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木松源深知事情的严重性,自己要是留在这里,说不得会被卷入这场混战,当下便和余天霸远远绕开,正待离去,他却是借着闪电的光亮看到厮杀的人群中有几张眼熟的面庞,是傍晚时在客栈里看到的那些人!
余天霸也看到了,低呼一声,道:“怎么是他们!!他们不是说来参加什么比武大会的么?怎么在这里打起来了!”
二人再度停了下来,站在街角的一个小摊子后偷偷看着这一场厮杀混战,皆是暗自心惊,这些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在此以命相搏!
暴雨压不住空气中的血腥味,浓厚的血腥味让木松源胃中似翻江倒海一般,不由有些恶寒,自己以前施展了血归术后究竟是如何吸食人血的,而且那时候还觉得鲜血的味道甘美无比!
有很多人倒下了,残肢断臂,鲜血混杂着雨水在石板地面上肆意横流,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屠宰场。
“公子,我们还是早些离去吧!”
余天霸隐隐有些担心,低声说了一句。
木松源微微点头,二人正待离去,却是听到身后有人喊道:“哪里走!那天下第一是我的!”
呜!
一柄钢刀划破雨幕砍了过来,木松源侧身避过,回身狠狠一掌拍了出去,咔嚓!骨碎声中,一名青衣汉子倒飞出去,撞在集市边的柳树上,而后仰面扑倒在地,溅起一片水花。
“赶紧走!”
木松源看了一眼那汉子的尸体,低吼一声,二人便迅速离去。
回到客店,水儿见木松源一身狼狈,青衫上隐隐还有血迹残留,不由快步上前,一边拿着软布擦去他一身淋漓的雨水,一边低声问道:“松源,你没事吧?怎么身上会有血迹!”
“我没事!”
木松源笑着摇头,而后快步来到独孤寒峰的房间,将之前在集市看到的那场厮杀告诉了义父独孤寒峰。
独孤寒峰听完后,眉头紧皱,沉默的在屋中踱步,良久才回头看着站在一边的木松源,低声道:“松源,你还记得傍晚时在客店里和为父动手的那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吗?”
“记的。”
木松源点头,而后蹙眉道:“义父,怎么了?难道那人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傍晚的时候当我用蟠龙剑劈碎他的精钢扇的时候,他看蟠龙剑的眼神很奇怪!”
独孤寒峰面色凝重的说道,顿了顿又道:“之所以为父说不在随州做停留,便是因为这件事情!”
木松源面色微变,想到一种可能,那个书生打扮的男人认得蟠龙剑!
独孤寒峰又说道:“而且今夜早些时候,为父还在院外看到一道身影,似乎在窥探我们,为父追下去,却没有追到,但看身形似乎就是傍晚来客店的那个书生打扮的男子!”
木松源一惊,脱口道:“他是冲着义父的蟠龙剑来的!!”
独孤寒峰面色凝重的点头,木松源心情变得沉重起来,若是那人真冲着蟠龙剑来的,那可有些不妙,自己这一行人虽然高手云集,可是俗话说好虎怕群狼,而且这一次众人要去蜀中救父亲和为水儿找百年的紫心草,万一在此招惹了这些人,被纠缠住,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啊!
如是想着,木松源便和独孤寒峰商量连夜离开这里,确定下来后,便分头行事。
木松源下楼却问那伙计,哪里可以雇到马车,便径自背着枪出了客店,前去雇佣马车。
路过集市时,木松源看到满地死尸,空气中漂浮着浓厚的血腥味,连暴雨都无法将之荡涤而去。
心中微寒,略作停留后,木松源便快步离去。
…………………。
黎明时分,随州往襄阳的官道上,众人缓缓而行,水儿和周琪儿坐在马车中,木松源和余天霸驾车,而独孤寒峰和空闻大师则是一前一后,将车子护在中央。
木松源靠着马车的厢壁打盹,余天霸轻轻将他推醒,低声道:“公子,你还是去里面歇着吧!这有我就够了!”
