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形一闪而出,右手往挽着的竹篮中一抓,随手朝外扬起,飞出五朵金花,朝暴本仁冉冉飞去。
暴本仁自然知道卖花婆在江湖上以暗器出名,看她打出五朵金花,口中沉哼一声,收回右掌,左手随着朝五朵金花劈去,以他的功力,这一掌自可把金花一齐击落。
那知事情却大谬不然,五朵金花飞出不远,就遇上他掌风,前飞之势,受到掌风阻挡,不但没被击落,居然在半空中停住木动。
不,五朵金花受到暴本仁掌风迎头一击,忽然一齐开放,本来只是小小一朵花苞,这回花瓣绽了开来,变成五朵饭碗大金光灿烂的金花。
暴本仁不觉一怔,他一掌未能把金花击落,第二掌自然又闪电击出。
五朵盛开的金花,经他第二记掌风劈击,还真如狂风摧残春花一般,立时把盛开的花朵吹得花瓣零落,落英缤纷,但这些花瓣虽经掌风击散,依然上下飘飞,并没被卷飞出去,却各自上上下下的划着弧形,朝暴本仁左右前后飘飘洒洒的飞去。
正因各自划着弧形飘飞,看去十分凌乱,不易看清,花瓣飞散之际,五枝花蕊同时响起一阵嗤嗤轻响,射出五蓬细雨如牛毛的金针。
因为每一支金针细如牛毛,又是受机簧射出来,尤其一出针管,就扩大开来,五蓬金针几乎笼罩了两丈方圆。
这五朵金花,由盛放到花瓣纷飞,从花蕊中射出金针,原是刹那间事,因有熊熊火花照明,大家都看得十分清楚,若是没有这堆火花,至少细如牛毛的金针,肉眼就很难看得清楚了。
卖花婆以暗器驰名江湖,看来果然厉害!
暴本仁接连两掌不但没把金花击落,数十片花瓣已缤纷飘飞,围着他左右前后飞舞,心头大吃一惊,急切之间,身形突然一矮,双袖护住头脸,一下掠出八九尺外。
谢东山眼看机不可失,右手一记“百步神拳”朝暴本仁后心击去。
“百步神拳”不带任何风声,令人无法预防,暴本仁骤不及防,砰然一声,端端正正击在他背心,差幸他冲出之际,早已功运全身,这一拳自然伤不了他,但也把他震得往前冲出了两步,倏然转过身,身躯暴长,嗔目喝道:
“谢东山,你真该死!”
这回当真使他怒不可遏,喝声出口,双掌齐发,双足点动,一道人影,掌先人后,朝谢东山当头虎扑而来。
李天云看到三弟出手偷袭,心中大不以为然,但己阻止不及,此时眼看暴本仁盛怒之下,朝三弟虎扑过来,谢东山自然不是他的对手,急忙喝道:“三弟速退!”
左右双手急忙使了一记“劈掌”和一记“绷掌”迎空拦击。
霍天柱也不怠慢,急急劈出三掌。但他们两人出手还是慢了一步。谢东山看暴本仁纵身飞并过来,也全力奋起,双拳迎击而出。
要知道暴本仁一记飞扑,乃是白虎门的神功“虎扑”,威力之强,不在“大风掌”之下,岂是寻常纵身飞扑?但听蓬蓬两声大响,双拳和双掌击实,谢东山一个人被震得倒飞出去一丈多远,砰然一声跌坐在地。
李天云和霍天柱虽已出手,却比暴本仁飞扑的的身法慢了一着,各自拦了个空,此时急急双双掠出,抢到谢东山的身边。
李天云急着问道:“三弟,你没事吧?”
谢东山脸色发白,一手掩胸,说道:“小弟硬接了他两掌,内腑可能受到震动。”
李天云道:“你快坐好调息一会。”
谢东山依言盘膝坐好,瞑目运功。
暴本仁双手提胸,满脸戾色,双目凶光暴射,举步过来,口中洪笑道:“李天云,你们还称皖西三侠,这该死的东西,居然乘老夫不备,出手偷袭,老夫岂能饶过了他?你们给老夫滚开!”
