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犹如蛇虫蜿蜒着爬过枯草丛。
有时候这耳朵过于灵敏并不是件好事情。范小鱼叹息着翻了个身,只觉脑中纷杂的思绪扰的自己毫无睡意,便干脆起身披上外衣,就着朦朦胧胧的光线打开了通往小阳台的门。
当初扩建院落造这阁楼时,她就要求按照自己的方案在房间外加了一块阳台,并在阳台上摆放了一张躺椅和一个小几,若是偶尔有兴致了,或者是心情烦闷了,她就到阳台上躺一会,或仰望着无尽的星空,或沐浴着如水的月色,甚至索性一整夜就睡在外面。
有时候,就这样半躺在椅子上睡眠效果反而要比躺在里头的床上还要好。然而,今天这一处心灵的天地,却无法如往日般赋予她平静的心情。
范小鱼皱了皱眉,胸口更是烦闷,索性起来换了一件牙白色衣衫,悄悄地离开了柳河镇。
……
“要不要和我比试轻功?”
云来客栈,范小鱼随意地束着一头长长的黑发,丽容清清淡淡,犹如月下仙子般出现在丁澈的门口。
“我换件衣服。”只着中衣来开门的丁澈只说了一句。
……
随着极速的奔跑,风,忽然猛烈了起来,犹如一个调皮的孩子,寻找这一切可以钻的空间,鼓起了袖子,疯狂地拍打着衣袍,将长长的头发拉的直直的,上上下下地疾舞着……
这晚秋深夜的风,其实是冷的,可这样想要挥发出一切情绪的狂奔却是火热的。
范小鱼开始流汗,呼吸急促,胸口也扑通通地急跳起来,耳边只有风声,目光只注视着前方,可不论她如何竭力地清空着大脑,她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个人一直默默地陪在她的身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却又让她觉得很亲近,很安心……
终于,一条大河阻住了他们的去路,月色下,可以清晰地看见里头滚滚而又浑浊的河水,听见滔滔的水声。
范小鱼停了下来,站在高高的河堤上,仰着头,胸口急剧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带着水汽的空气,吸……吐……吐……吸……然后突然道:“听说黄河的上游,水流要比这里更湍急百倍,壮观百倍,你见过么?”
“嗯,见过!师父带我走过很多地方,”丁澈也长长地呼吸着,和她并肩而立,忽然轻笑了一声,“他还曾经把我扔到河水最迅猛的河段里去过,当然,他还给了我一跟绳子。”
就算有绳子,可那是黄河哎,他也真不怕自己的徒弟就这么完蛋了?范小鱼呆住了,囧道,“你师父……好变态……”
丁澈一怔,紧接着整个胸腔都震动了起来,低低地闷笑着:“嗯,他有时候确实很变态,尤其是他喝醉的时候。”
想象着怪老头抱着母猪直哼哼的情景,范小鱼顿时扑哧一声破了功,捂着肚子笑得乐不可支:“你不要提这件事,一提我就肚子疼。”
“那我说其他的?说一说我们都去过哪些地方,你听吗?”丁澈含笑看着又鲜活了回来的她,星眸里藏着深邃的柔情。
“好啊!”范小鱼一边颤抖地笑着,一边随手一撑,也不管石头干部干净,就地坐了下来,一阵大风拂过,乌黑的长发顿时凌乱地盖在了她的脸上。
那一刻,丁澈几乎想要伸手去捉起那些顽皮的秀发,将它们拢在手中,可是,他却不敢,只能看着范小鱼抬起素腕自己整理,但很快地,他就发现自己好像爱上了她用纤纤细指,自然随意梳着黑发的动作。
为了不让范小鱼发现他小小的“偷窥”,丁澈也赶紧坐了下来,在脑中略一整理,开始挑有趣的事情说了起来。
月色下,黄河边,一个开始讲述,一个侧耳倾听波涛声中的故事。
这一夜,范小鱼也不知道自己大笑了多少回,捂了多少回肚子,心情早在不觉间畅快了起来。
她从来不知道,丁澈还有这样的天赋,唔……她可以考虑把这个家伙拐到百灵阁里来,专门开个脱口秀,保证能吸引一大堆的老少女子,嘻嘻……
第177章 谁调戏谁?
