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报不了抽,也要记得是究竟是哪些人欺负了自己。
一道身影从旁边一闪而过,像是掠过一阵疾风,动作极其迅猛,将所有射向李莞和李绣的箭矢尽数抓到手中,反手射出,竟比那些姑娘们用弓箭射出的力道还要强上许多,并且每一支箭矢都很准确的打在那些追着李莞李绣射箭的姑娘们脸上,因为力道太大,闺阁里的娇弱姑娘如何承受的住,纷纷倒地哀嚎,溃不成军。
安平郡主最惨,脸上被打中两箭,一箭在左眼上,一箭打在鼻翼上,整个眼圈、鼻翼周围都是黄颜料,样子比那戏台上的小丑还要可笑。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薛莹自己狼狈不堪,还不忘记去扶安平郡主,安平郡主哪里受过这等气,爬起来后就大肆叫嚣:
“谁!谁敢打本郡主!”
姑娘们陆续从地上爬起来,有的被打中鼻梁,鼻头发酸,直接哭了出来,有的则被打成个花脸,娇滴滴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却见李莞和李绣身前站着一个秀颀如松的俊美男子,一身紫色官袍,神情冷峻,气势如渊如峙。
李莞扶着李绣,看着挡在她们面前那人的背影,是陆睿无疑,千钧一发之际,居然是他出现了,这种感觉特别神奇。
从地上爬起来的姑娘们也看到了陆睿,有些认识他,有些不认识他,但见他一身紫色官袍,气势凛凛,生人勿进,谁也不敢上前,而安平郡主刚叫嚣了一句,待看清来人之后,便慌忙噤声,面露惊恐。
陆睿沉寂冷淡的目光扫过眼前那群狼狈的小姑娘,目光落在地上的箭矢上,不必开口就能让在场所有人感觉到他周身寒气。
安阳县主硬着头皮上前,怯生生的喊了一声:“大哥。”
安平郡主心道不妙,却还没往礼仪,小碎步来到陆睿面前行礼:“世子。”
陆睿扫了她们一眼,安阳县主和安平郡主的膝盖就忽的一软,吓得差点跪下来。
永安侯从假山旁跑来,身后跟着管家一行,永安侯是出来送陆睿出门的,可没想到刚到假山边上,陆睿一闪身就不见了,紧接着就听见琼花林中此起彼伏的女子惊叫声,管家和护院们也闻声赶来,生怕出事。
扫过花林中满地狼藉,姑娘们身上,脸上的样子,拧眉看向躲在人群中的薛莹,大声问道:
“怎么回事?”
薛莹藏无可藏,只能硬着头皮出列,来到永安侯面前,低头行礼,全然没有了先前对待李莞她们时的跋扈。
“爹。我,我们在园子里玩耍。”
永安侯不是瞎子,自然看得见周围情况,绝对不可能是像薛莹说的那么轻松,目光看向陆睿身后站着的李莞和李绣,李绣脸上的惊恐之色还未收起,地上全是散落的箭矢,永安侯只要不糊涂,哪会猜不到先前发生了什么,定是这些出身名门的姑娘们联手欺负那两个。
只不过就算他猜到了,也不能直接说出来,毕竟今日是永安侯府宴客,上门宾客众多,若传出自家女儿连同其他贵女欺负人的话,对永安侯府可不是什么好事。
“玩耍便玩耍,没个分寸。还不去问问其他人有事没事,还用我教你吗?”
