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十八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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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女十八嫁- 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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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继续向前。

    这一连串的变幻说起来慢,但却发生的极快,眼见范小鱼已无法抵挡,一个庞大的身影突然凭空地出现在烟雾之中,那原本浓郁的烟雾竟被破开了一道。

    几道迅猛的掌风和碰撞后,烟雾很快变得如雾般稀薄,一两米之内隐约可见,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已轻轻松松地扣住了西门康的一条臂膀,骂道:“死鬼,连一个小辈都对付不了,你好一头撞到阴沟里了!”

    “死肥婆,我这不是给你一个活动筋骨的机会嘛!”怪老头的声音飘飘忽忽地,时东时西,与此同时,周围传来叮当不觉的武器落地声。

    两三秒间,院内白雾已被掌风扫进,露出了满地狼藉来。

    “师……师父……”依然被范小鱼死命抓住的高志达,眼中终于露出惊恐之色来。

    “不要叫我师父,我十九年前就已经没有你这个徒弟。”他不叫则以,一叫之下老太太顿时暴怒,一个蒲扇就扇了过来,重重地落在高志达脸上,连带的范小鱼也踉跄了一步才稳住身形。

    “帮主……”

    西门康悲呼一声,却再也无法动弹一分,从高志达交出师父的时候起,他就已经明白自己再如何浸淫武道也依然不可能从几十年前就已驰名江湖的绰号“一弯柳”的黄玉眉老太太相提并论了。

    “哈哈哈哈……没想到我临死前居然还能见师父一面,也算难得难得啊……”高志达忽然放声狂笑了起来。

    范小鱼恨恨地一把掐住他的喉咙,怒道:“快告诉我,丁澈呢?”

    “丁澈?原来他竟然是钱惟演的外孙丁澈?”高志达喉咙被掐,笑声反而恐怖来,嘶声桀笑道,“放心,黄泉路上,我还能找那小子算账去……呃……”

    “说!”怪老头不知何时窜了过来,一指点在他的身上,高志达顿时目眦剧裂地睁大了眼睛,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又犹自想强笑着,竟然倔强之极。

    “你说。”黄老太太见状,眉头一皱,随后一掌排在西门康之上。

    西门康那一贯阴沉而古板的脸上也煞时露出了痛苦之色,额头汗珠清晰可见,却依然不肯吐出半个字。怪老头怒火万丈地抓了几个人,那些人没有西门康等人硬气,却是真不知道丁澈和邱联去了何处,只知道丁澈被两位护法伏击受了伤后逃离了夏府,然后邱护法追上去了。

    “死婆娘,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找人。”一确定宝贝徒儿受了伤,怪老头半秒也没有耽搁,声音未落,人已不见。

 第243章 天人永隔

    “我也去。”

    范小鱼毫不犹豫地也要跟上,却一把被黄老太太拉了回来,瞪眼道:“这里一大堆烂摊子,你难道想让我处理?”

    范小鱼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方才听说丁澈不见她没哭,跟随怪老头杀进重围,身处万险之中她也没哭,可如今听到丁澈被左右护法伏击,又无法亲自前去寻找,她的软弱一下子压倒了理智和镇定,再也无法掩藏。

    高志达的身手她方才已经见识过了,丁澈居然是被俩人同时伏击,又被邱联一直追杀……那之后的后果,她不敢想,真不敢想……

    夜色渐渐浓了,雨却还在下。

    得知义帮的落网不仅没能成功地网到后续者,反而被大鱼挣破发攻后,夏竦急急地就要钻进密室,却被黄老太太一把被揪了出来。除了见机的快,已经逃离的部分喽啰外,大部分的帮众都在冷雨之下陪伴着他们的帮主和护法,这一场不在预料之中战役,被三个人仅用了一刻钟就飞速地解决了。

    然而,再大的成就也无法和丁澈的生死未卜相比。

    夏府已乱,混乱中,谁也无法阻止更多的人逃离和密保,范小鱼若不想白白地将今晚的一切付之流水,不想为大家惹来更大的麻烦,就只有尽快将画像和匿名信先一步地交到官府的手中。而范岱去追踪黄堂主还未回来,黄老太太要负责看管夏府,人手只有她一个。

