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下面这位丰神俊朗的李大人,心里也满意他适时的急流勇退,嘴上还是关心道:“如今朕可是片刻离不得大人,大人府中夫人身子不好,便带着王御医去看看罢。”却是也没说什么挽留的话。李致远恭敬行礼:“臣谢圣上仁德。”李致远下朝时,看着三三两两结对而行的朝臣,忍不住带了些笑意。
范通追上李致远,二人也只是聊了些家常琐事,却没有朝臣敢插进去说话,这二人的同盟朝堂上无人不知,原先因着范通与李致远小妹和离而心思微动的人看着这场景也只能默默压抑住自己的小心思不说话。直到李致远要坐上马车回去,范通才深吸一口气道:“原先我总是有些不服气,现下却是明了了,在下远不如李兄。”
李致远闻言动作却也无变化,撩起袍子上了马车:“还望范大人日后多想想,多看看。”李致远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此时才露出了些许疲惫的样子,男人揉了揉眉心,心里却还在一刻不停地思考,朝堂上风云变幻,如今又与那时的不管不顾不同,纵然有那时的记忆,李致远也不敢轻易放松下来。
到了府邸,李致远深吸一口气,缓步下车,先是换了件衣裳,又洗了把脸,这才走向房里的清和。只见已女子散着发,懒懒靠在一个比她身子还大的靠枕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嘴上还含着笑,这场景沐浴在暖暖的日光下,女子的裙子散开铺成了一朵花,泛着金色的光芒,让人不由得温柔了脚步。
李致远呼吸一窒,还是快步上前凑到了清和面前:“看什么呢?”清和任李致远抽走手里的书,嘴角的笑意还未散去,却在对上李致远的眼睛时抿起嘴角,正想说话,却被李致远温柔地圈住身子:“喜宝,我带了个御医来,我们让他瞧瞧,好吗?”清和自然不会拒绝,点头同意。
于是御医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男人毫不避忌地圈住怀里的女子,两人的发丝纠缠,不分你我,看得有些年纪的御医慈祥笑道:“李大人还请将夫人的手放开一会,好教臣来诊诊脉。”李致远这才不舍地放开手里握着摩挲的皓腕,轻柔地将其放在御医面前:“便麻烦御医了。”
李致远用手盖住清和的眼,大手轻而易举地便盖住了清和的大半张脸,在清和耳边轻声哄道:“喜宝闭上眼睛,休息一会。”专心诊脉的御医听到这小名,也忍不住抖了抖眉毛,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却在看到从李致远手缝里偷出来的粉色时硬生生地忍住了。李致远默默忍着清和扭住自己腰间的疼痛,不动声色地盯着御医的脸色瞧。
本是担心清和心绪不宁才遮住清和双眼的李致远自己这时却是变了脸色,只因王御医有时皱起眉头,有时面色沉重,看的李致远也跟着变了好几次脸色,待御医终于放下清和的手腕,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喜宝现下如何?”御医面色一愣:“这,还得请夫人让臣诊另一只手的脉才好下判断。”
清和本已自己递上另一只手,却听得李致远难掩慌乱的声音,只能用刚刚诊完脉的手覆上盖在自己脸上的大手:“夫君不必忧心。”李致远僵着的身子这才放松了些许,耐心等着御医的诊断。御医放下清和的手后又想了片刻,这才笑着说道:“恭喜李大人,李夫人。”李致远却眉头一皱:“怎可能?”
御医看着李致远的脸色不对,却是有些疑惑:“夫人身子好转,定是李大人请了名医细细调养,平日里又好生养着,身子自是好了许多,怎地不可能?”李致远挑了挑眉,面色有些古怪,难得不好意思道:“实是在下很是担心拙荆又,又有喜。”御医恍然大悟,看向李致远的眼神越发慈祥:“李大人安心,夫人就算是此时有喜,好好将养着也能顺利生产。”
御医在宫中见惯了去母留子的事,然医者父母心,到底是心下不忍,如今见着李致远夫妇情深,竟为了夫人的身子坚持不再有孕,心下也是安慰不已,便多说了几句。不料李致远脸色一变,将清和放在榻上,便示意御医出去说话,御医不明所以,倒也跟着出去了。
李致远先是行了个礼,不待御医慌乱回礼,便说道:“王御医久居深宫,定是知晓不少秘药罢。”王御医脸色莫明,心道这李大人对李夫人难不成都是演戏,如今是想除去李夫人?这事自己却是不能拒绝,王御医笑道:“哪里的话,不过是有几服药罢了,还要看李大人想要何种功效?”
