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们,快大声一些唱歌。五郎,别怕,有大哥在。”他一边用话稳住五郎和其他弟弟的慌乱情绪,一边急忙把自己手腕上的湿布解下,撕下一条,紧紧紮住五郎的被咬小腿,又从包裹里拿出一把小刀,横竖两下划开被咬的地方,也顾不了许多,立刻俯身下去用嘴在划开处使劲吸,把已经发黑的毒血吸出吐掉,再吸再吐。这时五郎突然头一仰,全身瘫软地昏死在一郎的怀里,一郎一看情势危急,立刻拎着蛇,抱起五郎,一边喊道“二郎,带着弟弟们继续往下走,我先去找人救五郎!”一边踉踉跄跄地向前快步奔去。虽然不清楚这几户人家的情况,但一郎心里清楚,此时此刻,对命悬一线的五郎来说,他们已是唯一的希望了。
第八章 五郎险葬巫女岭4
兄弟二人到了最近的一户,也顾不得礼貌,一郎一边噼里啪啦拍门,一边高喊:“我们被蛇咬了,快救命啊!”
屋里悉悉索索一阵响动,门打开后,一位白须老人出现在眼前。“你们是从‘巫女岭’上下来的?”
“是的,老伯。”一郎气喘吁吁地答道。
老人边问边伸手把五郎接了过去,抱进房间让他躺在床下,俯下身看了一下五郎已经肿胀成青紫色的脚腕,又看了看一郎扔在地上的蛇,眉头一皱,立刻对仍躺在床上睡觉的小女孩喊道:“妞妞快起来,快去舅姥爷家,把大舅姥爷喊来,记得跟他说是巫女蛇咬的。”
紮着两根朝天辫的小女孩抬起头,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但很快就清醒过来,一副很懂事的样子点了点头,穿上衣服,一溜烟地跑出去喊人了。老人转身走进里面的一个房间,抱出一大一小两个粗瓷罐,伸手在大的罐子里捏出两个毛绒绒的大红球,放在五郎的伤口处。红球居然动了起来,一郎仔细一看,原来是两只拇指般大的红毛蜘蛛,老人把蜘蛛的头部按到伤口附近,蜘蛛立刻弹出一根长长的吻,插进伤口吸食起来。老人一边用手在伤口周围往中间挤压,一边轻轻拍打红蜘蛛的屁股让它快些吮吸毒血。直到五郎伤口流出的血渐渐泛红后,又打开那只小罐子,用竹片从里面挖出一团深绿色、气味辛辣扑鼻的糊状物,满敷在五郎的伤口上。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跑去叫人的“朝天辫”拉着一位花白胡须的老者气喘吁吁地进来,老者向白须老人问了两句,解下悬挂在腰间的一个油光锃亮的葫芦,从中倒出一些大药丸,选出三粒,搅在水中给五郎服下。这时,老者一抬头,看着一郎一愣,立刻问道:“你是不是用嘴帮他吸蛇毒了?”
一郎点点头,称“是。”
“漱过口没有?”
一郎这才想起来,刚才只顾忙乎救五弟,忘记自己吸蛇毒的事了,慌忙拿起身旁的一个水罐,接连漱了几大口。
老者又打开葫芦,取出两粒让一郎立刻吞服下去。
一郎看看躺在床上昏睡的五弟情况虽然不是太好,但听老人说救治的时间及时,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了,心绪总算稍稍安宁下来。他强撑着疲惫和中毒后造成的不舒服,对两位老者拱手。“父老,我要出去一趟,还有七个弟弟在不远处等我去接呢?”
