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如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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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如黛-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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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冤枉。
李莞不知道自己现在能说什么,只得从旁小声劝道:“祖母,您和爹也不必太担心,说不定人家国公上门只是想跟爹结交一番,根本不是为了这事儿呢。”
宁氏横了她一眼:
“人家国公什么身份?你爹什么身份?无缘无故的,国公爷屈尊降贵来找你爹喝茶?”
李莞一挑眉,往李崇看去,只见李崇尴尬的摸了摸鼻头,瞪了看热闹的李莞一眼,对宁氏咂嘴道:“娘,您说话就说话,不带损您儿子的。”
话虽这么说,但李崇自己心里也知道,宁氏说的是事实。
“损你怎么了?你现在别急着跟我抬杠了,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把女儿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吧。那样的门第,咱们家从前想都不敢想去高攀,若是面上做的太寒碜将来菀姐儿嫁过去被人笑话,咱们面子上也不好过啊。”
李莞兀自吃点心,心道宁氏想的未免也太超前了,人家三天后才上门拜访,她这里就已经想到成亲的事情上面去了。
更让李莞觉得可怕的是,宁氏这句话说完之后,李崇居然丝毫没有反驳,还很自然的坐到宁氏身边,一本正经跟宁氏算起了帐,还嫌李莞碍事,把她挤到一边去,李莞捧着一碟子点心,边吃边看着他们,想插话说两句,让他们别这么着急,都被两人冷声喝止,李莞就再不敢说什么了。
两人口头算还不够,到后来居然让桂嬷嬷把家里的账本和算盘都拿了过来,听他们的口吻,似乎还要把府里账房全都喊过来一一相问。
太可怕了。


第117章 
李莞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跟不上这两天事情发展的速度; 自从国公府送了那些东西到李家来之后,当天晚上陆睿就潜入她的闺房找她诉情,两人正式把关系确定下来; 然后就收到国公府的拜帖,三天之后,国公陆靖要亲自上门拜访。
就因为陆靖这封帖子; 把李家这三天可折腾的够呛; 李家一直住在大兴府,到了京城以后; 也没有与什么高门府邸相交过,这一下子国公要亲自上门,李家还不得卯足了十二分精神做准备啊。
自古上下有别,李贤是国子博士; 从官员品级上来说,比国公爷最起码差了两条长安街那么远; 老李家也没出过什么高官; 所以国公爷要亲自拜访; 李贤带着燕子巷众人; 而另一边李放得知消息之后,也带着百花巷众人尽数赶到,在陆靖约好的那一天; 早早陈列在李府外等候驾临。
老爷们在门外等候,辰时一刻,李家安排在巷子口的下人就回来报信; 说是已经看见国公爷的车马。
大约过了小半刻的时间,车马才抵达李家门外。
陆靖坐车,陆睿骑马,自马背翻下,陆睿将手中鞭子递给严朝,率先对李崇拱手一揖,神情略微有点尴尬,怎么说呢,这件事上陆睿做的确实有点不太地道,至少是完全绕过李崇这个父亲,私下里跟李莞接触的。
李崇看着陆睿,心情有点复杂,心里那个纠结啊。
李家的人将陆靖父子迎回府,在中堂接待,镇国公自然是上座,李贤请陆睿也上座,陆睿却坚持末座,在李家众老爷心中首先就博了个好感。
镇国公陆靖的名头在场众人都是听过的,一家子的文官,对武将的世界也不是很懂,所以真正聊起来并没有多火热,陆靖本就不善言辞,若是投缘的,还能多说几句话,但要他张口之乎者也还是为难。
所以与李家老爷简短说了几句之后,就直接看向李崇,说道:
“李大人,今日冒昧上门,实则有要事相商,不知可否单独说几句?”
国公开口了,李崇哪有不应的道理,李家众老爷立刻会意,李贤和李放带着其他人行礼过后便退了出去,偌大中堂内,就剩下李崇和陆靖父子。
场面一度更加尴尬。
陆靖往陆睿看去一眼,干咳一声,对李崇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李大人,可会下棋?”
