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书凡立即就坡下驴,“是我心急了,下次不会了,然之睡了?”
“嗯”。
祈书凡顿了顿,“老是在这打扰阿撷也不好,不如,回家?”
“你带然之回去”。
“我让我爸妈明天一早就走,”祈书凡小心翼翼,“绝对不会有人给你脸色看”。
“不,不用——我迟早都要面对,我,去收拾下东西,你去把然之叫起来”。
虽然郁采同学态度良好,祈书凡还是强行遣走了自家爹娘,一心一意要营造温馨的家庭氛围,郁采却依旧徘徊着,祈书凡自然也能看出她的留恋不舍,却更能看出她眉宇间的郁色不甘,每日只陪着小心哄着母子俩,将工作完全抛到了一边,完完全全成了一正常的上班族,朝九晚五外加双休,带着郁采然之到处走走看看,只望有朝一日。郁采能再如当日般满是依恋满是信任的看着自己……
在郁采纠结的同时,郁采同学此生最大的情敌日子也不太好过,整整四年时间,她在那个男人身上花费了无数心力心血。他却滑如泥鳅,再不可见当初的半分笨拙,让她心喜欣赏,却也让她不知所措,而前段时间,他竟然凭空冒出来一个儿子,虽然很不想承认那个孩子的血统,但那两张脸往那一放,说不是父子人家都不信,祈书凡并没有说孩子的母亲是谁。而孩子的母亲也从来没露过面,她却直觉那孩子是当年那个冷笑着说谢谢她的巴掌的郁采的,想起郁采,陶其华又烦躁起来,其他女人她从未放在眼里过。但郁采,郁采——
烦躁的陶其华女士决定去祈家探探口风,也顺便施加施加压力,话说祈家二老对她还是很满意的。
“谁啊?”奶娃娃嫩的几乎可以掐出水的童音显然又加重了陶其华的烦躁。
“是我”。
奶娃娃莫名其妙,“那,我又是谁啊?”
陶其华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怒气,“我是你爸的朋友。你爸在不在家?”
“不在”。
“那你爷爷奶奶在不在?”
“不在”。
“那你开门让我进去,我等你爸下班回家”。
奶娃娃断然拒绝,“我不认识你,娘娘说不能放不认识的人进家”。
“我是你爸的朋友——”
奶娃娃觉得自己的礼貌已经尽到了,啪地挂了话筒,陶其华简直没气死。努力平息了半天怒气,才又拨响了门铃,这次依旧是郁然之小朋友接的电话,见了陶其华的影像,不满了。“阿姨,我不会让你进来的”。
“让照顾你的阿姨来接电话,她认识我”。
“不行,”郁然之小朋友很坚决,他家太后娘娘有旨,不想见任何不相干的人,他坚信他家倒霉爹爹的朋友定然属于不相干人等。
这时郁采晃悠出来了,“然之,不要跟陌生人多嘴”。
陶其华一声尖叫,“郁采!”
郁采心头一跳,忙走近几步,在看见陶其华脸的瞬间,抢过郁然之手中的话筒挂了上去,将陶其华下一声尖叫隔在了院子外。
“娘娘?”
郁采捂着狂跳的心,大口喘了几口气方开口,“然之有没有看清楚刚刚那个阿姨?”
“嗯,娘娘,她是谁?”
“记住她,以后看见她离得远远的,更不要跟她说话”。
“娘娘——”
“记住!”
郁然之小朋友吓到了,呐呐嗯了一声,郁采伸臂将他抱下椅子,“然之,那个阿姨做过很不好的事,以后都不要理她,知道吗?”
“嗯”。
郁采勉强笑了笑,“来,娘娘陪然之去看动画片”。
祈书凡回来时已经九点多了,奶娃娃早玩累了睡了,郁采靠在他身边垂眸看着手中的书,长长的刘海几乎遮住了半张脸,祈书凡无端有些心慌,低声叫了声小采。
郁采恍然回神,伸手撸了撸刘海,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尽的笑意,“回来了?先去洗澡,我看完这点就走”。
祈书凡惊疑不定的看着她,发现她又埋头书中,只好去洗漱,等洗漱回来恰好看见郁采合上书,忙上前按住她,“别麻烦了,我去别的房间睡”。
“你多陪陪他,”郁采推开他,下了床,手里还攥着那本书,眼中明显带着笑意。
祈书凡试探开口,“小采今天心情不错啊?”