两位老人满脸疑惑地看着他,弄不清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一郎直言相告后,老者“呵呵”一笑,“你中了蛇毒,加上赶路劳累,就在此先歇息吧,我代你去把他们接来好了。”
当日,兄弟九人就在两位老人家里分别住下,一郎则守睡在五郎的身边。
睡着睡着,一郎发现一条桃花人面蛇正向五郎的身后快速奔来,想要偷袭五郎,赶紧挥棍打去,蛇“出溜”一下就不见了踪影。棍还没收回来,发现又有几条同时围了过来,挥棍再打,没想到蛇越来越多,无奈之下,他拉起五郎跳出窗户拼命逃走,群蛇在后面紧追不舍。跑着跑着,五郎坐在地上说实在跑不动了,他转身挥棍前去挡蛇,左挑右打蛇就是不见少,急得他五内俱焚。就在这时,一条蛇像箭一样,笔直朝他脸上飞来,他避让不及,一下被咬住了眼睛,他伸手攥住蛇身拼命往下拽,可是,无论他怎么拽那蛇就是不松口,而且越咬越紧。就在一郎死命挣脱之际,他听到身前传来一声低吼,“快快松口下来”,一郎感到正用力咬他那只独眼的蛇一松口,随即一缩身从他手中滑了出去,紧接着他感到嘴里被喷进了什么东西,一阵火辣辣的清凉感。他忍痛睁眼一看,顿时吓得魂飞天外,眼前竟然蹲着一只手腕般粗大的桃花蛇,额头上道道皱纹里长着一朵猩红的梅花,而且头顶还长着一根大拇指模样的角。只见它挺起身,对着一郎轻轻点了点头。“小哥,实在对不起,小儿出口惊扰了,在下道歉。”
一郎看它似乎并无恶意,才放下心来,揉了揉眼睛,问:“老蛇,你刚才是不是往我嘴里喷了什么东西?”
“实不相瞒,刚才老蛇是往你嘴里喷了东西,却是人世难求的好东西,是老蛇百日才酿得一滴,积存了三百年的桃魂花魄玉露散,浸入你的骨髓和筋脉,保你百毒不侵,延寿十年。”
一郎看到老蛇说完话,仍然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神情盯着他。“老蛇,你是否还有什么话要说?”
第八章 五郎险葬巫女岭5
“小哥,老蛇确实有话要说。昨天不幸死在你五弟棍下的那条蛇,正是刚才咬你的小儿的女儿。听说女儿死于棒下,它一心想要报仇,我曾经竭力劝它不可再轻举妄动,谁知它还是趁我不注意找你们来了。在此我实情相告,我这孙女之前只曾咬过一人,因为那时她年纪尚小,毒性不大,所以那人得以活命,但现在则不其然,口毒百倍于当年,因此,你五弟体内之毒目前只是被人间蛇药阻止暂缓发作而已,三天之内随时都可能毒发身亡。我这里有一粒红色的解毒药丸,放在你的枕边,请你立刻叫醒你五弟把它服下,一刻内即可凝聚身内毒气,立刻吐出,明天一早我再带三颗绿药丸,让他早中晚各服一颗,即可保证无事。另外,老蛇有一请求,今晨,请你把我那孙女带到后山,交与我带走,拜谢了。”
说完,老蛇伏首三次,转身带着群蛇离去。一郎一睁眼,伸手摸摸眼睛,再摸摸身下的铺垫,恍然觉得是一场惊梦。他咂咂嘴,发觉嘴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奇异香味,侧过脸,伸手左右摸了摸枕旁,不想真的摸到一粒圆滚滚的东西,点亮油灯一看,果然是一只红色的药丸,想想梦中老蛇所说,虽有些犹豫不决,但用灯照了照五弟,发现他面色已经有些发黑,生怕贻误生机,赶紧把他拍醒,让他把红药丸服下,不到一刻,就听到五弟“吭、吭”地剧烈咳嗽起来,喉咙“呼噜噜”地发出一阵声响,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郎赶紧把他拉起来,俯到床边,拍打他的后背,就见五郎一张嘴,把一团黑紫色的东西喷到了地上。再躺下后,呼吸声立时显得平稳了许多,困意深重的一郎才算安心睡去。
第二天一早,老人就来到一郎的房间,情绪十分激动地告诉一郎,今天早上把那只蛇仔细翻看了一下,惊讶地发现那只蛇的额头上长有一朵暗红色的梅花,而额头长有梅花的美女蛇传说是蛇群里的娘娘蛇,这一带只有一个三十多年前过世的老蛇医见过一次。据说,那次他也是被一条额头长有梅花的美女蛇给咬了,当时还好有所防备,被咬后他赶紧滚出蛇界,连吞几粒特效药丸,用这种红毛蜘蛛的唾液中和毒液、吸食毒血才得以侥幸活命,但还是落下终身怕见梅花的毛病。
一郎赶紧问老人,“父老,那梅花蛇现在在哪里?”