李天云、霍天柱拦在谢东山前面。
李天云一手按剑,正容道:“暴掌门人,我三弟一时冲动出手,李某阻拦不及,李某在这里向你道歉,三弟已伤在你暴掌门人掌下,请看兄弟薄面,若要较量,也该让他伤势好了再作比拼……”
暴本仁不待他说完,洪喝道:“你们给老夫滚开。”
卖花婆打出五朵金花,原也只是让对方瞧个厉害,并无伤人之意,眼看暴本仁抱头冲出,谢东山乘机出手偷袭,她就袖手没再出手。
那知这一瞬间没去留意,再一回头,却不见了侯元的踪影,口中哼了一声道:“好小子,你倒滑溜得很,老婆子若要让你逃出手去,就不叫卖花婆了。”
夏侯元、侯休听得一怔,他们只顾着看暴本仁扑向谢东山,没注意到侯元,经卖花婆这一嚷,回头看去,刚才还由两个庄丁扶着的侯元不知什么时候走的,果然不见了。
连李小云都没看到他什么时候走的,心中止不住暗暗纳罕,忖道:
“原来他伤势已经好了。
卖花婆喝声出口,正待朝殿外追去。
暴本仁倏地回过头来,沉声道:“卖花婆,你给老夫站住。”
卖花婆脚下一停,呷的笑出声来,说道:“暴掌门人还有什么事吗?”
暴本仁道:“老夫问你,侯元可是伤在你手下的?”
卖花婆轻声道:“老婆了几时伤到他了?他调戏老婆子闺女,老婆子只是要他跟我去让我那丫头瞧瞧,丫头看得中意,那就没有话说,看不中意,才要他留下二对招子,这话老婆子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暴本仁道:“白虎门不是好欺侮的,老夫不准你再找侯元生事。”
卖花婆道:“那么老婆子的闺女是好欺侮的了?”
暴本仁怒笑道:“你以为仗着那点破铜烂铁,老夫对付不了你么?”
卖花婆笑道:“暴掌门人可是还想试试吗?”
暴本仁嗔目喝道:“你给老夫站着别走,不消一盏茶工夫,老夫要先收拾了皖西三侠,再领教你卖花婆的‘七步飞花’不迟。”说到这里,抬目道:“夏侯前。”
虎伥夏侯前连忙应道:“属下在。”
暴本仁吩咐道:“你给老夫看着她,别让她走了。”
夏侯前躬身道:“是!属下省得。”他脸色阴晴不定,朝卖花婆耸耸双肩,陪笑道:
“卖花婆,你总听到了,掌门人叫你别走,你最好别走。”
卖花婆尖笑道:“你也要买几朵花?”
话声出口,右手朝竹篮探去。
夏侯前耸着肩道:“掌门人收拾了皖西三侠,也许有兴趣挑上几朵回去,在下就是买了,也没有用处,何况在下身上一文不名,那有买花的钱?”
他口中说着,右手一探,去抓卖花婆的手腕。
卖花婆五指一翻,似拿似拂,使展“兰花拂手穴法”,反向虎伥手背拂出。
虎伥夏侯前岂肯让她拂中,左手一缩,右手迅疾无祷拍向卖花婆的肩头,几句话的工夫,两人已经对拆了七八招。
暴本仁依然双爪提胸,举步朝李天云、霍天柱两人逼去,沉喝道:“老夫让你们两个一起出手好了。”
李天云听得忍无可忍,朗笑一声道:“暴本仁,我三弟出手袭击阁下,屈在三弟,李某为了息事宁人,也已经向你道过歉了,你以为李某兄弟怕了你不成?”
呛的一声,撤出剑来。
霍天柱看到大哥撤剑,也随着一按吞口,接着撤出长剑。
只听不远处一个苍老声音沉声道:“诸位这是无谓之争,大家快请住手,请听老朽一言。”
随着话声,一个头戴毡帽的矮老者已经徐徐站起身来。
李小云认出这人正是和十几个镖局中人一起的,不知他是什么人?