李致远踌躇了下,还是说了出来:“可有能让妇人不再受孕的?”王御医面色不变:“自是有的,只让妇人服下三次即可。”李致远咳嗽了下:“不是让妇人服的,可有让男子服用的?”王御医面色大变:“这,何至于此。”王御医看着李致远认真的面庞:“令夫人如今身子已能支撑受孕,大人实在不用如此。”
男人面色阴沉地听了王御医这一番苦口婆心,却是心意已决:“御医不必劝我,只说有无此种药便可。”见王御医面色纠结,李致远说道:“御医定也有家人,御医,我赌不起。”王御医听出男人话里的威胁意味,有些恼羞成怒的同时也忍不住感动,叹了口气说道:“既是大人心意已决,明日便来太医院取药罢。”
听到满意的答复,李致远这才回复以往温文尔雅的表情:“喜宝定是在里头等的有些心急了,御医便随我进去罢。”王御医看着李致远在提起清和时瞬间温柔的眼神,只能暗叹此人情深,无可奈何地随李致远进房。
两人都是人精,自是不会在清和面前显露出分毫,王御医温声嘱咐好清和需要注意的地方便想告辞,同李致远打交道实在是教王御医有些心力交瘁,却被清和叫住:“王御医,可否请您也为我家大人看看,他这几日消耗太大,看着脸色有些不好。”王御医一惊,仔细看看李致远的脸色,确实有些苍白。
身为医者竟未看出李致远的身子状况,王御医有些羞愧,连忙朝李致远说道:“还请李大人给臣瞧瞧。”李致远有些不情愿,却在对上清和不容置疑地目光时有些瑟缩,老实给王御医诊脉。王御医诊完脉才轻舒一口气:“李大人身子历来见状,想是这几日思虑过甚有些消耗,倒是不用再开药,好好休息休息,臣再列几样食补便行。”清和谢过王御医:“多谢御医费心了。”
李致远送王御医出门回来,便瞧见清和已从榻上起来,换了件利索的衣裳:“我已吩咐下人备好热水,今日便让妾身来伺候夫君沐浴罢。”李致远心里下意识感到惊喜,却还是说道:“我自己来就行,怎舍得教夫人做这等事。”清和却是不容反驳,扯着李致远的袖子边走边说道:“看你这模样说不准就在木桶里睡过去了,你也不是没伺候过我,今日便让我也试一回罢。”
在这样明亮的环境里当着清和的面宽衣解带,李致远倒是头一回这样做,难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手上的动作却未慢下来,还特特将自己自豪的部位露出来,清和却是面不改色,待李致远一脱干净便将他推进木桶里坐好。连日来劳累的身子一入到水里,李致远便满足地叹了口气,酸涩的肌肉泡在热水里放松下来,李致远险些就这样睡过去。
清和拿了张帕子在热水里浸湿,便轻柔地搭在李致远的脖颈上,两手捧着男人粗硬的发往小木盆里的热水放,又熟练地按着李致远头上的穴位,直让男人舒爽地头皮发麻,李致远眯着眼笑,声音在氤氲的热气里有些模糊:“喜宝何时学了这等手艺?”清和俯下身在男人额上印下一吻,一丝没梳好的发丝顺势垂下,闹得男人眼角有些痒。
“你每日回来时这幅样子,我便找了府上的大夫学了些。”李致远听得这话,便是再累也霎时间精神抖擞,便要从水里出来抱住清和,却被清和按住:“老实待着!”李致远懒懒道:“喜宝,我现下已然觉得舒爽了许多,不若你也进来泡泡?”清和手下一重,却是冷声道:“你还是歇歇罢,别使用过度过个十几年便用不了了!”
