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泰的武术很特殊,并非是南武林派数,而是北武林,也就是前朝黄教喇嘛一脉,称号“菩提手”也叫磨铁掌,虽是掌法,但依靠手腕劲,练到高深处可改移穴易筋,刀斧攻来,或击其背,或拍其身,甚至可触其锋,这也是磨铁掌练到一定境界后的一种技巧,唤做“牛舌吞荆棘”。
互斗了一段时辰,劲卒终究不比武林人士气脉悠长,体力消耗殆尽,阵型虎头位置劲卒一招“横扫千军”,短斧带着一道凄厉的风声劈向林泰,林泰一招“龙吞水”右掌直拍其锋,令人惊异的是右掌似乎无骨章鱼,依附在重达数十斤的铁斧上,对面劲卒只感到一股怪异的劲道传来,斧力举不动落不下;诧异间,两根手指已经深深插入盔甲与脖颈缝隙处,血流不止。
虎头鸳鸯阵之精髓在于虎头位,虎头既破,那小阵威力失之五六。
此时,埋伏在阁楼最深处的周乾只感觉浑身一阵凉,一位白衣飘飘,面色青,眼珠全白的中年妇人压在他身上……
第二十五章 命缘天定
马三挥刀如轮,刀光不停碾压着佘姥姥与阴姬二人,佘姥姥断臂之后精血尽失,又加上年老体衰,劲力一泄就收不上了,短短时间原本乌黑的丝已然有些许白,面皮越褶皱起来,凡人躯壳终究是不能常盛不衰。
诡异的是马三刀法却更进一步,进入空空冥冥之境,无我想,无是非想,无众生想,渐渐脱离招式蕃篱,有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只是马三神情忽而愤怒,忽而欣喜,忽而悲伤,好似非是人使刀,而是刀驭人,刀势无双之下却连钱四与胡一匪也卷入其中。
“魔刀!”
“都督!”
“马大哥!”钱四与胡一匪连声呼喊却唤不起其心神,只得被迫与阴姬等人合力对抗。
四人连战马三却不敌,好在林泰杀掉五名兵卒加入战局后稍稍好转,一时间飞沙走石,局面乱的不可开交。
在场众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加上一个疯魔的马三,一时间刀光闪烁,人影相交,刀光,拐影,拳爆,掌力来回激荡,地面也被破坏的坑坑洼洼。
刀光闪烁,马三面色腊黄,却越打越疯,越战越勇,刀法本就讲究一往无前,但谁又能跟疯子比拼命,精气血气已然被透支。
马三手一扬,刀锋划过林泰的胸膛,带起一蓬鲜血,还有林泰十指,磨铁手也挡不住这样的刀术,伴着血光,马三一声狂吼,刀芒入狱似轮,威势显赫的搅向众人,这一招乃是马三那无名刀谱里的最后一招,唤做刀磨盘,马三潜心悟刀二十年,终不能得,今日呆滞;反而一朝顿悟。
“磨盘磨豆,碾压殆尽,刀势如乌云遮天,肩四足三,三奇六仪,反人道之势,以鬼神驭刀”。
刀芒密集如细雨入秋,又如暴雨倾城,疯狂且暴虐。
都督府门口,数十兵卒的尸体错落杂乱,只是同一的是眉心处一道剑痕小口,周询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两栋小楼间,马三孤零零的站着,手中镔铁刀只剩半截,还有半截插在阴姬的胸口,身上也多了几个血洞。
“春儿,春儿……”马三嘴里喃喃着,一步一颤,在地面印上斑斑血迹。
缓缓跪在阴姬身前,凝视阴姬娇艳如花的的面容,“为何如此,何至于此!”
阴姬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只咳出血沫,马三附耳于前,阴姬似哭似笑,声音仿佛蚊虫低语,又断断续续。
“好个,好个英俊的大将军呢!”