李崇一愣,遂点头:“略懂。”
陆靖眼前一亮,他是个棋篓子,一辈子待在边关没什么别的爱好,唯独下棋很难割舍,他不爱说话,但两人对面而坐,如何能够不说话还不觉得尴尬,唯独下棋,而且很多话都可以在棋桌上说,这样谈话就变得不乏味了。
李崇见陆靖跃跃欲试,便立刻唤人去他书房拿来棋盘,李崇对这些杂艺皆有所涉猎,曾经一段时间内,倒是痴迷过,但后来难逢对手,便渐渐歇了手,没想到这位战场上杀伐决断的国公爷竟是个好棋的。
李崇有不少棋盘,嘱咐人拿来的是一套沉香木的,一直收藏在木箱之中,很是名贵,一般舍不得用,陆靖是贵客,李崇便命人将这套压箱底拿了出来,果然陆靖一看这棋盘,还特意附身轻嗅,以手掌扇风入鼻,由衷感叹:
“哎呀,李大人这棋盘可是贵重啊。”
沉香木用来做棋盘,若不是好棋之人,又怎么舍得。
李崇一边摆棋一边笑道:“不瞒国公,在下曾荒废多年学业,那些年主要钻研的是酒道,另一个便是棋道。没什么用处,打发时间罢了。”
这两个爱好一出口,就让陆靖倍感亲切,因为咱们这位国公爷最爱的也是这两样。
陆睿上前替他们摆放棋盘棋子,殷勤的样子看在陆靖眼中,心道这小子倒是会在未来泰山面前示好,在府里连他这个老子周身三尺都不愿靠近,到了人家这里,摆棋盘,放棋子,他倒是样样上得手了。
摆开棋路,两边都先试探试探高低,逐渐加深,发现两人还真有点旗鼓相当的意思,李崇歇手好多年,难得遇到了个对手,而陆靖也是如此,深感棋逢对手的喜悦,两人接连下了五盘,陆靖赢了三盘,最后一盘险胜告终。
陆靖将棋子送入棋盒之中,感叹道:
“李大人棋艺精湛,佩服佩服。”
李崇谦虚的拱了拱手:“如何敢当,国公才堪当国手。下官不敌。”
“不不不,李大人棋艺高超,只是有些手生了,并未发挥出全部功力来。”陆靖喜欢下棋,对方只要一出手,他基本上就能判断出对方的真实水准,跟李崇对弈时,明显发觉李崇有两处很小的失误,若是熟手肯定不会犯,最终战果便不知如何了。
“国公亦是手下留情了。”李崇对这位由衷敬佩,一个武将能把棋下的这般出色,委实不易。
两人互相吹捧,引为知己,陆靖是个爽快人,跟不熟的人一般不怎么说话,但跟李崇下了五盘棋,尴尬的感觉稍稍减弱,便不绕圈子,直接对李崇说道:
“李大人,在下是个只懂打仗的大老粗,不会那些弯弯绕绕,前几日我国公府送来府上的东西您也该瞧见了,确实唐突了些,还请见谅。”陆靖说完,对李崇拱了拱手,李崇立刻点头拱手回礼,只听陆靖指了指始终在一旁观棋的陆睿,继续说道:
“在下有一子,人品相貌能力均还不错,唯独就是年纪稍微大一些,今年二十有四,他不愿从军,便入仕京城,如今身居大理寺卿之位,不瞒李大人,犬子早年定过亲事,然则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定亲的那位大人是前户部尚书,当时粮草军需案发,户部卷入贪污受贿案件,犬子一心报国,处事公允,绝不偏私,那位大人被他亲手抓进诏狱,可惜未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日,便在狱中猝死,外界有那不明原因之人纷纷猜疑是犬子在狱中对那位大人严刑逼供导致他死亡,实则不然。”
陆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说这么多话了,但还是希望把自家的事情对人家交代清楚。
“也正因为这件事,耽搁了婚事。他的脾气秉性一半随我,一半随了他母亲,我与他母亲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他,还有一个女儿,叫陆安阳,有幸被皇上封做县主,可惜的是,他母亲在他七八岁的时候去世了,这件事一直也是我心中遗憾,如今我的续弦夫人姓郝,乃是威远将军郝震之女,她父亲曾在战场上对我有救命之恩,夫人去世之后,她父亲便提出让她做了我的续弦,为人练达通透,这么些年我始终在外征战,她一个人把府里上下打点的还不错,总之是个好相处的。”
