前出门都是先汇报后行动,这次竟然如此大胆,不得到我的允许擅自在外留宿,而且还撒谎!两罪并罚,打四十大板。打完不许吃饭,把‘我错了’用正楷抄写一万遍!”
贾代儒的儿子、儿媳早亡,他肩负着养育孙子的重任。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贾家子弟学校这种大染缸里,贾代儒唯恐自己的孙子沾上纨绔子弟的恶习,耽误学业,所以,他平日对贾瑞要求甚严,没有他的允许不许贾瑞多行一步。
可怜的贾瑞,在外面冻了一夜,回家又挨了顿打,饿着肚子,跪在风地里抄写“我错了”,其中的悲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如果,贾瑞能深刻领会“我错了”三个字的深刻含义,如果,他不再继续邪恶下去,那么,他的命运就会改写,平儿的诅咒也会变成一句空话。但是,我以前说过人的邪念也是一种病,贾校长没有给孙子治好。
痴心妄想的贾瑞没想到上次是凤姐故意捉弄他,过了两天,趁爷爷不注意,他又跑到了荣府找凤姐了。凤姐见他死不悔改,就抱怨他失信:我等你等的花儿都谢了,你那晚到底去哪了?贾瑞急得赌身发誓,差点剁个小指头下来以示清白。
“好吧好吧,我相信你了。今晚上你可别走错地方了,我这房子后有个小过道,再往里有间空屋子,我们就在那里见面吧。”
“真假?”贾瑞问。
“不信就别来。”
“来,一定来,死了也要来!”
“你先回去吧,大白天的别净往这儿跑。”
凤姐打发贾瑞出去,开始调兵遣将,设下八面埋伏。
第十二回 王熙凤设局害贾瑞(二)
那贾瑞回到家就盼啊盼啊,好不容易盼到傍黑天,偏家里又来了客人,而且客人还挺实在,吃了晚饭才走。
古时候,在没有电视、电脑等娱乐设备的情况下,人往往都睡得早。那晚,贾代儒像往常一样早早的上床安歇了。贾瑞蹑手蹑脚的偷跑出去,安安静静的等在荣府夹道中的空屋里。左等不见人影,右等听不见人声,心想:不会又不来了吧,再冻我一夜非冻出毛病来不可。正胡思乱想呢,只见黑魆魆的进来一个人。贾瑞心里那个激动呀:姑奶奶,总算等到你啦。贾瑞不管青红皂白,像饿虎扑食一样,上去就把那人抱在怀里了,嘴里还不停地乱叫:“好嫂子,亲嫂子,可想死我了。”说着把那人抱到床上就开始亲嘴扒裤子,嘴里一边胡乱说着“亲娘”“亲爹”,一边忙忙的扯了自己裤子,硬邦邦的就想顶入。忽然,灯光一闪,只见贾蔷举着个捻子(引火用的纸卷)说道:“谁在屋里?”这时,被贾瑞扑倒在床的那人噗嗤笑了:“瑞大叔要臊我。”
贾瑞定睛一看,压在自己身下的原来是贾蓉。这下丢人丢到家了,他二话没说,提着裤子转身就跑,却被贾蔷一把揪住:“别跑,琏二婶子已经把你告到太太那里了,说你三番五次调戏她,太太吩咐我们来拿你。走,快跟我们见太太去!”
贾瑞早吓得魂不附体了,不住的央求他俩,就差叫爷爷了:“好侄儿,你们就说没见着我,赶明儿我好好的谢你们!”
