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熙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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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熙朝-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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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因为汨罗已经开口:“证道一途,本就是逆天改命,步步坎坷,处处杀机。机缘既然到了,岂有畏惧退缩的道理?如不放手一搏,徒然坐等老死而已。吴贤侄,很高兴你来送我这最后一程,若以后再见张师,代我致故旧之意。”
吴太虚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汨罗说送他最后一程的意思,不管成功还是失败,这都是他留在人间的最后时光,若是成了,道行圆满,白日飞升,若是败了,生死道消,灵魂不存。看着汨罗淡定的阖上双眸,身影从蒲团上渐渐隐去,知道他已经进入自己的闭关所在,凝聚精血。吴太虚心中翻腾不平,终有一日,他也要走到这一步,到时,他的机缘又在何处?他又是否能够像汨罗这样勘破生死,淡定从容的去闯这最后一关?
纳兰容若再也无法忍住,他的说话也打断了吴太虚有些混乱的思维:“吴道长,为什么要让我进入这里?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一切?乐薇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太虚从对天道之无情的感叹中收回心神,看一眼容若,意味深长的道:“因为你是有缘之人。”容若道:“有缘?”“是的,你骨骼清奇,见解更是不凡,是个修道的种子。我随吾师行走世间两百余年,却从来还没有见过一个比你资质更好的。我希望代师收徒,度你入我仙家门内,你可有此意?”吴太虚缓缓说来,却听得容若匪夷所思。
“收我入门?这……”纳兰容若一时间显然有些难以接受,今天给他的震惊太多了,他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三观完全被颠覆,很需要时间好好消化一下,“对不起,道长,今日的事情实在太出于容若的认知之外,我一时难以接受。”纳兰容若诚恳道来,他倒不是完全拒绝,只是觉得这一切太匪夷所思了,尤其是吴太虚提起的他师父张天师,那是将近千年前的人物啊,竟然还活着?而他自己也说行走人间两百余年?这,这,难道人真的可以长生不老?
吴太虚倒也不勉强,似乎容若的反应也在他意料之内:“这事也不急,你可以慢慢想一想,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容若点点头,暂时抛开这个诡异的话题,转而问道:“惠妃娘娘是怎么回事?她……她死了吗?那位西藏的活佛老祖可以救活她?”
吴太虚有些讶异于这位纳兰公子对皇帝惠妃的关心程度,却也耐心解释了一下:“她只是身体出了问题,却勉强还不算死。”容若听着这个很有些模棱两可的答案,看着阵法中不带一丝的血气的乐薇,实在无法相信那里会是一个活人,不过,他却愿意相信吴太虚的话,愿意相信她还是活着的。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话,吴太虚已经闭目神游太虚,容若修炼内功,也是坐的住的,因此便盘膝在地上养神。
乐薇每次带回的好酒让齐齐哈尔大是满意,于是她越发的自由起来,几乎都在外晃荡,时不时的回去阴司报一下道。阎王爷也对她的走后门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早就被她烦的不行,只可惜她的天道因果未了,又不能随便送了去轮回或者还阳,否则早就被丢进轮回道了。现在她私自出溜,还真是阎王爷喜闻乐见,只要她不玩得忘记了回来,他也就基本对她贿赂阴神的事情视如不见。
玄烨床上的那个女人真的不见了,乐薇感到心安的同时也好一阵失落,只有安慰自己,这是为了后世忠实的八粉十三粉十四粉,最重要是为了玄烨的身心健康。
可是她还是提不起勇气去面对玄烨,忽然有些阴阳相隔的惆怅漫上来,让她整个魂都有些忧伤。虽然“死”了好些日子了,但天天和玄烨说笑玩闹,又能自由自在的到处飘荡,倒还真没有多少做了鬼的觉悟。只有到了此时,若是她永远也不能还魂,玄烨的龙床上,就再也不会有她的位置。
今夜,那里会是谁呢?
