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如今已过去了两天多,只要不是逼不得已,她绝对不能让空色的疗程功亏一篑,更不能让老爹留下痛苦一生的后遗症。
“可是……”
“真的不用担心,爹,我看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就在这里,否则早就直奔这边来了,他们这是在胡乱搜山,我们只要在洞中熬过这一阵就行了,而且刚才二叔好像已经有什么好计策了。”范小鱼然后不等范通答话,又对范白菜和空色道,“你们两个找点布条把自己的嘴捂上,免得等会不小心发出什么声音。”
空色倒也知道自己的胆量,更怕这个时候若是一不听话,范家人就会扔下自己,忙紧紧地闭上嘴巴点头,并掏出自己的手帕主动地塞进口中。
“可万一被他们发现……”范通再次忧虑地道,还想劝说大家先走。
“不会有万一的,我现在就和亶儿把洞口堵上,只要我们不出声他们不可能发现这里的。”
不再给范通犹豫的时间,范小鱼立刻招呼着罗亶开始布置洞口。
先用早已准备好的几根大树枝交叉着横在洞口,又搬过几块大石头,一些放在洞口掩住洞穴的绝大部分,一些压在粗树枝上面,再让身材已发育的相当高大的罗亶先下去,自己则随后再缩小空隙直至只能勉强进入,才小心地滑进光线愈发昏暗的洞中,伸出手托起放在边上的石头恰好地闭好最后一个洞。
做完了这些力气活,范小鱼只略略地平缓了一下呼吸,就和罗亶各守在两边特意留出来的空隙之中,谨慎地观察外头的动静,尽管他们的视力所及十分有限,但只要还能看到一丝外界的情况,心中就等于多了一份安定。
范通的脸上原本尽是担忧之色,但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徒弟如此有条不紊的忙碌,行事竟远比自己还要镇定,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再不言语,索性专心地闭上眼睛开始调息。
罢了罢了,既然大家都不肯走,那就冒一次险吧,若是到最后这个洞穴仍是被搜到,他就是拼着性命不要,也要保护他的儿女们安然脱险。
……
等待的时间似短又长,看不到盯上的日头,范小鱼也不知道到底是过去了几刻,还是半个时辰,唯有凝起全部心神去倾耳细听。
初时,她听到的尽是些风声,渐渐地,其他的声音也加入进来,偶尔能听得一两个字的人声,再不久,人声便清楚起来,中间似还有树枝被砍伐的杂音,偶尔回头看看洞里,光线虽淡,却仍清楚地瞧见自己的弟弟和空色那惶恐的神色。
再看侧旁的罗亶,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上神色虽凝重,炯炯有神的目光中却透着刚毅和坚定,只一眼便看出他那要保护大家的决心,范小鱼不禁微微一笑,注意又转到外头去。
又隔了一会,声音渐渐地近了,显示着翻到山谷中的人明显地多了起来,就在洞里头的众人都祈祷着这些人赶紧离开山谷继续往前的时候,队伍突然停下来了,此起彼伏地传来暂时休息的号令。
这些人居然就停在这里休息?
