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面面相觑。
“咦,你怎地带了几个肉头来,是给俺吃的么?”
此言一出,周乾一惊,连忙暗中戒备,谁知白熊又道:“俺又忘了,带俺上山的那老道士说过,人肉酸且涩,食多了还会拉肚,不可取,不可取。”
“莫废话了,这次来,是想来借你的蜂蜜一用。”
“又来偷食俺的东西!”大白熊楞了半晌,吼道,不知从哪儿翻出一根粗重的精铁棍,气势汹汹的奔了过来。
“这大白毛有些蠢笨,每次都这样,病又了!”金刚鹦鹉回头无奈道,翅膀一扬,那铁棍狠狠抽了几次,都只打到了空处,倒是把后面几人露了出来,白熊赤着眼,喘着粗气,铁棍带着厚厚风声劈下。
周乾垫步一趟,赤手空拳迎去,右拳上布下厚厚一层青光,细看之,却是密密麻麻细小的剑气,‘嘭’的一声巨响,铁棍顶端嵌了五个半寸厚的指印,一人一熊同时后退了五步,强压下气血翻腾,倒吸了口气,这熊精好大的力气!勉强把深陷泥中三尺深的脚鞋抬起。
那白熊粗腿蹬蹬几下,一屁股坐在地上,铁棍转了几个圈,正好倒打在脑袋上,左右晃了晃,双眼复又清明起来,惊恐道:“啊!俺是不是又打死了人,这可麻烦了,老道士明明说了……”
“好了好了,没人受伤,只是想找你要上一碗百花蜂蜜,去勾引走百里外的那窝玄英蜂,免的它挡了路。”鹦鹉小金不耐烦道。
“可这蜂蜜还是俺好不容易从蜂窝里掏来的,被叮了好多包。”白熊嘀咕了两句,最终还是磨磨蹭蹭的避开几人,半晌后,拿着一碗金黄粘稠的宝贝递来。
“好似很好吃嘛。”参爷咂咂嘴,却被周乾小心翼翼的接过,警惕的望了几眼,用灵光封住碗口,免的这香气外漏。
告别了白熊,复又走在路上,小金罕见的叹了口气,道:“这大白毛不癫的时候倒也不错,可惜曾受过魔教阴火姬的妖法,至今未得痊愈。”
周乾不可见的皱了下眉,阴火姬这女魔的名号他倒是听说过,本是西方魔教的出身,不知何故被赤身教教主吕紫烟说动,担当了护法一职,据说颇受重用,百年前曾与峨眉七子之一的褚仙姑有过一战,苦斗三十七日,胜负不分,因此闻名天下,这些年倒是少有事迹传出。
“谁人去引开那窝玄英蜂?”小金转头问道。
“我去!”何琴话音未落,就被参爷敲了个脑崩,“这种苦差事当然得让给爷爷我。”虽是这般说,但那垂涎三尺的模样,一看就是言不由衷。
看着长生真人离去的背影,何画忽地问道:“听说这玄英峰乃是最凶狠的一种蜜蜂,寻常剑仙未有防备,蜇之即死,怎地青云峰会养有这些害物?”
“这玄英峰的峰蜜也是最好吃的一种,尤善滋肤养颜,素受女子的喜爱,我记得这窝玄机蜂还是被太素峰的数位女师姐放养于此,其中有一位师姐长的真叫个美,雪肌冰肤,柳眉倩目,好似被那些人唤作琼儿师姐。”何家三兄弟的目光顿时转向周乾。
“望我作甚。”周乾哭笑不得道,想及青儿在自家不在山门时也多亏她照顾,倒是颇为感激。
“蹲下,玄机蜂要过来了!”