“仍在屋外,昨晚我怕招蛇进来,在它身旁四周撒了一圈雄黄。”
一郎爬起身,来不及向老人多解释,拔腿来到屋外捧起梅花蛇直奔后山。果然,就在五郎被咬的地方,昨晚梦中出现的那条粗壮老蛇,带着几条额头上都长有梅花的蛇,正在那里翘首以盼,看到一郎过来,都赶紧伏在地上。一郎把手中的梅花蛇轻轻放在地上,老蛇示意一郎伸手,张嘴把三粒绿色的药丸吐到他手中。一郎心急立刻回身走开,走出二十余步才想起忘记表达谢意,转身一看,地上空空如也,蛇群已经不知去向。
吃了三颗绿药丸,加上两位老人的全力调治,五郎伤情很快好转过来,不到十天就能下地走路活动了。
提起那天被咬之事,五郎还恨恨地说:“那天在山下听农人说巫女蛇如此横行霸道,残害过往行人,心中万分恼怒,就想狠狠教训教训这些害人的东西。翻山时忍了又忍,生怕给其他兄弟找来麻烦,可一路过来总感到窝囊,我等大活人竟被小小的蛇类欺负,不打掉它们的嚣张气焰,不知道今后这座山还要被它们霸占多久,还有多少人要命葬蛇口,于是决定离开蛇界前出手一搏。我是故意回头卖个破绽引它过来的,嗨!没想到我快它也不慢,差点弄个两败俱死……”
一郎虽也赞佩五郎的侠肝义胆无畏,但还是告诫他今后不可擅作主张生事,以免得不偿失。
又歇息两天,五郎腿肿虽未完全消失,但行走已无大碍。兄弟九人聚首商量,从家里出来已经一个多月了,出来时给父母留下去闽越国信息,不知他们会不会跟着找去,还是尽快继续上路为好。隔日,九兄弟千恩万谢过两位老人和“朝天辫”,继续赶路。
当地传说,自从九兄弟打死梅花娘娘蛇以后,过往巫女岭的行人,只要一路大声高唱《大风歌》,用棍子拍打地面,所有的蛇类都会闻“风”丧胆,躲得远远的不敢出来。而传得更奇的是那条充满瘴气的沟,说是只要一听到《大风歌》,瘴气就会闻“风”而动,刀切般一分两半,给唱歌的人让出一条安然通行的道路。
正所谓:
梦罢孙辈魂在空,
叹息白首裁黄封;
青山不许毒牙锁,
一路安然啸大风。
第九章 好言劝和退狐狼1
转眼七天过去,这天正当残阳如血、孤鹜归巢时分,何氏兄弟拖着疲惫的步伐,相互扶持来到闽越国边界一个小村庄。刚到村边,就感到里面冷冷清清的,鸡不鸣、狗不吠,不少房屋都十分破败,似乎早已无人居住。路过几户冒着炊烟的人家,大门却都是紧闭,屋里分明有人走动,可是,无论怎么敲门也不肯开。又累又饿的九兄弟,不死心,继续往村里走,发现一座祠堂模样的大屋里透出些许光亮,一郎趴在门缝往里面一看,里面吊着几盏油灯,灯下聚集了不少村民,好像正在商量什么事情,你一言我一语的,有的情绪还挺激动,完全是在喊叫着说话,这些人用的是一种九兄弟从未听过的方言,语速特别快并且一个字也听不懂,用六郎的话说“听着怎么像鸟叫一样”。
一郎“啪啪”拍了几下门,可里边的人都只顾说话,根本没人注意这边有人叫门。一郎又试着推了推,两扇门“吱纽”一声打开了,原来门只是虚掩着,这下里面的人才注意到有人来,纷纷朝门口张望。一郎站在那里,拱手道:“诸位父老、大哥,在下是路过这里的外出人,想在这里找个地方歇歇脚,吃点饭。”
屋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他地似乎没明白一郎说什么,一郎又重复了一遍,这些人好像还是没有听懂,其中一位摆了摆手,让一郎进去说话。好在他们也是大汉朝的子民,用的是同一种文字,因此,除了手势还可以在地面上用文字和符号沟通。原来,这里是一国(闽越国)两郡(豫章郡、会稽郡)三不管的地方,因水得名叫九弯洼,村子叫余家村。里面恰好有三个人家里有空余的住房,九兄弟就三人一户分三处住下。