这一下,不关是范白菜和空色,就连范小鱼和罗亶的心也提了起来,要知道假的东西终归是假的,他们这个洞口布置的虽巧妙,可毕竟还是临时移动了一些石头过,难免会留下一些细微的痕迹,偏偏这些人就在这山谷中休息,若是有人无意中发现,那事情就险了。
“格老子的,累死累活的都搜了快三天了,还是半个人影都没有,老四,你说,这范家人真的会藏在山里头吗?要是换成老子,老子早一溜烟地跑到别县去了。”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范小鱼才皱起眉头,已有沉重的脚步声和着喘着粗气的牢骚向洞穴这边而来,范小鱼马上回头再向洞中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都把呼吸再放轻些。
“听说那范家老大受了重伤,估计是跑不远的,而且他们又善于打猎,潜伏在山中确实是大有可能,我们也只剩这片山头没搜了,大人您就忍一忍吧,要是收到了那可是大功一件啊!您现在先坐一下,休息休息……您喝水?”咒骂声中,旁边那似有些智谋的随从边开解边献媚道,还似乎顺手擦了擦石头。
范小鱼尽力望去,正好瞧见一个宽大的背影重重地坐了下来,不过从她这个角度,只见其背,却看不见其人头部,也瞧不见那个随从。
这一瞬间,她背脊上还真出了一点冷汗。
一米,只差一米,那个“格老子”可就坐到他们的洞口之上了,单凭那背部的厚度和刚才的脚步声,就可断定这是个壮实的家伙,万一石头一时承载不了他的重点,只要略略地向下沉一点,就足能引起对方的怀疑了。
“大功个头!林大人在我们的地盘被几个江湖毛贼给杀了,朝廷不治我们大罪就是天恩了,还敢妄想功劳,哼!”那“格老子”咕噜噜地喝了几口水,觉得喉咙才舒爽了一些,声音也压低了,“说吧,你把老子特意拉到这边来想说什么?”
“大人,我说的大功可是真正的大功啊!”那随从神秘地道,“那个林大人虽是京里来的,可是真正说起来充其量也不过是夏大人的一个小妾兄弟,那夏大人素爱美色,若是我们能给他网罗几个美女上去,事情不见得就是通天大,何况我们上头还有县丞大人和知州大人,他们可比我们更看中头顶的乌纱帽,自然会想办法,大人不必忧虑。”
“格老子的,这话你怎么不早说,早说了老子也不用累死累活地来钻林子了。”那个“格老子”甩手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既然那个姓林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物,我们还在这里折腾个屁,传令下去,收队回衙。”
“大人,您先听小人说完啊!”随从委屈地道。
“有屁快放!”
“小人之所以让大人仔细地搜这片山林,好找个蛛丝马迹抓到范家人,可不是为了那什么双胞胎的范氏双侠,而是为了他们的徒弟。”
这话一出,洞内众人皆惊,范小鱼下意识地侧头望向罗亶,只见他的脸上也是一片震惊,想是绝对没想到这些人想要抓的竟然是自己。
“他们的徒弟?范家兄弟杀人和他们的徒弟有什么关系?”众人还未回神,上面的“格老子”已不耐地道。
“大人不知,因为他们的徒弟姓罗。”随从神秘地道。
“格老子的,你再给老子卖关子,老子再赏你几个大巴掌吃吃。”
“是是是,那小人就直说了吧。事情还得从三年前说起,大人可还记得三年前,伊阳县曾丢失过一个犯人要我们予以协助搜捕的?当时伊阳县的人只含糊地跟我们说那是个江洋大盗,犯了不少人命案子。可大人有所不知的是,那个江洋大盗可不是普通的大盗,而是江湖之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人称罗半山的罗广啊!”
“什么罗广罗短的,没听说过。”
“罗广没听说过,几年前蜀地那批贵重贡品被劫一案大人总该知道吧?这个罗广,就是当时的匪首。”那随从又轻飘飘地扔下一个重磅炸弹,炸的洞里外的人都一阵心跳。
范小鱼的目光再度极快地扫了一眼罗亶,却见他的面色一片煞白。
第72章 真正祸因
早就知道罗广犯的不是小案,可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大的案子,可是既然是这么大的案子,为什么他却没有囚在京城而是关在了伊阳这个小县城呢?
“当年的匪首不是还好好地关在天牢里吗?怎么又变成这个罗广了?”