永安侯故作严厉,表面上是训斥薛莹,实际上谁都看得出来,他是在包庇女儿,想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吩咐完之后,永安侯便笑着转向陆睿,说道:
“小孩子玩闹,陆大人莫要见怪。”
陆睿冷笑一声,让永安侯莫名紧张,不得不说,这个陆睿年纪轻轻就稳坐大理寺卿之位,并不是因为他高贵的出身,永安侯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又比他长几岁,但在陆睿面前却毫无年长者的从容,反而处处被陆睿的气势压制。
懒得理会薛家的家事,陆睿转身,对上李莞那双略带惊慌愤怒,却难得沉稳的黑亮眸子,只一眼便收回目光,目不斜视与李莞擦肩而过,反倒是李莞,目光一直追随,直到陆睿身影转过假山,再也看不见。
李绣扯了扯李莞的衣袖,轻声喊她:“菀姐儿,她们又来了。”
李莞回头,就见薛莹面色不善的朝她们走过来,李莞将李绣护在身后,手里还捏着刚才在地上捡起来的那支箭矢,打定主意,只要薛莹还敢胡来,她便把那支箭摔在薛莹脸上。
再次挑事,薛莹还没那个胆子,李娇这时候才敢从花林中钻出来,颤巍巍的来到薛莹和李莞身旁,气氛有点尴尬,李娇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站在哪一边才对。
“今天的游戏很好玩儿,你们说是不是?”薛莹脸上扬起一副胜利者的嘴脸,得意洋洋看着李莞和李绣,尽管她身上脸上脖子上全是黄色颜料,看起来比李莞他们可笑多了。
李莞不甘示弱,既然大家都扯破脸皮,也就没什么好忌讳的了。
“游戏确实好玩儿,我们会牢牢记住薛小姐的这个游戏。希望以后有机会,再跟你们一起玩。”李莞面色冷凝,黑眸中看不出温度,右手抬起,很快落下,箭矢当面撞在薛莹的面门之上。
李莞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从这些贵女们身上得到什么好处,不过秉着尊重二字行事,然而你尊重她们,她们却不知尊重你,既然如此,那还怕她们作甚。
薛莹没想到李莞敢真的和她动手,指着李莞半天没说出来一句话,扬手就要打李莞的巴掌,可手挥下去便被李莞紧紧捏住,李莞目光凶狠瞪着薛莹,加重手里的力气,把薛莹捏的嗷嗷叫疼。
“李莞,你放肆!”
“我就放肆了!”李莞将薛莹拉到面前,恶狠狠的说道:“我告诉你薛莹,今日是你永安侯府下请帖请我们上门做客,我们李家给你们薛家面子才会过来,但如今你薛家的待客之道我们都见识过了,从今往后你便是再请,我们李家也绝不会再踏上你薛家一步。”
说完这些,李莞便放开薛莹的手,薛莹被李莞的气势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丫鬟扶住她才不至于摔倒在地,想骂点什么出来,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居然真的被李莞的狠话吓到了。
李莞不再理她,对一旁李娇冷道:
“你也给我看看清楚,这薛家可是你说几句李家坏话便能攀附的?她何曾把我李家放在眼中,我们李家虽不是什么豪门贵胄府邸,却也是祖辈清贵,书香之家,你清河崔氏亦是风骨传世,他们如此仗势欺人,咱们家可做不惯那谄媚讨好之态,你永远都别忘了自己姓什么。”
李莞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崔氏和李娇会在薛家面前把李崇说的那样不堪入耳,原本是想回去之后再行询问,谁料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薛家仗势欺人,她们今日前来,便是代表的李家,被人欺负成这样,若还一言不发的话,才是真的丢李家颜面。
第49章
李莞说完这些话; 再次扫过一眼混乱的花林,李欣和李悠在亭子里玩耍,听到这边有动静; 这时才赶了过来,看见现场一片狼藉,低声问道:
“怎么回事?”
