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隐县内的邻居街坊在第一时间通知了民团,如今实际上的民团团长孙箭很快来到了肉铺,看到了被王姑娘拒之门外的周中息,立刻问道:“怎么回事?”
“玄天馆来人,找一个光头,事情很大,我压不了。”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但周中息已经大概讲明。
“怎么做?”
“小刀是边军儿的人,事情应该是有误会,但是玄天馆……”
“玄天馆不会看是否是误会。”孙箭轻声道。
“我上次去九阳城听闻无论有罪与否,进了玄天馆便等于被扒一层皮,可是即便是舞会,被怕了层皮的人也没处说理去。”周中息给予肯定。
“所以?”
“所以这件事情我不方便出面,要看你。”
孙箭簇了一下眉头,然后很利落的道:“好。”
前一刻还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气氛被打破。
无论是谁在清晨起床后洗脸刷牙时看见三十几名黑衣人闯进自家的院子,都会觉得惊愕,诧异。
张小刀也是如此,只是维持的很短,然后便回复了平静。
毫无疑问,黑衣人是玄天馆的人,而来到这里自然是为了查案子,而能与他牵扯上的案子,自然是那个路痴刺客的惊天刺杀。
张小刀对于节度使大人的死感到惋惜,但他必须承认对于陌生人的死他毫无感觉。
最重要的是,哪天张小刀与法义被当成了从犯,所以他不可能去官府自找麻烦,但麻烦还是来了。
带来麻烦是一名女子,女子长相没有二姑娘俊俏,但不知是否因为常年都坐在玄天馆的那把椅子上,她整个人会给人一种阴森感。
奶奶莫名的看着这一幕,然后下意识的走到了唐淼淼的身前,挡住了唐淼淼可爱的脸蛋。
姓王的姑娘看到了院落中的一家老小,误以为他们是一家人,然后簇了下眉头,然后极其短暂的松开。
似乎她觉得在老人和孩子面前抓人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但因为事关重大,事情还是要做。
“你就是张小刀?”
王姑娘开口没有任何铺垫,像以往玄天馆办案一般无二。
“我是。”
王姑娘继续简单明了的道:“和尚是你的朋友?”
这时,似乎听到了什么嘈杂的声音,刚刚睡醒的小和尚推门而出,然后觉得这场面似乎有些诡异。
王姑娘簇了一下眉头,看着眼前这清秀的小和尚,沉寂了片刻,然后开口道:“抓走。”
在他身后的数十人掠过王姑娘,直奔法义。
法义没有动,但是张小刀动了,他向前踏了一步,问道:“为什么抓人?”
王姑娘没有兴趣回答张小刀的问题,况且回答人贩的问题一向不是玄天馆的作风。
玄天馆的作风很简单,抓走,关押,审问,定罪,如果有其他证据出现证明其无罪,便是放走,从不拖泥带水。
然而,这种态度的确并不符合盛唐官府一向亲民的作风。
吴大雄此时也走出了房间,看到了院落内的局面,然后走到了张小刀身旁,没有开口,没有吭声。
对于这种霸道的作风,张小刀也没觉得有何出奇,他正准备束手就擒,然后回去只找李毅帮忙。
这时,黑衣人已经来到了法义小和尚的面前,法义没有什么畏惧神色,被一根透明绳索缠住了双手,行事作风霸道的玄天馆坐馆王姑娘这时却道:“我是说全部带走。”
奶奶簇起了眉头,二姑娘簇起了眉头,唐淼淼好奇的看着这位凶巴巴的姐姐,实话实说道:“姐姐,你怎么这么凶。”
如果是在场其他人说出这句话,不会对王姑娘产生任何作用,然而说出这句话的是一位可爱的小姑娘,于是她又簇了下眉头,旋即又松了下来。
张小刀本没觉得这算大事,他相信在翼州以李毅的威望,什么事情都可以解释的清楚,但这事儿总不能牵连到他的客人。
于是,他抬起头道:“和她们没关系,她们只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王姑娘当然不会听一面之词,在她看来自然是将人犯与之相关的人全部抓回去,才算稳妥。
而王姑娘不说话,那些黑衣人不会看你是否是老弱妇孺,遵守命令准备用绳索困住三名客人的双手。
这对于张小刀来说,是无法接受的事情,正待他准备说出什么时,张家肉铺外正群情激奋。
群情激奋自然是有人将事情告诉了百姓,而百姓不想让彰显爱哦到被带走自然会群情激奋。
在这种情况下,刘亦晨走到了所有人的面前,先是劝说了孙箭,后是劝说了大家,然后带着大家的希望和嘱托,走进了张家肉铺,第一时间亮出玄天馆的腰牌。
门口的黑衣执事并没有阻止刘亦晨,误以为他是暗侍卫中王坐馆的手下,来此汇报消息。
而见无人阻止他,他便更加大胆了一些,在步入院落后,先是说了一句:“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冷漠的王姑娘看了他一眼,刘亦晨亮出腰牌,来到了她的面前道:“大人,我是九阳的暗侍卫,不知小刀等人是犯了何事,能否容点情面。”
王姑娘簇了簇眉头,看了看腰牌,看了看刘亦晨,然后轻声道:“那来的跳蚤,轰出去!”