听得小金低叫,几人连忙隐匿了行迹,只见一个个足有拳头大小的碧绿大峰由西向东,‘嗡嗡嗡’的飞过,足有上千只,如长带飞水,让人眼跳的是那口针足有小儿手臂长,看起来很是危险。
待其飞走了有半刻功夫,小金急叫道:“快些走,这玄机峰最厌恶人家闯入它地盘,万一它回来就糟。”
五道遁光同时升起,电一般的划过林间,不到片刻,就飞了数十里路。
“听爹爹说过,散气果附近有一只不逊于它的大妖,虽说应该是不会对你等青城弟子不利,但还是最好不要惊动它为好。”
“这般危险,当年六师妹是怎地来到这里来的?”何琴万分不解。
“听娘说,好似当年有一个不知名的本门长辈暗中护着小仙。”
“师妹真乃青城一霸也!”何画由衷的感慨。
方向越飞越深,渐进山腹,突然见前方壁上悬着一片灰雾,约有亩许,雾心深处似有一头独脚牛模样的精怪,虽无妖邪之气,但也不似仙家禽兽,在其前方百丈,一只桃子似的果儿垂在一株仙草上,摇摇欲坠,几人都听柳师姐说过散气果模样,正是此物。
周乾当先走了一两步,就听得一声声的呼噜叫,那老妖似是在熟睡中,心中微安,几息间就来到散气果前,轻轻一拽,手中一沉,细微的‘噼啪’声响起,还未松口气,那黑雾中的精怪身躯一动,雾气猛的扩散开,眨眼间便覆盖到其身前,似浪涛一般汹涌澎湃。
心中大惊,百灵剑猛地出鞘,化作一道青光向前劈去,自身却向后倒射回,谁知雾气只轻轻一颤,复而涌前,何家三兄弟对视一眼,玄阳剑、少阳剑、中阳剑同时出鞘,大放金光,融合在一起,形成近百丈的匹练,带起风雷火声,气势汹汹的往前冲去,这三口仙剑合而为一,方是真正的三阳一气剑!
三人使足法力,与那雾气一个碰撞,竟僵持了下来,刺眼的光亮从中间绽出,趁此机,周乾已脱离了开,师兄弟心意相通,使了个眼色,同时转回,五道遁光同时射回,那精怪刚欲追上,哗啦啦的响声从脚下传来,原是一道粗重的铁链拴在它的大腿上,另一头穿在整个壁内,扣住山脚,若要脱离,怕是非得劈开此山方可。
“咱这青城山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之物?”何琴摸了头冷汗,埋怨道,但更多却是兴奋莫名。
“改日定要弄个清楚。”
“你们到手了没?”在后方等候的小金紧张道。
“恩。”周乾把这散气果递给了6小仙,她把它珍重的抱在怀里。
“咦?那是甚?”何画抬头一望,疑惑道,只见不远处一片黑点正迅赶近。
“玄机峰!!怎地回来的这般快?”
而在百里开完,参爷正抹了抹嘴,感叹一声:“这蜂蜜真个美味!”
“跑啊!!”几人狼狈奔逃,遁十二分,几升几落,追逐半晌,终是在山脚下躲开这群害豸,周乾剑最快,停下后,回头一看,就见几人鼻青脸肿的模样,一惊,连忙问道:“师兄你们不是没被那玄机蜂蛰上么?”
“是被那妖蜂散下的毒气给熏的……”三人同时咬字不清道。
又过了一二日,那小金正与大白熊勾肩搭背,好哥俩的模样——
“我说大白毛啊,你这疯症要克制住,莫要再犯了。”
“恩,俺时常念那道士给的《清心经》来消解遗患。”
“你还时常误解我偷了你的蜂蜜,可真是病的不清啊,也太伤老友的心了。”
“那真是俺的不是了。”
又闲聊了几句,趁大白熊不注意间,小金悄悄飞走,在树下挖出一小缸百花蜂蜜,蒲扇着翅膀飞走——
“又赚上一缸!”话音未落,后颈一痛,昏迷掉下,蜂蜜和鸟身同时被参爷接住。
“蜂蜜烤鸟,美味,真个美味!”
6小仙已把散气果服下,于静室中炼化,而桌上正摆放着笔纸,纸上写着另一种不同的结局——
小剑仙想退隐江湖,刚与李三善喝过了酒,准备告辞,李二哥就道:“早去早回啊!江湖没了你该有多无趣。”
“二哥,我这次不准备再出山了。”
“哈,你小子骗谁呢,是人都不信。”
“真的。”
“所以你不是人嘛!”李二哥嘿嘿一笑。
“我不是人?那我是什么?”