马三愕然,继而大笑,笑得流泪,笑得吐血,笑到致死方休。
五年前,马三剿灭大盗6飞鼠,凯旋归城,一时间万人空巷,月明楼上一位名眸皓齿,清丽如春葱般的少女看着楼下滚滚人潮,兴奋的不知所以。正逢马三率军入城,大军如潮,雄壮威武,领头的将军高头大马,虎背熊腰,精光四溢。
“嬷嬷!嬷嬷快看!好个英俊的大将军呢!”少女春眸似水流光,小脸通红道。似是冥冥之中自有奇妙,马三若有所觉的抬头看了一眼,这样的少女,陷于花院柳巷之中,真是可惜了呢!
“咳咳!摄魂术真是奇妙!迷人而不觉,真是厉害啊!”佘姥姥讽刺的看了死去的二人。
“人间自有真情在,姥姥这就不懂了!”谭猴儿笑嘻嘻的拿着两截断绳,从左边小楼走出。
“你怎地……”佘姥姥惊讶道。
“当然是因为我咯!”王薇巧笑倩兮,从二楼跳下,一个灵巧的转身落下地面。
“王家小辈王薇拜见佘前辈!”
“金剑王家!”
“我王家金剑银弓两家传武学,可江湖中人多识金剑,不知银弓。”说着拍了拍腰间袖珍小弓。
“那个射箭的神秘人是你?”钱四挣扎着爬了起来,不可思议道。
“要不几位前辈怎么会这么巧在这儿相遇,真以为是缘分吗?”谭猴儿哈哈一笑。
“原来如此!”
“几位现在武功丧失大半,恐怕连我们小辈都不是对手了吧!是自己把自己绑起来还是要我二人代劳?”谭猴儿笑嘻嘻的道。
“三岁小子崩倒八十岁老娘!姥姥倒是忘了这初入江湖的雏儿可是最不要命的。”佘姥姥暗恨道。
“可惜小鬼们总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阴森森的语气从身后传来。
“孙震!”佘姥姥语气惊喜道。
孙震哈哈一笑,道:“乱兵中与姥姥分散后,老子被那几个大头兵撵的是鸡飞狗跳,好不容易躲了过来,没想在地道里看到姥姥留下的暗号,姥姥莫急,待我先擒下这两个小辈再说!”
孙震一记“毒龙钻洞”毫不留情的打了过来……
也是这孙震狂妄,若是他刻意偷袭,王薇二人势不能挡,可惜他没有把这二人放在眼里,给了二人应对的时间,也给此事多了几分变数。
孙震武功路数是江湖中寻常的铁布衫,但是任何武功练到高深处必有其不凡之处,孙震即是如此,此时的孙震说是铜皮铁骨也不为过。
王薇一招繁星点点,剑光挽着花扫向孙震,孙震一声狞笑,双手一合,嘎吱一声王薇那边价值不蜚的玉女剑被折成两截,谭猴儿猴拳飘逸,一招一式都伴随着变化,但有以巧破拙,却也有以拙破巧,你打我一拳,我便以拳对拳,不管你招式如何变换,我只一拳攻来。
被这种无赖打法所逼迫,谭猴儿攻了六拳,中了四拳,也受了一拳;击出的劲道如泥牛入海,但只一拳,便被打的吐血倒地。
“哼,小鬼就是小鬼,总以为学了两手功夫就能纵横江湖,笑话而已!”孙震脚踩谭猴儿胸口,冷笑道。
“点火!”谭猴儿突然对王薇吼道。
王薇连忙点开一个火折子,微弱的火光把孙震照的通明,小楼阴暗处猛地传来弓弩声“崩”。
猝不及防之下,孙震右肩被弩箭穿入,孙震身躯猛的一晃,一惊!还有人?!
上弦声在寂静的夜空分外刺耳,可惜孙震有了防备,听声辨位,双手一抄两只弩箭被抓在手心里,‘咔嚓’一声断为两截。
黑暗之中似乎传来无奈的叹息声,周乾缓缓的走了出来。
“就差一点!”周乾嘀咕道。
“好好好!两个小鬼都在!也不枉我红莲教众在此苦战一场!”孙震狂妄的笑道。
“鹿死谁手还未知呢!大胡子!你笑什么?”周乾好奇道。
“你这小鬼还想与我打一场?”孙震好笑道,“虽然你师父是厉害,但你小小年纪又能学到你师父几分武功?”