外头的那个“格老子”听起来人虽粗俗,不过也不是傻子,马上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代替范小鱼问了出来。
“大人有所不知,当年打劫的匪首一共有两个,一个是当年就已经被朝廷抓获,可至今依然不肯开口招供把抢来的贡品藏到何处的诸葛荀,一个就是这个诸葛荀最信任的左膀右臂罗广,只是这个罗广为人低调,而且很多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两人一来一往地问答之间,洞里头的范小鱼也慢慢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这个贡品被劫的案子事情发生在八年前的蜀地,由于案情重大,当时朝廷立刻派出了最为精明能干的禁军前往亲自抓贼,周围几个县府同时行动,还真就在两个月后抓获了匪首诸葛荀,可是由于事情已经发生了一段时间,那狡猾的诸葛荀竟然早已把贡品给埋藏到了一个秘密的地方。朝廷的军队连续搜索了一个多月都没有找到,只好先把诸葛荀带回京中审问,可是不管怎么严刑拷打,诸葛荀就是不肯招供,这案子就不得不拖了下来。
贡品找不到,真宗龙颜大怒之下,狠狠地处罚了当年负责押送贡品的官员,其中一个就是这个随从的上司都钤辖王义。
这个王义本是大将之才,当时贡品被劫之前,他曾极力地要求更改路线可惜不为上司所采纳。后来王义被削职为民后,一直心有不甘,带着自己一帮兄弟,联合江湖人士暗地里偷偷地自己展开了调查,历时两年后,终于抓到了罗广。
王义原想着先撬开罗广的嘴,找到贡品后再上报朝廷,他又一直和伊阳县的县尉交好,就把罗广以江湖大盗的名义囚在了县衙里。没想到这个罗广也是个硬壳子,硬是跟王义耗了三年也不开口,反被罗广的同党最终探听到罗广在县衙里,结果设计救走了。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单单就告诉我一个人?”听完了随从的诉说,“格老子”半信半疑地道。
“不敢瞒大人,都钤辖王义正是小人的恩师,小人对大人的这番肺腑之言,也正是恩师的授意,大人此番若是能帮我恩师……”那个随从的语声突然不卑不亢起来,侃侃而谈,既巧妙地恭维了“格老子”,又很好地保存了那个早已失去官职多年的“王大人”的尊严,同时又抛下了抓钦犯找贡品立大功的这个重磅诱饵。
他的口才甚好,滔滔不绝之下,那个“格老子”明显地就动心了,不过他仍有疑虑:“可那个罗广三年都不肯开口,就算我们能抓到他若还是得不到贡品的下落,那不是白忙一场吗?”
“所以,我们才必须要尽快地找到罗广的儿子罗亶,”随从胸有成竹地道,“据小人所知,这个罗亶是罗广的独生子,那罗广在狱中数年,早已是个废人,就是给他十个八个大姑娘,也只能看得到吃不着,这一生是甭想生个一儿半女来了。如果我们抓到他的独苗,放出风声去,还怕他不自投罗网,撬不开他的铁嘴吗?”
“格老子的,妙啊!好,就这么办,不要休息了,立刻搜山,老子非翻出这个小兔崽子不可。”
“格老子”兴奋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立刻大步地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地吆喝手下立刻起来继续搜查。
“狗屁大将之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若不是为了利用你,老子宁可去吃狗屎也羞于拍你的马屁!”那个随从却没有马上离去,而是狠狠地给自己灌了口水,低声骂了一句,才调整情绪急步跟了上去。
随着一阵嘈杂的人声之后,山谷不久又恢复了宁静,可直到再也听不到半点人声,洞里面还是一片悄然无声。
范白菜和空色是范小鱼没发话,还不敢把嘴上的布条拿开,范通虽睁开眼睛了,却在看着洞口的范小鱼和罗亶。
而罗亶,正低着头,紧紧地咬着嘴唇,身体微微颤栗,似乎还没从其中的震撼之中反应过来。而按平时的性子本该立刻询问罗亶的范小鱼却没有看他一眼,而是仍一直注视着外头,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着些什么。
“咳咳……小鱼,外头的人都走了吧?”良久之后,范通终于第一个先开口。
小鱼还没答话,只见罗亶已跳了下去,大步地走到范通面前,咚咚咚地就猛磕起了头:“师父,徒儿不孝,是徒儿连累了师父师叔、师姐和冬冬了!”