☆、第七十七章
李致远到底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还能再用个几十年,结果便是之前还脸色苍白的李大人面色红润精神饱满,清和却是半死不活地躺在榻上起不来。李致远讨好地帮清和按着腰,清和哼唧着:“你这小妖精,把我的精气都吸了个干净。”李致远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喜宝最近看了些什么话本?”清和眼睛一翻:“明知故问。”
李(小妖精)致远吃饱喝足,便心情大好地到厨房准备大展身手,里头的厨子都被赶了出来。三丫看着站在外头手足无措的厨子们,不禁有些好奇,随手招过一个问道:“怎地都在外头晃荡?”厨子们面面相觑。最终推出一个胖胖的大娘回道:“老爷在里头。”三丫点点头:“二哥时常如此?”大娘笑道:“老爷舍不得夫人,时常下厨。”
三丫心里不免未这夫妇高兴,却不由想到范通,脸色暗下来,又甩了甩头笑道:“那便去小厨房帮我下碗面罢。”众人如释重负,点头便奔向小厨房。清晨的空气清冷新鲜,三丫走着走着便在小花园里的亭子坐了下来,马上有伶俐的下人上前端了些点心和热茶。三丫捧着茶水看着稀稀落落的花朵出神。
和离也过了这么久,三丫实际上也并没有起初那样想起便喘不过气,只是住着二哥的宅子,又没有什么能做的日日便是同清和秀芹聊天,这些日子李致远空闲下来,日日圈着清和不放,秀芹也大部分时间都在照顾团子,难免有些百无聊赖。三丫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没过多久便有下人上前:“小姐,面已经做好了。”
清和正同李致远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下人们便前来禀告:“肃王正在府外。”李致远眉头一皱,正想开口却被清和打断:“便请王爷进来罢。”下人不敢看李致远沉下来的脸色,利索地退下了。清和无奈地看着李致远,就像是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小娃娃:“怎好拒绝王爷,夫君便见见肃王罢。”李致远抱着清和不撒手,最后还是拗不过清和,抱着清和见了肃王。
肃王却是难得地面色愁苦,见着李致远怪异的造型楞了一下,李致远抱着清和不好意思道:“夫人身子不行。”便不再解释。倒是肃王同李致远虽极少见面,却是极其了解双方的习性,肃王扬手道:“知道你同嫂子。”肃王扶着额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了好一会,李致远却选择性地无视,脸颊贴着清和轻声说话。
肃王见无人理会,却也不像往常那样吵闹,只是委屈地沉默着,这样高大的男人缩在椅子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半晌才开口道:“她没了。”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清和没听出意思,李致远却是不客气地嘲笑道:“你要是想诉苦,小娃娃还是去太后怀里哭罢!”肃王耷拉着眉眼不说话。
满室安静,清和不安地动了动,犹疑着开了口:“肃王,可是有什么伤心事?”肃王如蒙大赦:“还是嫂嫂疼我!”说着咬了咬唇:“刘氏没了。”清和微张着嘴,半晌才接道:“啊?哦,节哀顺变。”李致远不客气地嗤笑出声:“喜宝知晓那刘氏是何人吗?”清和尴尬着脸色说不出话,李致远不屑道:“便是那日找上门来的侧妃娘娘了!”
肃王揉了揉自己的发,面色沉郁道:“我也知晓那刘氏得罪了嫂嫂,可,可我毕竟宠了那样久。”没等李致远问,盛徵便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都说了个干净:“这些日子皇兄肃清朝政,清洗了不少朝臣,刘氏的父兄也在其中,不料刘氏伤心过度,我,我便劝着她去寺庙上香,可,可在路上糟了贼。”
李致远这才严肃了些:“竟然在京城糟了贼?那你何不去大理寺?”肃王面色纠结:“刘氏,刘氏不是没在那些盗贼手上,是,是回来后,自己……”清和震惊地往后一靠:“为,为何?王府的侍卫们呢?”肃王面色更是难看,捂着脸闷声闷气说道:“是,是内鬼。”听到这,清和却是已然明了。
清和按住还要追问的李致远,沉声说道:“肃王预备如何处置?”肃王还是没将手放下,闷声说道:“她,她说只是太过嫉妒刘氏。”声音越来越低。李致远眉头一扬:“你一个大男人,难不成便让自己的女人白白没了?”这话没多少义愤填膺,却是嘲讽得很:“那日还为了这人巴巴地跑到我这来赔罪怎地这时不说话了?”