“你不是中了一箭么?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区区一只弩箭罢了!老子一身横练功夫早已无惧弩箭!”孙震不屑道,手掌轻轻一抽,箭矢被拔出,伤口虽有拇指大小,但血液早已止住。
“可是我明明在箭头上摸了迷魂散,怎地一点效用都没有?”周乾不解,“二哥又配错配方了?”
“小鬼你说什么?”孙震脸色骤变,一股眩晕之感传来,“小鬼!小鬼你好……”话未说完,庞大的躯体左一晃,右一摇,栽在地上出‘砰’的一声。
“咳咳!好小子!竟然在箭头抹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难不成是你那个剑神师傅教你的?”谭猴儿用力抱住周乾,拍了拍周乾后背。
“周少侠这一举动很没有侠士风范呢!”王薇也抿嘴笑道。
“是吗?”周乾挠了挠头,“不过我觉得过程不重要,目的达到就行!”
三人正兴高采烈的谈论着,浑然没注意佘姥姥悄悄从怀中掏出一筒状物;此物唤作千机百孔针,江湖独门暗器,一能射九九八十一根毒针,号称例无虚,千金难得,不知何时被佘姥姥所得。
八十一根毒针在黑夜中若影若无出‘嗖嗖’的细声,可惜半途中剑光闪烁,一团剑光把八十一根飞毒针一一拦截,剑光如同流水行云不含一丝火气,飘飘然仿佛谪仙降临。
“师傅!”周乾惊喜道。
“老三!”“周哥儿!”李三善与王虎的叫声同时传来。
夜幕苍茫,但滚滚红日已穿破黑幕,天边一丝光芒洒落,破晓来临……
第二十六章 洛都
五日后,钱塘城郊,草色青青,马车边;锦衣卫马才正拱手对周询道:“周老大人,红莲教余孽已被押解到长安大牢,若是无事,在下也该回京复命了。”
周询点了点头,道:“麻烦马大人了。”
“倒是因祸得福,贵徒似乎与宰相大人的公子相处颇为愉快呢!”马三讨趣道。
“方外之人本就该如闲云野鹤,与朝廷权贵相交是福是祸也是难料!”周询摇头。
“老大人!”马才向前几步,低声道:“那件事如何了?”
“钦天监所测果然不错,朝廷也该早做准备了。”
马三吸了口气,连忙道:“到时少不得要老大人号召南武林群雄相助。”
“若是利国利民之事,老夫绝不托词。”
马三一喜,道:“在下替陛下,替中原百姓先谢过老大人了!”
“你师父跟那个锦衣卫嘀嘀咕咕什么呢?”谭猴儿右手用柳木包裹,嘴里叼根狗尾巴草。
“不知道。”周乾摇头道。
“就在此分别了,我也得去看看我那个宰相老爹,说不定能弄到什么珍贵药材治疗我右手骨裂。”谭猴儿咧了咧嘴。
一股淡淡的离愁充斥在三人间,王薇眨了眨微红的双眼,一跺脚,故意道:“你们大老爷们有什么好说的,还不如我一个小姑娘!若是无事,来日江湖再见就是!”
“哈哈哈!王家小娘子说的有道理!饮酒饮酒!来日江湖再会!”谭猴儿豪迈一笑道。
三人举起酒杯,‘砰!’一饮而尽!
“猴儿哥!我有一事想问你!”周乾看着马上的谭猴儿,突然道。
“哦?何事?”谭猴儿回头问道。
“你怎知那马都督一定会来?”周乾问道,“若是他不来这计岂不是无用处了?”
“因为你猴哥儿有双火眼金睛,能分辨人世情感,哈哈!此事下次再告诉你!”谭猴儿挤眉弄眼道。“我倒是觉得王薇小娘子的眼神看你的眼神与那六夫人看马三的眼神颇为类似!”说完驾马扬鞭,笑声随着疾行的骏马越传越小。
“死猴子,你乱嚼什么舌头!”王薇娇嗔道。
王薇看周乾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更重要的是眼神如一道清泉般干净,不知何故俏脸就是一红,故意冷冷道:“小子,别对你薇薇姐动什么歪脑筋啊!”
