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要姑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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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道,要姑娘不?-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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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中自有乾坤,柳后卿入画之后就见几条幽径四通八达,犹如迷宫。他选了一条路走,到了尽头往外看去,竟然是蒙古包。
    柳后卿调转回头,在画中找寻小乞的小落,正当无措之时,忽然听到一声虎啸,像是阿奎的声音。他急急寻声而去,终于在一片密竹之中看到了一座古墓。
    化作虎形的阿奎跳到柳后卿身侧,抽着大鼻子一阵嗅,随后斩钉截铁道:“小乞就在里面。”
    话音刚落,九太子也赶来了,他不假思索地冲入墓中,丝毫不顾安危,一边叫着小乞一边像是无头苍蝇乱窜。
    正在这时,林中起了阵风,竹叶沙沙,落下几片飘于柳后卿肩头。柳后卿微怔,回眸看去,仿佛见到一抹影,虚晃而过。
    他跟着影子去了,穿过竹林,上了小桥,见到了躺在石榻上的小乞。她像是睡着了,侧着身子,腰处搭了一角薄毯。
    柳后卿舒眉笑了起来,仿佛好久都没笑得这般欢畅,他迫不及等地走了过去,然而就在走近的刹那,小乞身上的毯子滑落在地……

  ☆、89|轮回(一)修改

在世间活千年,看遍生老病死,尝遍喜怒哀乐,柳后卿早已麻木,他不为生喜,不为死悲,他甚至觉得这些不过是自然法则,何必小题大作。然而当他看到薄毯落地,心中一刹那的空洞过后,情愫无以名状。
    小乞的身子被掏空了,五脏六腑全都没了,只剩个血淋淋窟窿。她似乎被故意摆出侧卧之姿,残掌搭在血洞之外,半握一张纸笺。
    柳后卿缓回神,僵硬地移了几寸目光,他看见小乞眼眸半闭,似睡非睡,嘴角微微扬起,似乎没受多少痛苦。
    柳后卿仿佛被根看不见的绳牵引着,神差鬼使往前走。他离小乞越近,下脚就越沉,不过五步,他双腿如灌铅,实在走不动了。
    这个时候,阿奎与九太子来了。阿奎远远地看见小乞,兴高采烈地吼了声:“小乞。”本是张极为高兴的脸,可是在看到小乞刹那就僵住了,阿奎就犹如泥雕木塑,丝毫动弹不得。
    九太子木讷,听到“小乞”两字乐坏了,也没察觉到另外两人异样。他三步并两步地冲了过去,一直跑到小乞面前。他离得最近,看得也最清楚,一股血腥劈头盖脑地压来,逼得他后退,愣了半晌之后,他这才察觉眼前的人儿已经死了。
    九太子不由往后退了三步,软了腿跪趴在地。他怕自己看错,抬袖擦了眼,没想越擦越是模糊。
    九太子看到柳后卿,他仍神态自惹,仿佛小乞的死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九太子怒不可遏,提了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咆哮,弹起身子扑了过去。
    “是你!是你害死了小乞!你明知道她有危险,还让她一个人在外乱跑,这一切全是因为你这没心没肺的畜牲!”
    话落,一记重拳砸上柳后卿右颊,他没反应,甚至连个痛脸都作不出。九太子不解恨,咬牙切齿,两眼含泪,又狠狠地给他几拳,直到没了力气这才停手,然后趴倒在小乞尸身下埋首痛哭。
    “七公公,都是我不好,我早就该带你走,全是我的错!”