刘亦晨脸色瞬间灰败了下来,就像不远处炉灶中残留的白灰。
第97章 腰牌
翼州节度使这种档次的官位,放在盛唐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高。
所以翼州节度使沈井的死,不仅仅在翼州造成了极大的震动,也在京城造成了极大的震动。
翼州的震动体现在刑部兵部全力调查,所以有了三千铁骑冲向灵隐县的壮观景象。
而盛京的震动,则体现在人们的心中。
可是心中震动,却绝对不会体现在脸上,尤其是对于臣服官场数十载,仍旧红旗不倒的李文学来说。
李文学如今已经位极人臣,终生怕是无法再进一步,不是因为他没有能力,而是他的上升空间实在太小。
当然,如果能够成为朝廷之中唯一的两位节度使之一,自然也算是提升。
所以,他很期盼,但这种期盼之前必须要完成一件事情,比如节度使之死有一个完美的句号。
想要有这个完美句号,可以抓到真正的刺客,自然也可以抓到看似是真的刺客。
能杀掉沈井的人自然不会被轻易抓住,也有人不允许抓住,所以可以抓到看似的人就至关重要。
翼州荒野中的三千铁骑便是为此而来,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朝廷上的权利倾轧,但显然无论是玄天馆的坐馆王姑娘,还是李姓将军都已经受到了一些嘱托。
李姓将军的全名叫做李仁义,与李毅并没有什么关系,纯粹是靠自己的实力爬上来的。
当然,在攀爬的路途上,少不了见风使舵,少不了大人物的青睐。
他很幸运的每每都抓住了机会,选了边,所以成为了九阳城驻军的首领,如果这次他可以抓到凶手,将军两字之前应该会加上某些前缀。
所以,在王姑娘的找到了线索后,他心急火燎的带着三千铁骑一路疾驰而来。
在看到灵隐县之后,李仁义微微一笑,这时他已经打定了注意,无论这事到底与那光头有没有关联,但他一定会让光头与之产生关联。
这样的想法也产生在王姑娘的脑海里。
王姑娘的全名极为简单,却也很普通,叫做王雪。
她在九阳城已经当了六年的坐馆,虽然看起来她的年纪并不大,可正因为年纪不大她才想挪动一下屁股。
她与李仁义心照不宣的早已经建立了攻守同盟的关系,如今如此大的功绩放在眼前怎能不心动?
所以,在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的刘亦晨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极为不耐烦的喊道:“轰出去!”