贾蔷:怎么谢?空口说说吗?必须写个字据。
贾瑞:在这里怎么写?又没有纸笔。
贾蔷:这好说。
说着,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纸笔,递给贾瑞。贾瑞咬咬牙,写下了五十两的欠条。贾蓉嫌少,不依,说也要五十两,不然明天告诉族中的人让他们帮着评评理。
面对两人的明抢豪夺,贾瑞急的痛哭流涕,但贾蓉咬定了牙死活不松口,无奈,贾瑞又写了五十两的欠条给贾蓉。
好了,这下该放我走了吧。
“这样放你走,一旦被人看见了,岂不是连我们也拖累了?”贾蔷说:“这个点,老太太那边的门早就关了,老爷现在还没睡,那条路也不行,只好走后门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先给你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们出去探探路,再回来领你。”
说完,拉着贾瑞出了院门,摸到一块大石矶,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贾瑞推到石矶下了:“你先在这里蹲着,别出声,等会儿我们来叫你。”
此时的贾瑞身不由己,老老实实蹲在那里等。只听哗啦啦一声,一桶屎尿从天而降,正好泼了他一身。贾瑞不禁嗳哟叫出声来,怕人听到忙又掩住嘴。
寒冬的风凉,寒冬的屎尿更凉。贾瑞裹着满脸满身的便便,只打冷战。终于,贾蔷跑来了,冲着他喊:“快跑,快跑。”
贾瑞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从后门一直跑回了家。这时已是半夜三更了,只好叫门。家人见他这幅狼狈样,惊讶的问怎么了。
“天太黑,掉茅坑了。”
回房间洗完澡换了衣裳,贾瑞心里明白过来了,这是凤姐捉弄他呢。心里想恨,但想想凤姐的模样又恨不起来:这样的美人,为她死也值了。
既然死都不怕了,那就没什么怕的了。可贾瑞偏偏害怕一个人——爷爷贾代儒。于是,他也有了一连串的怕:想凤姐,但不敢去宁府,怕爷爷知道;蓉、蔷经常上门讨债,怕爷爷知道。
二十来岁的人就这么被相思和恐惧折磨着:白天爷爷盯得紧,功课累;夜里想着凤姐又添了指头告了消乏(请百度)的毛病;再加上在寒风中冻了一夜、被冰冷的屎尿包裹连吓带冻的过了半夜,终于,贾瑞病倒了。先是心内发膨胀、口中无味,渐渐地脚下无力、眼神发眩,然后午后低烧、白昼长倦,最后下溺连精、嗽痰带血。这些病症,如有不明白者请百度。
不到一年的功夫,贾瑞已经卧床不起,整日精神恍惚,满嘴胡言乱语。这时贾代儒也慌了,到处请医问药,中药吃了几十斤也不见效。
很快,冬去春来,贾瑞的病不但不见好,还越来越严重了。后来,贾代儒听说“独参汤”(用人参熬的汤)效果不错,但自己家又负担不起这昂贵的药费。他看了看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孙子,咬了咬牙,去荣府求王夫人了。
王夫人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目的吩咐凤姐给老贾秤二两人参。
凤姐说:“前天刚给老太太配了药。还有那整的昨天照太太的吩咐给杨提督的太太送去了。”
王夫人说:“咱这边没有,你去东府那边找点儿,救人要紧!”
凤姐答应着去了:
对待敌人一定要像秋风扫落叶般的无情,人参不是没有,就是不想给你!
对不起了老贾,不是不想帮你,是你那孙子太可恨,既然不是高富帅,就老老实实地做矮矬穷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不是自找的吗?
于是凤姐包了几钱人参的渣末泡须派人给贾代儒送去了,然后又回王夫人说:“一共凑了二两送去的。”
这时的贾瑞求生**非常强烈,见药就吃,可是白花钱不见效。
忽然这天他家来了一个跛足道士,这道士自从在甄士隐家门口出现后,一直云游四方,虽不跟癞头和尚的出镜率高,但也是举足轻重的角色。
道士口称自己专治疑难杂症,屋内的贾瑞听见后,直着嗓子喊:“菩萨快来救我!”
众人只好带了道士进屋,道士看到贾瑞叹了口气:“你这病不是吃药就能吃好的,我给你个宝贝,你天天看就能看好。”说着掏出一面镜子来,镜子两面都能照人,镜把上雕刻着“风月宝鉴”四个字。道士把镜子递到贾瑞手上,嘱咐他:“这宝贝是太虚幻境警幻仙子的专利作品,世上独一无二,专治人的淫心邪念。你记住,只能照背面,正面千万不能照,切记!切记!三天后我来取。”道士说完,扬长而去。
贾瑞想到自己终于得救了,不禁内心欢喜。拿过镜子的反面照了一下,一个骷髅头出现在镜子里,把贾瑞吓了一跳:这混账道士,为何吓我!我倒要看看正面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