郁采扬扬手中的书,“阿释从印度寄过来的,挺有意思的”。
“他什么时候回来?”
“谁知道,他说印度是个好地方,他简直不想回来了”。
郁采脸上的向往一看可知,祈书凡慌了,“小采,然之也到上幼儿园的年纪了,你要不要去找份工作?”
郁采有点惊讶,转瞬摇头,“不过然之这样整天粘着我也不好,明天我去看看附近的幼儿园怎么样”。
“我记得你那时候整天闹着要去闯荡什么的,现在怎么不愿上班了?”
郁采挑眉,“那你那时候怎么也不愿让我出去闯荡,现在催着我去找工作什么意思?”
祈书凡一时无言,郁采甩甩胳膊,“放心,石叔叔很大方,然之的抚养费我是不会麻烦你的”。
祈书凡一阵无力,好吧,这说的叫什么话,他的儿子还要石尉养?
郁采转身朝门外走,祈书凡小步跟上,“小采,今天,今天,我已经跟陶其华说清楚了”。
郁采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你看着办”。
祈书凡再度无力,她这是什么意思?
“小采,她以后不会再来烦你”。
“嗯”。
“小采——”
“嗯?”
祈书凡又是一阵无力,如今这般情形,让他怎么办?
郁采突然顿住脚步,回头看向这个自己倾慕多年的男人,突然发现他鬓边竟然有银丝了,那一片乌黑中的银白刺痛了她的眼。
“小采?”祈书凡挡住她伸过来的手,低下头,另一只手装作不经意般的理头发。
郁采看着他局促的模样,恍恍惚惚想起当年无数个日日夜夜,她的目光贪恋的在熟睡的他身上流连时,他年轻俊朗的模样,剑眉朗目红唇,还有乌木般的头发,又粗又硬,扎在她身上痒痒的,似乎一直痒进了她心里,而如今,竟然,有白发了——
祈书凡此时无疑是尴尬的恼怒的,好吧,任绘女士该下岗了,竟然都不记得提醒他去染染头发!
“祈书凡——”
对于投怀送抱的温香软玉,祈书凡明显有点回不过神,直到一双滚烫的唇贴上了他的唇,又毫不客气的撬开他的牙关,拼命温存,祈书凡先是一惊,随即便是狂喜,同时暗暗决定回去给他可爱贴心的秘书同学涨涨工资,呃,对了,他要不要再去多染几根白发?
*的两人很快滚到了床上,祈书凡显然失了往日的温柔,狠命揉捏着身下的人,“小采,我爱你,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好熟悉的话,熟悉到浑身瘫软的郁采不可抑止的颤抖起来,“滚,滚,别碰我,别碰我,滚——”
祈书凡只觉当头一盆冷水倒下,浑身冰凉,呆呆看着眼泪如雨而下颤抖着放佛要将肺咳出来的郁采,直到郁采咳着咳着干呕起来才猛地回过神来,上前搂住她,“好了好了,没事了,别怕,别怕……”
这样的事,多年前祈书凡就已熟悉,虽然郁采一个劲的在他怀中挣扎,他到底还是安抚住了她,看着她因力竭而沉沉睡了过去,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第一百三十七章
第二天,祈大省长鬓间的白发不负他所望的又多了几根,在金子般的阳光下格外触目惊心。
“你——”
祈书凡体贴开口,“我请病假了,一个月,好好陪陪你们,想去哪儿玩?去印度找释之好不好?”
“你——你们不是又要选了——”
“小采,同样的错,我不想再犯第二次——”
郁采鼻头一酸,勉强控制着泪水,“真的?”
“真的,”祈书凡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再多长些白头发,小采就该嫌弃我这个糟老头了”。
郁采噗嗤笑出声来,泪水却又簌簌而下,祈书凡怜惜的擦着她的眼角,“好了,都是当妈妈的人了,再哭然之就该笑话你了”。
“他敢!”