乐薇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思一直默默的守在玄烨身边,一丝动静都没有露出,当一个游魂不想让人发现她的存在的时候,她当然可以如同空气一般不被任何人察觉。
玄烨从书案中抬头,有些狐疑的环顾下四周:“怎么总有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随之又有些惆怅:“小薇今日去哪里了?怎么还没有出现?管着她的那个鬼找麻烦了吗,出不来了?”他甩了甩头:“一定是最近习惯了小薇整天在身边玩闹,这一天没有了她也总觉得有人在身边看着似的。”玄烨自嘲地笑了笑,仍然埋首批阅奏章了。
乐薇就在玄烨身前悬浮着,怔怔的看着他目光空洞的穿透自己,往常只觉得这样颇有些好玩,此刻却觉得悲伤。游魂没有眼泪,有的只是一阵阵的魂悸,老鬼们都说,鬼不宜太动感情,魂悸太烈,是有可能会导致魂飞魄散的。
上书房的门开了,王贵每日的例行公事:请皇帝翻妃嫔们的绿头牌。太皇太后对皇上近日的和尚行径已经很有些不满了,惠妃的事情她略有耳闻,因此初时康熙拒绝召嫔妃侍寝,她也不管不问,给他一些缅怀旧人的时间。可是这么长时间了,皇帝还这么着,她就不能不管。王贵被下了硬指标,一定得想办法让皇帝翻牌子,今天,他硬着头皮,打算无论如何要劝说皇上一番。
今天的绿头牌是特意安排过了,皇上往日比较喜欢的兰嫔、宜妃、荣妃、静嫔的牌子都刻意的翻新了,放在显眼的位置,贵妃娘娘的牌子也放在头前。王贵小心翼翼的上前,瞅着康熙从奏折中抬头喝茶的当儿,恭谨请道:“请皇上翻娘娘们的牌子吧。”
玄烨看了一眼,落在眼里醒目的兰嫔,宜妃,荣妃……他忽然有些郁闷难解,多希望能拿起一块写着惠妃两个字的牌,将手放在满盘子的绿头牌中,胡乱的抚过,终究是没有她的。一阵苦涩碾过心头,他正要抬手,示意王贵今夜无须安排侍寝,忽然,似有一阵风过,王贵欣喜的声音在身前响起:“皇上翻了贵人戴佳氏的牌子,奴才这就去传旨,让贵人主子预备着!”
“朕翻了戴佳氏的牌子?”玄烨的神色僵硬起来,低头一看,盘子中果然戴佳氏的牌子覆了过去,他皱起了眉头,他真的翻了牌子?
冷电一样的目光照进王贵的眼底,王贵吓的扑地跪倒:“皇上真的是翻了贵主儿的牌子,奴才不敢妄言!”玄烨心里也相信王贵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动手脚,何况卖谁的人情不好,要选这个失宠多年皇子都十多岁了的妇人?难道是自己刚刚不小心碰翻了的?
君无戏言,既然翻了,就让她过来吧,反正没有了小薇,那些个女人对他而言还不是一个样?
他沉默着摆了摆手,王贵忙搽了汗端了盘子退去,好歹完成了太皇太后交代下来的任务,虽然有一些惊险。不过皇上的口味可真不好琢磨,这么久不召人侍寝了,这次居然招一个好多年没近过身的老女人……也许,皇上想的是大阿哥?