    显然,他的难过小乞也看不到,她依旧垂眸浅笑,就如一具不小心做坏的蜡像,安静侧卧。然而就在眨眼间,这“蜡像”化了,它化作一团酸水滴落下来,所到之处皆是焦黑。
    小乞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元神俱灭,而柳后卿根本无力挽回,这一幕成了烙印,深深地刻在所有人的脑中。
    这么个时候,柳后卿不忘拎起九太子把他拉远,九太子逃过一劫,可他丝毫不感激,反而冷冷地甩开他的手,瞪起通红的眼一字一顿,道:“你别来做假好人,从今以后,我不再想与你有任何瓜葛。”
    话落,他扭头看向那滩墨汁,又是红了眼眶,哭得像七岁的小娃子。
    阿奎也抽起鼻子唏嘘几声,他看向柳后卿时的眼神,也有几分责怪之意,可是他没说半句话,毕竟这么多年走来,生死实在平常,早已看穿。不过这次阿奎实在无法接受,小乞死得太过干净,连一缕残魄都没落下,想起当初与她在窗前啃鸡腿,他就越发难过,忍不住抬袖抹泪。
    “你先把九太子带走。”柳后卿冷声吩咐,阿奎硬是收了泪,按他的话做了。九太子不从,结果被阿奎一巴掌拍晕,这才老实了。
    闲人散尽,柳后卿俯身颤手,捡起地上纸笺,他展开,只见上面书有四个豪迈大字:“君可满意?”
    这一时间,柳后卿瞪圆双眸,无情无绪的冷面终于四分五裂,露出恼恨之色。他揉碎手中纸笺,手腕一旋掐诀念咒,一道波纹从他指间散开,随后突然迸射出万道银光,眨眼之间,此处一草一木皆碎裂成灰,随着一记巨响,消逝在银光之中。
    先是伽蓝寺,后是玄清府邸,再是宋家……凡是有挂墨竹图的地方,燃起熊熊大火,无一幸免。
    韩启之看到南边滚起浓烟,不由轻笑了声,道:“老狐狸发飙了,我就喜欢看他这模样。”话落,其拉玄清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一场滔天大劫就此拉开序幕。
    韩启之逃出京城后,造出很多魔物。当初吃过张家长寿面的人皆成其傀儡,到处惩善扬恶,坏事做尽;未被灭掉的尸鬼也趁机作乱,危害人间。
    此时,柳后卿终于清楚谁是幕后黑手,果真与他所猜测的一样,是穷奇。
    千年之前,柳后卿还是只不懂事的狐狸,他狂妄自大,到处惹事生非,然后某一天,他遇到一位长胡子仙者,说是会教他修炼,而这老头就是穷奇的化身。
    穷奇教他法术,引出其兽性,他灵性高,没多久就成了一代妖王,率众妖在人间肆虐,甚至还攻上天界,震慑众位神仙。最后太上老君降伏了他,他以为自己会灰飞烟灭,没想太上老君极为慈善,不但不追究其罪,还要教他修正道。
    柳后卿终于洗心革面,弃暗投明,从而惹怒了穷奇。之后穷奇妄想颠覆三界,是他亲手将他拿下,那时穷奇就说了一句话:“自开天劈地起,我就生于天地间,你只毁得了我的形,毁不了我的神,若有朝一早我复生,我定会卷土重来,杀尽所有你认识的人。柳后卿,你斗不过我,你不过是只狐狸,而我是万年的魔!”
    果真他回来了,张寿星暗窖里的水渠,专门放血杀人之用,这不就是供养穷奇之处吗?之后在歙州所遇的尸鬼,以及龙八太子……这些皆是连环计,韩启之有意设局将他套住,如今龙八太子的龙麟八成也在他手上,可想而知,他等这天等了很久,小乞的死不过是其计划一小部分。
    这一小部分对柳后卿而言,却成了杀韩启之的唯一理由。
    只是这正邪对搏再次经历了百年,玉帝派天兵天将捉拿;凡间,华宗主广发英雄帖,令上千弟子下山济世。柳后卿一路追杀,将韩启之手下的魔物杀光殆尽,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兴许命数有定,他终于在小乞忌日那天降伏了邪魔。韩启之披龙麟所制的铠甲,麾下百万魔兵,也敌不过已经疯魔的妖狐。有幸目睹大战的阿奎称,当时柳后卿散了银发,化作狐型,把露出原型的穷奇撕开,再拖出肠子绕其脖三圈,场面极为血腥。
    这一段故事在仙界流传许久,之后仙人见到柳后卿不免有丝惧怕。
