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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跟踪（二）
过了很久，我心里正迟疑着，考虑是不是出去找宋雪问个明白，这时从树林外匆匆跑进来一个人。我循声望过去，发现这人竟然是陈丰！他神色匆忙地跑到树林里，四下看了一眼，发现了宋雪后立刻走了过去。
陈丰在宋雪旁边坐下，两个人交谈着什么。我从树丛后面轻轻地向他们挪了过去，他们讲的话逐渐清晰地传入我耳朵。
宋雪的声音很小，但听上去有种压制不住的紧张，“好可怕，真的好可怕！他真的回来了，他来找我了！”陈丰低声安慰着：“你别紧张，相信我，这些都是幻觉，你不要去想，也不要再上那个网站，一定会没事的。”宋雪无力地摇着头，喃喃道：“你不知道，我真的看见他了，不是幻觉，他还让我到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来等他，说有话要和我说。我来常州两天了，每天都来这里，这个树林就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他为什么还没来？”
陈丰声音非常低沉，说：“你要相信我，那一切都是心理暗示造成的幻觉。这个世界上没有鬼，更不会有冤魂索命的怪谈，你精神太紧张，要注意休息。”宋雪忽然“呜呜”地哭了出来，抽泣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当初要不是我……”陈丰一下子打断了她，声音有些严厉：“不要胡思乱想，赵刚他是死于自杀，和你完全没有关系！”
宋雪仍旧抽泣道：“可是，如果不是我……”陈丰再次打断了她，柔声说：“好了，你别多想了，我学了这么久心理学，像你这样的案例也碰到过几次了，只要注意心理调节，很快就会没事的。你在上海一个人住不太好，不如先到我那里住段时间吧？”说着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宋雪的肩膀上。
宋雪一惊，站起来挣脱了他的手，漠然道：“你干吗？”陈丰脸色一阵尴尬，半响道：“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你千万别介意。”宋雪怔了一会儿，缓缓说：“陈丰，难道你到现在还喜欢我？”陈丰一愣，脸色变得十分复杂，却没有回答。宋雪凝视着他，半响淡淡道：“不管你是否喜欢我，我们都没有可能的……”
陈丰的神情显得有些愤懑和阴郁，仍旧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忽然一笑，道：“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喜欢你了，不过那时我就知道你是不会喜欢我的。我从来也没抱什么幻想，甚至你和赵刚结婚以后我还为你感到高兴，毕竟你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后来，你告诉我赵刚害死了你弟弟，我又产生了一丝希望，我觉得也许你这次会离开他了……没想到即使他死了，你还是不肯接受我……呵呵，我研究了那么多人的心理，却始终都没真正看懂自己的感情……”
宋雪的神色看上去很暗淡，低头道：“对不起，我……”陈丰笑了笑，说道：“感情这种事永远没必要说对不起，是我一直在妄想罢了……”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有几句话还是要告诉你，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鬼神，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如果你自己不注意调整心态的话，后果会很严重。你自己要小心，别再去想那些事情。”
我听到这些话，心中一动，心想上次我问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还跟我扯什么神秘力量，说得神乎其神、玄之又玄。