木松源睁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摇头道:“不用…。水儿在里面…。我进去不方便…。。”
说着话,便又挪了挪身体,兀自靠着车厢继续休息,昨夜折腾一夜,又加后半夜这一番折腾,他确实是有些累了。
正此刻,水儿却是挑起帘子,探出头来,看着熟睡中的木松源,低声道:“松源,你进来睡吧,淋了一夜的雨,小心着凉。”
木松源醒了过来,闻言迟疑的摇头道:“这……不好吧…。”
“没事的,快进来吧!”
水儿抿嘴轻笑,撩起了帘子,示意他赶紧进去。
木松源挠了挠头,又看了一眼余天霸,见他目不斜视,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不由面色微红,而后钻进了车厢里。
第三十八章 漫长的雨
这一场雨下了好久,木松源也睡了好久,头枕着水儿的腿睡的很沉,只是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少女身体的温暖,木松源睡着了却是不停的拱着身体,直到水儿无法再坐着支撑他,只能半躺着,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腹间,有些羞涩,又有些喜悦的,轻轻用手摩挲着那张满是血纹的面庞,感受着指尖的温热。
再后来,水儿就连半躺着也没办法了,索性躺下,让他趴在自己的胸口。
“母亲……。”
睡着了的木松源好像做梦了,口中发出低低的梦呓,一双手紧紧的抱住了少女微微颤抖的身体。
水儿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哄一个幼儿一般,说也奇怪,随着她的轻拍,木松源脑袋拱了拱,而后安静的继续睡了下去。
而少女也在这种有节奏的轻拍中渐渐睡了过去,周琪儿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看着相拥而眠的两人,不由小脸微红,伸手刮了刮脸皮,冲二人吐了吐舌头,低声自语道:“羞死了!竟然和大哥哥抱在一起睡觉!”
而后蹑手蹑脚的钻出了车厢,在余天霸身边坐下,双腿搭在马车外晃荡着,看着路边在雨中摇晃着柔嫩枝条的柳树。
身披蓑衣戴着斗笠走在车子前方不远处的独孤寒峰看着前路上的烟雨迷蒙,眉头微蹙,而后勒住马缰停在了原地。
余天霸赶着车子追了上来,恭声道:“前辈,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这雨越下越大,我们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独孤寒峰蹙眉说道,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余天霸扫了一眼四周,苦笑道:“前辈,这荒山野岭的,到哪去找避雨的地方啊!”
独孤寒峰不屑的撇撇嘴,挥手道:“跟我走!”一提马缰继续向前行去。
余天霸赶忙一甩鞭,两匹马儿便拉着车子跟了上去。
行了不多时,余天霸便是看到路边有一处茶摊,只是却坐满了人,看装扮都是些走江湖的人,腰悬宝剑,手提大刀,看着他们三人的眼神十分不善。
独孤寒峰眉头微蹙,暗自嘀咕一声,“怎么走到哪都能遇到这种鸟人?”而后翻身下马,冲余天霸一挥手,道:“把马车赶到旁边的小棚子里,让松源他们下来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便兀自走进了草棚中,大刺刺在一张空位上坐下,将背上装这蟠龙剑的木盒放在桌上,淡声说道:“小二,来壶热茶。”
“哟!这位老爷,小店卖的是大碗茶,都是论碗卖的。”
店家是个憨厚的汉子,快步迎了上来,唯唯诺诺的说着。
恩?!
独孤寒峰鼻中冷哼一声,偏头眼神冰寒的看着那汉子,寒声道:“老夫说话只说一次,还不上茶!”
见他眼神不善,那汉子吃了一惊,而后战战兢兢的退了下去,却是在灶台边一脸苦涩,不知该怎么办,他是卖大碗茶的,哪里有什么茶壶这一类的精致茶具啊!就算是粗陶茶壶他也没有哇!而今独孤寒峰非要让他上一壶茶,这荒山野岭的去哪找啊!
那汉子还没说什么,草棚下坐着的那些人却是有些不满了,一名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起身指着独孤寒峰,喝骂道:“那老东西!休要倚老卖老!否则大爷手中双锤不留情!”
说着话,那大汉提起脚边放着的两柄六棱铜锤,用力将铜锤撞在了一起,发出铛的一声响,震的众人都捂起了耳朵。
独孤寒峰笑了,他之所以那般逼迫店家便是因为他不想随州城时的那一幕再次发生,所以他在等待一个出头椽子,好让他震慑众人,减少麻烦。
此刻,那汉子跳了出来,正合他意,当下起身漫步的走了过去,看着那汉子,淡笑道:“老夫就倚老卖老了,你待怎样?”