    穷奇灭了,三界太平,经历万劫的柳后卿终于圆满,登入了仙界。其飞升那日,太上老君亲自相迎,还有七仙女送上王母娘娘的蟠桃与琼浆玉液,柳后卿如愿以偿住进玉霄宫,成为上仙,而阿奎则回到其白虎殿里,继续当他的镇邪神兽。
    小乞似乎已经被遗忘了,仙界都不知道曾经有一位姑娘与落尘上仙共患难,就连九太子也没再提及,他与柳后卿老死不相往来,只要有他的地方,他定不会出现。
    九太子对小乞的喜爱显而易见,而小乞对柳后卿而言却如梦魇,无时无刻围绕着他。
    柳后卿一直为她困惑,他以为杀了穷奇,心中愧疚会少,可惜没有;他以为成了上仙,会把小乞忘掉,可惜还是没有。
    小乞就像一杯沉淀百年的苦酒,除他之外,无人知晓。他时常会在无人之时自饮自酌,喝得醉了便闭起双眼,然而在这个时候他总能看见小乞,看到那日她离开时,一双盈盈秋眸似有千言万语。
    之后,画面旋转,他又回到神魔大战时,看见了韩启之那万分得意的脸。这恶兽吞掉不少魂魄,魔力大增,而他负伤落了下锋,根本无法御敌。
    千钧一发之际,韩启之突然立定,一缕残魄死命地从他嘴里钻出,然后飘了过来挡在他的面前。
    她是小乞,哪怕成了一缕烟似的残魂,她都要拼尽最后一点气力护他周全,而他眼睁睁地看着小乞再一次死在他面前,在她消逝刹那,他似乎看见她双唇蠕动,却不知她在说什么。
    梦到此就断了,柳后卿忍不住打个寒颤,睁开了双眼。忽然之间,他很想知道她说什么,可是无论如何再也梦不到后半段,它成了他的一桩永不能成的心事。
    柳后卿终于明白,最后一劫并没渡去,小乞成了他心中的朱砂痣,哪怕开膛剖肚,也无法抹去。
    仙界一日,世间百年。
    柳后卿凝神窥视人间,望能找到小乞转世,可每次皆是失望而归。小乞元神俱灭,不可能再转世投胎,如此简单的道理,他却不记得了。
    柳后卿又想了个法子,他在玉霄宫中设下虚境,取一铜盆,盆内盛满水,底下则有一枚小乞送他的石子,这也是小乞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小乞曾说这石子很像他,至今他都没明白哪里像了,他时常将它浸在水里,然后伸出手指拂出水纹。水纹荡起,慢慢显现出小乞的模样,他能见她生气、见她笑,唯独不能阻止她的死。
    柳后卿用尽法力想要扭转乾坤,可过去与如今之间仿佛有层薄纱,他能看见却不能捅破。
    第一次,他到了西湖边,看到坐在湖边轻泣的小乞,他走上前,伸了手想要接下她一滴泪,而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却不知道他是谁。
    第二次,他找到阿奎,想在让他拦住自个儿,别去找小乞,说不定小乞就不会因此而死,结果阿奎一拳将他打散了。
    第三次,他到了玄灵宫,见到了呆呆的小乞,他忍不住笑了,她却以为他是冤鬼,想要帮他申冤。
    ……
    每一次,他都试图扭转,可每一次,他都无力改变,结果水中纹定格在了小乞死的那日,不断循环,只有当泪坠入盆中才会消逝,可是真当见不到她了,又会有一波痛苦袭来。
    柳后卿成了仙,却活得比人还累,他放不开自责愧疚,放不开死去的小乞。他怕自己会忘记她的模样,常将那颗石子攒于手心。
    小乞忌日,阿奎又来登门拜访,这几乎成了惯例,每到此时,阿奎总会过来,偶尔喝上几杯酒,有时只是坐一会儿。
    阿奎从不提小乞的名字,似乎怕自己也会跟着伤心难过。这一次,阿奎坐了很久,喝过几盏酒后,他说:“我这几天听说太上老君炼出一件宝物,是块铜镜,能回过去,也不知是真是假。”
    说完这话后,阿奎就走了。说者有心,听者也有心,柳后卿终于从死气沉沉中醒了神,黯淡双眸有了些许希翼光亮。
    若是回到过去,改变某个节点,那么此时此刻,也定是会变。这得来不易的太平又会变成什么?
    心中有诸多困扰,柳后卿再三思最,最终还是去了。他潜入老君炼丹室,看到了那面竖着的铜镜,果然与阿奎所说的一样,镜面七彩斑斓。
    若是能回去,应该选哪天?是韩启之未露真容之时,还是遇上小乞那日?