“回去吧; 这里不欢迎我们。”李莞撂下这么一句; 便头也不回往门口走去。
李绣拉着李欣和李悠,低声说了句:“走吧; 回去再说。”
李欣和李悠两人对看一眼,她们是知道菀姐儿的脾气,绝不会隐忍任何,但李绣不同; 李绣是大兴李家的大姐姐,凡事总考虑大局; 但是现在连李绣都不想隐忍; 那说明肯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再看周围的混乱狼藉; 李欣和李悠也不敢多问,跟着李莞和李绣身后离开。
李娇被李莞当面训斥了,心中翻腾; 暗自咬牙不甘,可李莞那些难听的话都已经说出来了,她如果继续留在薛家的话; 就好像她真如李莞话中所说那般,在巴结谄媚薛家,两相权衡之下,李娇还是理智战胜了其他,低头跟在李欣她们身后走了。
薛莹原本还想留李娇在家里,没想到李娇却跟着李家其他姑娘走了,努了努嘴,薛莹暗道一声:不知好歹。
主院里,范氏正在招呼别家夫人,贴身妈妈过来与她耳语两句,范氏面色一变,与正在相谈的夫人打了招呼,将刘妈妈喊道内室仔细询问。
“你是说,大小姐在琼花林里追着李家的姑娘击打?还被世子撞见了?”范氏对这个继女很是无奈,她五年前嫁过来的时候,这孩子就已经十岁了,性子已经成型。
想着她母亲是清河崔氏的嫡长女,她教养出来的孩子定然是极好的,却没想到那孩子天性骄纵,并不受她这个继母管束,如今是越发无状了。
“是,大小姐带着安平郡主和一些姑娘们,原本在琼花林中玩耍,却不知为何,突然群起攻击李家姑娘,将她们追到了琼花林边上,世子要走,像是经过那里,正巧撞见了,还动了手。侯爷后来也去了,将大小姐训了几句。”
刘妈妈事无巨细的对范氏禀报,范氏听后,无奈叹息摇头:“还是糊涂啊,今日她敢在府里仗势欺人,明日就敢到府外恃强凌弱,不痛不痒训斥几句,不过是助长了她的气焰罢了。”
刘妈妈也觉得是这样,跟着忧心,问道:
“那,夫人要不要……”
范氏拧眉:“让大小姐去佛堂抄三日经,没有我的命令,这些日子不许出门。”
“是。”刘妈妈领命,却还有所犹豫:“那侯爷那边?”
侯爷对大小姐是真宠,平日里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若知道夫人罚了大小姐,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异议。
“别管那些了,这孩子若再不教,今后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凭的给侯爷招祸。”
范氏如是说,但是心中却很了然,那孩子的性子已然定下,轻易改变不了了,如今她能做的只是别让她变本加厉。
**
李莞与李家众姑娘逆行而上,薛家好些宾客这时候才上门,没想到就有人要走了。薛家派了个婆子上来劝说两句,李家人没搭理,她也就不再劝,还暗自念叨一句:什么东西。
李绣当场就气哭,噙着泪加紧步伐出门。
李莞倒是无所谓,本来也没打算再理会薛家人,她走的一步比一步快,似乎想要赶着去哪里,跨过薛家门槛,站在台阶上,左右看着来往的宾客,正巧看到陆睿骑马经过,李莞想也没想就钻入人群,立刻追了上去,拦在了陆睿的马面前,陆睿勒住缰绳,对严朝看去一眼,严朝便调转马头,退到旁边,护在一侧,略微挡住陆睿与李莞的身影。
陆睿高坐马背,好整以暇盯着李莞,略微有些不耐,李莞脑中略微有些混乱,其实刚才看见陆睿的时候,根本没有来得及多想什么,身子就已经不受控制冲了出来,可是等到她真的冲到陆睿面前时,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和他说些什么,而且还是像现在这样,当街拦他。
场面一度尴尬。
李莞低头调整呼吸,对陆睿道:“那个……今日多谢陆大人。”
“嗯。”陆睿沉声。
场面再度尴尬。
李莞心中不禁埋怨,这人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可转念一想,是自己冲上来跟他说话的,硬着头皮接着道: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女日后定然……”
李莞的话还没说完,陆睿便无情打断:“不必。”
说完,陆睿便夹了夹马腹,马儿抬脚要走,李莞吓得往旁边让了两步,却瞥见陆睿嘴角勾起一抹笑,以为他是在笑话自己,没忍住从旁喊道:
“陆大人与我无冤无仇,我不过是来道谢,你又何必这般拒人千里之外呢?”
音毕,严朝都忍不住往李莞身上看去了,好一个不怕死的小女子,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陆睿居高临下,嗤笑一声:“那你想我如何?”