就算是再不愿意,天还是会亮起来的。
丁澈抬眼看着逐渐转变色泽的苍穹,用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一缕拂到脸颊上的秀发,然后动作极轻地侧头看向肩头上那一张在黑发中若隐若现的芙蓉玉颜。
她现在很安静,安静地连风都不愿意吵醒她,只悄悄地偶尔拂起一两缕乌黑的青丝,那两弯一颤都不颤的浓密和从小巧的琼鼻中轻轻喷出来的气息,显示着主人此刻正拥有一个非常安详的梦。
她的梦里,会有什么呢?
丁澈定定地看着她光洁的额,那柔顺中又带着一丝英气的秀眉,那显示着主人独立倔强个性的鼻梁,最后落在她微扬的红唇之上。她在笑,那么,此刻她在梦中也一定很开心吧!会不会就是他逗笑的呢?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这么能说,更从来不知道,和一个女子相处的感觉,竟然能让人感觉那么幸福和满足,就好像他可以舍弃一切,只要能这样和她在一起就足够了。
那么她呢?她能这样安静地靠着自己,放心地好像他可以承担起她所有的信任,是因为她也有同样的感觉吗?
少年的心开始飘忽了起来,好像可以透过那青濛濛的天色,望见最初在小镇上第一眼看见她的情景,脸上的线条又复柔和了起来。
那个时候,谁能知道,他们的命运还有这样屡屡交集的时候呢?想起两人相识以来的一幕幕,想起自己被她狠宰,想起自己那狼狈的一跤,想起树林子外那短暂的眼神交错,想起她时而包容大方的笑,时而横眉瞪眼的怒,时而眼波流转的嗔……还有昨夜她那畅快地毫无保留的纵情大笑,少年的笑容更深了。
我知道她一直都过的很不容易,我希望从今天开始,她能更多一些开心,更多一些像那样的开怀大笑,她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不应该承当那么多生活的重担。
望着底下滔滔的江水,少年静静地许愿,然后,忽然的,觉得肩头沉了起来,但他知道,这份沉重并不是因为她在动,而是因为上面已被主人自觉地压了很多无形的东西。
……
天色进一步清晰,东方霞光已透现,再过一会,太阳就要出来了。
正当丁澈犹豫着要不要把范小鱼叫醒的时候,范小鱼忽然微微一动,睁开了眼睛,迷惑地眨了眨。
“醒了?”看见她慵懒中带着一种夺人魂魄的天真,一整个晚上都没有起一丝邪念的丁澈,这会儿反而忽然觉得有些燥热,声音不觉地有丝儿暗哑。
“嗯,我竟然睡早了。”想到自己居然靠着一个男人就这样睡了一晚,范小鱼忍不住有些羞涩,忙直起身子,掩饰地曲手把乱发勾到耳后,同时尴尬地自嘲道,“我真是一只猪,昨天白天我都睡了一天了,只不过是聊了个通宵,我居然又睡着了。幸亏是你,要是我二叔在,早不知道被他揍了多少棍了。”
“你二叔再变态也没我师傅变态。”丁澈微微一笑,忽然鬼使神差地伸手用指关节轻滑过她的嘴角,“别动,小猪流口水了……”
啊!范小鱼顿时呆若木鸡?她流口水?不会吧,她从来不流口水的,一怔之后,范小鱼慌忙低头用手狠狠地擦了一下红唇,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口水的湿意,顿时气愤地瞪着丁澈。
“哪有口水?你骗我,还……”说着,忽然想起他刚才的小动作,小脸飞快地红了起来,却又不甘心这样被他戏弄。
“还怎么?”丁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居然做出了那么轻佻的一个动作,而且居然还不后悔地再度有意地撩拨她。
“你这是调戏!”范小鱼红着脸控诉,只觉身体一阵阵地发热。
“嗯,是吗?”丁澈眨动着浓密的睫毛,深邃的眼波犹如最幽深的大海,倒映着万千的星辰,闪烁个不停。
“当然是!”范小鱼感到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羞窘一波波地冲击着自己,却又不甘心犹如被逼到墙角无处可退的小兔一样,硬是抗住那份尴尬,色厉内荏地瞪着他,怒嗔道,“要不换我调戏你试试?”