“亶儿,你这是做什么?”范通大急,忙挣扎着想去拉罗亶,范白菜和空色忙扶住他。
“亶儿,你起来。”一直望向外头的范小鱼终于开腔,声音淡淡的,无喜无怒,却仿佛有一股特别的力量般,令得罗亶再也磕不下去,只好默默地站了起来。
“来帮我一下,二叔回来了。”范小鱼仿佛若无其事地顶开上面的一块石头,罗亶怔了怔,疾步走了过去,和她一起合力打开一个缺口,让范岱进入。
“好了好了,那帮王八蛋总算走了。”范岱一进来就开心地笑,可还没笑完,却见洞内众人的神色似乎都有些不对劲,不由奇怪地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他这一问,罗亶顿时直挺挺地又跪了下来。
“好好地你干什么?”范岱被他吓了一跳。
“亶儿,男子膝下有黄金,不能动不动就折膝下跪,何况这事也怨不得你。来,你到这边来,小鱼也过来。”范通叹了口气,对众人招了招手。
范小鱼应了声,先和范岱把洞口重新掩饰好,才一起走到范通面前,帮范白菜取下了布条,也示意空色可以拿下了。
罗亶默默地起身,走到范通面前,眉目却一直低垂着,谁的眼神都不敢接触,极度的羞愧和自责不住地在他如寒铁般的俊脸上来回的变幻。
范小鱼心里头也是同样的复杂,当年范通收留罗亶的时候,她原本就不是很乐意,可是后来三年的朝夕相处,早已让她消除了对罗亶仅有的一丝成见,后来更是视他如自己的亲弟一般,现在她当然不会在随意地因此就怪罪罗亶,只是想起他那个心机深沉,居然给他们一家带来这么大麻烦的爹,就忍不住心中不悦。当年当铺无奈出手教训了几个官兵那还是小事,躲一躲也就过了,可如今却摆明是宗大案子,他们一家一旦卷入,再想要脱身却是极难的。她就是气量再大,想到自家一生都将因此而偷偷摸摸地生活,这口气也是一时平不下来的。
不过……目光转到罗亶那无地自容的神情上,范小鱼又在心中叹了口气,唉,算了,罗广是罗广,罗亶是罗亶,纵然他们有血缘关系,却依然是两个不同的人,而且人家恭恭敬敬、诚心诚意地叫了她三年师姐,让她一下子翻脸把所有的感情都否定,这种事情她还是做不出来的。
“难怪那天景道山和我交手时,曾拐弯抹角地要我交出什么宝藏,又派人说一定要找到你,原来他说的竟然是那批贡品。”范通又叹了一声,脸上的神态却是一如往日的祥和,“亶儿,你跟师父说一句老实话,你知不知道你爹当年劫持贡品的事?”
“贡品?什么劫持贡品?”范岱一头雾水地插话道,却没有人有空回答他,而是都将目光投在了罗亶身上。
罗亶咬着牙,摇了摇头。
“既然你不知道,那你根本就没必要自责自己,更谈不上连累师门。”范通微笑了一下,“你爹是你爹,你是你,不管你爹曾经做过什么样的事情,师父都知道你却是个好孩子。父辈的恩怨本来就不该牵扯到下一代,以前我们不知道他们是在找你,现在既然知道,那我们以后加倍小心些也就是了。”
“师父!”此话一出,罗亶的眼眶顿时迅速通红,再也忍不住喉中的哽咽之声,第三度重重地跪了下来,山洞里的地面本就崎岖不平,多是锐石,他连续三跪,膝盖处顿时有鲜血被戳了出来。
“爹刚刚才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让你不要跪,你怎么一转头就忘了。”范小鱼叹了口气,亲自把他拉了起来,责备道,“以后的路还远着呢,冬冬和空色师父少不得要你多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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