陈丰站起来，默然半响，对着宋雪道：“这个地方有太多你和他的回忆，不要长时间在这里逗留，去人多热闹的地方走走，散散心吧。”说完最后一句，陈丰转过了身子，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只听他对宋雪说道：“小雪，今天你既然说了这些话，以后我也不会再找你了。我一直想送你样礼物可是都没有机会，这次你来常州找我，我真的很开心，以为期盼了将近十年的幸福终于要降临了……呵，不说了，这是我前天知道你要来的时候买的香水，希望你能收下，无论如何，这也是我最后一点点心意了。”
宋雪神色一黯，没有作声。陈丰叹了一下，把香水放到了石桌上，转身走出了树林。宋雪默默地坐着，看着陈丰远去的的身影，若有所思。过了良久，宋雪伸出一只手拿起了香水瓶，放在眼前怔怔地看着。之后打开瓶塞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似乎有些喜欢香水的气味，呆呆地出神。
我躲在树丛后面，心里也是杂绪难平，惊疑不定。陈丰什么时候喜欢宋雪的？看他们刚才的样子似乎关系还不一般，怎么之前我们都不知道？而且对于赵刚的死，陈丰知道的似乎比我还多，这里面难道另有隐情？
正在我左思右想、不得门径的时候，宋雪忽然“啊！”的一声。我连忙蹲直了身子探头望去。宋雪的脸色再次变得惶恐不安，眼睛中流露出无比的恐惧。她慌张地站了起来，神色紧张地看着四周，叫道：“赵刚，你在哪儿？你出来呀！”我心里一沉，也看着四周，但静悄悄的，除了风声和树叶的声音，哪里有什么人？
宋雪的表情越来越古怪，忽然尖声大叫，像是见到鬼一样，眼色里全是戒惧，一步步往后退着，口中颤声说着：“你别过……来，不……是我害死你的，你是自……杀的，我不想死！”她说到最后变成了凄厉的哀号，猛然转身向树林的深处跑了进去。
我见状马上从树后钻了出来，朝着她的方向追了过去。但树林很大，而且里面茂密的树叶完全遮挡住了视线，根本看不清远处的情况，连方向都不容易辨认，宋雪就像在里面消失了一样……
在树林里搜寻了一会儿，终无所获，只好作罢。回到刚才宋雪坐的石桌边，发现那瓶香水还在上面，我信手拿了起来，盖好瓶塞放到口袋里。其实我不知道，危险已经向我逼近了……
第十五章 邮件（一）
经过上午这么一番折腾，已经快吃午饭了。我看了下表，又向树林深处望了一眼，这片树林虽然茂密幽深，却四通八达，不知道宋雪是不是已经出去了？我不再多想，往树林外走去。经过校门口保卫部办公室的时候，几个学校保安匆匆地从我身边跑过。
走出校门，我站在马路边考虑接下来要去哪儿。不自觉地从口袋里摸出了宋雪留下的香水，打开瓶塞嗅了一下，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钻入鼻孔。对啊，买瓶香水送给筱洁也不错，我心里想着。
正要叫车去商场，筱洁突然打来了电话。
我笑着说：“怎么啦，这么想我，都等不及下班就找我了？”话音甫落，我随之感觉到气氛不正常，筱洁的声音在明显发颤，“度……，苏晨她……给我发……了封邮件……”我猛地一惊，追问道：“什么？你有没有看错，是不是同名同姓？什么时候发的，信里说什么？”
筱洁显得很紧张，说：“不会看错的，就是她，她说的事情都是你以前发生过的，如果不是她谁会知道那么多？”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问道：“你看看发件人地址，是从哪里发过来的？”筱洁有些绝望地说：“发件人地址是空白……”
我脑子里顿时陷入了混乱，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对筱洁说道：“你别怕，不要着急，你现在把那份邮件转发到我邮箱里，我先看一下。记住，什么事都有我，不要担心！”筱洁有些迟疑，道：“可是，信里……，我怕……”我急着看到邮件内容，立刻打断她道：“不要多说了，现在就转发，我要看了内容才明白怎么回事。”筱洁有些紧张，又有些无奈，只好答应转发给我。
我迅速跑进了路边最近的一家网吧，在一台电脑前坐了下来，一口气打开了我的邮箱。收件箱里没有新邮件，看来筱洁还没有发出来。我刷新了几下，过了一会儿，提示受到新邮件。我心跳蓦然加快，点开了那封邮件。
邮件是筱洁转发的，没有主题，我的眼睛落在了下面的正文上：