陆靖像是打破了话匣子,把老陆家的情况全都毫无保留的说给李崇听,也不怕别人觉得他絮叨。其实在来李家之前,陆靖心里还怕李家是一家子酸儒,但一番交谈下来,觉得李崇为人很不错,是个有风骨的人,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风骨’都很重要。
李崇听到这里,认真思索点头,对陆靖拱手:“感谢国公特意过来告知这些。”
“李大人不必客气,这都是应该的。相信李大人也已经猜到我为何要与你说这些。”陆靖打开天窗说亮话:“犬子与令嫒颇为投缘,若是李大人不嫌弃他年纪大,不如便成全这份情缘吧。”
陆靖话音刚落,陆睿便上前对李崇拱手行礼:“李大人,晚辈与菀姐儿情投意合,今后定会对菀姐儿一心一意,绝不辜负,还请李大人成全。”
李崇在这对父子左右夹击之下,若是不同意,就显得太矫情了,但这是女儿的终身大事,自然得多番考量才行。其实这几日李崇一直在思考,陆睿到底适不适合菀姐儿,最后思考出来的结果是——很适合。
为什么呢。
因为陆睿知道菀姐儿的真正身世,将来若是东窗事发,李崇未必保得住菀姐儿,但陆睿可以。就冲这一点,李崇就觉得把菀姐儿嫁给陆睿并不见得不好。至于其他的,他就更没有阻拦的理由了,自家女儿对陆睿是个什么心思,在他面前也表露出来多回了,她喜欢陆睿,想嫁给陆睿,他这个做父亲的要是拦她的话,恐怕是要被恨一辈子的。再看陆睿,若他对菀姐儿不是真心,凭他的身份,要娶哪位高门贵女娶不得?他偏偏看中菀姐儿,并且姿态谦逊,并不以自己身份高而请看李家半分。
这番左思右想之后,李崇不再纠结,知道国公陆靖是个极其爽快的人,便连‘考虑’都没有说,直接应允下这门亲事。
“承蒙国公与世子厚爱,小女何德何能。说出来不怕国公笑话,对这个女儿我很亏欠,从小到大也没照顾过她,幸而上天待我不薄,尽管我未曾对她多加培养照料,她却依旧长成一副善良的心肠,做事有时候是有点莽撞,但出发点却是为人着想的,事情结果也都不错。不敢说小女出身堪配世子,但品行我这个做父亲的却能担保。其他不多赘言,那么今后……”李崇起身,对着国公陆靖和陆睿做下一揖,认真鞠躬道:
“从今往后,小女便拜托给陆家照料了。”


第118章 
李崇果断的回答让陆靖深觉自己没有看错人; 也改变了他对读书人这个整体的看法,还以为他提出儿女婚事之后,李崇为了看起来矜持; 会稍稍推辞两句,因为他们读书人看中这些,并不是说有什么不对; 只是陆靖不太能理解; 明明就是双方都有这个意思,非要把话说的模棱两可; 让人抓不着头脑,李崇这样很好。
起身回礼:“李兄放心,令嫒嫁来陆家,便是我的女儿; 陆家人丁不旺,儿子女儿都一样; 保管没人敢欺负她。”
这样的保证; 应该是所有有女儿的父亲最希望听到的了。李崇感慨一叹; 起身与陆靖握住了手; 诚挚又道:
“拜托了。”
将这些基本问题说清楚了之后,具体细节就交由两家媒人坐在一起商量就好,李崇将陆靖送到门口; 陆靖还拉着李崇说道:
“我这段时间在京里养伤,府里没意思的很,难得遇到李兄也善棋事; 若是空闲,咱们接着下。”
李崇一口应承:“只要国公想下,在下定当奉陪。”
陆靖拍了一下李崇肩膀:“别叫国公了,都快做亲家了。”
李崇汗颜的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送陆靖上马车,陆睿一直等到陆靖上车安顿好之后,才来到李崇面前,对李崇抱拳行礼,李崇百感交集,也伸手在陆睿肩上拍了拍,说道:
“回吧。有空过来喝酒,我有陈年的好酒存着。”
陆睿抿唇轻笑:“好。”
说完又往门内看了一眼,似乎期待着什么,李崇见状说道:“她在老夫人院里,不怕你笑话,高兴着呢。”
听李崇说李莞高兴,脑中想象着那丫头兴奋的样子,陆睿也跟着笑了起来,拱手辞别李崇,翻身上马,李崇一直等到国公府的车马离开了燕子巷口,才转身回府,派人去书房里跟李贤他们说一声国公离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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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莞在松鹤堂里坐着,好几次李绣跟她说话都心不在焉的,宁氏见她这样,干脆让桂嬷嬷拿了些打好鞋样子进来,让姑娘们围着桌子绣鞋面。