    范小鱼没有第二个选择,她只有银牙猛咬,强压下心头的极度担忧,以尽快地速度奔回了卢府,又直闯进吕夷简的房中说明了情况,请吕夷简当机立断先拿了匪众再说。

    所幸事关重大,不但涉及多年前叛党余孽还涉及了当朝大员,这位吕夷简相爷并没有挑战神经已绷到极点的范小鱼的耐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决定不论真假总要先去看个究竟再说。当即立刻命人同时去通知负责人马调动的枢密院、禁军提辖以及范小鱼所说的可能认识当年叛党的将领等人,自己则连夜进宫面圣。

    一通忙乱之下,本来因冬雨而冷寂许多的京城又再度热闹了起来。京城中已太平多年,很少再见官兵半夜全副武装地出动,这齐嗖嗖的脚步声一响,许多原本因陡然降温而躲在家中的百姓们反倒都出来看热闹,很快地,人们就发现事情的根源就在夏府。

    当看到禁军们从里头押出一个个浑身血淋淋,有些还没了手脚的人时,百姓们纷纷惊呼,再看连夏竦都被毫不客气地请上一辆简单的马车,被严密看守的时候,人群更是鼎沸。

    吕夷简早在见到夏府里头那个血淋淋的院子,以及已经被废了武功的高志达和西门康时,就知道这确实是个大案,再等到当年平叛过的人来指认,更加确信无疑,再无疑虑地命人彻查夏府,搜索余党。等到他回过头来想要找当时来报案的那个蒙面女子时,却发现其人早已不知去向。

    正在找人时,忽有属下来报,说就在适才,又有一陌生男子前来密报,说城北三里处的徐家庄中还有大量匪徒聚集,吕夷简当即又自赶紧知会禁军首领前往捉拿不提。

    ……

    而另一边,不单是范小鱼、黄老太太,刚刚赶到夏府知道大概情况的范岱也马不停蹄地加入搜寻丁澈的行列。

    然而,时间慢慢过去了,连绵了一整天一夜的雨丝也开始停歇。

    范小鱼最没有追踪的经验,眼下京城广厦万间,丁澈仓促逃命间又不曾留下线索,她只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转了半响也找不到任何踪迹。幸好不久后就遇到了范岱,俩人又重回夏府,然后才被范岱在一处墙角觅得一块沾满鲜血的手帕。

    范小鱼之间身在数十人的包围之中,闻过无数被自己亲手斩出的血腥,也没有此刻看到那方蓝色帕子时这般绝望和震撼,她仿佛可以看见丁澈在左右护法的重击下猛然狂喷出一大口鲜血的情景,仿佛可以看见丁澈挣扎着在如影随形的追杀中拼命地逃亡,仿佛看见那邱联正狞笑着举起手,挥出最后的一掌……

    刹那间,四肢百骸的力气都像是被陡然放气般泄的个干干净净,连手脚的站立都不能支撑,软软地倒在了范岱身上。

    “小鱼,你要相信他,那小子不是个普通人,他会敛光龟息法,只要被他甩出一段的距离,他就很有可能会躲过邱联的追杀,等待救援。”范岱用力地扶住从来不曾这样软弱的侄女,大声地安慰道,“站起来,想一想他现在可能正需要我们去找他,站起来!”

    是,要站起来,她要站起来!