说着,不假思索地伸手就摸了一把丁澈那光滑的下巴,然后手还没缩回来,自己就先僵住了,天哪,她这是在做什么?
当她的手抚过自己皮肤的那一霎那,丁澈浑身的肌肉陡然紧绷了起来,仿佛每个细胞都感受到了那一种异样的冲击,一时间,他只能深深地望着她,而无法言语,那一张微微张开的娇艳欲滴的红唇更像是河中的漩涡一般,直欲把人不容反抗地拖进深渊。
某人眼中异样的火热,和慢慢逼进的俊颜,带来一股强大的暧昧压力,无声地压迫着范小鱼的心脏,更像是要把她当成小猎物一样地捕获,范小鱼终于真正地慌了。
焦急中,余光忽然无意中扫到自己那只还停留在人家颚下的小手,忙猛地缩了回来,同时借着后挫力微微往后一仰,然后竭力保持镇定地道:“好了,现在公平了,我就大人大量地不计较了。”
“呵呵呵……”萌动的迷瘴被很逊的手法打破,丁澈先是一清醒,而后忍不住低低的抿着唇闷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不许你这样笑,难听死了!”范小鱼言不由衷地骂道。
事实上,听到这样清脆中又含有一丝浑厚、明显地是从肺腑这种震荡出来的连串笑声,她忽然有一种眼前这个男孩子骤然间变成男人的感觉,而且这一种成熟的笑声甚至比他那张完美无瑕的俊脸还要具备无法抵御的令人心动的魅力。
呸呸呸,什么男人!他明明只是个十七岁的仅仅比她这世一岁的大小鬼而已,换在前世,十七岁还是未成年少男呢!
范小鱼在心中暗啐着,目光却坚持着不肯后退,一副非要瞪地他停止那种荼毒人心的笑声不可。
“哈哈哈哈……”丁澈从善如流地停止了闷笑,却改成好像八辈子没笑过似的仰天大笑了起来,这一下,笑声又好像变成了展翅的大鹏,呼啦啦地划过天空。
啊!她真的要怒了!
范小鱼咬着下唇,真想马上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忽然,灵光一闪,明眸顿时眯了起来,悄然地伸手在他后劲轻轻一点。
笑声嘎然而止!
你点我哑穴?丁澈低下头,不可思议地盯着她。
谁让你那么嚣张?有本事,你就来追我呀!
范小鱼却早已机灵地爬了起来,冲他做了个鬼脸,大笑着向远方跑去,只留下一串清脆的如风铃不住叮当的笑声。
我就不信追不上你!丁澈单手一撑地,整个身体已极迅地弹起,追向前头那个长发飘扬的身影。
朝霞已满天,映得古老黄河的滔滔河水越发金黄,也映在那一双欢快远去的身影之上,将他们晕染的仿佛是一双金童玉女刚下凡间。
第178章 闲话短长
“不要跑了,小心被人看见。”无忧无虑地追跑了一阵后,见四周已有人烟,丁澈忙提醒道。
范小鱼笑着停了下来,随手理了理又乱掉的头发,看了看前方早起的百姓,有些后悔昨天出门时太随便了,连挽头发的簪子都没有带,现在天亮了,这样走回去,一定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丁澈看她捂着头发东张西望,随手折下一根小树枝,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小刀,唰唰唰地就削掉了树皮,做成了两支简易的簪子递给她。
“咦,你居然还会这个?”范小鱼有些诧异,随手盘了个发髻,将头发固定好,只留出一缕披在胸前,以示少女的身份。
“不过是削两根小树枝,有什么不会的?”丁澈淡淡地笑,心里却闪过久远之前曾经窥见过的一副画面:有一个人曾在船上偷偷地雕刻某人的像,尽管只有一个大概轮廓却栩栩如生,他虽刻的不如人家,但画的却一定比人家好。
范小鱼却不知道他的心思,笑道:“罗亶也会雕刻,我十岁的时候,他还送我一只很可爱的木头小狗呢?”