在李莞第二次扎到指头的时候,李绣终于忍不住了,说道:“我看你还是抹浆糊吧,再戳下去,手指成马蜂窝了。”说完把李莞手里的针线拿走,把鞋面子推到她面前。
李欣和李悠她们便在那里偷笑,李欣快人快语,忍不住揶揄道:“瞧见没有?菀姐儿这是动了小春心。”
李莞横了她们一眼,羞怯低头也没说什么,陆睿他们已经在中堂里说话了吧。他会跟李崇说什么呢?李崇会不会为难他?还有镇国公陆靖,李莞从未见过他,只是听说过他是个不苟言笑,战场上杀敌无数的铁面将军,他对于她和陆睿的事又是什么看法。
左也是担心,右也是担心,怎么能够把这针线绣好呢。
“唉,真是没想到,菀姐儿这才刚及笄,就有人上门说亲事,我都及笄快两年了。”李欣从前还没觉得怎么样,可最近她身边的朋友,姐妹,一个一个全都有了点说法,就她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消息似的,要说不着急那肯定是假的,如今连刚及笄的菀姐儿都要有人家了,心里更加无奈和着急了。
李悠安慰:“人家姑娘巴不得在家里多留几年,你就偷着乐吧。你看看岑表姐,到了婆家以后给管成什么样了,不过几个月的功夫,整个人瘦了一圈。”
岑表姐是李悠她们姨母家的姐姐,嫁的人家十分苛刻,对待儿媳跟对待犯人似的,连出门都得婆婆批准,每回娘家一回都在念叨日子难熬。
“也是。要是嫁个像岑表姐婆家的人家,我宁愿终身不嫁,做个自由自在老姑娘也比受那闲气好。”李欣瞬间就不郁闷了。
“不过,来说菀姐儿的人家可不一般,国公府啊,一般人家都好大的规矩,也不知道国公府的规矩大不大,若是真的规矩太多可怎么办,八叔父在国公府面前也说不上话呀。”
李欣自己不郁闷了,又开始为李莞担心。
“好了好了,咱们就别瞎操心了,我看菀姐儿是傻人有傻福,她可是咱们李家独一份儿的体面。”
李绣把鞋面上的一朵花儿绣好了,拿在手里打量,笑着说道,这段日子她过得还算平静,心里有了盼头,整个人的精神气儿就不同了。
“这倒是真的。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灵姐儿她们听说这事儿之后的表情了。前几天国公府东西送来的时候,她们脸上表情就已经很精彩了,要是知道国公亲自上门提亲,还不得嫉妒的在被子里要枕头呀。”
李欣是摆在脸上不喜欢李灵的,话语间少不得打趣她。
李莞心里挂着事儿,便没有参与她们的话题,比起李灵她们知道以后什么反应,李莞更想早点知道镇国公陆靖和李崇他们在中堂里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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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殿里,承德帝对张贵妃提起了想给李莞说门亲的事情,张贵妃正在修剪花草,闻言转身:
“皇上想给菀姐儿赐婚?”
承德帝摇头:“不是单方面赐婚,是给她挑个中意的夫婿。”
张贵妃有些犹豫:“可她不是刚刚及笄,女儿家多在家里待待才显得贵重啊。”
“朕给她找一门更加贵重的亲事不就好了。”承德帝拥着张贵妃的肩膀坐到一边摇椅上,轻声劝说:“你看啊,她如今在李家,身份是李家四姑娘,安平郡主的事儿你也瞧见过吧,她那身份可架不住受人欺负。”
提起李莞被安平郡主在康定河谋害之事,张贵妃犹在后怕,那日安平郡主之所以能得逞,说到底就是因为菀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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