祈书凡也笑了,“是,他不敢,他要是敢笑,老子就揍的他陪着你哭”。
郁采含着泪水笑了,扑进他怀里使劲蹭着他的胸口,祈书凡暗自咬牙,好吧,郁采同学啊,您面前乃是一位常年欲求不满的正常男人,您能不能悠着点?
郁采同学其实很好哄,一个月的假期就打发掉了四年的颠沛流离,高高兴兴的跟祈书凡商量到哪玩,两人商量的正高兴的时候,祈书凡的手机响了。
“跟工作有关的都不准接——”郁采半撒娇的话在看到祈书凡的脸色后噎在嗓间。
祈书凡推开郁采环住自己脖子的双臂,站了起来,语气,甚至神态都是恭敬的,“陶阿姨,您好”。
郁采看着自己膝间的地理图志,笑的讥讽,果然啊——
“小采,快点洗漱换衣服。有客人”。
“你的客人,与我何干?再说,他们也不一定愿意看到我吧?”
“陶阿姨说想见见你”。
郁采的语气尖利起来,“她要见我就要让她见?”
“别任性——”
“我就是任性怎么了?”
“小采——”祈书凡蹙眉。“算了,他们快到了,我去接他们”。
祈书凡扔下一句话,匆匆走了,郁采开始努力回想这些年来看的关于做个聪明的女人的书,话说为什么没有书教导她怎么做个幸福的女人?
郁采的犟脾气祈书凡知之甚深,所以在看到他家的女主人盛装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温婉得体的笑容欢迎客人时,他明显是惊讶的,转瞬就被丝丝的惊喜代替。郁采本就淡漠的神色带上两分冷意,果然是要做个聪明的女人呢!
算起来陶其华的母亲至少也有六十了,看起来却不过五十来岁的样子,亲亲热热挽着祈奶奶的胳膊,完全无视祈家的女主人。微微打量了一下房间,笑道,“这家里没个女人就是不行,这么好的房子,可不是这般糟蹋的”。
郁采淡然开口,“我年轻,什么都不懂。都是祈阿姨帮忙布置,祈阿姨说这样简单大方,我竟也就认为这就是简单大方了,改日还望陶阿姨多多指教”。
陶母睃了郁采一眼,“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如我们当年了,一个个尖牙利齿的”。
“陶阿姨教训的是。不过依我看,年轻时尖牙利齿总比年老时尖牙利齿好,年轻就是资本,尖牙利齿一点落在他人眼里那是可爱伶俐,到老了还是那般模样就免不得要被人骂老不羞了”。
“你——”
“我什么?陶阿姨。我年轻,就算因为不懂事说错了什么话,陶阿姨也要多包涵才是,否则就免不得真被人骂不体谅小辈了”。
陶母气结,祈书凡开始打圆场,“妈,你带着陶阿姨坐,小采,去帮陶阿姨他们泡茶”。
首战失利,陶母不再步步紧逼,随意拉着家常,跟祈奶奶互相吹捧吹捧,郁采只做贤淑大方状,装作看不见陶母时不时打量鄙夷的目光,时间倒也很快过去了,而在祈书凡歉意的目光看过来时,郁采发现自己竟有修炼升级的趋势,也没有多大感觉,雍容笑着,“陶阿姨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当然要陪着到处走走,旅游的事先放一放,以后机会多的是”。
当天晚上陶家母女在祈家住了下来,祈奶奶作陪,郁采一天下来只觉心力交瘁,哄着奶娃娃睡着后,也没力气再下去跟她们周旋,抱着奶娃娃一会就睡着了,一觉醒来祈书凡还没回来,揉着眼睛刚打开门就听到楼下阵阵的笑声,彪悍的郁女侠再度迷惘了,也许,介入者从来都是她,不是她这个来历诡异的穿越者,也许陶其华早就是这栋别墅的女主人,而祈书凡莫名其妙的接受了她,几分是沾着她穿越女猪的光,又有几分是对女儿的疼宠……
祈书凡日子也不好过,那是他一直视如亲人恩人的陶父陶母,他永远做不到无视,更做不到不尊重,可这边……
纠结的祈书凡轻手轻脚的进了房间,伸手碰了碰郁采尤带泪痕的脸,又是心疼又是自责,怔怔半晌方伸手去摘她耳朵中塞着的耳机,刚放到桌上突然发觉耳机中发出的微弱声响有些不对劲,漫不经心凑到耳边听了听,然后彻底变了脸色——
客房中的陶家母女正在谈心,陶母恨铁不成钢,“那丫头跟个豆芽菜似的,真不知道书凡看上她哪点了!”