暴本仁和李天云、霍天柱三人,不觉一齐回头朝他看去。
卖花婆和夏侯前两人也同时停下手来。
暴本仁洪声道:“阁下有何见教厂
毡帽老者拱拱手道:“暴掌门人、李大庄主、霍二侠、卖花婆婆都是老朽慕名已久的人,老朽田五常,已有多年不走江湖,一向很少到江南来,今天因雨能在这里遇上诸位,真是荣幸之至。老朽觉得三位连同卖花婆婆,大家不过是一时意气之争,能给老朽一个面子,就请各位住手,不用再争论下去了,今天难得和各位在此碰面,老朽确有一事,要向诸位请教……”
他口气拖长,却并未说出下文来。
暴本仁等人听他报出名来,不由得各自一惯,心中忖着:他会是田五常!
要知田五常是终南五老的老三,一支紫金长鞭,使得指挥如意,出神人化,人称金鞭里。在中原一带,名头极为响亮,没有想到会在这场倾盆大雨之中遇上他。
暴本仁呵呵一笑,拱手道:“原来是田老哥,暴某失敬得很。”
李天云也抱抱拳道:“田老哥大名,兄弟闻名已久,只恨天各一方,无缘识荆,今天能在这里遏上老哥,真是荣幸之至。”
田五常淡淡一笑道:”二位好说,老朽还是二十五年前到过一次金陵,这回是第二次到江南来的。”
李天云道:“田老哥方才曾说有事见询,不知究是何事?”
田五常道:“老朽方才也是听李大庄主和暴家门人二位说的,好像你们已经逮到了旋风花,后来又被人救走了,不知此事经过如何?”
李天云道:“田老哥也是为旋风花来的吗?”
田五常一指身边紫脸青年,说道:“他是老朽的师侄孙罗尚武,他爹罗永椿,是长安水胜镖局局主,几个月前,死在旋风花下,最近听江湖传说旋风花在江南出现,特地赶来江南。”
李小云暗暗攒了下眉,心中忖道:又是一个找旋风花的人。
她不是替旋风花担心,而是有人把南宫靖和旋风花混为一谈,才使南宫靖无端多出许多强敌,多出许多是非来。
李天云点点头,当下就把旋风花一再在江南出现,同时也一再发现南宫靖在场,大家怀疑南宫靖就是旋风花……”
李小云心中暗暗忖道:爹明知南宫靖不是旋风花,怎么还把大哥和旋风花扯在一起呢?
南宫靖问道:“兄弟。他们在说什么?”
李小云心头一惊,急忙扯了他一下衣袖,忙道:“我也不知道,反正这些事和我们无关。”
田五常沉声道:“这么说南宫靖就是旋风花了!”
李小云怕南宫靖听了又突然开口说话,他神志受迷,不会改变口音,方才差幸爹没有注意,如果再开口说话,就会被爹听出来了,这就悄悄拉着南宫靖退后了几步,说道:“天雨还没停,咱们还是坐下来休息吧厂
说着和南宫靖退到左首墙下,靠壁坐下,现在离大家已经稍远了。
在场的人因这两人像是读书相公,也没人去注意他们。
李天云继续把自己兄弟发现南宫靖,带回龙眠山庄,后来被一个长发披肩的老人救走,当时在场众人,追出书房,已经没有两人踪影,后来各自分头追索,至今依然毫无一点线索,扼要说了一遍。
田五常听得大感意外,凭神灯教主苍龙宁胜天、无形刀邢铿、白虎神暴本仁、智光大师、皖西三侠等人,无一不是名动江湖的高手。这长发老人居然能在这些人面前救走南宫靖,甚至连他去的方向都说不出来。
这位长发老人的一身武功,岂止已达出神入化之境,江湖上竟然还有这样身手的高人呢?
他目中精芒闪动,忍不住道:“暴掌门人、李大庄主都没有看出此人的来历吗?”
李天云脸上不禁一红,说道:“此大功力极高,当时在场群雄纷纷出手,还是没有拦得住他,而且此人一出书房,就失去了他的踪影。据兄弟看,他已经到了绝迹的境界,尤其他并不曾和任何人动手。自是无从看出此人来历来了。”
暴本仁道:“暴某一记掌风,明明就已击中此人肩头,他却依然毫不在乎的闪身而出。”
他当时一记掌风确曾击中长发老人右肩,人家若无其事,他却被反震得后退了一步。这震退一步的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
田五常沉吟道:“可惜老朽当日不在场,这样一位高手,没和他交上一手,岂非失之交臂?”