    柳后卿犹豫不绝,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抚了镜面。这手刚触上去,竟然有股吸力,似乎要将他吸入其中……

  ☆、90|4。1|

镜面闪出七彩光,柳后卿从中看见过往,他不由自主缩回手,片刻后光芒消逝,一切归于平静。
    镜中界难以预测,兴许一头栽进去就再也无生还路。柳后卿怔立片刻,又将手伸了进去,而这一次他义无反顾,闭上眼想着那双眸子,想知道她要说的话。
    “呯”地一声巨响,宝镜四分五裂,只见一个黑色旋涡把人吸了进去。狂风猎猎作响,柳后卿无法睁眼,一阵剥皮碎骨的剧痛袭卷而来,他咬紧唇,硬是忍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风终于停下,耳边响起喧闹,仔细一听像是小贩吆喝。一阵眩晕过后,柳后卿忍不住睁开眼,他回到了京城,此时正是夕阳西下。
    柳后卿略微茫然,他不知这是哪年哪月,往四处看去似乎是回到几百年前。正当他想往前走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刹那间,心潮澎湃,仿佛一下子注入了无穷灵力,使得他的魂魄复生。
    柳后卿看到小乞低头走在路边,时不时地抬袖像是抹泪,原来他回到了她离去的那天,终于可以阻止她的惨死,忽然之间,他欣喜万分,不顾风仪迎上前去。
    小乞没看见他,噙着泪与他擦肩而过,他微怔,缓过神后旋了个身挡住她的去路。这回小乞注意到了,她驻步抬头见到是他不由一愣,随后嘟起嘴,像是不愿理他,绕过他身侧往前走去。
    柳后卿恍然如梦,他以为这是虚境,不由自主伸手把她拉了过来。
    小乞瞪眼,凶巴巴地回他:“你干嘛?”话音刚落,她眼眶又红了,像是有泪在闪。
    柳后卿捏捏她的手,热乎的,再摸摸她的脸,也是热乎的。终于,他按捺不住欣喜,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这回小乞愣住了,先前柳后卿对她还是冷冰冰的,怎么一转眼就变了个样子。她以为他是假冒的,可这副眉眼分明是他,只是衣着略有不同。
    不知怎么的,小乞心头一热,忍不住落下泪来,她伸了手环住他的腰际,失声大哭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一男一女搂搂抱抱,路人见之不由侧目,有些甚至停下脚步指指点点,骂了一句:“世风日下。”
    柳后卿不在乎,这天他等了百年,触到她的那刻起,他终于明白心中的痛是什么,经历这么多风雨,守了这么多年,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喜欢这个姑娘,铭心刻骨的喜欢。
    “爹爹不要我了,我又是一个人了,你可愿意收留我?”小乞呜咽问道,听来可怜得很。这回,柳后卿不假思索地点头。
    “这回我不会让你走,我会永远护着你……”
    小乞听了这番话情难自禁,又往他胸口靠了靠,哭得梨花带雨。虽然她觉得柳后卿有点奇怪,但他身上的暖让她舍不得放手,抓着他就如抓着一颗救命草。
    重逢喜悦几乎冲晕了柳后卿,他抱着、笑着,早已忘了还有一个“他”正在回来的路上。当初小乞走到南门多拐了两个口,而此时他正搂着她立在第一个拐口上,没有察觉“他”走了过来。
    “他”忧心忡忡,俊眉紧锁,想到小乞时不免叹息,然而无意间抬眸,“他”看见立在前头的男子,怀里正抱着小乞。“他”不禁微怔,定睛一看,那人竟然与他长得一模一样。而此时,柳后卿也察觉到了异样,抬起头看到了自己正一脸惊诧地望着他。
    小乞感觉到柳后卿身子发僵,不由自主地抬起头,见到双目怔怔,又不由自主顺他所见的方向看去。
    两个柳后卿,一模一样,连震惊的神色都是一样。
    小乞赶忙松开手,左右两边看,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就在这时,忽然雷声大作,乌云翻滚而来遮住了红日,眨眼之间天地就陷入混沌,昏暗无光。柳后卿只觉得心中揪痛,身子仿佛被股巨大的力量扯碎,他失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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