刘亦晨并不知眼前的姑娘就是九阳城玄天馆的坐馆,以他的品级甚至连顶头上司见过的次数都不多,而他的消息渠道自然也只能限于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
所以,他以为自己的面子应该有些用,所以,他来到这里准备卖个面子。
只是王雪现在将他的面子当成了鞋垫子,而鞋垫子自然是用来踩的。
早已经攀爬在房檐屋顶上的灵隐县百姓本来很期望很有出息的刘亦晨可以和平的化解此事。
但显然,现实总是骨干的。
刘亦晨先是被站在王雪身边的黑衣人一脚踹翻在地,然后几名黑衣人围住了他,接下来并没有上演**式的拳打脚踢,而是只是一个人打了一拳,将刘亦晨打混,几人便像抬着死狗一般的将其丢出了院落,丢在了张家肉铺的大门口。
在张家肉铺的大门口,灵隐县百姓们看到了一幕,并没有任何取笑心里,一群人围了上去,关怀备至。
然而眼冒金星的刘亦晨却体会不到这种关怀备至,在他看来那一张张写满关心的脸孔便是对他最大的嘲讽。
这事儿,实在太他妈丢人了一些!
在刘亦晨被丢出去后,在院落中已经被捆绑双手的法义小和尚仍旧没有开口,吴大雄则拿出了边军儿的腰牌道:“我们是边军儿,我们不是帮凶。”
漆黑的腰牌在清晨阳光的反射出了漆黑的光芒。
王雪簇了下眉头,院落中的黑衣人也停止了动作。
边军儿对于盛唐来说是一种很特殊的群体,他们视荣誉如命,视兄弟如命,他们团结至极,他们不容欺辱。
很多从边军走出的老边军儿卸甲归田后,依旧保持着这种边军儿的习性,以至于这些年很多官员都明白了边军儿是怎样的一群人。
九阳城中也住着许多边军儿,这些人是玄天馆格外看管的对象,而此时亮出边军儿的身份,自然而然王雪必须簇一下眉头。
腰牌样式很是普通,入手温热。
王雪看着腰牌,摆手道:“那里服役?”
“即翼关!”
王雪簇起的眉头更深了一些,继续问道:“回来做什么?”
“探亲。”
然后吴大雄补充道:“带我们走可以,我想我必须修书一封禀告一下我的情况。”
“给谁。”
“大将军。”
王雪不再问话,看了看吴大雄,轻声道:“回去会给你寄信的时间。”
众人默然,显然腰牌的效果不佳。
王雪的想法极为简单,她这次来到这里的确需要给朝廷一个交代,但是并不等于胡乱找两个人就扣帽子。
小和尚的确拥有与那日与真正此刻同行的特征,更重要的是小和尚是否是那日在九阳酒馆的小和尚,只要小二分辨便可认明。
所以,边军儿的腰牌的确会让她感觉到麻烦,但人还是必须带走。
而这时,灵隐县中的局面再次发生变化。
三千铁骑的进入让灵隐县鸡飞狗跳,百姓们在发出了惊呼,而在惊呼之后便是敌意。
周中息如今是盛唐的第一县令,所以他可以默认发生很多事情,所以百姓在看到三千铁骑之后开始起哄。
灵隐县的人心中薄弱的敬畏感促使他们不会感到害怕,而要抓张小刀几人便兴师动众了三千铁骑,从表面上看起来事情的确有些荒唐。
铁骑溅起的尘埃将灵隐县本来清晨格外湿润的空气变得沉重,将本来清爽的灵隐县蒙上了无数尘灰。
李仁义很快走入了张家肉铺,只是却察觉到了灵隐县民众眼中那喷火的愤怒。
愤怒是人世间最为多余的情绪,他来到了王雪的身边,没有客套,没有寒暄,看着玄天馆的人道:“还等什么,全部抓走。”
张小刀轻声道:“抓我们可以,但是这些事情实在与我的客人们无关。”
“无关与否不是由你来定,而是我由我来定。”
“可是真的无关。”
说着张小刀轻声道:“其实我也有一块腰牌,不知道能不能亮一下?”
王雪簇起了眉头,显然意识到既然边军腰牌不好使,那么张小刀要拿的腰牌分量一定会更重一些。
李仁义不清楚之前发生的事情,所以脸孔中露出了不屑神色道:“抓走。”
王雪这时提出了不同的建议,她道:“我们最好看一下。”
李仁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然而这时房檐上的一块香蕉皮却飞了下来。
以李仁义的身手自然不会被香蕉皮击中,他目露凶光的看向了房檐,看到了一名孩童无辜的脸。
不知为何,李仁义觉得这张脸很讨厌,然后厉声道:“抓人为什么不肃清现场。”
王雪簇了一下眉头,不知李仁义那里来的邪火,再说玄天馆只来了三十几人,怎么肃清,难道要对平民大打出手?