陶其华立即点头,“又矫揉造作,妈,你看到没有,今天一直装成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缩在书凡身边,倒像是我们欺负了她似的!”
“你还好意思说,这样一个乡下丫头你都赢不了!”
“妈——”陶其华讨好的笑,“当年是我不对,不然书凡也不会冷了心,那丫头没半分好处,一双眼睛倒像是会说话一般,整天做出一副倾慕仰慕的恶心模样看着书凡,哪个男人能挡得住?”
“你也是,臭脾气就不能收敛收敛,书凡如今不比当年了,你也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了,他还能事事让着你?”
“妈,我知道了,一定改一定——”
陶其华的话被一阵敲门声打断,打开门却见自己的心上人长身玉立站在门口,立时绽开一个笑容,“书凡——”
“陶其华!”祈大省长盛怒而来,也没了平日的绅士风度,伸手将陶其华推的一个踉跄,将手中的小喇叭放到桌上,按下mp4的开关,一阵极其暧昧的呻吟声响起,接着便是女子娇媚的呼唤声,“书凡,书凡……”
“我爱你,华儿,我爱你……”
陶母坐不住了,伸手按下开关,“书凡,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祈大省长脸色铁青,“陶阿姨还是问问您的宝贝女儿,我倒是不知道她还有这个爱好,竟然将我们在一起给录下来了!”
陶母尴尬一笑,“书凡,华儿就是这个贪玩性子——”
“贪玩性子?贪玩到先赏小采一巴掌,再将这个送给她?陶其华,我倒是不知道你竟有这种心机!”
“书凡,你听我说,我也是没办法,你当时说你要跟她结婚,我怕——”
“你怕?你怕就那样对小采,逼得她怀着然之远走他乡,这些年,这些年,也不知道她听了多少次,听得我一碰她,她就,恶心,陶其华,你好样的!”
“书凡——”
“我不想再看到你,我祈家也请不起你这样的客人,小于到了门口,你走!”
“书凡——”
“滚,我不想打女人!”
陶母厉声开口,“书凡,你别忘了当初——”
“当初什么?别整天用一副恩赐的嘴脸跟我说话,我祈书凡有今天,不是你陶家的恩赐,是我自己的努力,是党和人民的培养和信任!你们好自为之!”
祈大省长甩下一段话气冲冲走了,陶其华要追,却被陶母拦住,“华儿,我们走,去找你爸,看他在你爸面前还硬气不硬气的起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郁采再醒时已是早上十点了,祈书凡还是不见人影,顿时一阵心凉,不防一双软软的小手摸上了自己的脸,“娘娘,你醒了?”
郁采嗯了一声,静静看向自己这个早熟到让人心疼的孩子,她怀孕时落下嗜睡的毛病,睡不足一天心情都不好,她的宝贝小小年纪竟然就知道不吵她,每每醒了就自己看看书看看连环画,不发出半丝多余的声音,就算为了他,她也不该轻易放弃吧……
“娘娘,爹爹说给娘娘买早点去,马上就回来”。
郁采揉揉他的头发,“然之在看什么?”
“爹爹买的故事书,”奶娃娃激动了,“娘娘,你看,有怪兽!”
郁采笑着点头,“好可爱的怪兽啊!”
奶娃娃不高兴了,“明明好凶的!”
郁采又揉揉他柔软的头发,“起床吧,我们一起去洗脸刷牙”。
母子俩洗漱好刚下楼便看见祈书凡从外面进来,一手提着一大袋东西,一手拿着手机说着什么,听见动静抬起头,朝他们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郁采恍了恍神,有多久她没见到他这般纯粹愉悦的笑了?
祈书凡几句说完,挂了手机,“小采,快来吃东西,还是热的”。
东西果然是热的,是郁采最喜欢的那家早点店里刚刚出炉的。
“好吃吗?”
郁采点头,“不过都这个点了,怎么还有卖的?”
祈书凡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