“老匹夫!你这是作死!”
听着独孤寒峰挑衅的话语,大汉勃然大怒,双锤挥动便砸向了他。
砰砰!
两声闷响,众人预料中血泥飞溅的场面没有出现,那汉子的双锤却是被独孤寒峰那一双干瘦如柴的手掌撑住了,任那汉子脸色憋的如猪肝一般,也无法让那双锤再下降分毫!
“嘿嘿,算你运气好,老夫今日不想杀人!”
独孤寒峰嘿嘿冷笑,双手用力一推,那汉子便持着铜锤向后连连退去,站定后一脸骇然的看着那铜锤上两个寸许深的掌印,再次看向独孤寒峰时,他的眼神中满是忌惮。
而茶棚中的其他人也是看到了那两个掌印,不由皆是变了脸色,不敢再有丝毫的妄动。
独孤寒峰转身回到桌前,原本坐在桌边的另外两人连忙端着茶碗起身离去,不敢与这凶神恶煞的老头同桌吃茶。
此刻,余天霸牵着周琪儿和空闻大师一起走进了店中,三人落座,独孤寒峰微微蹙眉,看着余天霸道:“松源呢?他们怎么不过来?”
“公子在休息呢,昨夜在雨中折腾了一夜,许是有些累了,这会儿两人都在车中休息呢!”
余天霸低声说着话,却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笑容有些暧昧,就在刚才他原本打算叫醒木松源的,可是挑起帘子后,却是看到二人相拥而眠,睡的正熟,吓的他连忙放下了帘子,随后便抱着周琪儿下了车。
“哦,是这样,那就不用叫他了,这几天他着急赶路,倒是未曾好好休息过!”
独孤寒峰淡然的摆手,而后回头冲那在灶前愁眉苦脸的中年汉子喊道:“那店家,给我们来四碗热茶,若有什么点心只管上来!”
听的独孤寒峰改口不要一壶茶了,那店家顿时满脸笑容,片刻后便端着一个木盘走上前来,放下了一盘麻饼和四万热茶。
余天霸从怀中摸出几两散碎银子丢在托盘中,那汉子便千恩万谢的去了,他在这官道上摆茶摊,平日里很少遇见这等豪客,都是些过路的客商,连一个铜钱一碗的大碗茶都舍不得喝,更不会出手这般大方,似余天霸这般一出手便给了他足足半年时间才能赚到的银子做赏钱!
眼见沾满芝麻,喷香的麻饼上桌,周琪儿许是饿了,伸手便要去取了吃,却是被独孤寒峰在手上打了一下,寒着脸说道:“小娃娃,怎的这般没规矩?”
周琪儿瘪瘪嘴,而后拿起一个麻饼,送到他的面前,脆声道:“爷爷,你吃。”
“恩,孺子可教!”
独孤寒峰这才满意的点头,笑着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摆手道:“行啦,你吃吧!”
周琪儿这才欢喜的点头,低着头吃麻饼,待得吃完后有用胖乎乎的小手捧着大碗茶喝了一口,却是被苦涩的茶味冲的眉头紧皱,龇牙咧嘴的,惹得独孤寒峰哈哈大笑。
见他笑了,周琪儿这才不再害怕,起身走到独孤寒峰身边,笑嘻嘻道:“爷爷,琪儿告诉你个秘密!”
