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头道:“没有,所以很奇怪,一般安葬入土都会放有随葬品,简单的寿衣寿鞋总会有,即便骨骸散落,无法穿备,也会将折叠好放在里面,可这却是一样都没。”
我虽没靠得太近,但其实也能将箱内一目了然,不由问道:“这代表什么?”
“代表你外婆与此人交情并不深,而当时的情形也不允许她做更多的事,甚至连棺木都没为其准备,只是拿箱子敛了尸骨就下葬了。”
心中唏嘘,听了之前张六爷所述,我本胡乱揣测这何运来即便不是外公,也是外婆年轻时候的情人,所以才会为其树碑。在没打开箱子前,又想他可能客死他乡,于是外婆就为其设了衣冠冢。
但现下,再无此想,首先我排除了他是外公的可能,如果是外公,外婆断然不会这么草率。如此一来,这个何运来的身份就越加令人深思了。
突听盛世尧发出一声“咦”,转眼见他面露疑色,低眼去看,发现他目光凝在那箱子上。过了会才听他说:“倒是我看走眼了,以为就是一普通箱子,竟是有数百年历史了。”
我怔愣住,“你是说这箱子?有数百年?那不就是古董嘛。”
他点点头,指着箱子的锁扣处说:“这种古铜锁的形状,最近的年代都得是三百年前的清代,而箱木是一种特殊的黑木,难怪这么多年都不见有腐烂。”
“那也就是说,外婆其实是重视这个何运来的?我们之前的推测错误了。”
“也不见得,等挖开旁边两个看了才能判断。”
我大吃一惊,“还挖?”连连摇头,“不要挖了。”这何运来就不说了,另外两个都是成姓,很明显是成家祖宗,我是成家子孙,掘自己祖坟这种事,天理不容。
盛世尧见我语态坚定,倒也没强求,只说随我,就把树枝给扔了转身走往河边。我看了看他背影,再看看没填土的坑,叹了声气,只好自己拾起树枝,把土往坑内填,等填妥后朝墓碑拜了拜,念叨几句请墓主人不要见怪的话。
这才回身想去找盛世尧,可转身间却不见他身影,我往外走了走,怕被树丛给挡住了,可是在整个土墩绕了一圈,都没找到他人。奇怪,他去哪了?不可能会不告知一下就离开啊。
就在我纳闷着急时,突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唤,回头仍没看到他人,但很确定那声音是他的,览过一圈,目光定在那棵大树上。刚才声音的方位,就是从那,难道他在树后,可是刚才我明明有找过的呀。
正要举步走上前,就见盛世尧果真从树后走了出来,并朝我招手。等我小跑过去后,他就拉了我绕到树后,问:“知道我刚才藏在哪吗?”
我抬头看了看树杈,猜道:“树上?”
他摇摇头,伸手到树桩,也不知他怎么弄的,竟然将树皮给揭开来一米多高,就像是一扇门似的,而里面则是空心的。在这之前,他就说过这种树最易空心,竟没想里面果真都已经是空的了,而相比老屋后院里种的那棵,不知要大了多少倍,于是说,这树洞都可以做树屋了,至少能容下我们两个人。
咦,他这意思不会是想今晚我们两人就住这树洞里吧,那倒是不会太冷,否则初春露宿在这种地方,寒意肯定入骨。
但听盛世尧语带兴味地说:“小小,你一定想不到这棵树还有玄机,跟我来。”说完就矮身钻入了树洞,我弯腰朝内看了看,他在里面向我伸手,只好把手给他,暖融交握,也钻了进去。本身这棵树就是一人抱不过来,两人同时入内后,空间还很宽裕,并不觉得挤,而且头顶空心程度也很严重,足以够我们直起腰。
心道这棵树都空成这样,居然还能存活。晃神间,忽觉身旁空落落的,转头一看,惊在当场,盛世尧呢?他明明在旁边的,怎么转瞬人不见了?因为在我进来后,他顺手把树门关了,所以不可能出去,可是人呢?凭空消失了?
“小小?”