正说之间,只见从神宝后面转出一个人来。
这人是身穿绿色长袍,个子矮小的老者,脸如古铜,颔下留一把白髯,腰背微驼,先前大家正在说话,没人注意到他。他走得不徐不疾,一会工夫已经到了田五常和暴本仁、李天云等几人面前,才引起大家注意。
绿袍老者拱拱手道:“田三老、暴掌门人、李大庄主请了,敝主人因诸位难得光降,有请诸位人内奉茶,俾聆雅教。”
此人来得奇突,李天云问道:“请问贵主人是谁?”
绿袍老者回身朝李天云拱拱手含笑道:“敝主人听说谢三侠负了伤,暴家门人的‘大风掌”震人内腑,但凭调息行功,未必能够及时痊愈,因此命老汉带来一颗治伤丹药,最多一盏茶的工夫,即可复元,容老汉去给谢东山喂了药再行奉告不迟。
左手一摊,掌心果然有一颗朱红药丸,他话声一落,就举步朝跌坐地上的谢东山走去了。
霍天柱守在谢东山身边,还来不及阻止。
绿袍老者已经伸出左手朝谢东山嘴中送去,只一按,就把药丸纳入口中。他行路、说话和喂谢东山服药,看去都是极为缓慢,那只是他动作交代得极为清楚而已,其实手法相当快速。
霍天柱眼看着他喂三弟服下药丸,才喝问:“你喂他的是什么药丸?”
绿袍老者笑了笑道:“老汉奉敝主人之命,给谢三侠送伤药来的,这药丸自然是疗伤药丸了。因为敝主人要纳见皖西三侠,谢三侠伤势未痊,如何去见敝主人?霍二侠只管放心,谢三侠服下敝主人的药丸,不出一盏菜的工夫,就可以霍然而痊了。”
田五常目中神采飞闪,呵呵一笑道:“老朽难得到江南来,贵主人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绿袍老者微微一笑,道:“敝主人就住在后面,所以你三老一到这里,敝主人就知道了。”
暴本仁道:“你还没有说出贵主人究竟是谁来?”
绿袍老者沉森一笑道:“敝主人只交代老汉前来恭邀诸位入内一叙,敝主人没有交代老汉说出他名号来,老汉只是一个下人,主人没有交代的事,就不好说了。”
他不肯说。
李天云嘿然道:“贵主人既要你邀请李某等人,但咱们却不知道邀请咱们的人是谁,岂不是笑话。”
刚说到这里,跌坐运功的谢东山已经一跃而起,欣然道:“这药丸真是灵效,小弟伤势果然很快就好了。”
霍天柱道:“三弟已经复原了吗?”
谢东山点点头道:“完全复原了。”
绿袍老者笑了笑道:“李大庄主现在总相信敝主人没有恶意了。”
李天云道:“贵主人故作神秘,令人不无怀疑。”
暴本仁洪笑道:“就算你主人有什么恶意,老夫还在乎这些吗?”
绿袍老者森笑道:“是,是,暴掌门人这话是极,别说敝主人还邀请了田三老和皖西三侠,就是只请暴掌门人一位,以暴掌门人的威名,江湖上又在乎谁了,其实敝主人也只是慕诸位大名,难得同时光临,才请诸位入内奉茶,藉作小叙而已!”
“你很会说话!”五常拂须笑道:“老朽同意就是了。”
绿袍老者连连拱手道:“田老夸奖,诸位既然同意了,那就请吧!
田五常道:“你走在前面带路。”
绿袍老者答应一声,果然走在前面?
甬五常也不和暴本仁客气,就跟着走去。
罗尚武因师叔祖没有吩咐,也就跟随在后面走去。
田五常虽然不曾回头,却听出罗尚武的脚步声,说道:“尚武,你留在这里,不用跟我进去了。”
暴本仁也道:“你们也留在这里好了。”
夏侯前和侯休也应着“是。”
暴本仁大步走去。皖西三侠走在最后,相继转过神完,往里行去。
卖花婆早已在大家说话之时,自顾自走了。
李小云心中暗道:不知这绿袍老者的主人是什么人,看来倒是神秘得很!
她原是好事的人,如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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