    范小鱼狠狠地咬了一下唇,无事口中的血腥,硬是爆发出了惊人的勇气,一下子挺起了身体,和范岱一起沿着屋顶上的些微痕迹一路追出了城外。

    雨停了,风却更猛了,在火把的照耀下,他们开始发现越来越多的痕迹:一滴滴,或者偶尔一团一块的血迹……一直到十几里外的黄河边。

    无星无月细雨刚停的深夜,黑浓如墨,冷风中,滔滔的黄河之水一日千百年来般奔涌。

    岸边有一人,古板的脸,阴沉的脸,是邱联。邱联一动不动,或者说是一动也难动,只剩眼珠子在阴森森的、犹自不甘地瞪着他们,胸襟是满是血迹。

    岸边还有石,离邱联丈远,石上有血迹,从血迹排列的角度来看,应该是人在往后坠落的时候喷洒而出的。

    “我杀了你!”范小鱼陡然地发狂了起来,像只失偶的母狮一般狂怒着一掌又一掌地击出,直到范岱拉住她,提醒她,既然丁澈师父已经制住了邱联,说不定他还赶得及救丁澈,说不定此刻丁澈已经被他师父救了,正在某处疗伤。

    “那小子被我……打下黄河前……就已经……没救了……就算你们……所有人都下去捞……也只能捞到……他的尸体……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口中不住冒出汩汩鲜血的邱联陡然短促地笑了一下,笑声犹如尖锐的石头划过生锈的铁锅,说不出的难听,如魔鬼的呼啸。

    范小鱼踉跄着,终于软坐下去,却忽然发现这一处黄河岸是那般的熟悉,曾记得,那一个月华满地清辉似雪的夜晚,她也曾和他来过这里,还整整的坐了一整夜。

    丁澈……丁澈……丁澈……

    你怎么可以在一切都已经云开日出的时候,却偏偏还是离我而去?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都还好好活着,毫发无伤,却让所有的痛苦和死亡都让你来承受?

    不该,不该!老天爷,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啊!

    呼啸的北风中,范小鱼陡然喷出了一口鲜血,重重地落在了那点点黑褐色之上。

 第244章 我要去寻觅

    冷雨之后不久,开封城就提早迎来了第一场冬雪,飘飘扬扬地,铺满皇宫的琉璃瓦,也盖住了达官贵人私家花园的歇角檐,覆住平民百姓的平房,大街小巷的孩童们,便又多了一种玩乐的游戏。

    然而,比起外头那欢闹的声音,卢府之内却几乎安静地犹如无声的冰雪世界。

    范通和罗亶在离京十二天后,终于赶了回来,带回来两个坏消息,也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

    范通和罗亶的这次南下,并不顺利,加上范通自己始终觉得这样做有违江湖侠义,并不是一个合格的说客,罗广起初并不肯答应归还贡品,虽然罗亶尽力劝说,但事情始终处于无望的僵持状态。后来,见时间一天比一天紧张,罗亶出人意料地竟然选择了最激烈的自残方式,若不是罗广拼力阻止,废掉的就不止是一条左臂,而是一条年轻的生命。

    见自己唯一的独子竟然不惜一切用生命来逼迫自己,罗广仿佛瞬间又苍老了数倍,终于答应了罗亶。事情到此本来算是皆大欢喜了,可没想到在交出贡品后,罗广却因深觉愧对当年为了劫贡品而牺牲的兄弟,而继自己儿子以后采用了更极端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在父子俩的一死一伤面前,那原本该是天大好消息的贡品归还却蒙上了一层无比悲凉的阴霾,再加上丁澈的生死不知,这一桩持续十多年的最终大事了结时,没有一个人感到真正的轻松。

    再硬撑着夜以继日打捞了半个月还是没有半点消息后,已经多年不曾生过病的范小鱼终于彻底地病倒了。

    这一病,来势顿时十分凶猛,一昏迷便是三天,除了还有那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没有半分半毫的动静,吓坏了所有的人,岳瑜费劲力气,几乎衣不解带地随时观注她的病情,心中却明白病症的真正根源其实是在范晓宇的心底。