心头一震,他还在!树洞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但空间里有人没人还是感觉得到,那声音好像来自。。。。。。脚下,正臆想间,一道光束从底下射了上来,盛世尧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在开什么小差?下来啊。”
就着那光束,才发现在我前方两步距离处,居然有一个坑洞,光正是从那里面射出来的。连忙走上前,见他正在下面向上看来,也顾不得惊异了,毫不犹豫脚伸了下去,他在下面接了我一把,平稳落地。
与其说是吃惊,不如说是震撼,谁能想到这棵老树下面,居然别有洞天。还真的是洞穴,斜坡向下,坡度虽不陡,但因为洞不高,无法直立而走,所以我们只能倒退了往下爬。盛世尧说之前他就是发现了这个洞穴,本想入内,听到我在上面找他,才先出去唤我一起进来。
我们大约爬了有二十米深才到头,盛世尧拿手电筒一照,一扇门赫然在眼前,两人对视了一眼,隐隐感觉又是一个秘密即将要揭晓。
门很普通,并没什么机关,只用力一推,门就开了。钻身入内,顿然眼前宽敞,也能站起了,手电光照过一圈,发现周围堆叠了许多红砖,俨然就像是房屋,只是头顶仍旧是坚硬的土,并没有砌上砖。
屋内有着一些生活起居用品,当然都是旧物。在屋子的最左侧,用两块木板搭了张床,上面还叠了被铺,但一股霉味扑鼻。留意到木板床底下放有一个箱子,拖出来先研究了下箱子的木材与那锁,盛世尧说这就是普通的箱子,最多几十年前的。
箱子是锁好了的,用影月轻轻一挑,就打开了。里面就是一些衣物,看成色和式样,也就几十年前的那种,微微有些吃惊的是,这些衣物都是女款,看着像。。。。。。外婆的衣服。拎出一件,抖开看了看,尺寸长度确实与外婆的差不多,难道这地方外婆曾呆过?
为求证实,我往箱子底下翻,却发现在最底层居然有婴孩的斗篷,还有几件小衣服。脑中浮现奇怪的想法,会不会当年外婆在此生下了妈妈,然后因为某种原因,她们还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可是这想着也觉得背脊发凉,哪有人住在坟地里的。
不闻盛世尧声息,扭头一看,见他背对着站在墙前,不知在看什么。我放下手中的衣物,走到他旁边,发现他手上拿了一块砖,目光凝在墙洞处。
“咦?”我惊疑出声,那被去掉砖头的墙洞里好像不是土,伸手摸了摸,硬的。只听盛世尧说:“小小,看来我们要把这些砖头都搬下来看看了。”
砖头本身就是拿和好的泥堆砌起来的,并无现在的水泥那么牢固,很轻松就把砖一块一块取了下来,等砖后大致能看到时,我惊得说不出话来。
居然砖墙之后是一面石壁,石壁上刻有字,读过几行,就已了然。也终于明白外婆为何会有那本黄兴元秘术的手抄本,原来“残本”在这里。墙上所刻字迹,正是之前我们在手抄本上看到的秘术。
接着我们将其它几面砖墙都拆了下来,背后同样都是刻有字迹的石壁,只是并非全是黄兴元秘术内容。在最后一块石壁上,刻的是一个人生平,口吻像是自传,描述了他无意中得知此秘术,却因此而引来祸端,最终逃亡于此。
我不由觉得奇怪,这四面都是石壁,如此即便不算工程浩大,仅靠一人之力要搭建出这石屋来也困难吧。
盛世尧突然道:“这本身就是墓穴,并不是那人造的。”
第80章 共同点
这是墓穴?心中立即冒起一股寒意。可是我左右看了看,一目了然,只有木床与木桌等物件,并无棺木啊。
但见盛世尧抬头够了下手,并不能够到顶端,他看了看两旁,就拿之前的箱子垫脚,站了上去,朝我伸手道:“把影月给我。”我连忙递给他。
很快,他就用影月刮开了一些黑土,露出里面的石头材质,很是惊愕,竟然这上面也是石壁,只是用黑土在表面糊了一层。那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个石室,这下我有些相信盛世尧的话了。他在刮了些黑土,见上面并无刻字后就作罢,从箱子上跳了下来。
我问他怎么会发现砖墙背后另有玄机的,他指了指头顶的角落,说:“你不觉得奇怪吗?这在地下十几米深处,为何里面还会留存空气呢,显然有通气口,就在那四个角。光穿过时,能看到里面的切面并不是泥,也不是红砖。”
手电光往那聚射,果然如此。目光再次移往石壁,我唏嘘地问:“你说这个在墙上刻字的人是谁?他怎么会有黄兴元秘术?”