肃王抬头,眼角竟是有些红色:“李兄!我虽是没有李兄这样情深似海,对着夫人们却也是情真意重,从未有过虚情假意!”李致远不以为意:“所以?”肃王气势一下子又被打压了下去:“我,我是真的想对她们好,不想让她们受委屈。”清和出乎意料地有些刻薄:“不料她们却是更加受委屈。”肃王嘶声道:“没错,是我对不住她们。”
再次陷入沉默,肃王收拾好心情再度开口:“李兄也知晓我,我便是爱书爱美人,一样都离不得,我本以为自己对夫人们算是好的了。”肃王喉头梗了梗:“我想好了,这时还想拜托嫂嫂。”清和本听得有些火气,却被这神来一笔惊到:“我?这与我有什么干系?”说着傻傻地指着自己。
肃王正色道:“嫂嫂那时不是还教了些夫人小姐识字?小弟想请嫂嫂再这样做一回。”清和却没有一口答应:“这同你说的有何干系?”肃王看了看李致远,朝清和拱了拱手:“请听小弟一言。”
清和在李府不知道,这几日的惊涛骇浪却不止影响了蔡大人一系,如同三丫那样被抓去用于威胁的夫人小姐不在少数,却不是所有人都像三丫那样镇静幸运,身子受的苦楚自是不用提,这些金玉堆出来的闺秀们着实受了不小的惊吓,待平安接回,有人只是大病一场,却也有不少的人惊吓过度就这样没了。
这样一场男人们勾心斗角的朝堂清洗,受到最大伤害的却是女人们,没注意还好,肃王因为刘氏关心了一会这事,统计出来的数目却是触目惊心,让人无话可说。清和听得手脚发颤,咬紧牙关才克制住这股从心底里涌上来的寒意,不由自主地窝进李致远怀里,感受男人强劲的心跳,这才勉强从那场噩梦中回过神来。
肃王咬咬牙,还是接着说道:“之后,我发现那些的夫人小姐反而是最坚强的,甚至比之那些武将家的小姐更是心智强硬,我虽不才,也只是想让这世上的美人们少受些苦楚,便想从嫂嫂开始,至少,让这些可怜人有个寄托罢。”说到了这份上,清和自是如何也不能拒绝的,一字一句说道:“肃王既是有心,妾身自是会鼎力相助。”
事情说清楚,肃王也没心思再多说,长身而起便告辞道:“嫂嫂既是应了,小弟便去预备一应事宜,不日便请嫂嫂讲学了。”说着大步流星地出了府。清和见着肃王身影消失,才像是陡然间没了支撑似的,靠在李致远怀里,细若游丝地说道:“夫君,我想休息。”李致远二话没说,便抱起清和,让清和头枕在自己颈窝,一手护住她的背部,向房间走去。
几乎是一把清和放下,清和便两手勾住李致远的脖子,李致远顾不得衣裳踢掉鞋子便随着清和上了榻。清和紧闭着双眼,睫毛却在不自然地抖动,李致远将清和两腿夹住,一手垫在清和颈窝处,一手轻柔地拍着清和的背:“喜宝不害怕,乖乖睡,我会一直陪着喜宝的。”伴着熟悉的气息,轻柔的声音和有节奏的拍打,清和到底还是沉入了梦乡。
李致远抱着清和拍打着,清和睡着了也未停下,眼神复杂地盯着床幔,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清和没休息多久,醒来时却是不见之前瑟缩苍白的样子,反而有火在眸子里燃烧:“夫君,我也是找着了些事情做。”李致远吻上清和的面颊:“想做便做,不论如何,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