这时张小刀高举着双手开始迈动步伐,李仁义深吸了一口气没有选择阻拦。
在包袱中拿出那块腰牌,张小刀在黑衣人的带领下再次回到院落,然后丢给了王雪问道:“不知道这个腰牌好用不,至少你们不能把我的客人带走。”
奶奶与二姑娘,还有唐淼淼很乐意听到张小刀这样的话语。
而在张小刀看来,的确是自己的问题让唐淼淼等人受到了无妄之灾,所以他必须来解决这个问题。
腰牌入手,有些冰凉,王雪看着腰牌的神色也渐渐冰冷,冰凉的不单单是握着腰牌的手,还有心。
看着王雪的脸色发生变化,本来极为不屑的李仁义也不得不看向腰牌,然后呆若木鸡一般的站在院落中。
腰牌上只有一个字‘内’。
但那门字框里的一撇一捺却格外霸气,拉的极长似要破了那门框。
腰牌上也有些葬,显然张小刀在得到这腰牌后也没有清洗,而实际上大内也真的很脏。
但无论大内脏不脏,大内代表了那座皇宫,代表了那座皇宫中极有权势的人。
所以,玄天馆的坐馆王雪现在连抓人的心思都已经不复存在。
而先前较为嚣张的李仁义则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样貌普通的男子竟然拿出了大内腰牌。
今天是一个亮腰牌的日子,先是刘亦晨拿出玄天馆腰牌,后是吴大雄拿出了边军儿腰牌,但显然这两块腰牌都没取得他们想要的效果,刘亦晨甚至遭受了侮辱。
但这块大内腰牌却显然起到了效果,因为它的分量够重,重不仅仅体现在材料极重,还体现在它背后的含义。
王雪在沉着了很久后,抬起头道:“虽然这块腰牌的分量足够,但毕竟这件事情极大,我需要请示我的上级,诸位请耐心等待。”
第98章 我来自浮屠寺
内这个字可以代表很多含义,比如内急,比如内在有某种特殊的需要。
但腰牌之上有一个‘内’字只代表大内,大内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大内也是一个很没意思的地方。
住在大内的人可以权力倾轧,可以互相指责,可以问候父母,但有这块腰牌的大内人士都有着一份与众不同的骄傲,因为他们是守护在皇帝陛下身边的那些人。
盛唐的皇帝陛下,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利的那个人,而作为守护在皇帝陛下身边的大内人,自然是最会的事情就是守护,除了守护皇帝,他们在必要时也会守护自己人。
这种守护,也可以被称之为护短,边军是一个很护短的地方,大内也是如此,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王雪在看到大内腰牌之后脸色发生了变化,所以,李仁义的神色有些呆滞,怎么也想不通这件事情怎么会牵扯到大内?
在王雪与李仁义心中惊涛拍岸之际。
早已经将张家肉铺团团围起来的三千铁骑如果愿意将这里围的密不透风,为了不影响大人们的审讯逮捕工作,很自然,县城中的百姓们遭到了三千铁骑的驱赶,甚至有些粗暴的动作出现。
可是,灵隐县毕竟还是一个以猎户为主的县城,所以以打猎为生的人,多数认为学问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只有手中的武器才能让你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滋润的活下来。
基于这种原因,灵隐县的百姓从来不怕战斗,更不知道畏惧两个字怎么写。
先前,因为张小刀遇到了**烦,灵隐县的百姓们已经大胆的呐喊助威,甚至有坏小孩丢下了香蕉皮还装作一脸无辜。
而当孩子们被无意间推到,吃了一嘴的尘灰,而当县城里的泼妇们被凶狠的铁骑扼令禁止说话,而当老爷们们被像赶牲口一般赶远张家肉铺,争斗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周中息来到了灵隐县已经很多年,对于灵隐县人的习性早已习以为常,在张小刀被困住后他企图用百姓们的意愿来干扰玄天馆的来人,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