“你可是小剑仙,能翱翔九天的剑仙啊!”天边飞过一只白鸥,飘飘荡荡……
“这次潜入赤身教,约要有多久?”借着黑夜星星点点的微光,周乾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巍峨的青城山,问道。
“短则五年,长则三十年。”
第两百二十八章 龟兹年祭得真我
中土向西约有八百千里,过了玉门关,起自敦煌,有数十个小国,或是沐浴汉化,也生长游牧野民,更有的衍生出独有的民族风情,如吐火罗、皮山、小宛等国,各有朝廷道府的地界,小国寡民,均是不同。
“乌冬,你那汉家扎西今日怎地未有出来?”一名头裹沙巾,碧目阔口的尤多利,也就是中土所谓的婶娘,操着半生不熟的汉音,取笑道。自朝廷三伐大漠后,乌兹国人多以此为荣,倒是本地话说的极少。
“李泉扎西说是要打造一把中土国的交椅,好在年祭上献给阿育王,免去三年的头税。”乌冬低着头玩弄着脚腕上金环,出‘铃铃铃’的响声,漫不在心道,手中拿着木盆,似是刚从迦南山壁上取水归来,西域多为沙漠,国主控制着这方圆百里唯一的水源,谁都不敢不尊这一代护国王罗什的命令。
“好美的脚环!”尤多利赞美道。
“是李泉扎西帮我打造的!”扎西是龟兹国兄长的称谓。
乌冬怕这火热的日光把这盆水晒干,连忙告别,匆匆往家里走,推开小圆门,就见一个长相憨厚,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加固着椅脚,神态认真,这椅子由附近最好的婆罗木打造,通体赤色,上有环形手把,向外开,称作‘月牙扶手’,椅足前后交叉,穿之以金片,收开皆可,最亮眼之处便是椅背上刻着的天婆施雨图,五官紧凑,惟妙惟肖,好似一睁眼便要透木而出般。
乌公摘了下尖顶帽,小心的跨过地上木屑,对女儿说:“乌冬冬,你看这是多么稀罕的宝物!”
“真是漂亮!”乌婆西由衷赞叹道。她本名娜兹坦坦桑儿,是乌桑别儿的妻子,入门后,因本国风俗,改名乌婆西。
“还要加上个铁片,我去拿上一个。”李泉仔细看了看,说完起身,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那右腿似是有些伤患,乌冬冬也蹦蹦跳跳的跟了上。
入夜,沙漠中难得的清凉时刻,一家人把昨日剩下的羊肉热了热,祭拜了罗婆神后,方用起了餐。
那羊肉乃是以肋骨为分,整块整块的夹在大铜棍上翻滚烤成,羊肉多脂,以此润泽,焦黑的表皮用小刀切去,淋上特制的汤汁,看着肥腻,吃上去甚是爽口,酸香甜嫩,李泉刚来此地时就喜欢了这玩意。
“李泉普桑,你在这里住了有五年了吧?”本名乌兹别儿的乌公咽下萝菜,忽然道,对于亲密的友人,便以普桑相称。
“嗯,朝廷,就是中土国的征西大军六年前便已撤回,我腿上中了毒箭,远行不便,家中又无人,便留了下来,还得多亏乌叔的收留。”
“那你可喜欢乌冬冬?我愿赠上十只肥羊,来换你做我女儿的安达。”安达是中土夫君的意思,西域人虽不知礼,但多爽直。
“李泉扎西,你就答应嘛!”乌冬冬在旁催促道,龟兹国无男教女防,说是嫁人,更似同居,若是夫家不合人意,自可禀告王妃,解除婚姻。
李泉神情一动,论身份地位,他仅仅一个兵头,腿脚半残,若是在中原,怕是只能娶上手脚粗大的村妇,更别提这乌兹别儿也是有数亩土地的小地主了,乌冬冬虽说面貌异于中土女子,绿目金,扎着许多小辫,让其很不习惯;但年纪小俏,身材婀娜,又喜爱自己,思索了片刻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二日,龟兹国一年一度的祭奠如期举行,十六匹大象拖着由金柱、白玉、翡翠、神木、珍珠造成的巨大马车缓缓而行,前后左右各有二十名童男童女侍奉,龟兹王妃带着面纱,裹着鲜艳丝绸,正朝两旁欢呼雀跃的子民们挥着手,此举顿时引起一片声浪,龟兹百姓纷纷跪拜连连,口称佛母,一阵又一阵的由曼陀铃、塔儿琴吹奏的绵延悠长的美乐传来,似佛祖念经,却又欢快了许多,少有停顿。