    心病还须心药医,他的医术纵然再过高明,却也无法取来丁澈那一味药。

    三天后,寒夜里北风狂作,凌晨时,一场白雪悄然飞临人间,范小鱼才突然醒了过来,然后开始喝药吃饭,微笑着安慰大家不用担心。

    所有的人都以为她闯过了这一关后,终于能接受现实,十几颗心这才放了一点下来,没想到她只休息了短短两天,突然之间就只留下了一封书信。

    “爹,娘,二叔,二爹,冬冬……我走了,不用为我担心,我早已是个死过一回的人了,所以,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只是,有些事情失去以后才知道自己有多在乎,有些记忆无法在重复时才知道那一分一秒的可贵……我无法说服自己相信他已经去了,更无法说服自己就这样坐等着,所以,我要去找他,就算找不到,我也要去他曾经告诉过我的那些地方转转,走一走他曾经走过的路,看一看他曾经看过的风景……”

    “他曾经说过,他其实很不孝,几乎没多少时间承欢在父母膝下,他既然曾经叫我娘子,那我总该去看看他的双亲……爹照顾起人来最细心,他的嬷嬷那里就交给你了,就算他已不在,我们也不能让他不安心不是?告诉亶儿,给我好好地治好他的胳膊,现在贡品已经归还,他爹也已用自己的死亡洗清了罪孽,他若还要内疚,就叫他把这条命留给我,我没说要收之前不准他动半个死念,伤害自己半分……”

    “岳先生那边,就拜托二爹派人护送一下吧,等待了这么久,他终于可以回家了……冬冬,姐姐自清醒后一直和你从未分离,都没发现你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那么,爹娘他们就交给你来照顾了,姐姐希望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这一次是姐姐容许你最后一次哭鼻子,成为男子汉以后可不许再哭了,不然怜儿都会笑你的……”

    “二叔,比老前辈和黄老前辈那里,他们想喝什么想吃什么全部买给他们,纵然比老前辈一辈子都不原谅我,我也要一生都侍奉他,只是我现在还无颜面对他老人家,你们帮我多多照应,告诉他老人家,我总有一天会回来,到时候,他会有一生的时间来惩罚我……爹……九娘是个好女人,如果你觉得可以给人家幸福,不再重蹈娘亲的覆辙,那就不要放过这段姻缘……我会常常写信回来的,勿念!”

    “姐姐她连贝贝都没带,就一个人……”范白菜当着满堂的人,哽咽着读着范小鱼留下的长达好几页纸的书信,而后再也忍不住地扑进母亲怀中大哭了起来,惹得在座的每一个人无不眼中湿润。

    “勿念,勿念……这孩子,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如今身子骨又不好,这天寒地冻的,一声不吭就跑出去,我们哪能不记挂着她,哪能不担心着她呢?万一……万一她一时想不开……”叶芷燕想到惊恐处,更是哭得不成样子。

    “夫人,你也不要太过悲痛了!”卢子晁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看小鱼这孩子,虽然性子极烈,可是她不是一个能割舍下我们这满堂亲人的狠心孩子,等过些日子,她一定会回来的。”

    “可是,半个多月了,比老前辈和二叔都已经下过黄河好几次了,还是没有找到丁澈那孩子的尸身,小鱼……我可怜的孩子,她怎么就这么命苦啊……”叶芷燕直哭的肝肠寸断,一旁的赵瑶和上官娇也早成了个泪人,怜儿也搂住范白菜一个劲地掉眼泪。

    “她是把一切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了!”范岱仰着头,想忍下眼中的热气,却终究忍不住滚落了一滴下来。

    “这一切本该是我这个没用的爹来承担才是。”满脸胡渣的范通,声音喑哑,只要一切能重来,他宁可范小鱼永生永世都不认他这个爹,只要丁澈能活着……

    角落中,罗亶一直静静地坐着,左臂虚软地吊在胸前,犹如一尊真正的木雕。

    ……

    天色刚明,雪还在飘扬,还来不及清扫积雪的卢府的侧门,悄然地走出一个人一匹马,踩着吱吱咯咯的雪一步步走向巷口,然后,用完好的那只手抓住马鞍,一跃而上,但是他还没扬鞭就顿住了。

    只因他的前方还有一匹马一个人,马是褐色的却几乎被染白了的马,人是浑身都被雪裘包裹着,但小脸却犹自冻得红通通的少女。

    少女的目光坚定而执着地盯着他:“带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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