独孤寒峰也觉得有趣,便笑道:“什么秘密啊?”说着话,便附耳过去。
周琪儿趴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声,老人脸上的笑容更盛,听完后,便即再度哈哈大笑。
原来,周琪儿告诉他,水儿和木松源在车中相拥而眠…。。
店中众人见他一时凶神恶煞一时又兀自大笑,皆是以为他是个疯子,不由变了脸色,起身坐的远远的,怕他忽然暴起伤人,更有胆小的,竟是冒雨而去,不敢再茶棚中多待片刻,生怕丢了小命。
正当独孤寒峰哈哈大笑时,木松源却是扶着身披锦袍的水儿走进了茶棚,两人脸色都是有些绯红,只是木松源因为脸上有血龙纹,所以看不大出来。
而茶棚中的那些江湖人士在看到木松源那脸上的血龙纹后,一个个满脸惊骇,就连那最初斥责独孤寒峰的彪形大汉也满脸恐惧,而后倒拖双锤,一溜烟冲出了茶棚,沿着官道向随州方向奔去。
转眼,茶棚中的人便走光了,木松源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吓跑了他们,不由有些不好意思的冲那正在收拾茶碗的汉子抱拳行礼,而后从怀中摸出一些散碎银两放在了那汉子手里。
那汉子初时还有些害怕,但见到木松源和颜悦色,而且出手大方后,便也不再害怕,躬身谢过之后,便自去灶下准备了两碗大碗茶和一盘麻饼送了上来。
众人在茶棚中吃茶,坐等雨再小些便上路,而余天霸则是趁此机会将水儿的药交给了那店家,又给了银子,吩咐他用心煎熬。
闲聊间,众人聊到了昨夜集市上的那一场厮杀,不由皆是一脸后怕,余天霸蹙眉,唏嘘道:“方才茶棚中的那些人也是奔着随州方向去的,可能也是去参加那什么比武大会,殊不知,那哪里是什么比武大会,简直就是送命大会,那等混乱厮杀,再强的高手也会被乱刀砍死!”
“不错,昨夜老夫也去看了那现场惨烈之状,宛如阿鼻地狱啊!”
独孤寒峰也是点头,一脸的愤慨,说道:“也不知是何人这般歹毒,借着这比武大会的名头,坑杀这么多的江湖人士!”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蟠龙一出,天下大乱,江湖又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这一次,不知又有多少武林人士死去。”
空闻大师低宣一声佛号,而后一脸慈悲的捻着佛珠口中默念着经文。
“哼!”
独孤寒峰见状不屑的撇嘴,鼻中冷哼一声,而后冷笑道:“什么蟠龙一出,天下大乱!狗屁!能让天下大乱的,只有那些人的贪欲!”
空闻大师闻言,微微叹息摇头,道:“世人皆是跳不出着名利二字,殊不知,名与利,不过是过眼烟云罢了!”
“切!”
独孤寒峰再度嗤笑一声,道:“若人人都似你这般看的透彻,世间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悲剧发生!”
“阿弥陀佛!施主说的有理,这便是世人皆可成佛,然真正成佛者,却又能有几人…。。”
空闻大师笑着点头,苍老的面容满是悲伤。
独孤寒峰最见不得空闻大师一脸慈悲的神情,当下冷哼一声,道“哼!老夫懒得与你多话!满脸慈悲,口诵佛经,便自以为可以度化世人!其实只是夜郎自大罢了!老夫不屑理你!”
岂料空闻大师闻言,却是笑了起来,低声道:“施主莫要忘了,当年是如何放下手中屠刀的。”
独孤寒峰顿时大怒,吹胡子瞪眼的瞪着空闻大师,却是呐呐说不出话来。
眼见他要动手,木松源连忙出来和稀泥,好不容易才将他安抚下来。
水儿在一边静静看着,不由抿嘴轻笑,待木松源坐下后,便扯了扯他的衣角,低声在其耳边呵气如兰道:“还是你有办法,义父这般倔脾气的人,也只有你有办法让他平静下来!”
木松源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声在水儿耳边说道:“其实你也可以,义父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子女,如今你…。。”
话说一半,木松源却是停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再说下去,被水儿问的急了,只好无奈的低声道:“如今你已和我订婚,便是义父的半个女儿,你劝他,他也会听的。”
听到他亲口承认,水儿自是欢喜不已,苍白的脸上飘起两朵红云,看上去分外娇艳。
众人正闲聊间,那店家却是端着药碗上来了,将药碗送到水儿面前,恭声道:“夫人,您的药好了。”
水儿听闻这一声夫人,虽然羞涩,却是依然欢喜不已,连忙起身行礼,“多谢了!”
“小夫人不必多礼!我就是个粗人,也就会煮茶熬药这点手艺了!”
那店家连连摆手,而后转身离去。
独孤寒峰在一边看着正在为水儿吹凉药汁的木松源,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暗自腹诽道:“这般细心,看来这小子