“筱洁，不知道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称呼你。我是苏晨，沈度以前的女朋友。呵，他有没有在你面前提起过我？你们现在很相爱是麽……你知道吗，他以前也很爱我的。我们在念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说起来很有意思，我们是在辩论比赛上相遇的。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可是看到他的时候我动摇了。他对我有种特殊的吸引力，我说不清楚那是怎样的感觉。我想你也会有同样的感觉吧？……”往下信里叙述的都是当初我和苏晨在一起的快乐回忆，有些连我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接着说了毕业后我们在一起的经历，直至说到了那次令我抱憾终生的误会。
“……你知道吗，他那样说我的时候我真的好伤心。我小时候妈妈离婚跟别人走了，没有妈妈的感觉你体会不到，很孤独很害怕，好多事情都不知道要和谁说。每次看到别人牵着妈妈的手我就会一个人躲起来哭。可是我并不想我妈妈，是她抛弃了我们。从那时起我就痛恨对感情不专一的人，我发誓要用生命来保护自己的爱情，如果有一天只有用死才能证明自己的忠诚，我愿意去死。呵……沈度虽然爱我，可他不了解我，才说出那种话来刺激我……当我站在马路上看到汽车向我飞驰过来的时候，我心里很害怕，好想他会突然出现把我拉回来抱在他怀里，我一定会用我的生命好好爱他……”看到这里，我的心强烈地抽搐起来，口中喃喃着：“晨……晨……”
“当看到自己的身体被汽车撞的飞起来，鲜血从身体里流出来，我心里觉得很痛快，我快死了，沈度他再也见不到我了，他一定会为我痛苦、悔恨的！啊…。。对了，忘记和你说了，我已经死了，快要六年了。这六年来我一直在人世间游荡，我舍不得离开沈度，更不愿意去阴冷、黑暗的阴曹地府面对轮回，我一个人好怕……我现在好后悔，当初以为可以让他尝到永远失去我的滋味，让他痛苦、后悔，可是现在看来是我永远失去了他。他有了你，你们会很幸福……”
“筱洁，对不起，也许你要说我自私，说我害人，可是我真的不想失去他。我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男人，即使死了我的心仍然被他牢牢占据！他有没有告诉你，前不久我找过他，我真的很想带他走，很想以后永远和他在一起。可是当时他叫出了你的名字，在冥冥之中叫着你的名字，我知道他心里还放不下你。我很难受，可我不怪他，你们毕竟也在一起这么多年，不会没有感情的。可是，我真的好想让他陪我。筱洁，你愿意把度还给我吗？如果他愿意的话，你愿意吗？我今夜就想知道你的答复，可以吗？”
信写到这里结束了，落款是苏晨。我怔怔地看着邮件，感觉一切恍如梦中，耳边似乎听到了苏晨的声音，她在一字一句地念着信里的内容。
啊……这封信真的是苏晨写的吗？我陷入了无尽的迷惑当中，如果不是她，别人不可能知道我和她的这么多事情。如果是她，那我……我不敢往下想了，如果真的是她，那就静静地等待一切来临吧……
筱洁不放心我，又打来了电话。电话那头她关切地问道：“你看完邮件了吗？”我“嗯”了一声，没多说别的。筱洁迟疑着说道：“你觉得是她写的吗，她会怎么样？”我故作镇定地笑笑，道：“什么怎么样，这封信虽然古怪，可是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不管怎么样，你都放心，我们一定没事的。”筱洁若有所思地沉吟道：“可是，我还是怕……”我笑道：“你怕什么，说了我会陪着你，一定没事的！”
筱洁放弃了和我争辩，却似乎藏着什么话一样。
第十五章 邮件（二）
从网吧出来后我随便找了家饭馆吃了午饭，虽然我无法确定这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它的的确确对我造成了影响。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心中什么也想不下去，一团乱麻。尽管在筱洁面前我克制着自己，一副无所谓的轻松样儿，可是我的心里的阴影却无形中变得浓重了。
虽然已经是秋天，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仍有些发烫。我走进了路边的街心花园，在树荫下的长椅上坐了下来。这里的人不多，还算幽静，偶尔有几个拎着皮包的白领匆匆走过。