“小薇,是不是你?”王贵走后,别无他人的上书房,康熙帝像是突然自言自语起来。
一阵沉默。
“别躲着了,我知道你在。”玄烨的语气有些落寞,“既然是你的意思,我……照办就是。”
乐薇的心悸一阵阵涌上来,就算身为魂魄都感到一阵眩晕,她觉得自己要魂飞魄散了。定了定神,终于还是卷起了玄烨刚刚搁下的笔,在旁边的一张宣纸上写道:“对不起,玄烨。盘子上牌子太多,我没控制好……本想给你选个好点的。”
他盯着这几个字,脸上阴晴不定。忽然,一下子将那笔劈手夺了过来,啪地折成两截,狠狠地掼在书案上,起身拂袖而去。

☆、又是惠妃

“他生气了?”乐薇怔怔的看着玄烨出了上书房,不及多想,一阵风便追了去。
他脚程很快,没有叫任何人,但李德全还是眼尖看见了,气喘吁吁的跟着。乐薇不用费什么力气,只是静静的漂在他身边跟着。
玄烨一步不停,直接进了翊坤宫。
自从阴阳相隔,乐薇还从来没有回到这里过,也许潜意识里她害怕进这里来,怕勾起那些她和玄烨的记忆。
如今翊坤宫虽没了它的女主人,却仍然没有荒废,太监宫女仍旧把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布置得如同往日般精致美丽——只是少了那一份怡人的温馨。
玄烨的脚步进了这里,不自觉的便有些沉重起来,这所宫殿里的每一处,似乎都烙上了属于他和乐薇两个人的印记。抬眼一角,是她浅浅的笑,转身一眼,是她在那里招手叫他,起步一走,似乎她又在那屏风后头的贵妃榻上眯觉……无数的回忆层层叠叠的涌上来,顿时塞满了整个心胸。
他的感受,同样也是乐薇的感受。她尽量在控制自己情绪中的悸动,可是却越来越难以压制,正在她觉得自己要撕裂开来的那一刻,玄烨忽然转了过来,做了个拥抱的姿势,将悬在空气中透明的她虚虚的揽入怀中:“小薇,我能感觉到你就在我身边……让我抱抱你,我好想你……”
一种莫大的定力忽然将她将要四散开来的魂魄凝聚在了一起,再也没有那种撕裂之感了。她在虚空中凝视着此刻多少显得有些无助的玄烨,恍惚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一丝温热,早已没有了温度的魂心却也竟然有一种暖流涌过的感觉,她伸出双手,在虚空之中,同样也深深的拥住了玄烨。
于是深宵的翊坤宫中,一个男人和一团空气的拥抱定格在了时空的画面之中,似乎打算隽永动人。 
李德全忽然的闯入打断了这个诡异的画面,他不敢丝毫动念去想自己方才看见的,只当那是自己看花了眼吧?只恭敬回话:“皇上,贵人已经到乾清宫了。”
玄烨神色不动的点了点头,微不可查的扫了一眼方才的位置,抬脚出了翊坤宫,向着自己的乾清宫而去。
乐薇这次没有跟出去,她静静的游荡在自己的宫殿之中,徜徉在和玄烨那些画卷一样的回忆里。
戴佳氏今夜是喜出望外,几乎不敢相信皇上真的想起她了,还召她侍寝了!她算是宫里最老的那一批了,眼见着后宫里年轻的好颜色越来越多,她早已对再受宠幸不抱指望了,打算守着大阿哥过下半辈子,好歹,她还有大阿哥。
可是幸福就如此从天而降。宫里传言惠妃娘娘在热河出了事,皇上忧伤过度几个月不近女色,如今醒过味来第一个召的却是自己,当敬事房来宣旨的时候,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然而她此刻如此真切的躺在了乾清宫阔别几年的龙床之上,如此真切的看见了那个让她朝思暮想无数遍的英俊容颜。好几年了,她老了,而他却越发雄姿焕发。当年和他欢好的岁月如在眼前,那时他还是个多少有些稚气未脱的少年。如今一晃经年,她记忆中的少年已经长成了英伟的成熟男子,举手抬足,威严迫人。
她不是第一次侍寝,却有些不知所措。
玄烨定定的看着龙床上被锦被包裹的女人。这个女人……好像有些陌生,他几乎不记得她以前是什么样子了。她进宫有些年头了吧……他忽然没来头的问起:“你的闺名,朕倒是忘记了。”
戴佳氏心中微酸,却微笑着答道:“臣妾闺名秀惠,当年万岁爷夸过臣妾‘曲眉丰颊;清声而便体;秀外而惠中’,就是因着臣妾这名字说起的,臣妾可一直记着呢。只是近些年都没见着万岁爷,万岁爷不记得了也是自然的。”
“唔。”玄烨听她提起旧事,恍惚便忆起从前的一些片段,听她说得辛酸,心中便也有些不忍,便道:“朕如今记得了。”伸手向着锦被底下过去,心头忽然却电光火石闪过一些东西,顿时停住了。
“曲眉丰颊;清声而便体;秀外而惠中?惠?惠?大阿哥?”他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忽然想起乐薇之前跟他的一番当时觉得很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大阿哥的生母,是不是惠妃?” 
“那大阿哥是谁生的?他生母姓什么?”