“知道了,薇薇姐!”周乾挠了挠头道。
王薇却又忍不住扑哧一笑,笑颜如花:“臭小子!记得到王家堡去看你薇薇姐啊!”
“知道了。”
“臭小子,你还太小!再长几年吧。”王薇俏脸微红突然眨了眨眼,向着自家车队扬鞭而去。
“老三长大了啊!”王虎隔着车窗看着三人告别,突然道。
“不过老三认识的那个小娘们真够味的!这年头果真是俊俏小弟吃香!”李二哥口胡道。
马车渐渐西行,周乾很是好奇当日二人与师傅周询是如何相遇,原来那天夜里,二人与周乾分道而逃,二人慌不择路之下竟在前庭被红莲教众所擒,好在红莲教众不识二人身份,误以为二人是周乾与谭猴儿,适时追兵又急,那两个红莲教众自忖逃脱不得,便换上二人衣服引开追兵,又把二人用牛筋绑在一地窖里;李二爷又想到了一鬼主意,原来那牛筋乃秘制,刀枪不入,唯怕水火,恰巧李二爷知其特性,遇水则胀,遇火则断,便要王虎咬掉其裤以尿浇之,王虎死活不干,李二爷又道不若我扒你如何,只是老大你露出大白屁股被我看到可别说小爷我非礼勿视,王虎无奈,自己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也不能如此下作,那岂不是跟老二一般货色了,于是老大被迫目视老二臭不要脸的把雪白粉嫩的屁股扭来扭去,二人逃脱之后,恰逢周询一路杀来……
“你们还真是好运道!”周乾感慨,自己得谭猴儿这个聪明伶俐,又武功高强的少年侠客的帮助也还是九死一生,这二人武功不如自己,反而比自己要安全的多,真是世事无常。
“师傅,世间鬼魅之说是真是假?”周乾突然问道。
“山野妖怪之说虽渺茫,但不乏其例,至于鬼魅魍魉,那就真是只听其故事,从未有人见过。”周询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显然是不信。
‘可是我见过啊!’周乾默默想道,可是此事太过骇人听闻,若不是那颗女鬼所化的黑色的珠子在手里冰凉刺骨,周乾也当是自己在做梦了。
官道乃是红土烧制,泥石铺盖,又混有糯米,糖水,十分平坦坚固,马车疾行一点都不颠簸,不时能看到行商、走卒、左右叫卖的小贩,不足三五里处就会有大大小小的村庄,箭堡,炊烟不绝,很是热闹有人气。
三天后,四人到达洛都城外,高大厚实的城墙,密布其上的床弩、火炮、箭楼、城垛;其内外又有瓮城,子城以及高高的吊桥,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让周乾不由自主的产生一股敬畏之情。
“洛都据四水之侧,左洛水,右泗河,水运便利;身后是苏杭之地,身前是六湖六城,附近又有千里沃土,真是繁华如锦,天府之国,据说四十年前还被胡人一把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没想到这么快恢复元气!”一位北边来的商人感慨道。
“老兄不是本地人吧!这洛都可比那都长安都要繁华的多,秦淮河的花船,夫子街的小吃,御林园的山水可是咱洛都三绝,兄弟有空可去游上一游,保证不许此行!”一位本地人吹嘘道。
“兄弟莫要诳我了,这洛都三绝谁人不知,只是我兄弟我好不容易从北边运来几车皮货,正想卖个大价钱,莫说其他,只要这花街一逛,老子就得空着手回去了,那地方可是个销金魔窟,我若是去了也不知得被我那婆娘怎么收拾!”皮货商苦笑道。
众人见那皮货商说的有趣都是一笑,只是有人抱怨道:“这洛都就一点不好,每逢开城那排队进城之人能从城东铺到城西,那可是好几十里路呢!”
“谁说不是呢!谁叫这洛都十六门只有聚宝,东夷,天峨三门日日开,其余十三门不逢大事绝不开门。这可真是要人老命了!”
“我听说啊!”有一人神神秘秘的嘀咕道,可是声音却刚好能让附近人都听到,“今个儿早朝天门开了,迎了一辆马车进去,你们都不知道有什么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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