第二天,村民找来一位投奔本村多年的外乡人许姓老者,充当问话人,一郎他们才知道昨晚村民聚集在一起,是在商讨一件关乎村子存亡的大事。
二百多年前的周显王时,余姓祖上因躲避债主的追杀从余姚逃到此地,拓荒安家隐居。虽然过去时间久了,事情逐渐平息,但后代已经习惯在此居住,觉得这里有山有水,土地肥沃,气候宜人,环境很理想,也就不想再折腾搬回去了。历经余家十几代的拓荒开土,加上一些外来投靠人家的不断加入,人丁兴旺,最多的时候,村里有三、四百户人家,因为余家是原住,且村中大部分人家姓余,所以叫“余家村”。
五年前,不知从何处跑来几只黄鼠狼,占据了村后九弯山的几个洞穴。由于离村子远,相互之间没有什么干扰,而且善良的村民们认为,天地万物,来到世间,置身一土,都有生存的权利。因此,无论老少都很善待它们,尽量避开它们,让它们安静自在地生活。村里人上山砍柴、采药、摘野果、挖野菜偶然与之相遇,也是各走各的路,并没太多在意。然而,自两年前来了几只成精的白狐、灰狼之后,情况明显出现变化。白狐带着灰狼、黄鼠狼跑进村子,公然要求进贡鸡、鸭、鹅,不给就明目张胆地抢;继而要求进贡猪、牛、羊,不给就威胁说要叼走村民的小孩。
面对欺辱,年轻力壮的村民们开始反抗,联合起来带着木棍、长矛、弓箭,在村里村外围追堵截它们。谁知根本就不是它们的对手,木棍打在它们身上,就像是打在石头上一样震回,长矛刺过去却被它们夺走反甩过来,更不要说弓箭了,射在它们身上像草杆射到竹席上一样落下。几次争斗都以村民的失败告终,获胜的狐狼们愈发肆无忌惮起来,不但夜晚,就是白天也大摇大摆地在村里走来走去,如入无人之地,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打又打不过,躲也躲不掉,村民们被逼无奈,只得继续向它们进贡。可是它们的胃口越来越大,贡品要求越来越多,难以为继,渐渐地有些人家因为无法承受,开始离开村子远走他乡。后来又有传言说,“很久以前,这里本来是白狐精和灰狼精生活的地方。后来,天尊看到善良本分的余家祖先老少逃难可怜,就把白狐精和灰狼精迁走,把这里的土地借给余家人使用,当时约定归还给白狐精、灰狼精的期限是二百年。”还说租期十年前就到了,可余家还赖在这里不走,因此,天尊同意白狐精、灰狼精率黄鼠狼怪收回租地,如果不交回,每个月用二对童男童女纳贡来偿。不愿意的话,就用强迫的手段,每个月从村庄带走五对童男童女。
“二十多天前,这群畜生就从村子里掠走了两个小孩,其中一个还是我们老族长的玄孙,大家一直都没敢告诉他,生怕他知道后受不了,有个三长两短就更麻烦了,唉——”
第九章 好言劝和退狐狼2
听完村民的描述,九兄弟才明白村子里为什么有那么多房屋空闲破败的缘故。他们觉得奇怪,就问村民“祖上是否有文字记载或口口相传交代过那个约定?”村民纷纷摇头说并不知道,包括村里的老人和余家嫡传的族长、家人,都否认有什么居住二百年的约定,也不清楚传言从何而来。
吃完早饭,九兄弟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起那个传言。蛇伤刚好的五郎愤愤不平地说:“这些妖孽就是这样,你软它就硬,而且兽性一发作,就会变本加厉地残害百姓。什么约定,我看纯粹就是这些野兽想要霸占这块土地的借口,不想办法狠狠地收拾它们一下,它们就不知道人的厉害,总还以为它们才是这块土地高高在上的主人。”
五郎话音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