不知道是不是气过头了,已经有很多年没人敢在他面前这般理所当然的说话,陆睿觉得自己脾气越来越好了。
李莞被陆睿问住了,是啊,她不由分说上来拦着人家马要道谢,难不成还非要人家客客气气的跟她说‘不用谢’吗?本来就是她一冲之兴,确实不该。
低头行礼:“是我唐突了。不该如此的。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陆大人道谢,如今已谢过,便恭送大人。”
转的还挺快。陆睿心道。
夹紧马腹,驱策马儿向前走了两步,忽的又是一勒,扭头看向李莞,将右手马鞭换到左手,然后抬手对李莞招了招手。
李莞以为自己看错了,陆睿招手让她近前去。缓步上前,只见陆睿从马背上伏下身子,与李莞面对面,周围宾客来往,有人下马,有人下车,仆婢往来迎接,宾客间各道欢喜,声音杂乱无章,但李莞此刻却仿佛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世界仿若静止。
陆睿伏在马背,面对面看着李莞昂起的俏丽小脸,他目光如古井,波澜不兴,深邃沉静,不知为何,李莞脑中忽然想起席间那些女眷们口中说过,他曾有过未婚妻之事,如今他那未婚妻何在?
意识到自己正在思考的问题,李莞有些惊讶,吓得赶忙移开了与陆睿对视的目光,陆睿低沉的声音响起:
“小丫头,你还是回大兴吧,别在京城了。”
陆睿说完这句话,便直起背脊,夹起马腹,将马驱策向前,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淹没在来来往往的车马行人中,李莞站在石阶之下,愣在当场。
陆睿这话什么意思?都已经走了的人,特意停下,招手让她过去说话,她等了半天,就等到一句‘你还是回大兴’的话,京城纵然高官府邸无数,高门贵女聚集,可也未必就没有她李莞的容身之处吧。
不过是看到一回她被人欺负的场景,就否定了她的所有,认定她在京城混不下去吗?
什么人嘛。李莞心中后悔至极,早知道如此,她说什么也不会一时冲动冲上去跟他道谢了。
李绣和李欣她们先上了马车,等了一会儿李莞也没去,李绣下来喊她,见李莞站在石阶前发愣,轻声说道:
“别愣着了,马车在那边,咱们回去吧。”
李绣拉上李莞,将两人如今身上的狼狈看在眼里,又一次叹息:“看再多也没用,咱们好端端的上门做客,又不是存心要攀龙附凤的,谁想到却落得如此境地,回去还不知道如何交代呢。”
李莞反过来扶着李绣的手,说道:
“今日之事原也不是我们的错,咱们回去照实说便好。”
“唉,也只好如此了。”
姑娘们分别上了马车,回到李家去。
李崇扶着宁氏从佛堂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叠纸,那是李莞替老夫人抄经的纸,李崇把宁氏扶着坐在软塌上之后,便拿着那叠经纸反复观望,宁氏接过桂嬷嬷递来的参茶,喝了两口润喉,说道:
“哎呀,你有三个孩子,如今看来,也就只有菀姐儿稍微继承了一些你的灵性。娇姐儿不谈,就是茂哥儿天天练字念学堂,也写不出菀姐儿这样的笔锋来。”
李崇没说话,将经纸又翻一页,纸上的字迹娟秀洞达,颜筋柳骨,每一笔每一画都入木三分,笔锋俊秀,别说拿李家的孩子们相比,这字就算是放在士人中,也是那上佳之作。
“这,真的是菀姐儿写的?母亲你没骗我?”
不怪李崇怀疑,因为这字迹跟菀姐儿平日拿到他面前求指教的字可是云泥之别。
宁氏笑道:“我会拿这事儿骗你?全都是我看着一个字一个字写的。我与你说过多回,怎的你就是不信呢。”
这丫头,居然还跟他藏了这么一手。看来那些拿到他面前去求指教的字,也是她故意为之的吧。
无奈摇头笑了起来,这孩子为了他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母子正说着话,门房就有人来回禀:
“姑娘们回府了。”
宁氏一愣:“怎的这个时辰就回来了?”随即一想,脸色变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门房斟酌回答:
“倒不像是受了伤,就是二姑娘和四姑娘有些形容狼狈。”
“你说什么?”
清清爽爽打扮之后才去薛家赴宴,怎么会狼狈而归,不用多问也知道,定然在薛家遇事了。
第50章
原本姑娘们在车上说好了; 回去之后,就各自溜回去换衣裳,不要让家里太担心; 可谁知她们一回来就被老夫人院里的人传了过去。
如今瞒不过,只得随传话人去了松鹤堂,让李莞没想到的是; 李崇今天居然也在家中; 李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