“哦,是么?”丁澈微笑,笑意却未达到眼底。
“对了,你昨天说的那些故事,很多都是编的吧?”范小鱼却没有注意到这些。
“当然不是,”丁澈再微笑,这一次唇角自然地上扬了,然后又补了一句,“就算是,我也不会承认。”
“你好无赖。”范小鱼大笑道。
“你要是想知道那些故事是不是真的,以后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丁澈好像不经意地道。
“唉,我哪有那时间?”范小鱼夸张地叹气,“你也知道我家是指望不了我那烂好人老爹,我得养家糊口,最近,我还想开家酒楼饭馆什么的。”
“你要开酒楼?”丁澈顿了一下步。
“嗯,”范小鱼点点头,“你也知道戏班的生意不好做,我打算慢慢地放手,让其他勾栏里的人也可以来学,这样别人也不会老是把注意放在我们百灵阁了。没了一个桑家,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出现第二个桑家,这人啊,只要有利益驱使,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实在不想疲于应付。”
“那个小皇帝不是给下圣旨了吗?大家都在说百灵阁是皇帝钦命的,谁还敢吃了豹子胆地再来惹你们麻烦?”丁澈笑道。
“哪来的什么钦命呀?你不说这个还好,一说我还生气呢!”范小鱼忿忿地把圣旨的内容告诉他。其实她早已想清楚赵帧之所以不在圣旨中赏赐百灵阁什么的,主要还是因为百灵阁的卑微地位,做皇帝的有他自己做皇帝的原则,何况他还没看过自家的戏,不知道好不好看,无赏也是正常的。
“不着急,他下次一定还会来,到时候你再骗他一点什么就好了。”
“哈,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想要他给我一个御字招牌,这样就算满京城都在唱我们的戏,大家还是乐意到我这里来。”
见彼此居然想到一块去了,相视间,不由地又是一笑。
两人静静地走了一会,偶尔侧眼望望那愈来愈艳丽的朝霞,索性站住了一起观看,等待着太阳喷薄而出。
穿越以来,范小鱼一般情况下都起得很早,这样的日出场景并不少见,因此,看到那轮红日跃出地平线之时,她并没有多大惊奇,看完了就转头继续。
“这京城的日出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你有没有去过黄山?”丁澈忽然问道。
范小鱼摇了摇头,前世的时候,她去过泰山、衡山和华山,却没有去过黄山,至于这一世,就更加了,一直都忙着养家,哪有那闲工夫。
“那是一个好地方,就在江南东路的歙州,”提起黄山,丁澈顿时有些兴奋,“那里风光秀眉,奇峰怪石层出不穷,几乎一年四季都有云雾环绕,日出的时候,一望无际的云海全被霞光映染,流光涌动,简直美不胜收,你真该去看看。”
范小鱼微微笑着,露出神往之色,其实,她虽未去过黄山,但是前世时咨询发达,倒是在网上看过几次黄山的风景视频,自然知道那是一处十分美丽的所在。现在丁澈这么一说,她还真的又有点心动,想去亲眼瞧瞧。
“若是有机会,我带你去吧?”丁澈看着她甜美的笑颜,忍不住邀请道。
“好啊!”范小鱼大大方方地道,却又笑着低下了头。
又走了一段,丁澈忽道:“你刚才说要开酒楼,可你怎么忙的过来?”
范小鱼笑道:“自然是要请人的,不过我要开的酒楼规模不会很大,也就一二楼两层两间店面吧,大概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