我靠在椅子里，抬头望着天空发呆。棉絮般的云朵在湛蓝的秋空里显得洁白无暇，层层叠叠的背后拨动着地面上人的无限遐想。阳光从云层的缝隙间投射下来，形成宏伟壮观的光芒。远处大街上汽车的声音传至这里已经有些隐约了，宁静的氛围很适合让人安心地思考一些事情。
但是我仍旧是心乱如麻，无法使情绪平静下来。如果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或许可以换种心情来面对。但我亲身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很难保持冷静。
不知道坐了多久，只觉得阳光已不像先前那样晒人了。我站了起来，缓缓向花园外走去。这个地方离市中心已经不远了，附近就有好几家大型的购物中心。我随便找了一家，走了进去，打算先给筱洁买生日礼物。
径直走到礼品部，柜台和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令我目眩神迷，一时不知道买什么好。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玉器专柜，一只熟悉的玉镯进入我的眼帘，和苏晨那只玉镯一样，静静地躺在玻璃橱窗里，只是下面没有那只蝴蝶吊坠。
“你说我戴这个好不好看？”当年我陪苏晨买玉镯时她问我的话再次在耳边想起。“嗯，好看……”我神思恍惚，喃喃地说着。
“先生，你是要买玉镯吗？这款‘石头记’的玉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买来送给女朋友最合适了。”不知何时，导购小姐已经站在了我旁边，轻声对我说道。
我一怔，旋即惊省，淡淡笑了笑，对她说道：“不用了，我只是随便看看。”导购小姐没有察觉我的异常，继续说：“如果你不喜欢玉镯的话，还可以看看别的，象玉佩、玉珠、挂件吊坠、生肖，我们还可以根据你的要求定制加工……”我转过了身，说道：“不好意思，我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从玉器专柜走出来，我觉得有些渴，于是走到休息区叫了杯饮料。一边喝着，一边掏出手机打算给祈刚打了电话，好几天没有他消息了，不知道他那边进展如何。没想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我暗叫郁闷，收好手机，又坐着发了会儿呆。
喝完饮料，我起身再去礼品部，在一个转角的地方看到挂着很多公仔玩具，芭比娃娃、史努比、加菲猫，想到筱洁平时很喜欢这样的毛绒玩具，不由听下来驻足细看。
所有的玩具用绳子系着挂在架子上，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玩具挂在绳上像是风铃一样东荡西晃的。忽然之间我感觉到这些玩具公仔的后面有一双阴冷、诡异的眼睛正在注视着我！
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拨开了前面几个玩具……。
女人的头颅！她被绳吊住，头发披散到脸上，苍白的脸色，发青的嘴唇还渗着丝丝鲜血，象死鱼一样的眼珠正瞪在外面，诡异阴冷地看我！
“啊！……”我猛抽一口凉气，迅速后退了几步。
“呵呵，这个吓人吧？很好卖的，先生要买一个玩吗？”营业员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边从绳上解下那个女人头颅，一边颇有些因为看到我惊吓的表情有些得意地笑着。
她笑着把那个狰狞恐怖的女人头颅递到我面前，我瞪了她一眼，心中恨不得放一把火把这里烧了一干二净。我“哼”了一声，没说什么，掉头就走。心里却一个劲儿地想，我到底怎么了，神经这么脆弱，竟然被一个玩具吓成这样？
我再也没有心思买什么礼物了，走出了商场。看了看时间，估计筱洁快要下班了。她公司离商场不远，我就一路走了过去。大概二十分钟后我到了筱洁公司门口，没过多久就看见筱洁拎着包从大厅里走出来。
筱洁看到我的时候有些意外，快步走到我身边，说：“你下午怎么关机了？我以为你看了那封邮件又……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