还有当时他赐了她封号惠,问起她是否喜欢这个封号,小薇当时的表情和说话都很有些奇怪。他便也猜测过小薇记忆中的那个惠妃是不是命运有些不好,只是过后也就抛诸脑后了。
难道说,小薇印象中的惠妃,本应该是眼前这位大阿哥的生母?可是这个戴佳氏生了皇子都还只封到贵人,必定不是满军旗的上佳出身,汉军旗又如何能封妃?又或者,是自己把本来大阿哥的生母应该得到的封号给而了小薇,而这个惠妃历史上注定多灾多难,才导致她进宫之后灾难不断,现在更是生死难测?
他挺拔的身躯一僵,微微有着的笑容也凝聚在嘴角。
戴佳氏赤身裸体的包裹在锦被里,躺在龙床上,多年未被玄烨近身的她刚开始发现皇上有动她的意思还有些羞涩,但随即就为他突然的停止和凝重的表情焦急起来,看上去,皇上似乎不再有那方面的兴趣了。
她刚才说错什么了呢?坏了他的兴致了吗?戴佳氏懊恼的咬着嘴唇,眼神不离玄烨的身影,盼望着他再回头来看自己一眼,让自己承受恩宠。
玄烨果然转身了,黑沉沉的眸子中却没有丝毫的柔情蜜意,只是冷冷的盯着她问:“惠妃以前可是找你单独说过话?”戴佳氏下意识的就摇头:“惠妃娘娘从入宫后是非不断,臣妾位卑言轻,从不敢轻易招惹,娘娘也从没有和臣妾私下接触过。”
玄烨略微皱眉,“惠妃入宫后是非不断”正好触到他的隐痛,戴佳氏观察着他的神情,忽然想起宫中的一些流言,踌躇了半晌,试探着道:“倒是以前皇上跟前的元公公来找过臣妾,当年,臣妾还以为皇上终于想起臣妾了,要晋封臣妾了呢。”
玄烨神色一凛,追问道:“小元子和你说什么了?好好想想,不许说漏一个字。”
戴佳氏压下心头的那些惊疑,一边回忆着一边述说,那些话她当然不会忘记,那是她在灰暗后宫岁月中聊以希冀的一线指望,皇上,没有忘记她和大阿哥的啊……
“元公公曾经问臣妾,如果皇上有意册臣妾妃位,臣妾想要什么封号?”戴佳氏一字一句的说着,听在玄烨耳朵里,却字字令他惊悸。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玄烨低沉的声音追问着。
戴佳氏苦笑了一下,道:“臣妾当时还以为是皇上让元公公来问臣妾的意思的,可高兴了,就把当年皇上夸臣妾的话告诉了元公公,说如能赐这惠字,就再无不足。”看了一眼玄烨微微僵住的表情,才惊觉这个惠字是万万不该提起的,忙懊恼的补救:“是臣妾当时太痴心妄想了,臣妾怎么配的上这个字?只有惠妃娘娘那样的天姿国色才当的起。”
“住口。”玄烨低沉的喝声吓得戴佳氏立即闭了口,忐忑不安地瞧着脸色阴沉的皇帝,心想,我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有机会侍寝,应该千方百计取悦皇上,侍候皇上才是,怎么不知忌讳说起惠妃的事情来?这可糟糕!秀惠啊秀惠,你可真是愚蠢至极!
玄烨背负双手,来回的踱步。早就知道,早就知道,惠妃的命运这样不好,为什么要让小薇来承担这一段倒霉的岁月?这些苦难,是不是原本可以不应在她身上的?他决不能再让这样的苦难继续下去了!
忽然就停在了戴佳氏身前,语调很冷,但话语中的意思却让戴佳氏浑身发热起来:“戴佳氏,你生育大阿哥,功劳不小。你本出身汉军旗,朕会抬你进满八旗,然后册你为妃,封号便是惠。”
最后一字却让激动得浑身发热的戴佳氏骤然一僵:“惠?可是……”
玄烨的语调冰冷:“纳喇氏惠妃已经在热河薨逝了。”
“啊?什么?”戴佳氏惊呼,虽然后宫中早有传言,说翊坤宫的惠妃在热河没了,可是毕竟没有正经消息,今日突然从皇上口中说出来,还是让她震惊不小。只是,新晋的妃嫔用已薨妃嫔的旧封号,这似乎没有先例啊……但这话,她哪里敢问出口,皇上现在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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