盛世尧眯了眯眼道:“他是一个盗墓贼,我们下来的那条路就是他挖的盗洞,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可能就是你外婆葬的那具骨骸的主人。”
“何运来?”我惊呼出声。
“没错,这就可以解释为何你外婆只敛骨骸了,她无意中发现那个树洞,进到这里,看到一具死去不知多少年的骨骸,并发现石壁上刻的黄兴元秘术。后来出于什么原因,她也要躲藏一阵子,总不能住在这,成日与骨骸为伴,于是就动了葬骨念头,却在拿取的时候不小心把骨架弄散了,只能用此石室中的一个箱子装了带出去葬。”
“可是。。。。。。”我仍有疑惑,不解地问:“你何以肯定这是墓穴?这里面没有棺木或者石椁类的摆设啊。”
盛世尧眯了眯眼,沉声说:“因为这是一座空墓穴,应该严格来说,是个未完成品。原因在于,此地貌似风水上佳,土墩可拟作山,旁边是水,木秀于林,是个敛福聚财的宝地。但却没想,水不是小河,而是一条引入江的长河,湿气过重导致石室还潮,这样的墓穴绝不是上上之选,也谈不上聚敛福气了。”
“于是就这么被搁置了?”
“也不至于,既然造出来了,若是不放点随葬品会很晦气,所以必然是留了一些物件在里面,当作是镇阴宅用。这个何运来当初定也是看走眼了,以为底下是个大墓穴,必藏不少财物,想方设法挖盗洞进到里面,结果发现是空穴。”
于是这石室就成了他的住所?在外流浪多年,混迹于人群,听得奇闻怪事多了,自然也有关于盗墓贼的事,据说这些人各个都是能手,对风水学玄术之类包括古迹都有研究。如果身正不走这条路,那都可以当考古专家来着。
看来外婆用红砖堆砌,一来是为防潮,二来则是有意遮去墙上字迹,其目的不得而知。如果说是怕被人知晓,那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工具把石壁划花,而不会是搬运四面墙的砖头过来遮掩,想必为了避人耳目,这些砖头也费了外婆很长一段时间搬运吧。
何运来的谜团算是解开了,可是外婆为何要藏身在此又成了谜。我发现一件怪事,但凡想要追查什么,每次都会越查越糊涂,因为那里面就跟剥洋葱一般,剥完一层还有一层,有时候剥到最中间,也未必就能窥知到更多的秘密。
把石室又翻找一遍后,再无所获,盛世尧猜测原本的随葬品,可能被何运来转出去换成了生活所需,最后也就只剩了个空箱子。或许还有别的物什,但因转手过外婆后,就不可能再遗留什么痕迹了。他又说此人必定在此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墙上的这些刻字深深浅浅,并不是一口气刻成的,既然是盗墓者,那么他得到部分黄兴元秘术的方式极大可能就是通过他的老本行。
也就是说,五百年前的黄兴元本人或者他的后代亡故,下葬时可能将秘术真本也一起带入地下了,然后被这个盗墓贼何运来盗取,但为何他没有册本呢?而且墙上记载也只是一部分,是他没有刻完,还是一共就这么多?