喷火球、耍蛇、玩戏法,到处都是艺人搞怪的身影,费尔舍贵族们也会用拜思尼,也就是拌饭招待穷人们,这种由肉、蔬菜、草药做成的美味最得他们喜爱,西域中的瓜果往往比猪羊都要珍贵,少女们头裹红纱,翻手扭腰,结成群欢快的舞动着,其中正有乌冬冬的身影。
象车缓缓开过红毯铺下的道路,入了泰王宫,门前正排着长长的队伍,正是向护国王进献礼品的商人及地主,今年已五十多的罗什上前牵过妃子的手,乐呵呵的在主位上接受众人的献礼。
“柏斯波尔进献牛皮十张!”殿前的提点官叫道,罗什王点了点头,这已算是不错了,毕竟龟兹国是小国,这代国主还是靠着汉人的大军,方从兄长手中夺回王位。
“黄魏进献长安纸十捆!”
“白化进献银壶一套!”
三十年前随着汉人复转乾坤,重定天下,于关外走商的人士也多了起来,多数受到当地土著的欢迎,时间一久,也有不少就在此安顿了下来;随着礼品一件件呈上,罗什王也没了兴趣,只偶尔的珍品奇物,方看上几眼。
“大王好生悠闲。”随着调笑声响起,青黄红三光连闪,照的大殿四壁分外诡异,护卫抽出弯刀护驾,却被罗什王挡了回去;不知何时,一个身穿黑袍,面容似男似女的怪人坐在王位前,饮着鲜红似血的葡萄酒。
“金刹大神,您来了!”罗什一转态度,弯腰恭谨道。
“要的东西准备好了没?”
“一百童男,一百童女,都照您的吩咐,藏在地下,随时都可提走。”很少人知晓,当年罗什未夺得王位,受兄长追杀时,便是受这金刹的庇佑,方保得一命,也方知晓这西域中,有些本领毫不逊色于罗婆大神的人物,居住在极隐秘的天地。
罗什面无表情,倒是王妃露出不忍之色,金刹见状调笑道:“娘娘可是不舍?别以为吾等便是食人吞骨的货色,这些孩儿到了本教仙地,若是福泽深厚,说不得还能有长生之机,不比凡人生老病死要妙的多。”
“是的,是的!大神说的有理。”
“你也莫要怪我,这里虽是化外之地,但我们的戒律,是素来不准管家国大事的,也是为何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你那兄长,也只能护住你一人,等朝廷的掩日军来助你复国。”
“还有,教主最近又要修白玉大佛,需灵巧的工匠,你在国内搜刮一二,过上几日与我一齐送去。”
“是,只是——”
“放心,延寿仙丹少不了你的,先让我歇息一番。”罗什会意,一挥手,就走来数位貌美佳人,伺候着金刹饮酒作乐。
“乌兹别儿献礼,天婆施雨椅。”乌公恭恭敬敬的抬着由天鹅毛遮盖着的礼品,走上前,一掀绒布,整座雕刻精细交椅便现于众人眼前,由价值百金的婆罗木雕刻而成,自然散出一股淡淡的檀香,凝神醒脑,那副天婆布雨图更是美轮美奂,神气毕现,这位乌桑别儿为自家女儿挑选的夫婿,除了性格憨厚,看上的便是李泉的一副好手艺。
“哦?这是谁做的?”金刹好奇道。
“是我家的一位汉家客人。”乌公看出此人地位极高,是故低头尊敬道。
“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功夫,李泉便一瘸一拐的走进,对龟兹王、王妃及众位贵人各施了一礼。
“汉人?哪里的?”
“是,小的是松江府人。”
“怎地来此?”
“本是当地匠户,因手艺不错得匠长赏识,推荐给了王校尉,正好大军入沙漠,便跟随了去,与白野、尉犁二国交战时,中了毒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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