之所以不怀疑是外婆将珍本藏起,是因为那个手抄本内容是完全誊抄墙上刻字,一字都不多也不少,足以证明外婆并没发现珍本。
基于这个问题,盛世尧做了个假设,说何运来在盗取藏有黄兴元秘术的那座墓穴时,很可能发生了危险或者其它特殊的事,以至于让他拿不走秘本,但他记忆超人,看过一遍就记住了。于是他利用刻字的方式,一点点将那内容回忆,想到哪一部分,就先刻上,所以三面刻有秘术字迹的墙,很明显开头的笔力与后面大不相同。
他这种记忆方式,叫作信息关联法。所以刻下来并不是为了传承后人,至于第四面墙上所书他生平,字迹浮于表面,明显笔力没原来强了,可以此推断是在他临死前写下的。可能最后弥留之际,他将此石室当成自己墓穴,而那个年代的人为亡者树碑造墓穴,都会像这般刻下墓主生平事迹。但由于盗墓不是光彩之事,他必然不会明晃晃刻在墙上,只隐晦提及到。
盛世尧分析完后就眉头紧蹙在一起,陷入沉思。我见他面色严肃,也不去扰他,又去翻找那箱子里的衣物,看看可有别的发现。当我将一件件衣物齐整在外,发现箱子最底下有本册子,正要拿出来,突听盛世尧在旁唤我:“小小,可还记得周景、陈炳与黄大仙有什么共同点?”
我被问得莫名其妙,共同点?“他们不就是黄兴元一脉的后裔,然后都学过秘术吗?”
他摇头,让我再想想。虽觉得纳闷,但还是认真想起来,突的一道电光闪入脑中,我穆然间明白了他意思,惊喊:“图腾与长寿!”
果见盛世尧面色沉凝地点头。
从始至终,我都因为是外婆而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练过黄兴元秘术的人身上都会有黑翼蝙蝠图腾出现,而且外貌要比正常年龄来得年轻。在发现这个石室里秘术后,外婆必然也按其练习了,否则她不可能会那阳寿镇阴的玄术。那练到某一程度,她的身上就会出现蝙蝠图腾,也就是说,那块私藏的锦帕上的刺绣,根本不是从陈炳身上看来的,而是来自于她自己。
当下她修炼秘术发觉图案隐现时,一定非常害怕,于是就将其绣在了锦帕上,一定曾试图拿着锦帕询问过一些人,想找到可解之法。也就在这时她无意中发现陈炳身上也有相同的图腾,以陈炳当时的造诣,应该图腾还只到手臂,所以很容易暴露在外。寻找机会靠近陈炳,从他那得知了这门秘术的由来,并暗中偷偷记下了召唤术的内容,将手抄本补上最后几页。
这是图腾这一方面,另外一方面长寿,我有些不敢往深里去想了。现在外婆看起来像是七十来岁,那个周景也是看着像七十岁左右,实则却是百岁以上,那外婆的真实年龄岂不是有可能也百岁多了?那。。。。。。那我还可能是她外孙女吗?
不对,张六爷说外婆来村里时是个年轻小姑娘,那就不可能是百岁了,与现在实际年龄是相符的。念头刚转过,就听盛世尧说:“还有一种可能,你外婆先发现这个石室,练过黄兴元,之后才进张家村安宅落户,所以张六爷看到的是年轻后的成青萍。”
我惊愕地看着他,想要开口否定,却张了张口没出得了声,莫名的恐惧在告诉我这个可能性很大。如果真是这样,那外婆当时进村很可能就已四五十岁,然后因为练过秘术,而使得容颜年轻,这也是她为何“看不上”村里小伙的原因。
可这样一来,要如何解释她怎么发现这间石室?难道不是在为成家祖先迁坟时无意中发现的吗?乱了,全都乱了,先后次序颠倒,意味着许多事都得翻盘。
先有外婆找到石室在前,然后才进张家村,这期间修炼黄兴元秘术过程肯定不短,起码也得是两三年以上。难道这两三年里,外婆都是生活在这间石室中的?那婴孩的衣物又如何解释呢?显然不可能是妈妈的了。
其实我真正心底惶恐的是,如果这些推论都是真的,那么光从年龄判断,我就不可能是外婆的亲外孙女,除非四五十岁的外婆还能生育,在此产下妈妈。
“别纠结了,你手上拿了什么?”盛世尧向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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